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兒攜帶著黃金像,進入香格里拉的地下,一路上感覺非常奇怪,因為上次來到此地遇著的怪物,現在一頭也不剩。自己本來是做好了一面尖叫、一面轟殺巨型蟑螂的心理準備,哪知道這次竟然全無用武之地。
片刻后,當她來到地宮入口,卻對著眼前的情景發楞,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才好。
“奇怪,時間沒錯啊!難道我來的日子不對嗎?這怎么可能……”
有雪約定的日子,應該就是演唱會舉行的同一時刻,可是為何自己來到這里,卻沒有看到任何人呢?石崇又到哪里去了?他完全不派人過來嗎?
“莫非時間真的搞錯了……”
“不,時間沒有錯。”
嬌嫩的少女嗓音,回答著妮兒的問題。角落處一塊不起眼的巖石突然起了變化,不但站了起來,巖石的顏色更迅速轉換為雪亮銀白,慢慢顯現成一個穿著銀亮盔甲的少女。
少女在臉部盔甲上輕碰一下,面罩隨即收起,露出底下嬌美但卻顯出迷惘表情的臉龐。
“小愛菱?”
“妮兒姊姊,約定的時間是現在沒有錯,可是,我也不知道為什么,石崇沒有派人過來。對了,你有帶黃金像嗎?”
“帶是帶來了,可是石崇他們……呃,總不會他們是因為拿不到黃金像,沒有辦法開門,就索性不出席,直接去聽演唱會了吧?”
“啊!原來是這樣。”
妮兒說的玩笑話,愛菱可以信以為真,但妮兒卻不能。假如石崇真的是這種人,那么艾爾鐵諾早就完蛋,他也不會變成變成己方除鐵面人妖以外的頭號大敵了。
“嗯,會不會是像有雪一樣,用遁地之類的術法?說不定他正藏在地底喔!”
妮兒說著,還故意跺了跺腳,像是想把地底下的敵人踩出來,但愛菱卻否定了這個可能性,告訴她有雪之前的經驗。這個洞窟似乎有某種奇異的能量立場在守護,潛地十分困難,即使花費力氣潛下去,也很容易就被逼出來,而且自己剛剛掃描過,地底下并沒有敵人存在。
“那……現在該怎么辦?”
妮兒心中暗嘆,己方的軍師實在不及格,雖然針對石崇想了一堆策略,預備對付,但人家現在輕輕松松地耍一招棄權離場,這些策略就都成了泡影,這該說是很徹底的失策吧!
橫豎此刻也沒得選擇,即使石崇不來,也總不能把雪特人一直留在洞窟里頭。妮兒嘆了一口氣,從懷中取出了黃金像,從掀開裹布,令黃金像光芒四射的那刻起,地宮入口就開始共鳴,先是兩扇石門迸放豪光,不住搖晃,接著共鳴效果散布到附近的石壁,最后好像整個空間都在晃動,無數細小土石簌簌落下。
在共鳴效果的震動中,兩扇巨厚石門緩緩開啟,露出里頭的黑暗洞穴,卻沒有看到有雪。
“這個渾蛋死胖子,把人約到這里,自己卻跑得不見人影,這還是第一次有男人敢放我鴿子,就算人不來,也該把機械零件帶來啊!”
有雪的蹤影全無,讓妮兒氣得跳腳,但又莫可奈何。雪特人不出來,那肯定是在里頭遇到了麻煩,自己沒有袖手旁觀的道理,即使他真的死在里頭,自己也要確認這一點,更何況通天炮的零件還在地下,也不能就這么擱著不管。
“我要進去,把那個雪特渾蛋給揪出來,你要和我一起去嗎?”
