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爾鐵諾歷五六八年十二月三日自由都市上空金鰲島
公瑾并沒有就這么離去。在臨走之前,他將左掌放在金屬巨球上,心隨念轉,齋天位力量以萬物元氣鎖的形式,封鎖在這金屬球體的表面,當有人嘗試要從外部開啟,就會受到這記暗勁的一擊,而以目前雷因斯眾高手的實力來看,猝不及防下挨了這一記齋天位重擊,可以成功重創,甚至殺斃一名敵人。
做完了這個預防措施,公瑾才離開此處,趕往通天炮的主控室,監控那邊的事務進展,但在動身時,他并沒有忘記先與那邊取得聯絡,在詢問其他操作進度前,先問那個丫頭的下落。
除了源五郎之外,那個穿著重武裝鎧甲在金鰲島內逃竄的丫頭,一樣讓人大意不得。精通太古魔道技術的她,或許有辦法藏匿于金鰲島的搜尋系統之外,如果掌握不到她的行蹤,可能己方進行戰斗時,她會偷偷跑出來解放源五郎,甚至成為自己那一擊的受害者。
這個想法多少是為了朱炎,但是當主控室那邊傳來回答,公瑾卻感到氣結,有那么極短的一瞬間,他懷疑起自己剛才的決定,居然只顧著擊殺源五郎,放那名理應沒什么威脅的少女逃跑。
愛菱逃跑的一路上,真的是轟轟烈烈。她雙臂都抬出了重型槍炮,沿途亂轟亂射,雖然沒有傷到什么重要機關,但卻造成了一些區域的電線短路,還有多處火災。
不僅如此,1000釋放出的電子病毒,還影響了一些地方的炮塔機關,開始相互對轟,雖然她是單向式的直線逃跑,但諸多大小災情卻彌漫半個金鰲島。
“那么……這個小災星現在在哪里?”
本來以為她會藏匿起來,趁機解救源五郎,但屬下卻回報她已經逃出金鰲島,朝香格里拉去了。
“哦……”
公瑾聞言有些困惑,不知道這丫頭只是單純想逃跑,還是預料到了自己的反應。因為現在這個節骨眼上,如果她離開金鰲島,不愿多生枝節的自己并不會離島去追,她是看準了這一點才逃的嗎?如果是……從這名少女的資料看來,她不像是有這種智慧的人,是誰給了她這種智慧?源五郎嗎?
事情隱隱透著不尋常的意味,公瑾驀地抬頭,朝左邊看去,但是走道上空空如也,并沒有任何不妥之處,天心意識也找不到任何生氣。
“奇怪……好像有什么人剛剛從那邊經過,是我多心了嗎?”
由于整體的戰況緊繃,公瑾雖然對愛菱的逃跑有些存疑,但仍選擇先行離開,去處理通天炮發射、吸攝人魂的事務。
把源五郎這號危險人物,就這么扔放在這里,確實有風險,可是與其把他帶著到處走,還不如將他當作是一個誘餌。隱藏在他護身罩上的萬物元氣鎖,會在有人接觸到的時候,用齋天位力量還以重擊,將可以成功重創一名雷因斯的戰力。
至于源五郎會否主動破殼而出,自行逃逸,公瑾知道這絕不可能,因為這個術法之所以棘手,就是因為施術者舍盡最后一絲還擊可能,把每一分力氣都集中用在護殼防御上,所以防護殼才會如此堅固,即使碰上比施術者強幾倍的高手都無法破開,而術法一啟動,施術者就進入假死的沉眠狀態,不到數個月后傷勢痊愈,根本就無法醒來。
九州大戰時期,無數想嘗試破開防護殼的魔族高手,都做了徒勞的嘗試,公瑾看過那些資料,所以一見源五郎結殼自鎖,馬上就決定不浪費時間,而據他所知,這個保命術法并非沒有缺點,在九州大戰那種局勢瞬息萬變的亂世,假死沉眠數個月后醒來,往往已經發生不能挽回的變化,整族整派的人被魔族殺個精光,雖然施術者保住性命,卻已無能影響大局,又或是破殼而出時,發現早給人扔進火山口,一命嗚呼。
正因為有這些缺點,這門保命術法在歷史中被淘汰,漸漸失傳,而熟知這些缺點的公瑾,也暫時放下對源五郎的追殺,先去處理其他迫在眉睫的緊急問題。
只是,就連公瑾不知道,當他前腳一離開,在源五郎結殼沉眠的金屬球體之前,緩緩出現一道透明的蒼白影子,朝那金屬球體飄去。
鬼魅的出現,令周圍溫度急遽下降,陣陣寒氣往外散去,讓周圍的金屬壁板都結起了一層薄冰,就連受到力量保護的金屬球體,表面都不住凝結著冷冷的白霜。
魅影朝金屬巨球飄移過去,在與金屬巨球接觸的那一瞬間,球體的金屬表面泛起了一層奇異亮光,那是公瑾所預先伏藏的力量,可是亮光一閃即逝,終究沒有被觸動,因為,并沒有任何“人”碰到了這個球體,那道魅影只是輕而易舉地穿透了進去。
