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亞尼茨基并不知道自己的老搭檔弗拉基米爾斯基已經盯上了他,此時,他正在河外區做群眾工作。當然,皮亞尼茨基要做的不是群眾鼓動工作,如果是那樣的話,他絕不會感到如此的焦頭爛額,他所要做的工作不是鼓動群眾投生于偉大的革命中去,而是讓激憤的群眾冷靜下來了。
“皮亞尼茨基同志,你這是怎么了?前天發動我們開始起義的是您,而今天讓我們保持冷靜和克制的也是您?”
“您到底想干什么?逗我們玩嗎?”
憤怒的工人和士兵大聲質問皮亞尼茨基:“如果你打算逗我們玩,那么我們將用手里的武器告訴你,我們是來真的!”
皮亞尼茨基在心中詛咒著革命軍事委員會的那群王八蛋,這群混蛋太壞了。明知道他是擁護革命的積極派,明知道25日正是他和弗拉基米爾斯基一起站出來,第一個響應黨中央的號召,可是他們卻偏偏派他來做群眾說服工作,這太惡心了!
皮亞尼茨基知道,這是對他的一種變相警告,就是革命軍事委員會在告誡他:不要搞小花樣,不要太積極,起義的事兒你說了不算!你搞出的事兒,你自己擦屁股!
皮亞尼茨基很氣憤,但是作為一個黨員。他必須服從組織的決定。只能違心的前來做群眾安撫工作。“同志們,我理解你們迫切的心情,但是革命軍事委員會還沒有做好起義的準備工作,請你們稍安勿躁,當我們準備好之后……”
“你們永遠也不可能準備好,從25號開始,你們就說在做準備,可是你們都準備了些什么?”一個情緒激動的工人對皮亞尼茨基破口大罵。“你們就是在準備跟我們的敵人談判,哈哈,你們的準備工作就是讓我們的敵人做好準備!”
“沒錯!原本的形勢一片大好,可是現在,你們拖拖拉拉的讓敵人不斷壯大,可我們呢?只能按兵不動,不能打擊敵人,不能回擊敵人的挑釁,甚至不能走上街頭游行示威!啊哈,你們這群蠢貨。這就是你們所做的準備?!”
皮亞尼茨基的臉色很難看,倒不是他覺得工人群眾們說的不對。恰恰相反,他覺得群眾們說得太對了。所謂的準備工作根本就是磨洋工,25號是如此,今天還是如此,革命軍事委員會雖然做出了要起義的決定,但是從本質上說,他們畏懼起義,根本就不想動武!
而現在,最憋屈的是,他竟然現在還要幫這群王八蛋辯護,為他們開脫,這簡直讓他的肺都快氣炸了。
皮亞尼茨基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從工人的包圍中脫身了,當他回到河外區委的駐地時,渾身上下都是汗水,人都快虛脫了。
“皮亞尼茨基同志,你回來得太及時了,革命軍事委員會派人來詢問你的工作情況,是否已經穩定了……”
“穩定他妹!”皮亞尼茨基爆了粗口,“告訴那群白癡,工人群眾的情緒很激動,他們強烈的抗議革命軍事委員會的不作為!”
一邊罵,皮亞尼茨基一屁股坐回到自己的辦公桌后面,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一群白癡!”
可是坐在這里罵人又能解決什么問題?皮亞尼茨基很迷茫,根本就不知道該何去何從,他的通信員小聲提醒道:“您是不是聯系一下從彼得格勒來的安德烈.彼得洛維奇同志,作為中央的特派員,他應該能給革命軍事委員會施壓壓力,迫使他們積極的行動起來。”
皮亞尼茨基看了一眼自己的通信員,苦惱的搖搖頭,“沒有用的,安德烈同志雖然是中央的特派員,但是他并沒有權力干涉莫斯科革命軍事委員會的行動。那些家伙是什么德行你應該很清楚,他絕對會千方百計的拖時間的……”
叮鈴鈴的電話聲嚇了皮亞尼茨基一跳,從晚上八點開始,電話線路就不通了,敵人攻陷了郵電和電話總局之后,立刻就切斷了蘇維埃、革命軍事委員會和各區之間的通信。而現在,電話突然響了,難道是敵人打來的勸降電話?
當電話響到第五下的時候,皮亞尼茨基一把操起了聽筒,沒好氣的說道:“告訴你們的主子,我們絕對不會屈服……呃,弗拉基米爾斯基同志,怎么是你?”
當電話里傳來弗拉基米爾斯基的聲音時,皮亞尼茨基還以為是自己幻聽了,直到對方一再呼叫他的名字,才清醒過來。
“弗拉基米爾斯基同志,你從哪里打來的電話?郵電和電話總局不是被敵人占領了嗎?”
弗拉基米爾斯基也很著急,時間很寶貴,他真心不想浪費哪怕一秒鐘,他毫不猶豫的打斷了皮亞尼茨基的問話,三言兩語把事情說了個清楚。
“情況就是這樣,安德烈同志的計劃我十分贊同,但是我們缺乏人手,皮亞尼茨基同志,我知道你在河外區做說服工作,說實話,這根本就是扯淡!我們開展革命的目標不是為了壓制群眾的呼聲,而是更好的為群眾說話。革命軍事委員會的所作所為我無法認同,也無法接受,既然黨中央、全俄工兵代表蘇維埃已經做出了正確的指示,那我們就應該執行!”
