在松漠都護府白狼城中,士卒頂盔貫鎧,守衛四處。戰馬頻繁出入城中,府庫之中軍糧和武器,都是擺在空地上,zhǔnbèi搬到馬車里。
這完全是一副大戰來臨前的征兆。
現在已是鷹揚郎將的王實手中按劍立于鷹揚府門前,對著下面上百名身著紅衣的傳令兵道:“奉天子和大都護之命,你們速速往東南西北四面的契丹,靺鞨,丁零,白霫,室韋諸部,召集能打戰的士卒,一并前往白狼城會合!”
一名傳令兵問道:“敢問郎將,集結人馬作什么?”
王實肅然言道:“還用問嗎?當然是zhǔnbèi與突厥決戰!”說到這里王實露出了躍躍欲試的神色。
眾傳令兵都是興奮,一人道:“突厥攻打幽京城,我們在這里干瞪著眼睛,都憋著一口氣,這些陛下總算要和突厥人干一戰了。”
‘是我們松漠都護府和弱水州都護府的將士,等待這一日不知道等待多久了。‘
‘消滅突厥,一統草原。‘
王實聽了罵道:“別啰嗦,省點lìqì在路上,你們立即去召集各部人馬,拿著金箭去,就算把馬跑死了,也要把各部都通知到,告訴他們把族里的精兵都帶來,不帶回來,就不要來見我。”
“諾!”眾傳令兵一并答允。
遼東郡,遼水邊上一處契丹人村落。
村子里中心的空地上,男人們將獵物扛回來堆在地上。
如狍子。野山雞,山羊各種獵物擺放了一地。而女人們臉上充滿著豐收的喜悅,忙碌著將打來的獵物去皮。皮革可以鞣制將來賣給漢人,而肉食足夠全村上下打上牙祭。
村子里的小孩,光著屁股在空地上跑來跑去,看著獵物也滿是興奮。
族長從腿邊拿起了一大塊茶磚,這是半年前去柳城時,用狐皮換來的。
族長小心翼翼將茶磚剝下一點,然后放在眼前邊沿缺了好幾個口的瓷鍋里煮著。然后族長對著村里幾個老者談著儲備過冬的事情。
這時候部落里嘹望臺上,族人向族長通報有人來了,不久一騎快馬出現在村子里。
見馬背上的人是趙國相熟的官吏。這名族長當下不敢怠慢帶著幾位族里的老者上前。
族長上前道:“尊貴的趙國大人,今年秋天的稅我們已是zhǔnbèi好了。”
族長命人拿出一包錢來。
族長對于給趙國交稅心底沒有什么排斥。
他兩年前全族從遼東東岸遷至西岸。趙國給了契丹人地盤放牧耕種,而作為回報契丹人只需每年給趙國朝廷,每個成年男子一人一錢的丁稅就可以了。
若是沒有銅錢可以交納,契丹人也可以用馬匹,布帛,牛羊兌換。而當年給高句麗人交納的稅賦要比這多十倍。
這名官吏跳下馬對族長,滿臉笑容地道:“老族人,我不是來要錢。”
族長問道:“那趙國大人來是為了什么?”
趙國官吏從腰間拿出金箭對族長道:“這是調兵的金箭。吾天子有令,遼東以西各部,都必須率人馬趕到大洛泊集結,汝村去年登記在冊是有五百七十六口人。郡中給你們的兵額是三十名成年精壯。”
原來是調兵打戰啊,族長琢磨起來。
“三十人啊!這有點多啊,我們今年收成一般。還需丁壯留下來過年,少了三十丁壯。今年冬天會很難過的。”
族長小心翼翼看著這名趙國官吏的臉色,若是對方稍稍露出不滿。他就立即改口。
沒有料到,這名官吏點點頭道:“我已是kǎolǜ了你們的難處。郡里面的長官說了,若是你們足額派三十名丁壯隨軍出征,那么你們今年的丁稅就可以免除了,若是無力派出三十名丁壯,那么也要調遣十名丁壯,但今年的丁稅不能免。”
‘還有如果我們打了勝戰,你們族人會得到賞賜,若是你的族人立下功勞,還可能會得到軍功,所以我勸你們還是好好想想。‘
族長聽了當下點點頭,心想條件還不錯嘛。于是族人回頭用契丹語與幾名族里的老者商議了一番,之后回過頭來對趙國使者道:“既然如此,我們還是派三十名丁壯吧,至于丁錢,我們留下來,向其他各部買點吃的,這樣過了這冬天沒問題了。”
這名官吏聽了hāhā大笑道:“這樣就好了。”
族長道:“趙國大人,今晚留下過夜吧,我們給你zhǔnbèi了豐盛的飯食,以及舒適的住處。”
這趙國官吏聽了族長這話,一旁幾名契丹女子也是頻頻向這里看過來。這趙國官吏知道契丹人是有妻客的風俗,不過他眼下卻是沒有時間道:“軍務在身,還是改日再來拜訪吧!”