在圓球之內,重傷的源五郎正在假死療傷。沒有齋天位力量、又不會乙太不滅體,源五郎要花上許久的時間,才能痊愈肉體上的創傷,尤其是最重要的心脈受到重創,功力提運不起來,沒有幾個月的時間,絕對難以復原。
可是情形卻出現了一點變化,當魅影穿透金屬圓球,進入了與外隔絕的內部,她伸出右手,半透明的手腕燦發著柔和光華,如日光一般澄澈、如冰雪一般沁涼的雪螢白光,逐漸增加著亮度。
幽體的右手與源五郎身體相碰觸,毫不見血地從他的胸口穿透進去,進入心臟的位置。在那被震得支離破碎的胸膛里,之前被1000注入進去的奈米生化微粒子,正在緩慢地增殖、愈合著破損肉體,而當那只白皙而秀氣的手腕伸入,一股由天賦與的神圣力量,令這一切愈合速度瘋狂提升千倍,原本重創的破損肉體,迅速愈合康復……
在香格里拉城里,一度受到控制的情勢,再度混亂起來。有雪的預測不幸言中,當奇雷斯無法找出妮兒的確切位置,本來就沒有耐心的他,采取了激烈手段,直接到演唱會場外放手大殺。
天魔功放手肆虐,整個香格里拉根本沒有人能夠與他相抗,更別說聚集在演唱會場外的人群,不是被泉櫻的歌聲所操控,就是受到金鰲島誘導電波的影響,腦中渾渾噩噩,全無自我可言,被天魔勁所形成的魔氣漩渦掃過,根本不知道閃躲,就那么傻傻地站在原地,被切割分解成無數碎肉。
奇雷斯的突然出現,讓青樓一方為之大亂,不曉得該扔下工作先撤退,還是要與奇雷斯對抗。問題是,沒有高手壓陣,就算眾人拼死命與奇雷斯頑抗,那也只會浪費時間,沒有任何意義。
(可惡,怎么偏偏選在這個時候……)
各方面的求助與悲鳴,擔子全部壓在泉櫻的肩上,令她苦不堪言。就算要抱著犧牲的決心去對付奇雷斯,那也得要自己出馬,不能讓青樓人員白白浪費生命,但自己單是在這邊唱歌,抵御公瑾師兄的誘導電波,就已經分身乏術,又怎能再去與奇雷斯交手?只要自己停下歌聲,馬上就會有大批群眾掉頭離開,回到那空無一人的演唱會場,集體自殺。
鼓聲已經停頓好久了,在演唱會場中的妮兒不知是否平安,奇雷斯應該是沖著她去的,重傷的她現在情形如何了?有雪好一陣子沒有消息傳來,如果不是已經偷偷開溜,就是也出了事,像一去無音訊的源五郎與海稼軒一樣。
(不行,不能想那么多,先把一批人送出去,這才是最重要的……現在不是選擇了哪一方,情形就會好一點,而是不管選擇哪邊,以后都一定會后悔……)
泉櫻的理智做出了正確判斷,打算不顧一切,能送走多少人就送多少人,直到奇雷斯追來這邊,才與他交手。然而,當第一批人出了城門,正緩緩離城時,上空的金鰲島突然閃起亮光。
不是主炮“通天”,是威力遠遜的防御炮塔群,由高空開炮,筆直轟向城門。一時滿天塵土飛揚,石墻炸裂,連同灑濺在石墻上的無數怨血,一起轟飛上天,又重重地轟砸下來,將所經之處的生命都砸成一堆血肉糢糊。
當一切煙硝沉寂下來,所見到的景象堪稱怵目驚心,以化成廢墟石墻的城門口為中心,周圍被炮擊的區域里,近萬群眾就這么無辜慘死,連第一批走出城門的那些人都不能幸免,而同樣的震天聲響,也在東、北、西三個方向響起,顯然公瑾是同時炮擊四方城門,死傷在四個方面同時造成。
(可惡……公瑾師兄,你真要這些人全部死在這里嗎?他們全都是無辜的平民啊!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墮落了?就為了要把我們牽制在這里……)
金鰲島的炮擊示威,讓泉櫻全身一片冰冷,只覺得所有努力都宣告白費,因為公瑾擺明不讓市民生離此地,即使自己持續操控他們離城,也只會持續死在炮火之下,沒命得更快。
那么,現在該放棄歌唱嗎?讓這些人在誘導電波下回到演唱會場,自殘而死?不管往哪邊選擇,都是一條死巷子,都是一條無解之路,被逼到無路可退的泉櫻,滿腔的無奈與悲憤,全數轉化成怒氣。
其實,假如她有修練東方仙術,假如她能看到一些常人肉眼所看不見的東西,那么她就會看到,東、南、西、北四座城門遺跡,成千上萬剛才因為炮擊而死的冤魂,身不由主地飄空飛起,像是被磁石吸引一般,快速被金鰲島吸攝而去,遭到拘鎖。
假如泉櫻看得到這些景象,猜到金鰲島如今正在作些什么,她的憤怒一定不只如此而已。當她的怒火無處宣泄,一個聲音卻在此時由上方傳來。
“我的帥妞什么地方不好跑,整天都躲在地底下,媽的,這么一來老子豈不是變成鼴鼠王子了嗎?”