妮兒曾聽海稼軒提過愛菱身上這套機械裝甲的威力,即使地宮里有什么危險,相信她也足以自保。
可是愛菱卻拒絕了這個邀約,有些欲言又止地思考了一下,最后告訴妮兒,她要繼續藏匿在這里,如果石崇是打著漁翁得利的念頭,稍后才出現,那么至少留一個人,才不會讓他變成最后的黃雀。
從少女不自然的表情,妮兒看出她說的并非實話,但仔細想想,進入地宮有一定的危險,這座地宮號稱是“勇者的墓穴”,想必有些很威猛強力的機關布置,如果情形比想像中嚴重,自己未必能夠周全守護愛菱,讓她留在外頭,這樣可能比較安全。
就這樣商議完畢,兩女分道揚鑣,但是妮兒沒有察覺到,愛菱的掃描器也沒有偵測到,有一股奇異的生命能量,附著在妮兒的影子里頭,隨她一起進入地宮。
“真是討人厭,這些算是什么東西?入門的測試用怪物嗎?”
一如有雪早先的經驗,當妮兒進入地宮,沒有多久,就有巨獸出現朝她攻擊。
但與有雪截然不同的是,妮兒一點都不畏懼這些巨獸。雷因斯稷下軍區外的最高總司令,從來就不是一名膽怯的女人,相反地,她的勇武之名天下皆知,而且此刻的她,武功正是前所未有的顛峰狀態,風之大陸上能與她平手相搏的對手實在不多。
首先襲來的,是一頭體積碩大的類魚生物,二十尺長的巨大身軀,在急沖過來的時候,四排尖銳巨齒尤其顯得威勢不凡。看它身上的厚重鱗甲,基于前幾次對付巨型蟑螂時,拳勁對它堅硬外殼損傷不大的經驗,妮兒并不敢太過大意,也沒預期自己一擊能有多好成績。
可是拳勁甫發,單是從那勁道激蕩的感覺,妮兒就開始對這一拳的效果抱有信心,扭腰轉臂,令這一拳更強、更猛地轟發出去。
天魔變,對于天魔功修練者而言,是修為上的另一個新里程;再與天武圣功配合,產生了史無前例的威力變化。當妮兒的猛拳擊中巨魚,原本來勢狠惡的巨魚就驀地停頓,強大的天魔勁與其堅硬魚鱗、硬骨對撞,全身的魚鱗與體內硬骨都分裂出無數細小碎紋。
在天魔功的吸蝕效果發生前,另一股空明虛緲的勁道取而代之,迅速竄入巨魚的碩大身軀內,游走過所有柔軟的部位,沿途散發極凍寒氣,令生體組織瞬間冰凍壞死。
灌滿勁道而發的一擊,造成了這樣的效果,盡管從外部看來,巨魚除了停頓半空,就沒有別的傷害,但在內部卻已是傷痕累累,而當妮兒的第二、第三拳左右連環揮出,整條巨魚就像一棵早已腐朽脆化的神木,瞬間崩解碎裂,炸成滿空的碎屑。
“喔,好強,好強喔!雖然沒辦法像哥哥那樣放雷放電,但是有這種威力,就一定不會輸給他了。”
締造巨大戰果的妮兒喜形于色,為著自己的拳威之強、進境之速,高興得幾乎跳起來,但隨即好像是被一桶冷水當頭澆下般,整個人被一股凄涼冷意給攫住身心。
(唔,不行,一定要振作起來,現在不是喪失斗志的時候。)
右側迅速有怪物攻擊過來,對于正想要擺脫頹喪心境的妮兒來說,這些無疑是最好的祭品。
大踏步地往前行,妮兒的前進姿態只能用“勢如破竹”來比喻。所有遇上的怪物,她看也不看,一律重拳轟出,而寄托著她憤怒、不甘與意志的拳頭,并沒有背叛主人的期待,不管是遇到什么敵人,都在五拳之內解決。
崩解、碎裂,無數怪物的殘肢碎塊,在妮兒所經過的路上堆疊起來,為她的輝煌戰績作見證。這一刻,少女就是這層地宮里最強的生物,沒有任何東西可以阻擋,全都在她的重擊下碎裂成屑,被踩在腳底。
假如敵手換作是人類,一定早就被妮兒的凜然神威所攝,相爭著逃命遠去了,但這些只是單純受本能驅策的巨怪,見到同伴死傷無數,仍好像沒感覺一樣,前仆后繼地撲沖上來,成為妮兒手下的犧牲品。
“哼,東西像是死不完的一樣,那個死胖子也是面對同樣的東西嗎?如果是的話,肯定連尸體都被啃得沒有了。”
一路過關斬將,妮兒很快便找到了階梯,下了一層又一層,在持續她無敵戰績的同時,也擔憂起雪特人的安危。有雪可沒有天位力量,根本不可能像自己這樣消滅巨怪,單單是逃跑都很困難,要孤身一個人在這種地獄里支撐數日,就算他再怎么洪福齊天,也是撐不下去的,那么,他該不會已經死在這里面了吧?
