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華山道統的傳人來說,華山就是屬于自己的家,只不過他們這一脈的人稀少,所以這個家一直都很是寂寞。
今rì,天微微亮,山腳下就來了一老一少的道人,和一個衣著樸素的女子。往上走就是山路了,三人都下了馬,老道士抬起手對著天空一指,當起地主介紹起來。
“看,那就是華山最有名的五針松,老道以前沒事干就上去采果子吃。”
馮蘅好奇的抬頭一看,只見懸崖峭壁之上,數棵高大的樹木直立而起。遠遠望去,廣圓錐形的樹冠清幽松然,走近之后,才能夠清晰的看到卵狀匙形鱗片,集升于新枝下部成穗狀。
“走吧,去往蓮花峰沒有道路,只能夠爬山上去。”
劉海蟾突然說了一句,隨后拔升而起,如同一只大雁橫空飛出,一躍十幾丈,一口真氣用盡時在突出的石壁上一點,再次騰空飛起。金雁功用到他這種程度,已經是神乎其神。
“抓住我的手。”
其實原本姬博弈是可以將馮蘅放在山腳下的,但是想到她不會武功,人又這么漂亮,想了想還是自己辛苦一點吧。
雙手相觸的瞬間,只感覺溫軟嫩滑,柔若無骨。姬博弈倒是無所謂,馮蘅卻是先臉紅了起來。
“還待在下面干什么,趕緊給老道上來。”
這個時候,劉海蟾催促的聲音從山上傳來,想來他也是等得急了。
帶了一個人的速度總是要慢一拍,特別還是一個不會武功的人。幸好女孩子體重總是要輕一些,特別是美女的體重。
不知道怎么回事,到了華山之后,姬博弈只感覺一陣陣熟悉,心底深處有一股不知名的意念在涌出,仿佛想要將一個真實的他釋放出來。
上了山頂之后,就聞到了一股無所言語的清香,濃而不郁,悠長如縷。
“難道是松香!”
這是第一個念頭,蓮花峰上,華山松不少,而且棵棵拙長精壯,青綠茂盛。不過馬上姬博弈就否決了這個想法,因為這種香味與松香明顯不同。
“小子,進來吧,馮丫頭留在外面。”
劉海蟾的聲音傳來,在蓮花峰這一個華山絕頂,有著一座小巧玲瓏的道觀,朱紅色的圓木,黑色的瓦礫,深色的地基。據劉海蟾所說,這是三位祖師為陳摶老祖蓋成。
雖然在民間傳說之中陳摶老祖是天上帝君下凡,但是傳說之中有一點是絕對的,那就是這一位老祖是個懶人,平生最喜歡的就是躺在華山之上睡覺。當年就是為了睡一個安穩覺,和趙太祖打了個賭,將整個華山贏了下來。這樣子他在華山睡覺就再也不會有人來打擾了。“睡仙”的名頭可謂是當世公認。
可想而知這位祖師睡覺的本事,不管是刮風下雨還是雷霆雨露,只要他躺下,那就是鼾聲如雷,聞著心驚。張無夢三位祖師也是孝順的孩子啊,有一次趁著陳摶老祖睡覺,就地取材,以華山松木,巖石,砂礫等蓋成了這一座道觀,為師傅遮風擋雨。等到觀成之rì,陳摶醒來,大笑著將之取名為“大夢觀”。
道觀兩邊還有兩句話,分別是“夢焉非焉,醒焉睡焉”。
走進里面,姬博弈頓時察覺到了玄機,一磚一木,仿佛經過了最緊密的測量,排布下來整齊縝密,還有一股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道韻。
“看出來吧,這一座大夢觀是邵雍祖師親自測地設計,長寬高遵循易道玄理,就連每根柱子的間距,地磚的大小都是經過打磨確定。據說,陳摶老祖醒來之后看到這一座道觀,對邵雍祖師說了一句‘汝可出師矣’。”
聽到這里,姬博弈心中閃現了無數的畫面,仿佛是自己的前生未來,腦海之中一直很頭疼。這一座道觀之中乃是邵雍的道,無形的道韻仿佛勾起了他心中最深沉的意念。
“你進來的時候應該也聞到了吧。”沒有注意到姬博弈的反常,回到蓮花峰之后,劉海蟾的話就沒有停過,仿佛要將自己所知道的一切交代清楚,“你小子不是問我這個世上是否有仙人嗎?我雖然不敢確定,卻可以告訴你,前輩先賢有人得道,證據就在眼前。”
說著說著,劉海蟾帶著姬博弈走入了道觀的大廳之后,乃是祖師牌位,也是他們華山道統的最終歸宿。
最上面是一個道人閉目酣睡,應該就是陳摶老祖的金身法相了。最前面的一個牌位刻著清虛二字,下面是一個樣式古樸的骨灰盒,隨后,張無夢,陳踏法,玄機……一個個熟悉或者陌生的名字出現,百年歲月,終究只剩下一盒塵土。
只是,在其中缺了幾個人,姬博弈仿佛猜到了什么:“師傅,陳景元祖師,邵雍祖師呢,還有最重要的陳摶老祖。”
牌位基本囊括了他們華山道統五代以來的傳承,可惜沒有這三位一代,二代,三代最出名,成就最高的道人。
“陳摶老祖不就在你眼前嗎,又何須牌位。”
劉海蟾說完,姬博弈嚇了一跳,四處觀看,最終,駭然的看向了最上面那個酣睡的金身法相。有點不敢置信的說道:“難道……”
“不錯。”劉海蟾臉上難得的出現尊敬的神色,對著如同真人一樣栩栩的金身行禮,“陳摶老祖功參造化,元神飛升之后,遺留下了的這個肉殼歷經百年生機如舊,在這方圓百里之內,蟲蛇不敢近。你不是很疑惑在山頂的清香是怎么來的嗎,就是從老祖的肉殼中散發出來的,這就是得道真人啊。無夢祖師甚至猜測,老祖并沒有坐化,是依然酣睡,元神游歷三千世界。”
聽到這里,姬博弈心中泛起了驚濤駭浪,一直以為他就對修煉有疑惑,因為他不知道仙人是否存在,前方的道路到底是不是真實的。到了今天,這一具百年不朽的肉身將他的疑惑擊得粉碎,剩下的,就是無比的信念。
“那么邵雍祖師和景元祖師也是?”