抬頭一看,拍振著黑色蝠翼的惡魔正飛在上方,染滿全身的血漬,證明了他一路造成的殺戮數量。
“殺那些蟲子一般的賤骨頭,一點意思都沒有,我的漂亮美人大概也鐵了心,打死都不肯出來,不過如果把你給宰掉,她會不會從地底下跑出來呢?”
“奇雷斯!”
已經退無可退,燃著憤怒之火的泉櫻,停止了歌唱,握住暗藏在腰間的天叢云劍,預備與奇雷斯一拼,但在她預備要離地飛起時,一個聲音卻阻止了她。
“住手!”
聲音聽來有些軟弱無力,但是那個聲音一喊,正要以天魔爪攻向泉櫻的奇雷斯,立刻消侍身影,朝那聲音的方向奔射過去。
“帥妞,肯出來了嗎?”
妮兒并沒有待在原地,一喊出聲后,馬上朝附近的巷道奔逃,可是奇雷斯目光如鷹,早就把她看得清清楚楚,再加上她身上那股濃烈的血腥味,根本不可能逃到什么地方去。
巷道本來是一個很好的藏匿地點,然而奇雷斯出手剛猛霸道,一發勁就將兩旁的房屋徹底摧毀,妮兒雖然努力逃跑,但身上的傷勢影響著速度,很快就被奇雷斯追上。
“不許過來!”
跑到最后,在奇雷斯逼近前,妮兒索性拿出了一把匕首,抵著自己的胸口。
“你再靠近一步,我就當場死在你面前。”
“妮兒!”
終于決定棄守崗位的泉櫻,匆忙趕到,卻看到這一幕景象,驚出了一身冷汗,而十數名緊追著泉櫻腳步的青樓人員,也對著這幕景象目瞪口呆,不知道該跑過去保護妮兒小姐好,或是跑得遠遠地,免得被那只殺氣騰騰的黑色惡魔順手干掉。
“桀桀桀,你砍啊,只要你砍得下手,我就有辦法救。魔族要自殺,你以為有那么容易嗎?只要喚醒你真實的血緣,這點傷勢根本就沒有什么了不起。”
驟然聽見奇雷斯的狂笑,附近的人群亂了起來,青樓人員嘩然一片,有人退了兩步,有人露出了明顯的畏懼,但也有人不把奇雷斯的話當回事,只是擔憂如果這消息傳出去,他們所敬愛的妮兒小姐可能會十分不利。
咒文歌的效果解除,群眾朝著演唱會場移去,也有部分散到這里來,幸好神智都渾渾噩噩,沒有聽懂奇雷斯的話,謠言沒有傳出去。泉櫻站在某個屋頂上,表情沒有半點變化,望向妮兒的眼神一如往昔,似乎早就知道了這件事,但其實她的心里也感到震驚,只是這時萬萬不能自亂陣腳。
“你、你胡說八道!神經有病的變態,你一直纏著我到底想做什么!”
少女的怒罵,奇雷斯不以為意,哈哈一笑,身上黑色皮衣的金屬飾物當當作響,朗聲道:“真是個有精神的帥妞,不愧是我看上的人,我對你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要得到你,做我的新娘!”
如果說奇雷斯剛才的話,令群眾嘩然,那么他現在所說的,就讓所有人突然安靜下來,每個神智清醒的人都用疑惑目光詢問身邊的人,自己剛剛到底聽見了什么?那頭素來以嗜殺聞名的兇殘惡魔,居然當眾求愛……甚至可以說是求偶,這種事……可能嗎?
