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二七章:紙上得來淺諸事須躬行(四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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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劉新泉將文件拿在手里翻開到標題的時候心里的一股邪火就已經壓抑不住瞬間沖上了頭頂。前幾天發生在公安局的那件事現在已經成了他最大的夢靨,讓他日不得寧夜不得寐。而青山鎮、沈揚眉等等在他那里也成了禁忌詞絕不能提,但凡是聽到有關青山鎮和沈揚眉的消息就會讓他忍不住的勃然大怒、暴跳如雷,這一跤跌得實在是太慘了!
作為堂堂的縣委常委縣政法委書記居然在沈揚眉一個小小的鎮黨委書記面前將面子里子丟了個干干凈凈,不但成為了沈揚眉借以立威的工具,更是淪落成了眾人嘴里的笑柄,他劉新泉什么時候受過這樣的屈辱。就連他身邊的工作人員,雖然向他的目光仍然和以前一樣恭恭敬敬不出什么異樣,可是他總覺得在他們眼神的深處藏著絲絲的戲謔,更勿況其他人了。
每每回首想及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劉新泉也是后悔莫及,之前他未曾預料到沈揚眉竟然如此的不依不饒,沈揚眉發難之后又一時氣急亂了方寸,心里顧忌太多縮手縮腳,以至于氣急之下昏招迭出,最后落了個丟人現眼貽笑大方的下場。現在想想其實他有著無數的辦法處理那天晚上的事情,可是他偏偏選擇了最愚蠢最懦弱的一種。
可是世上沒有后悔藥吃,他即使再為不甘亦只能吞下這枚苦果。可以想象一日不能在沈揚眉身上找回失去的威信,他一日在加梁縣就挺不直腰板。可是他做夢也沒有想到,風水竟然轉的這么快,眨眼間沈揚眉就給他送上了一個這么容易拿捏的把柄。
之前劉新泉也曾經聽過沈揚眉要籌建什么企業聯席會議的傳言,可是聽過之后他也只是笑了笑就置之腦后。但凡沈揚眉還保持有一分的清明,他就不可能出這樣的昏招。沈揚眉又不是那種快要瀕臨仕途末年倘若不靠著這樣的機會搏一搏,拿出全部的心思在保守派和改革派之間擇一而下注,以期能夠最后靠著這場博弈的結果從而上演咸魚翻身的好戲,要不然有誰會在這個時候急慌慌的跳出來充當某一派開路的先鋒。尤其以沈揚眉現在的年紀,只要穩扎穩打,不犯什么人神共憤的錯誤,再加上市里的后臺,三十歲之前的處級、四十歲之間的廳級那是手拿把攥,根本沒有必要如此的行險。
可是正如他一直無法揣測沈揚眉的反應一樣,這一次他又猜錯了沈揚眉的舉措,沈揚眉竟然敢真的將成立企業聯席會議的議題堂而皇之的擺上了縣委常委會議的桌面。劉新泉拿著這份提議恨不得仰空長嘯三聲,沈揚眉啊沈揚眉,你也有今天,這可是送上門來的機會,我這一次我給你好。
想到這里,劉新泉抬頭了眼盧正義,盧正義對著他微微點了點頭,劉新泉心里更是有了底,可是當他將目光轉向呂思明那里的時候,呂思明很反常的沒有任何的動靜,臉上陰晴不定,似乎還在考慮著什么,絲毫沒有感覺到劉新泉已經將目光向了他。算了,且不去管他,呂思明一貫都是神神秘秘的,從來說話都是說半截留半截,滿肚子的鬼心思,反不如盧正義對劉新泉的脾性。
劉新泉將手里的文件放到了桌面上,輕咳了一聲,將大家的注意力吸引到了他的身上,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開口道:“我覺得沈揚眉這樣的舉動太過冒失了,在局勢尚沒有明朗之前如此激進,這是無組織無紀律罔顧大局的表現,更為過分的是竟然還冒天下之大不韙給予這些個商人縣委委員的身份,他這是想干什么,走資本主義路線。我沈揚眉這就是給資本主義唱贊歌,想著顛覆社會主義工人階級領導的政權……”劉新泉好不容易抓住了沈揚眉的把柄,自然是信口開河、唾沫橫飛,直接一棍子將沈揚眉打入了資本主義代言人的行列里面。
