器宗,銅山山門。
自從青龍峰道場發生了這件震動全宗的驚天大案,已經過去近三個時辰了。
這三個時辰里,靈峰上下,宗門內外,盡皆戒嚴,到處都可見值守弟子來回巡邏,宗門的護山大陣也被開啟到最高程度,連只蒼蠅都再難出入。
一些從未見過如此陣仗的弟子,不免有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心底里也不由自主地擔憂起來。
更多的,卻是對偷盜之人的深惡痛絕。
現在,整個器宗里,都充滿了同仇敵愾的情緒。
郭東堂和賀方,是天南天道堂的兩名執事統領,此番器宗出現了新煉靈寶失竊的大事,雖然作為宗門,肯定有自己的辦法去追查,但卻還是依例通知了天道堂。
作為負責維護天南修真界安寧,懲惡揚善的賞善罰惡使,堂口派遣他們,代表五大宗門前往探問。
兩人領了差事而來,很快便也帶著一眾執事出發。
“郭師叔,這次堂里突發急訊,要我們來到這里調查器宗靈寶失竊之事,可是一個大好機會啊,若是能夠幫李宗師抓住那可惡的盜寶賊,豈不是落下個大人情?”
路上,一些年輕執事,免不了帶上幾分興奮和激動,對他們而言,有事差遣,正是顯露能耐的時候,別的不提,單是宗門內部升遷考核,往往也會參考他們平日里的表現。
這天道堂,乃是五大宗門聯合起來,維護仙門道統的正義堂口,名門大派重臉面,能夠在其中有所表現,就是給宗門長臉。關注是少不了的。
郭東堂聞言,暗暗搖頭。
賀方更是板起面孔訓斥道:“你們不要高興太早,辦差不是件容易事,到了銅山那里。多看多聽。慎言慎行。”
“為什么?”年輕執事不解問道。
賀方冷冷道:“怕你們亂來,把事情給辦砸了!我先丑話說在前頭。要是這次誰敢自以為是,胡來一氣,定叫他知道堂里戒律的厲害!”
年輕執事們聞言,自然不甚服氣。不過統領有令在先,也不能不聽。
很快,眾人乘坐的飛舟寶器,終于趕到了。
李晚派了門徒到山門外迎接,第一時間便把他們帶到靈峰現場。
前來迎接眾人的,是李晚座下知客弟子,接人待物。八面玲瓏,見面便笑呵呵地抱拳道:“各位道友,實在抱歉,本來各位遠道而來。應該先休息片刻,再來此地偵緝賊蹤,但為免遲而生變,還是請你們先看過再說。”
“道友不必多言,我們辦完差,才好對宗師交代,正是要趕這第一時間。”
各宗派對天道堂感觀不一,好不容易碰到個能夠主動積極,予以配合的,郭東堂和賀方兩人,就已是謝天謝地了,自然是巴不得第一時間就趕往現場。
眾執事也正憋著一口氣,自然不會反對。
于是很快,一眾天道堂執事,便在青龍峰作場詢問弟子,調查現場,展開了偵緝。
天道堂脫胎于大宗門聯合成立的執法堂口,乃是大宗門參與宗派間事務,插手各地的有力機構,能夠入選其中的,除了打熬資歷的豪族驕子,就是真正精于干事的人才,個個都火眼金睛,很快,便有了一些奇怪的發現。
這處地方,因為常年煉制精品名作的緣故,也儲存著不少價值不菲的珍貴寶材,防護力量,其實是相當強大的。
這里不僅每日都有數班器宗弟子輪值,還有李晚自己的私人衛隊,麾下門徒,組成互不相干,但卻嚴密無比的防護網。
更有諸多奇奇怪怪的手段,令一眾天道堂執事,都有種大開眼界的感覺。
眾執事得見,谷口就是只容許當中通行,其他地方布滿雷霆的兇險法陣,沿階而上,數步便是一霹靂陷阱,各種傳聞之中,為各大世家所追逐熱捧的震天雷炮架設,猙獰的炮口,帶著毀滅的氣機籠罩所有通道,又有筑基、結丹實力不等的神兵傀儡法陣禁制,機關陷阱等物。
可以說,整個作場從始至終都被把守得密不透風,根本難有可乘之機。
更不用談,李晚本人就是元嬰大能,器宗除了數位宗師高手,也有其他元嬰大師,客卿供奉常駐,一旦有個風吹草動,任何高手,都不可能不驚動他們就把寶物盜走。
除非,是道境巨擘親自出手!