連泉櫻都被嚇一跳,剛要反應,奇雷斯搶先一步,身法好快,一下子來到妮兒身邊,只是妮兒更快,才見奇雷斯一動,她就往后一跨步,突然間就消失了蹤影。
“這是……虛像?”
奇雷斯微感錯愕,但妮兒的聲音卻從十尺外西側傳來。
“你這個殺人魔鬼,誰要和你在一起啊?你連笑聲都很變態,別人都是哈哈笑,你每次笑不是嘿嘿嘿,就是桀桀桀,笑聲這么怪,早晚和石大奸狗同一下場。”
沒等話說完,奇雷斯就再一次出手抓人,這次他連頭都不回,腳底一蹬,整個身體在空中如炮彈般倒飛,一下子飆射到妮兒身邊,竟比剛剛的前沖動作更快。只是,妮兒似乎用了什么奇術,在奇雷斯飆到身旁、爪還沒碰到人前,她后跨一步,整個人就這么再度失去身影。
“……還有,你與那個鐵面人妖周公瑾聽說是朋友,那家伙是現在風之大陸上最有名的人妖,物以類聚,誰知道你是不是男人頭女屁股,我才不和人妖交往。”
連續兩度出手無功,奇雷斯這次不再貪功冒進,而是冷冷地注視妮兒的動作與位置,眼中若有所思。
距離奇雷斯并不遠的泉櫻,也在做著同樣的思考,認為妮兒的快速挪位是由某種術法所形成。但她比奇雷斯多想的一個問題,則是這樣的術法與做事風格,不像妮兒一貫的率直,多半另有玄機,而假若這是某個計謀,自己該怎么做才能讓情勢好轉一點呢?
“還有啊,你這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我……”
妮兒持續恥笑著奇雷斯,幾句話一說,奇雷斯身影驟然消失,再出現時已經來到妮兒身旁,妮兒往后跨一步,又像先前那樣子消失蹤影,但奇雷斯卻沒有再度追擊,反手一爪轟出,將不遠處的一間民房炸成滿天碎木,一道人影從里頭滾跌出來,正是妮兒。
泉櫻急忙搶救,但奇雷斯一早就看準方位,蝠翼增速,身法遠比她更快,輕易搶在泉櫻之前,將被轟擊出來的妮兒一招擒下,同時更揮出一爪,將要逼近過來的泉櫻擊退十尺外。
“咳、咳、咳……”
塵土飛揚,妮兒被嗆得連咳出聲,還沒來得及抗議,已經被奇雷斯攔腰抱起,只聽見黑翼惡魔長聲獰笑,滿是成功征服的得意。
“哈哈哈,帥妞,我不會讓你逃掉的,你和我有著共同的皇族血緣,我一定要得到你!”
凜冽的霸氣與殺氣籠罩全場,無人能敵的奇雷斯,就像一頭魔神般鎮住四方,令所有人只能屏息看著這一切,不敢作聲。一頭來自魔界的嗜殺兇獸,旁若無人地當眾示愛,看起來確實很怪異,大多數的人覺得不知所措,但也有極少、極少部分人,覺得這一幕“黑暗王子與黑暗公主”的戲碼,真是充滿頹廢氣息的絕世浪漫。
但再怎么浪漫,也只到這一刻為止,先是底下群眾不約而同地“嘩~~”的一聲,跟著奇雷斯也發現不對,因為抱在手上的美麗少女突然倍增了體重,在體重增加一倍的同時,體積也橫向擴張,外型迅速變化,最后變成一個很眼熟的可憎人物。
“你……你……”
“哈啰!,妮兒小姐已經落跑了,你說你想要得到我什么東西?”
雪特人不光是說話而已,還故意像美人一樣連眨著媚眼,噘起厚厚的嘴唇。假如是泉櫻這樣的絕色仙容,出現這種表情就是說不出的嫵媚,但出現在雪特人的臉上,那就是無限的滑稽與惡心,而看在受到捉弄的黑翼惡魔眼里,更是引發熊熊怒火與殺機的導火線。
“你……你這肥豬,該不會以為還有誰能救得了你的狗命吧?”
“當然不會,不過,我自己另外有逃生絕招,保證你一定會放我離開,你信不信啊?”
就算殺了奇雷斯,他也絕不會相信這種荒唐事,現在即使是當世所有天位武者一起到來,也無法阻止他將這頭肥豬碎尸萬段,不過,當他把目光望向有雪,卻看到雪特人雙掌合握,兩手的食指中指合并伸出,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這、這是什么絕招?”
“是遠古時代的究極魔法──雪特黃金刺!”
有雪簡單地說完,合握的兩手往上一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