抱著這個憂慮,妮兒突破地下第十層,命喪于她手底的生物起碼上千,而這個數字在突破地下第十層后,更是以倍數快速成長,之前令有雪抱頭鼠竄的小型生物,毒蜂、金屬怪鳥,甚至連妮兒的一擊都接不下,被重拳風壓一掃,不是腐蝕墜落,就是直接冰凍脆裂,轉眼間就被消滅數百只。
所向無敵的前進步伐,在踏入地下十三層之后,終于被迫停了下來,不是因為巨獸的阻擋,而是因為妮兒找到了目標物之一。
盡管造型有些怪異,但是會存在于這種地方的機械零件,怎么想都只有一個答案,妮兒把附近最后一頭尖牙巨虎給殺斃后,皺著眉頭走向那組機件,也開始思考自己到底要怎么搬運這個鬼東西。
就在她正要嘗試搬運那組機件,一股莫名警兆,突然自心頭竄升,令她強烈不安。起先,她懷疑是某種巨獸無聲地襲來,但天心意識的感應,卻告訴她這威脅遠在巨獸之上,已經不只是敵獸,而是確實的敵人了。
“誰?”
毫不畏懼來自后方的偷襲,妮兒果決大膽地回頭,雖然莽撞,但是配合她之前一路闖來的無敵氣勢,也確實震懾住后頭的來人。
“哇,嚇死我了,妮兒小姐的氣勢好驚人,我差一點就被嚇得滾跌下去了呢!”
出現在妮兒身后的,赫然便是源五郎,理應與海稼軒同赴多爾袞約戰的他,竟然尾隨妮兒來此,這點連妮兒都覺得很奇怪。看他拍手微笑的模樣,妮兒不禁懷疑,是否這又是他的某個后著或布置?
“你來這里做什么?一聲不吭的想嚇死人啊!我差點就把你當作石崇痛扁了。你不是和小海一起去偷看多爾袞的裸胸了嗎?”妮兒皺著眉頭,說話的口氣十足像是打翻了醋醰。
源五郎微笑著走向妮兒,道:“哈哈,石崇想用多爾袞來分散我們的戰力,這等雕蟲小技,我怎么會上當呢?要對付多爾袞,小海一個人就夠了,這是我的計策啊!”
“明明就是衰尾軍師,還學人玩什么計策?還有,為什么事先不告訴我?你想拿我當餌嗎?”
“別這么說嘛,正所謂未欺敵,先欺己,只有妮兒小姐這樣的武功,才能擔當如此大任啊!”
“少廢話,礙事的怪獸都已經被我擺平,現在我要去找有雪,這邊的破銅爛鐵就由你負責搬出去,快點工作吧,奴隸!”
皺眉說完這些話,妮兒像是懶得管一樣,轉頭就走,從源五郎的身邊經過。在兩人錯身的一剎那,妮兒直視著前方的目光,并沒有看見身旁的源五郎露出一絲異樣神色……
“嘿,我說……吾友啊!你還記得以前日賢者老兄的約會風格嗎?”
“不是很清楚了,那家伙是頭野生動物,又是狂科學家,把殺人或是解剖研究看得比喝酒重要,常常遲到不說,還有爽約的壞習慣,以前的同志與他約了要吃飯,一定先吃飽了才去,不然動不動就要在那里枯等一個時辰,肚子很難受的。”
“嗯,是這個樣子沒錯,所以這次我們才故意晚了半個時辰赴約,不過到現在都沒看到人影,你認為多爾袞是等不到我們,被氣跑了?還是他也有同樣的遲到習慣?”