弗拉基米爾斯基的語速很快,但是他說得每一個字皮亞尼茨基聽得都是那么清楚,更是引起了他深深的共鳴。
“你說得很對,弗拉基米爾斯基同志!革命軍事委員會根本就是在破壞起義。我這里的群眾已經極其憤怒了。在這么下去。他們將放棄我們的黨!我們決不能眼睜睜的看著這種糟糕的情況出現!說出你的計劃吧,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全力的配合你!”
幾分鐘之后,皮亞尼茨基興沖沖的丟下聽筒就往外跑,他的通信員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兒,“皮亞尼茨基同志,您這是去哪?”
皮亞尼茨基頭也不回的說道:“發動群眾!”
發動群眾?通信員完全傻了,他記得很清楚。革命軍事委員會交給皮亞尼茨基的任務是說服群眾。難道他剛才聽錯了?不過如果是去說服群眾,自己的老板怎么可能這么高興,這么有激情呢?
皮亞尼茨基當然有激情,剛才弗拉基米爾斯基已經告訴了他一條萬全之計,你直接違抗革命軍事委員會的命令當然是不行的,但是可以變通。你就說接到了我的求救電話,說我要求您帶領群眾去支援郵電和電話總局的戰斗。什么?我為什么不直接向革命軍事委員會求援。道理那不是明擺著,首先,你離我們比較近,其次。我聯系不上革命軍事委員會!
皮亞尼茨基都有點佩服弗拉基米爾斯基的腦子了,這種瞞天過海的鬼點子他也想得出來。就算事后革命軍事委員會不滿意,可是也沒有一點辦法,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剛剛奪回來的郵電和電話總局再次淪陷吧?這個責任誰來背?
當然,這個主意肯定不是弗拉基米爾斯基的原創,他也就是鸚鵡學舌,重復了李曉峰的話而已。
很快,河外區的工人赤衛隊和本區的駐軍就被皮亞尼茨基召集了起來,最初,他們還很奇怪,完全不明白皮亞尼茨基為什么去而復返,難道他還想把那些克制和忍讓的話再重復一遍嗎?說真的,沒有人想聽。
“皮亞尼茨基同志,多余的廢話你就不要說了,如果你還是要勸我們冷靜,那我們只能當做沒聽見!在這個時候,沒有人能夠冷靜!”
“對,我們拒絕冷靜!”
“如果黨委不改變初衷,那么我們將前面是蘇維埃門口抗議!”
“同志們,靜一靜!靜一靜!”皮亞尼茨基用盡全力發出一聲巨吼,這才將嘈雜的現場鎮壓下來,接著他用嘶啞的嗓音說道:“我這次來不是勸大家冷靜的!”
臺下的工人群眾挖苦道:“那你要做什么?不要告訴我說,你們回心轉意了!”
“是這樣的,同志們!”皮亞尼茨基朗聲說道,“我們剛剛收復了郵電和電話總局,但是很顯然敵人是不會甘于失敗的,很快他們將重新圍攻那里。所以守衛郵電和電話總局的同志向我們求援,希望我們河外區的同志能前往支援。而我正是為了此事來征求大家的意見的!”
頓時臺下就炸鍋了,工人和士兵們挽起袖子亮出飽滿的肱二頭肌揮舞著拳頭嚎叫道:“還征求什么意見!只要讓我們去打敵人,上哪去都沒問題,刀山火海也無所謂!”
皮亞尼茨基被眼前的工人感動了,其實他們的要求很簡單,只要讓他們革命,讓他們打敵人,舍生忘死也不在話下。可是革命軍事委員會的那群家伙,膽子比兔子還小,他們根本就不關心工人的要求,他們只關心自己的政治利益,為了自己的利益,他們完全不介意犧牲工人和士兵的利益。
對于這些混帳的所作所為,皮亞尼茨基打心眼里看不起,此時他再也沒有顧慮也再也不會猶豫,在臺上他狠狠的一揮手:“同志們,跟我走!”
皮亞尼茨基并不知道他這一次揮手具有多么重大的意義,正是他在這個晚上果斷的一揮手,保住了郵電和電話總局,保住了克林姆林宮,為莫斯科武裝起義的勝利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同一時間,在克林姆林宮之外,李曉峰的隊伍也即將接近成功。克林姆林宮的尖塔和高墻觸手可及,而梁博澤夫的部隊卻完全沒有察覺。
“低頭,左邊兩百米外有敵人的暗哨!”李曉峰小聲的警告自己的老朋友。
馬克維順著他指著的方向看去,一團模糊他什么也看不清楚。“我怎么看不見?”他疑惑的問道。
李曉峰不滿的瞪了他一眼。“我都說了是暗哨。你個睜眼瞎怎么可能看得見!”
馬克維不服氣的撇了撇嘴,“那你怎么看見的?”
