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升的太陽照射在這個北方坊市的大街上,柔和之中,帶著幾許舒服的暖意。
但是,往來不絕的各方修士,旅人們,卻都只感覺到了如同冬日的寒意。
這是因為,長長的街面上,剛剛才結束一場戰斗,拖行的血跡延及數丈之遠,大片的磚石翻覆,街道兩旁的石臺,廊柱,附近的商鋪,依稀可見飛劍劍痕和爆炸余燼。
幾十尺內,到處都是一片狼藉。
此時,正有一群修士正在收拾殘局,更有兩人在圍觀人群的注視之下,把兩具尸體拖走。
那是兩名不久之前還鮮活的結丹修士尸體,但現在,卻被人用鐵鉤穿過琵琶骨,長長的鎖鏈如同牽狗,擦著地面拖行。
看到這近乎于辱尸的一幕,圍觀的人群不禁議論紛紛。
“這兩人是誰,犯了什么事情,竟然落到如此下場?”
“噓,小聲點,你沒有看到,那群人是天道堂執事嗎?天道堂辦差,終歸是江洋大盜之流。”
“這倒也是,雖然天道堂也是大宗爪牙,但一般都只對殺人奪寶的兇徒,魔頭下手,不會輕易波及普通修士,這兩人,定是肆意胡來,闖下彌天大禍!”
“不過說起來,那些天道堂執事旁邊的,又是什么人?看他們服飾一統,應該是某個勢力的部屬。”
“你說得沒錯,我剛才問了一下,正好有人認得他們衣飾上的標徽,那是器宗護法堂之人!”
“什么?器宗?你說的,可是李宗師所立的天南器宗?”
“除了這一宗門,還能有甚?”
“原來,這些是器宗之人!”
這里到處都是來自各方的修士,各自交流,也都大概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很快,便有人打探到,這被拖行的兩具尸體,竟然敢對器宗的名師高手下手,結果惹得李宗師震怒,派人追殺。
正在眾人感慨之時,御神衛中,一名負責帶領死士的護法執事轉過頭,對圍觀眾人拱了拱手,道:“各位道友,我等乃是天南器宗護法堂之人,如今當街殺人,卻非恃強凌弱,而是事出有因。”
這人原本便是草莽江湖一散修,雖然投身宗門,但江湖經驗仍在,最是清楚,這等人多口雜之地,應該如何去做。
他奉了護法堂之令,帶領御神衛出擊,除了追殺兇手之外,還肩負著維護宗門形象,對外解釋等諸多重任。
他生得相貌堂堂,這一番話,亦是朗朗清冽,理直氣壯,圍觀眾人聽到,頓時便先生起幾分好感。
有好事之人道:“這位道友,詳情究竟如何?還望告知。”
圍觀之人,亦是一副愿聞其詳的模樣。
護法執事道:“好教各位得知,這兩人,原本便是兇悍之輩,人稱‘常山雙煞’,素來以武力橫行江湖,作惡多端,半月之前,其在伽藍門小山城拍賣會上,與本宗煉器名師王林相遇,競買兩枚元華靈丹,結果這常山雙煞財不如人,買賣不成,卻歸咎于王道友,于城外千里荒地伏擊,將其殺害,并且奪取靈丹及隨身財物!”
“李宗師有令,如此暴徒,實乃玄門之禍,吾輩修士,人人得而誅之,特命我護法堂聯合天道堂,對其展開追捕。”
“正所謂,天網恢恢,疏而不漏,這常山雙煞,雖然妄圖逃避罪罰,但卻還是于今日被我們找到,本來應當將之擒獲歸案,明正典刑,但其做賊心虛,竟敢反抗,我等為安全顧,只能將之當場誅殺。”
眾人聞言,嘖嘖驚嘆:“原來是這么回事!”
這護法執事理直氣壯,所述經過又是清楚明白,在先入為主的情況下,眾人便認同了他一番所言。
更有消息靈通之輩,也了解天南器宗煉器名師被殺一案,向旁人講述起來。
結果,這一事竟然贏得了眾人的交口稱贊。
“這是為我們除一大害啊。”
“殺人奪寶,無法無天,實在該殺!”