“誰知道,寄生蟲這種生物,很難猜的。”
傲然飄立于千尺高空之上,任冷風吹拂,源五郎和海稼軒雖然不覺得寒冷,但是卻也滿腹牢騷。
在來此赴約之前,他們已經先用餐過,把肚子吃得半飽,以免敵人遲到太久,要在餓肚子的情形下與敵人動手。不吃得八分飽的原因,是因為源五郎想到底下正在進行演唱會,如果不小心靠近聽到了,出現頭暈嘔吐的癥狀,肚子里東西少一點,負擔不會太沉重。
不過,多爾袞比起他的前身日賢者皇太極,似乎在遲到習慣上有所長進,兩人在等候將近一個時辰后,一襲紅影翻飛出現,多爾袞終于現身。
十二月三日的夜空,只有一弧細細的弦月,斜掛在東邊天空,相較于地面上的燈火通明,五光十色,倍顯得孤絕清高,而漂浮在高空之上,以鼎足之勢分三邊站立的人們,不約而同地先把目光望向天空。
“好美的天空,冷月寒星,看起來像是一幅名畫,真美。”源五郎停止了仰望的動作,把目光投在周圍的人身上,微笑道:“只可惜,這樣的美景得不到日光照映,實在是一大缺憾。”
“天理循環,自有定數,日月輪轉,一升一落,這就是天地的道理。”承受著源五郎的目光,多爾袞冷笑道:“要日、月、星三光同一天幕出現,這是違背天理的事,你這春秋大夢留到下輩子再作吧!”
“哦?多爾袞大兄似乎對天文學不太了解呢!月亮的光輝是由太陽借來,從這角度來看,要說日月星同一天幕,那也并無不可,可別用你狹隘的天文偏見來解釋天理啊!”
源五郎道:“而且,在黎明晨曦的那一刻,確實也有可能出現三光混一的景色,這點你不會不了解,因為當年你就是以這個三光奇陣,先殺卡達爾于日本,后來又殺皇太極的。”
自從星賢者亡故后,源五郎就開始追查這一連串事故的始末,一直到最近與海稼軒會合,雙方交換情報資料后,才慢慢拼組出事實。
多爾袞存在已經數百年,之間一直與皇太極相互爭奪肉體的掌控權,隨著多爾袞的日漸壯盛,許多事情已經完全是多爾袞獨立行動,皇太極非但不能阻止,甚至毫不知情,直到多爾袞因為衰弱而交還軀體,這才由沉睡中回復清醒。
當時,多爾袞有了一個極為歹毒的想法,利用庫藏的太古魔道兵器,再配合三光奇陣,在日本布下殺局,一舉誅滅掉人間界的頭號威脅──星賢者卡達爾。這個計劃皇太極一無所知,直到計劃成功,卡達爾的死訊傳來,皇太極才推測出事情始末,既心傷義弟身歿,復又認為這是自己的過錯與責任,雙重打擊之下,身心更是衰弱,加速了本身人格的死亡。
這件事關系復雜,外人根本無從得知,就連山中老人西納恩、月賢者陸游,都只是一知半解,以為皇太極難抑舊憤,設局誅殺義兄弟;而皇太極自責之下,也不愿向旁人訴苦與求助,終于讓多爾袞成了最終的獲益者。
源五郎與海稼軒推測出這個事實之后,本來也無從肯定,但如今看多爾袞一副志得意滿的冷笑模樣,這個推斷顯然就是事實。
“嘿,卡達爾已經死了十七年,皇太極也已經不復存在,就算知道了這些,你們又能改變些什么?”
似乎被這件生平得意事給激發了戰意,多爾袞狂笑道:“源五郎小子,你不是說月亮能反映太陽光華嗎?嘿,那你現在就開始祈禱,看看那死老鬼皇太極能不能從天上放光來保佑你吧!”