“也對也不對。”劉海蟾點點頭又搖搖頭,在姬博弈疑惑之中解釋道,“景元祖師同樣是肉殼不腐,金身留在妙真道的祖師殿堂中,用來給后來者指路。要不然那幫家伙怎么幾十年如一rì的宅在山門之中不出來,還不是信念堅定,想要和景元祖師一樣長生久視,羽化飛升。”
“那就是邵雍祖師不是了。”
“這恐怕是我華山道統的千古謎團了,論修為,創出《先天功》的邵雍祖師可謂是驚才絕艷,在易道修行之上更是可以比肩文王,伏羲。可是在他坐化之后,肉殼卻是化作光羽飛散,根據清虛老道他們這一脈的典籍記載,總計周天之數的光羽,在邵雍祖師合眼之后飛散九州各地,無一蹤跡。而在此之后,邵雍祖師的遺作《皇極經世書》神秘消失,以前的手稿同樣化為飛灰。這樣的修為,恐怕又是另外一種境界了吧。”
聽到這里,姬博弈神思所往,恭恭敬敬的對著側身酣睡的陳摶金身上了一炷香,隨后抬起頭來,看到了讓他驚駭不已的一幕。
只見到已經閉目了數百年的陳摶金身突然張開了雙目,似笑非笑的看著他,眼神之中仿佛有著無數朦朧的世界,宛若夢中所思,生滅由心。
雙眼對視上的瞬間,姬博弈只感覺到內心深處的仿佛有另外一個自己涌了出來,隨后如同長江天河一般的記憶泉流涌出。大腦無法在瞬間接受這些記憶,昏迷了過去。
最后的意念,只聽到了劉海蟾驚呼出聲,隨后,仿佛聽到了面前睜眼醒來的陳摶老祖說道“夢焉非焉,醒焉睡焉,大夢幾千秋,今夕是何年……”
在夢中,姬博弈經歷了近百年的輪回,前生今世記憶融為一體。一切的一切全部記起,仿佛從夢中醒來,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借此聯通。那個為國為民,大智大勇的道人只是夢中的一段經歷,醒來之后,再次成為那一個朝不保夕,心計過人的世家子弟。
“真是危險啊,差點就醒不來了,夢中證道,果然沒有堅定的意念就無法修煉嗎。”
第一次修煉之時,由于傳承不完整,所以姬博弈分為兩次完成夢中輪回,效力大減,讓他以為保持自我只是很容易的一件事情。而在這一次完整的輪回之中,卻是完全沉溺了進去,活在了這個夢中虛構的世界之中。要不是陳摶的肉殼點醒他,險些永遠沉迷,最終生死道消。
一直將“夢中證道”作為自己底牌的姬博弈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這個時候,腦海之中,一股意念散開,融入他的識海中,一段法訣涌上心頭。
“大夢訣!”
這是陳摶修煉成道的根本,沒有流傳給任何一位弟子。與“夢中證道”相似,只不過不能夠突破世界的限制,只能夠在肉殼所在的世界中輪回,卻能夠避免胎中之謎,保存記憶。正好能夠與他的“夢中證道”結合,彌補缺陷,只是這樣一來,無法起到鍛煉意志的作用。
畢竟陳摶雖然名頭大,但是和西方佛主比起來,就有點不夠看了。作為阿彌陀佛的證道法門,“夢中證道”是完美的,不完美的是修煉的人。
只是這個時候,姬博弈就需要讓“夢中證道”不完美,作為穿越者,如果連記憶都沒有,那還玩個蛋啊。說不定哪天掛了都沒地方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