“這兩人我也聽說過,一直橫行霸道,作惡多端,早就該死了。”
護法執事淡淡一笑,又再向人群拱了拱手,便跟上其他人,飛離了這條街。
“沒想到,王道友被害一案,這么快就告破了。”
看著天道堂和御神衛諸人離去,人群之中,一名修士也感慨了一句。
他身后跟著一群風塵仆仆,散修模樣的修士,看樣子,是尋幽客的身份。
這些人走南闖北,眼界開闊,消息也非常靈通。
他們比之尋常散修,看到的東西更多。
“這正說明,天南器宗也開始擁有了自己的爪牙,能夠真正以宗門身份,對付違逆他們的人了。”
“你們在說什么,那王林好歹也是煉器名師,常山雙煞瞎了狗眼,竟然招惹到他頭上,現在被誅殺,不很正常?”同行的一名修士說道。
在這修士看來,這件事情,根本沒有什么可在意的。
常山雙煞殺人奪寶,也不是一回兩回了,普通修士是沒有力量報復,但煉器名師王林,好歹也是一位結丹修士,在過往未曾建立天南大師評定會的時候,可是被稱為大師的存在,普通修士與他相比,不可同日而語。
如果說有散修殺了這樣的人,遭到報復,再正常不過。
“不,你說的,那是以前,一般而言,名師高手被害,自有其親友門人報仇雪恨,名師高手的親友門人,自然也是不凡之輩,所以給人的印象便是不好招惹,不過就算是他們,往往也無力四處海捕,甚至把整個天南北方掘地三尺,短短半月之內,就找到兇手。”
“的確,過去那些名師、大師被害吃虧,也不是沒有發生過,但都是憑著各自實力報復,這次換成器宗出面,說明天南的器道已經逐漸被整合起來,所有煉器師們彼此抱團,真正生出了力量。”
聽到同行之人如此說,剛才反駁那人,終于啞口無言。
兇案迅速告破,在天南器宗內部,也引發了一陣熱議。
能夠看到其中深意的人,自是欣喜激動,就算看不到的人,也盡皆因為身份立場,表示出了十足的支持之意。
以前,他們雖是名師高手,各自擁有巨額財富,煉器手藝,受到各方尊敬,地位超然。
但煉器師畢竟就是煉器師,沒有足夠保護自己的實力,同等修為境界,往往都不是平常修士對手。
修真界中,從來不乏兇惡之徒,專門盯著擁有巨額財富的人。
煉器師、丹師、陣師,甚至宗門世家的天才子弟,潛力之星,都是下手的目標,擊殺這些人,往往能夠擁有大收獲。
又或者,同樣散修之中,正好相遇的弱者,也是獵物。
他們到處流竄作案,行無定所,一旦得手,便隱姓埋名,逃之夭夭,因此,哪怕是宗門、世家,實力不足的,往往也無法擒殺他們。
天道堂正是在這樣背景之下成立的組織,為的就是監察四方,維持秩序。
但即便是天道堂,也只能維持大體,無法顧及到中小宗門、世家的方方面面,因此,只有貴人遇害,或者影響極其惡劣的滅門慘案,所涉財富巨大的驚天巨案,才會真正盡力。
各方中小宗門、世家,還是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維護門人,保護子弟。
以前天南器宗未立,各位煉器師們,也還沒有嘗到宗門庇護的甜頭,大家都是憑借各自人脈和實力行事,但現在,他們才恍然意識到,自己頭上還有宗門,或許宗門也無法貼身保護大家,但遇到事情,必定為之出頭,追討公道。
“宗主,這一事通報開去之后,果真如您所料,引發了大家捐獻財物,支援營建的熱情,我們現在正配合功德院建立功賞制度,相信再過一陣,護法堂擴張所需的經費,還有增添御神武裝所需的寶材,人手,都能夠籌措完成!”
在青龍峰上,一名護法堂執事,面帶激動,向李晚稟報近來反響。
李晚滿意而笑,道:“即便是宗門行事,也得有廣泛的支持,這次能夠為御神衛打響名頭,讓大家看到好處,也便有了擴建的根基,從前幾次試驗的情況來看,這御神衛的確能戰,也能勝任各種復雜任務,但是現在人數還是太少,萬一遇到大戰或者其他緊急情況,派出力量恐怕不夠,所以,近期的目標便是,將之擴張到百人以上,筑基各境界的影衛,也要達到千人以上,甚至可以更多!”
“經費和寶材之事,不必你們操心,我自會想辦法解決,你回去告訴四位副統領,要盡快熟悉麾下,建立規制,以及各自任務的行事章程。”
護法堂執事,自是遵命,帶著李晚的旨意而去。
李晚也有些意外,自己一時的試驗之舉,能夠引發宗內眾人那么大的熱情,不過現在最好便是因勢利導,借助這股熱情完成御神衛的擴建。
相信當這支力量真正擴充起來的時候,便是連靈寶宗也不敢輕攖其鋒。
那時候,才是天南器宗擺脫掣肘,發展壯大的良機。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