不過就算是道境巨擘,器宗恐怕也有相應的手段制衡,更有傳聞,幾位宗師,各自都有相識的巨擘庇護,若是當真有這樣的巨擘降臨,也有可能被感知,發現。
郭東堂和賀方,轉而把懷疑的目光轉向作場內部,尤其是深得李晚親信,能夠執掌部分守護力量,甚至于掌控大陣的那些名師身上。
不過就算是他們,想要作案,也沒有足夠的能力,更何況,他們各自都有名有份,前途無量,根本沒有必要冒這風險。
整件事情都透著幾分難解的詭異,恐怕大有蹊蹺。
郭東堂和賀方都是真正的精明人物,面上沒有顯露出絲毫異狀,暗地里卻越發留意起來。
等到夜幕漸漸降臨,一行人留下部分執事繼續走訪,探問,其他人回到器宗給他們安排的下榻之處,郭東堂才找上賀方商量。
“賀道友,今日在谷中現場,我看你欲言又止,似是有什么想問那些器宗弟子,但卻又問不出口,可是有了什么發現?”
賀方聽到郭東堂如此說,嘆氣道:“郭道友何必多此一問,你經驗豐富,肯定也早已有所猜測了。”
郭東堂眼中精光一閃:“現在只有你我二人在此,有什么話,直說無妨。”
賀方帶著幾分疑慮道:“從現在的情況來看,動手之人,恐怕不會是易與之輩,不是修為極高,便是與作場中的弟子有著密切的往來,若我們追查下去,難免涉及到李宗師麾下眾弟子。”
郭東堂沉默了一陣,也點點頭,喟然嘆道:“是啊,這件事情,擺明了就是內鬼所為,若是沒有內部通風報信,任他什么神偷妙手,又都難以在這看護嚴密的宗門藏寶之地出入,而且還不留下太多線索?其實,這沒有什么線索,也是最大的線索,我甚至懷疑,整件事情,都是……”
“噓,噤聲!”
或許是預感到郭東堂的猜測太過離奇,哪怕只有彼此二人在場,賀方也沒有敢讓他繼續。
郭東堂面色一凜,也感覺自己似乎有些酒意上頭,口不擇言了,頓時緘口不語。
良久,郭東堂才重新開聲,問道:“現在我們該怎么辦?”
他這話問得巧妙,不是如何追查,而是該怎么辦。
賀方義正詞嚴道:“我們天道堂,乃是五大宗門聯合起來,為彰顯正義,賞善罰惡,共同維持正道秩序而設立的組織,而李宗師,是修真界中德高望重的器道高手,也是我們天南的驕傲,如今他的作場遭盜,顯然是有人妄圖挑戰秩序,為非作歹,為李宗師找出賊寇,追回損失,我堂義不容辭,自然是竭盡所能!”
郭東堂眼中閃過一絲異色。
這賀方,廢話連篇,說了等于白說。
不過……好一個義不容辭!好一個竭盡所能!
這才是精明人該有的主張,他也領會了對方的意思。
說起來,兩人共事多年,對彼此性情脾氣,早已經互有了解,雖然還達不到一個眼神便知道彼此心意的地步,但在關鍵時刻,該有的默契,還是有的。
郭東堂當即也點頭道:“理當如此!”
一連幾日過去,郭東堂和賀方帶領的這一群執事弟子們,便在這青龍峰作場全力偵緝,不放過任何蛛絲馬跡。
作為此間主人,李晚也特意抽時間接見了一下這兩人。
李晚道:“鄙宗發生如此之事,其實也怪我們自己失誤,倒是辛苦各位天道堂的道友了。”
郭東堂和賀方連忙客氣道:“不辛苦,不辛苦……”
李晚問道:“不知眾位在此探查期間,可有什么發現?”
兩人道:“已經有些眉目了,我們懷疑,此事是天南有名的大盜,空空道人所為!”
李晚道:“是嗎?這空空道人是何許人也,竟然如此猖狂?”
郭東堂和賀方,連忙向李晚簡單介紹了一下這散修高手的來歷和事跡。
說起來,這種散修高手,雖然也擁有結丹后期的修為,但卻只不過是個草莽梟雄而已,仗著早年間奇遇得到的本領,四處流竄偷盜,殺人奪寶,誅惡榜上早已經有他名字,離授首也不遠了。
李晚聽完,冷聲道:“如果真是他所為,定叫他上天入地無門!”
兩人眼中,不禁流露出幾分異色。
但很快反應過來,連忙表示道:“請宗師放心,我等必定竭盡所能,找出真兇。”
李晚道:“還有我那件絕品靈寶!”
兩人忙道:“這個自然,只要能找到人,靈寶必定物歸原主,諒那盜賊得了寶物,定然也愛不釋手,不會有所損毀。”
不久之后,兩人告退出來,彼此相顧,卻是都露出了幾分苦澀的笑意。
今天是七月的最后一天了,弱弱地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