不過李曉峰根本就沒有搭理他,小心翼翼的帶領自己的部下慢慢的向前挺進,沒有驚動任何一個敵人。
“我們真的傳過來了?”馬克維不可思議的望了望身后的紅場,“這不是真的吧?”
“閉嘴!”李曉峰又等了他一眼,對彼得羅夫斯基吩咐道:“叫門!這只不過是一個開始,更重要的是我們還要順利的把武器運出去!”
馬克維實在想不通,怎么可能在敵人的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覺的將武器運出去。雖然冬季的莫斯科黑夜很漫長,但總有天亮的時候,而現在,離天亮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他才不相信,光天化日之下,李曉峰能大搖大擺的穿透敵人的防線。
而且就算能極其幸運的成功一次,以他們眼下的人手,根本也運不走多少武器。對于嗷嗷待哺的莫斯科工人赤衛隊來說,簡直就是杯水車薪。
“你們是誰?”克林姆林宮城墻上傳來了一聲弱弱的問話。
倒不是守衛克林姆林宮的士兵膽子小,實在是他們沒有想到怎么會有一只隊伍神不知鬼不覺的跑到他們鼻子底下。如果不是對方主動的叫門,他們還完全沒有察覺。想一想。如果這些人是敵人……反正克林姆林宮的守軍很震驚也很警惕。
“革命軍事委員會命令我們前來支援你們,請開門!”彼得羅夫斯基心平氣和的說道。
“我們并沒有接到這個命令!”城墻上的守軍繼續弱弱的回答道。
“現在你們接到了!”李曉峰卻不耐煩了,他可不想將時間浪費在車皮上,“你們派一個人下來,我有證明文件!”
不過守軍卻沒有人愿意下來,他們用繩索放下了一個籃子,“請把文件放進去!如果查證屬實,我們會開門的!”
李曉峰氣的想要罵娘,這會兒他還開著障眼法,否則這一路也不會那么順利。可是用法術不得消耗仙力,對他來說接下來保衛克林姆林宮的戰斗將無比艱難,能節約一點兒仙力算一點。
不過對方的謹慎也能夠理解,他只能怏怏的滿足了對方的要求,在他看來有了自己的介紹信,對方應該會乖乖的開門了。
可是他想得太簡單了,不一會兒,城墻上探出了一個腦袋,這個肩膀上扛著少尉軍銜的家伙乍唬唬的說道:“對不起,安德烈.彼得洛維奇同志,您的介紹信并不是莫斯科革命軍事委員會開具的。我們只接受莫斯科方面的領導,請您開具我們認可的介紹信之后,我才能讓您進來!”
李曉峰頓時勃然大怒,你個傻逼,難道看不出介紹信是全俄工兵代表蘇維埃主席團開具的,是全俄工兵代表蘇維埃主席團大還是莫斯科革命軍事委員會大你難道分不出清楚?
“蠢貨!”李曉峰指著城墻上的少尉破口大罵道,“我們費盡心機才穿越敵人的防線來支援你們,而你竟然告訴我讓我重新回去開一封不知所謂的介紹信!你的腦袋里裝的難道是屎?用你的小兒麻痹的大腦好好的想一想,如果我們是敵人,會這么好心的跟你們聊天扯淡!”
“可是,這是程序!”那少尉堅持道。
“我給你最后一次機會!”李曉峰跳腳罵道,“立刻把這該死的門打開!否則我立刻把你的腦袋擰下來當夜壺!”
那少尉似乎被嚇住了,猶猶豫豫的說道:“這……可是……”
“沒有什么可是的!”李曉峰叫來了通信員,“給革命軍事委員會的莫洛夫同志發電報,告訴他,一個傻逼少尉不執行革命軍事委員會的命令,無奈之下我們只能放棄任務,一切責任都將由他承擔!”
李曉峰其實也就是嚇唬嚇唬那個少尉,此時,他怎么敢聯系革命軍事委員會,躲著他們還來不及呢!他就是要想施加壓力,因為從歷史上看這個少尉并不是那種特別有堅持講原則的人,否則他也不會被梁博澤夫給嚇住,老老實實的打開了特洛伊茨大門。
果不其然,經過短暫的天人交戰,這位軟骨頭的少尉選擇了屈服,他老老實實的打開了大門,將李曉峰迎了進去。
“你好安德烈同志,我是季莫申科……”年輕的稍微熱情的伸出了右手。
不過李曉峰可沒心情搭理這個蠢貨,無視了他伸出的右手直接問道:“我沒有多余的時間跟你廢話!軍械庫在哪里?”
季莫申科緊張兮兮的問道:“你要去軍械庫干什么?”
“干什么?”李曉峰瞪了他一眼,“當然是將武器取出來,分發給莫斯科的工人赤衛隊!”
“可是我并沒有接到這種命令!”季莫申科老實巴交的回答道。“而且……”
“沒有什么而且!”李曉峰惡狠狠的瞪著他,斬釘截鐵的命令道:“我是代表全俄工兵代表蘇維埃和莫斯科革命軍事委員會前來接管防御和分發武器的,我的話就是命令!如果你有異議,可以自行前往革命軍事委員會申訴!現在,你只需要立刻告訴我,軍械庫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