就連旁邊的盧正義都有點聽不下去了,暗道劉新泉你也太能扯了吧,上綱上線沒錯,可也不至于這樣口不擇言信口胡說啊!連我都的出來,沈揚眉這個所謂的這個企業聯席會議其實也就是等同于一個微縮版的在某些方面給予企業經營者更多一點權力的政治協商會議,其實他的骨子里還是政治協商會議的那一套。你這么信口雌黃無限制的上綱上線豈不是落人口實。人人都知道你和沈揚眉有私怨,你再這么表現的像條瘋狗一樣,就算你說的有道理,大家恐怕都要懷疑你的居心,更何況你現在表現純粹是為了反對而反對,要注意過猶不及啊!盧正義在旁邊心急火燎的不停給劉新泉打眼色示意收著一點、收著一點,可是奈何劉新泉對此根本視若無睹。
“夠了!”楊學軍聽劉新泉越說越是離譜,重重的拍了拍桌子,喝止住劉新泉繼續說下去。
不由得楊學軍不生氣,劉新泉已經將攻擊的對象由沈揚眉的這項提議轉移到了沈揚眉的私事上去了,言之鑿鑿的稱沈揚眉作風不正、濫用私人。這些關于沈揚眉的流言蜚語楊學軍沒有聽到過么?他同樣也收到過匿名人舉報沈揚眉的材料,但是沒有真憑實據,全是捕風捉影。劉新泉居然將這些捕風捉影的小道消息拿到了常委會上來攻擊沈揚眉,這不是燒昏了腦子是什么?而他作為縣委書記,如果坐視劉新泉以無中生有的惡意謠言當眾羞辱、攻擊沈揚眉,而他不能及時的制止劉新泉的舉動,那么就是他這個縣委書記的失職。常委會不是菜市場,常委也不是可以隨便破口罵大街的潑婦,楊學軍這個時候已經不能容忍劉新泉的無理取鬧了。
楊學軍這突然的一聲呵斥和手拍在桌面上所發出的“砰”的悶響,不止是讓劉新泉一下子目瞪口呆,愣愣的著楊學軍臉色漲的通紅,同時亦讓其他的常委仿佛打了針雞血一樣瞬間來了精神,一掃剛才一臉的疲態和不耐煩,正襟危坐,微微低著頭用眼角的余光著楊學軍。
在大家的記憶中,楊學軍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失態大發雷霆之怒,這劉新泉真的是流年不利,前遭剛被沈揚眉狠狠的打臉,今天樣子又要被挨上一頓訓斥了。
楊學軍深吸了口氣,用一種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狠狠的瞪了劉新泉一眼,直到劉新泉惶惶不安的低下了頭,楊學軍這才緩緩的道:“劉書記,我們今天討論的是青山鎮提交的成立企業聯席會議的議題,不是討論青山鎮的書記沈揚眉同志,如果你對沈揚眉同志有什么意見,可以拿出真憑實據向紀委舉報亦或者向我匯報,要不然不要在這里拿一些捕風捉影的東西來肆意的攻擊自己的同志。”
劉新泉的臉一陣青白不定,張了張了嘴想要說什么卻又無從說起,楊學軍沒有再理會他,徑直的將頭轉向了呂思明,道:“作為分管經濟工作的縣長,呂縣長談談你的意見。”
被楊學軍直接點了將,呂思明在心里暗罵了一句老狐貍。這是楊學軍在逼著他做出選擇,是要選擇顧及市里的大局而支持項北京和沈揚眉,還是為了維護自己在加梁縣的小圈子而力頂劉新泉。縱然是以呂思明如此的急智,一時之間也想不出什么兩全其美的辦法。著項北京似笑非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再噤若寒蟬的劉新泉、一臉希冀的盧正義,呂思明只覺得滿嘴的苦澀,不過李大力那張不怒自威的面孔浮現在他的腦海中,讓他不能不暫時的放下和項北京的私怨,即使他的心里再為的不甘。
“我是這么認為的,沈揚眉同志的這項提議雖然有些激進,但是年輕人么,總是想著要做出一番成績來證明自己的能力,這是完全可以理解的。我們都是從年輕時候過來的,想來對這樣的心情都可以理解,所以,我個人是對沈揚眉同志的這項提議是持支持態度的。但是年輕人,考慮問題自然不夠全面,所以這項提議還有許多可待商榷和完善的地方。本著對沈揚眉同志負責的態度我主動申請和沈揚眉同志共同組織籌建企業聯席會議一事,我覺得除了項縣長之外,我在經濟建設上也算是略有心得,我希望縣委能夠鄭重考慮我的提議。”
“嘶——”呂思明的話音剛落,會議室頓時響起了一陣倒吸涼氣的聲音。雖然大家也都知道這位常務副縣長不是易于之輩,每每出手總能讓人有眼前一亮的感覺,若非來加梁縣的時日尚短根基不穩,再加上楊學軍和項北京兩人一直都保持著良好的關系,要不然,恐怕項北京早就被他折騰的顧此失彼了。可是猶自如此,誰也沒有想到呂思明不但支持沈揚眉的這項提議,甚至是主動請纓要和沈揚眉共同籌建企業聯席會議一事,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打的什么算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