“他不用保佑我什么,只要害他的人能夠得到報應,那就足夠了。”
“你們兩個家伙啰唆夠沒有?我不是來這里陪你們閑話家常的。”
一旁的海稼軒終于開口,正式介入這場針鋒相對的談話,而他更不是只有單純地空口說白話,在開口同時,源自他身上的凜冽劍氣,令原本無懼寒風的兩大高手驟覺一股凍意刺痛血肉。
多爾袞道:“也對,三賢者的傳承,歷經兩千年后的再會,如果只是像群老人家泡茶閑聊,那就太惹人訕笑了……以血為始,以血為終。”
在多爾袞說話的時候,一直就對這場戰斗極度反感的源五郎,本想還口說“泡茶閑聊也沒什么不好,我就和另一個食客已經泡了好多天”,但聽多爾袞冷冷地吐出那八個字,心頭剎時間感觸良多。
海稼軒也是一樣,已經深埋許久的記憶,一下子涌上眼前。那是在一場修羅地獄般的凄慘血戰后,一個滿身見骨重傷的年輕鐵漢,與兩名同樣是傷痕累累,一同并肩奮戰,撐到最后幸存的戰友握手,無視身上重傷地大笑發出豪語。
以血為始,以血為終。
在血戰中出生入死所締結的道義,即使最后結束,也是三名義兄弟一起死在滿是鮮血的修羅戰場上。
這是皇太極親口許下的誓言,而當年的他由于魔族血統,倍受旁人異樣眼光,養成了外冷內熱的極端個性,縱然是在慷慨結誓的時候,口氣仍是冰冰冷冷,恍惚間,他的身影就與此刻的多爾袞重疊,仿佛皇太極重生,又來到眼前。
然而,那句以血為終的誓言,是染著敵人的鮮血,卻不是為了同室操戈啊……
“三賢者的恩怨,該有個盡頭了。”
多爾袞揚起手臂,一團耀目火光隨著紅袍翻飛,迅速增添了亮度與熱度,為他的攻擊開啟了前奏。
“已經是時候了,該有個人下去向死老鬼皇太極問好了……”
多爾袞凝神望向源五郎,即使等一下發生的場面可能是三人大亂斗,他始終對這個星賢者傳人忌憚最深,但卻想不到左右兩方異口同聲地回答了一句話。
“是嗎?那就你下去吧!”
仿佛是約好的暗號般,在這同聲同氣的一句冷喝后,源五郎和海稼軒一起出手,來勢奇快,幾乎是聲音才喊出,兩人就已經飆至多爾袞身前。
三人之間相隔的距離太近,源五郎的九曜極速未能顯現威力,與海稼軒同時逼至多爾袞身前兩尺,遇上了爆發斬出的烈焰刀勁。
情知敵人厲害,多爾袞一出手就先用上了七陽火勁,但這本來足以迫退兩名強敵中任一人的強猛勁道,如今卻產生不了什么效果,在海稼軒和源五郎的夾擊下,竟被一攻而破,全然阻擋不了什么。
“你、你們兩個……”
兩名強敵都是強天位中的絕頂高手,天心意識的運用圓熟老辣,被這兩人聯手夾擊,那可真不是說笑,多爾袞的個性勇悍,本來不易退卻,但一記烈焰刀被破,倉促間不及回氣,只得選擇后退,暫避這兩名強敵聯手的無比鋒芒。
來時容易去時難,特別是當對方有個以速度奇快為特長的源五郎,多爾袞才一退,就幾乎被他搶先封住退路。為求突破封鎖,多爾袞運轉天心,預備變化周遭環境,助長火焰攻勢,但是甫才運轉天心,與他相鄰極近的兩人立即察覺。
“嘿,要變化環境嗎?想變個什么出來?一塊被燒烤成焦炭的肥豬肉如何?”
源五郎冷笑一聲,同樣運轉天心,而一個難得的情景,就在此刻出現,嘗試運轉天心變化環境的多爾袞,腦門驟覺千針刺痛,疼得連眼前都發黑了,天心意識更是無法運作,一下子防御失守,被源五郎的一記劍指險險擦過,手臂濺血。
過去也不乏強天位武者在戰斗中同時以天心變造環境的戰斗,但是卻鮮少有這種彼此實力相若,又是以多敵一的天位戰,當源五郎與海稼軒合力,他們赫然能直接反攻,強行封鎖對方的天心影響,而多爾袞就像腦里被扔了個炸彈似的,痛得幾欲暈去。
但多爾袞也確實是一頭強悍的猛獸,受了這樣的創傷,虎吼一聲,烈焰刀勁自左右兩手同時發出,拼著體力耗損,一舉斬向左右的敵人。
“無恥小人,你們真是讓我失望,居然聯手戰我!”