說到這里這趙國官吏頗為不舍地看了那幾個契丹女子一眼。
潢水以北,奚族辱紇王部汗庭。
辱紇王部俟斤正在大帳里,吃著剛烤出來的肥羊肉。羊肉的油脂吧嗒吧嗒地打著自己的皮襖子上,但對于俟斤而言,眼中只有這塊羊肉。
但是隨著突利的親自前來,這俟斤立即將手中的刀子放下。
俟斤臉上滿是驚恐之色,對著大帳zuǒyòu喊道:‘來人,快來人!‘
喊了yīzhèn,卻沒有人答應。俟斤的臉上頓時露出絕望的神情,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道:“拜見可汗!”
俟斤不知突利是如何進入自己的大帳,但一旁的侍衛,自己竟怎么叫都沒有fǎn陰g。
突利冷冷地看著拜下的俟斤道:‘你還認我zhègè可汗嗎?‘
‘當然了,可汗我是姻親啊,有什么話慢慢說。‘
突利哼地一聲到:“姻親?那在頡利與我決戰之時,你辱紇王部為何第一個叛逃?”
俟斤不斷磕頭道:“頡利的兵馬太多了,我害怕了,所以就撤退了,可汗饒命,事后我還派人收容了可汗的族人,他們現在都受到很好的照料。”
突利背負著雙手道:“處羅任可汗時,讓我掌管奚族三部,契丹,白霫,室韋諸部,這么多部俟斤中,我最信任你辱紇王部,我甚至將自己的妹妹都嫁給你了,但是你呢?是如何報答我的?”
俟斤滿身冷汗道:“可汗再給我一次機會。再給我一次。”
突利道:“機會是沒有了,我突利的信任只有一次,你放心,辱紇王部會有你的兒子來掌管的,至于你應該好好的歇息一下了。”說完突利抽身而去。
“可汗饒命!可汗饒命!”
突利走到大帳外,可汗大纛下,上千名眾辱紇王部的戰士見突利走出大帳,都是跪了下來。
突利看都沒有看一眼,而是帶著自己的人馬,離開了奚族汗庭。在十幾里外等待他的是,郭孝恪以及趙國的三萬大軍。
郭孝恪見到突利后問道:“將那墻頭草鏟除了?”
突利隨意地點了點頭道:“不錯,現在奚族三部又重新歸附于我,不,應該說是歸附于你趙國才是。”
說到這里,突利看向遠處趙軍的軍容。
郭孝恪聽了突利的話,笑了笑道:“可汗何必這么說,現在歸附可汗你,還不是歸附我們趙國,這不是一樣。”
突利冷笑道:“我們突利,不似你這么虛偽,眼下本可汗精guò這一敗,威信盡喪,以后要仰仗你們趙國人臉色行事才對了。不過這一次若是你們天子能擊敗頡利,也足夠我出這一口氣了。”
郭孝恪笑了笑道:“可汗說笑了,不過吾天子,并沒有征服突厥之心,而是希望在草原上建立一個新的秩序,化解胡漢幾千年來的恩怨。頡利觸犯了天子的底細,破壞了規矩,我們就必須消滅他,否則以后還會有下一個頡利。”
突利聽郭孝恪這么說,仿佛聽到什么最好笑的xiàohuà一般,在馬背上笑得是前仰后合。然后突利收斂笑容道:“你說大趙天子,是為了在草原上建立新秩序,而并非為了一統草原,好吧,我還是很愿意相信這套謊言的,至少讓別人聽的舒服,就讓我突利拭目以待吧!”
烏侯秦水旁一大帳內,義成公主與心腹張長遜一并坐在帳內。
侍女都是屏退在帳外,義成公主與張長遜二人正在秘聊。而二人的guānxì顯然也chāoyuè了君臣。
“你說趙國的皇帝,要在大洛泊點兵征討突厥?”
張長遜道:“是的,千真萬確的消息,松漠都護府,遼東各郡都已是接到了李重九親手發出的調令,還有突利,在郭孝恪的三萬大軍bāngzhù,也是重新在潢水以北重新集結原先的人馬,而奚族三部又重新歸附突利了。”
“現在半個草原已經是倒向了李重九了,我看這草原上的天要變了。”
義成公主將毛毯蓋在身上,看著眼前的火爐道:“可是草原上的冬天就要到了,而且頡利還有二十萬大軍,你說李重九在這時候duìfù頡利hé侍嗎?”
張長遜想了下道:“不清楚,公主,你看我們是不是要?”
義成公主chénmò了yīzhèn道:“等待時機吧,我們忍得頡利,突厥這么久了,眼下絕不會錯過zhègè時機。”
說完義成公主握住了張長遜的手道:‘答應我,不要再讓我落在突厥人的手里好嗎?‘
張長遜聞言當下跪在地上道:‘公主殿下請放心,微臣一定竭盡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