“哈哈,這是拜你所賜啊,你不是要了結恩怨嗎?既然你這么要求,我們就聯手來把恩怨了結。”
海稼軒長聲大笑,卻對斬來的烈焰刀不敢怠慢,輕輕一飄,姿勢飄逸靈動,躲到烈焰刀的追擊范圍外。
“肌肉先生好像有點搞錯了,日賢者與月賢者的關系不睦,與星賢者也有舊怨,但是星賢者與月賢者之間本來就沒什么仇恨,當初只是因為對于治理人間的理念不同,所以發生爭執,這種意氣之爭,不需要在戰場上拼個你死我活,我和海兄這兩天已經另行戰過,把新仇舊恨清算完畢了。”
當海稼軒選擇退避,源五郎卻銳身直進,小天星指幻化點點寒芒,與烈焰刀勁相抵觸,而當熾熱的烈陽焰球撞來,他揚聲吐氣,把點點繁星驟然遽縮成一條閃亮銀河,星野天河劍奏功,將烈陽焰球擊得崩散碎滅。
“不可能,如果你們兩個人當真戰過,沒理由還保有這等實力……”
“這種事情不用討論了!”
大喝阻斷多爾袞的話語,并且從后頭斬擊過來的,便是海稼軒。想到那場延續兩天的戰局,就讓他覺得很不愉快,尤其是當今早黎明,隨著第一道陽光透射進來,贏得全面勝利的源五郎興奮得大跳大叫,對天空喊著:“哈哈,皇天有眼,我終于贏了,終于有個凱子慘敗給我了,天啊、神啊,從今以后,麻將桌上我再也不是最爛的那一個了,哇哈哈哈!”
謙謙君子,不懂得賭博是應該的,但是莫名其妙欠下大筆賭債,海稼軒還是覺得很不痛快,甚至懷疑對方可能詐賭,不過趁現在背后暗算他,或是與多爾袞聯手,這都不是有道之士所為,還是把一肚子窩囊氣先出在這個寄生蟲的身上。
“更重要的是,多爾袞大兄似乎忘記了,三賢者當年的幾場成名戰役,都是聯手以多打少,這樣才戰贏魔族的,現在對付你這魔族,我們怎能違背這個良好傳統?”
賭桌得意,戰場得意,源五郎俊美面容上的笑意,幾乎可以畫成一個大大的彎月,而配合著海稼軒的凝冰巨劍,阻截多爾袞的烈焰,源五郎也施展九曜極速,迅若飛星,尋隙而攻。
“你真的有皇太極的記憶嗎?如果有,你應該不會忘記,加魯旺斯一戰被干掉的那個魔族王子,到臨終的時候還在哀嚎,要我們人類不能總是這樣,他很想單挑啊!”
“從王子殿下與多爾袞大兄的故事告訴我們,人緣在戰斗時候變得很重要啊!”
源五郎與海稼軒口中調笑,但手中的精妙招數可不是說笑,寒冰巨劍、倒掛天河,與多爾袞的烈焰雙刀激戰,此來彼去,分割天空,情境壯闊之至,看上去仿佛置身史前神話世紀。
但多爾袞的心中卻只有臟話可罵。他雖然好戰,可是這種被人壓著打的郁悶戰斗,卻讓他滿腹牢騷,除了連聲大罵敵人卑鄙無恥,什么激昂戰意都提不起來。
海稼軒與源五郎,任一個都是足以與他戰得不分上下的強敵,當這兩人不顧廉恥,嘻皮笑臉地連成一氣,強天位之內無人能敵,即使讓王五以全盛的雙倍天位力量應戰,勝負也是未知之數,多爾袞想要扭轉戰局,那需要的不只是努力與變數,而是奇跡。
“還有一點是我不能不提的,只要能在這里把多爾袞大兄擺平,那么我繼賭桌之后,也將要一舉掃去百敗軍師的污名了。”
源五郎的長聲大笑,氣得多爾袞七竅生煙。一如海稼軒在賭桌上慘敗給源五郎時的重大挫折感,多爾袞自然也不愿意成為源五郎挽回軍師名譽的祭品,然而,只有源五郎自己才知道,在表面輕狂的同時,自己一直在小心地計算戰斗節奏,因為多爾袞雖然一直被壓在下風,但仍保有體力,八陽烈焰刀更只是偶一為之,并沒有多少消耗,這些都是危險訊號。
假如讓多爾袞決心拼命,不惜耗損體力與內力,施展九陽烈焰刀,那種強力壓縮爆發的極限絕招,縱然是高一個天位階的武者,都有可能受到重創,自己和海稼軒實在沒有多少把握能全身而退,所以,必須要讓多爾袞分神,別讓他太早警覺到,使用最后一步。
“渾帳東西,你們這兩個無恥小人,我……”
多爾袞怒吼著,烈焰刀芒自紅袍中旋飛斬射,但卻被源五郎和海稼軒分別以迅速、飄逸的身法避開,還大聲笑了出來,可是看到這一幕,多爾袞心中的怒氣卻驀地一斂,多年的豐富戰斗經驗,讓多爾袞的野性直覺發現到不對勁。
這兩個小子既然可以放下恩怨、放下武者榮譽,不顧羞恥地聯手了,那么,這對沒羞恥心的搭檔,會只是單純聯手而已?或是作了初一,再作十五,使用一些更具效率的策略,不擇手段地謀求勝利?那么……
多爾袞虎目一睜,想到了什么,但卻已經晚了一步,在源五郎的長笑聲中,身在多爾袞背后的海稼軒,突然散去手上的冰劍,雙臂飛畫,在虛空中寫著符文,而隨著符文的漸漸完成,下方的香格里拉突然起了能量波動,一股似曾相識的寒氣,令吃過苦頭的多爾袞心中一震。
“想去哪里?現在才發現,好像太晚了吧!或是說你想當個棄戰而逃的懦夫?”
源五郎展開九曜極速,閃身攔在多爾袞之前。為了攔阻他打斷海稼軒的動作,還不得不咬牙硬接了一記八陽烈焰刀,胸中氣血翻騰,暗驚于敵人還有這么強的反擊力量。
但也因為源五郎的援護,海稼軒已經迅速完法圓功,只見他白發飄揚,腳踏罡步,手持凝玉劍往下一指,長喝出聲。
“圣劍劃無極,正氣牽兩儀,南火東木,北水西金,土歸玄黃,渾沌洪荒百萬劍陣!”
轉兩儀,生太極,五行調動,當初曾經撼動整個中都皇城的百萬劍陣,此刻便于魔都香格里拉重現,只不過規模小得實在太多,百余堆由寒冰琉璃所組成的劍圈,零零落落地環繞著香格里拉的外圍,與之前中都皇城內高聳宏偉的劍陣山群不能相提并論。
但海稼軒豈會作徒勞之舉,盡管規模小得太多,法陣卻仍是有著威力,從劍陣被召喚出來的那一刻起,多爾袞驟覺身體沉重,氣勁運轉不靈,與當初受制于百萬劍陣的情形一模一樣。
“你們……又用這一招!”
“怎么樣?我們白鹿洞子弟,走到哪里都是用這一招的,你怎么不說自己每次都蠢得中同一招?等到你掛了之后,我就把它改名為‘多爾袞劍陣’來紀念你。”
海稼軒冷笑說話,手里也在顫抖,中都皇城的百萬劍陣是歷經數百年能量積蓄,所以才有那等規模,而如今底下的劍陣,是自多爾袞約戰后才在源五郎的建議下施布,不過短短兩天,又為了避免打草驚蛇,被多爾袞或石崇察覺,不敢布置太多,根本就只是個倉促趕出的急就章,全靠自己大量耗損力量來支撐,頂多撐個半刻鐘,就會自動瓦解了。
但是目前這樣并不足夠,多爾袞還能動,烈焰刀還是能發出,所以為了追求全勝,必須動用到源五郎的另一記后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