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如水,轉眼間,已過去一個月。
一個月以來,歐陽暖日日帶著兩個小丫頭出外游玩,每每入夜才歸。
兩個小丫頭是貪玩的性子,毛球也是坐不住的性子,歐陽暖卻不是。
她只是不想留在家中,打擾寧凡悟道。
整整一個月,寧凡負手立于院落中,始終目光茫然看著一地草灰。
比起一月之前,那茫然不解反增。
“不明白...”
長嘆一聲,寧凡拂袖生風,吹散一地草灰,想了想,推門而出。
血界沒有白天,只有黑夜。
植柳城中燈火長明,家家門外都點著燈籠。
一月以來,寧凡還是第一次走出家門,第一次靜下心,去看植柳城的不同。
植柳城是不同的,人不同,修道氛圍也不同,與外界嗜殺冷血的修界迥異。
偶爾也有凡人來到此城,在長街夜色里售賣各種東西。
瓜果,首飾,小吃,紙鳶,甚至還有捏糖人的。
修士并未一味追求修為,也會出游,也會散心,也會從凡人手中購買那些無用之物。
幾名辟脈大漢正坐在街邊的面攤,吃著熱乎乎的素面,笑談今日入碧海獵殺兇獸的收獲。
一對對辟脈道侶在夜色中牽著彼此的手,濃情蜜意,廝守于夜色里。
一個融靈修為的中年男子,抱著一個虎頭虎腦的小童,身旁跟著一個溫婉女子,正站在一個糖人攤鋪前,耐著性子,等著眼前的凡人捏糖人。
“有了糖人,就不許哭鬧了,知道了么?”中年男子用滿是胡渣的臉蹭著小童的臉,眼中滿是寵溺。
“嗯。小山保證再也不哭不鬧了!小山會乖乖跟爹娘回家的!”小童信誓旦旦地保證道。
回家,回家,回家...
寧凡冰冷荒蕪的心,忽而有所觸動...
對修士而言。家是何等奢侈的字眼。
家...修士四海為家,亦無家可歸,走到哪里,哪里便是家。
四天九界的修士無家,北斗血界的修士卻有家。
這里,是北斗裔民的家。
這里的氣氛,真的很好。
寧凡有些艷羨地看了那小童一眼,罕有的,會心一笑。
這笑容,不是偽裝!
當笑過之后。寧凡方才露出驚容。
七情滅后,他第一次發自內心的笑了出來!
他驟然抬頭,看著夜空上的北斗七星,似明悟了什么,又說不清楚。
北斗血界與東天仙界有著本質的不同。因為那不同,所以,寧凡可以笑!
在這里,寧凡本當滅掉的七情,正一點點重塑!
四天雖有白晝,世道卻太過黑暗。
血界只有黑夜,卻有人性的溫暖。
能心安處。便是家。
“家...”
難怪暖兒等三女一獸皆喜歡植柳城,喜歡北斗血界,在這里過的樂不思蜀。
北斗血界確實是個好地方。
寧凡走過長街,走過迷蒙的夜色,走過千門萬戶的燈火。
家家屋外掛著燈籠,那燈籠的爝火之中。有思念在。
母盼子,妻盼夫,子盼父...
“家...”
萬家燈火映入寧凡眼簾,寧凡的眼中漸漸多了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不知覺間,已行至植柳城的內城。
在這里。一株參天之高的巨柳亙古長存,據寧凡猜測,是巨門殺帝悟道所留之柳。
此巨柳之中,有一股隱晦的生死大道,讓寧凡目光微閃。
然而此柳對植柳城的意義,并未悟道,而是許愿。
在巨柳附近,建著一座座廟宇。
廟宇之外,有不少游人在巨柳前發下誓愿,亦有秀美女子在巨柳前焚香禱祝。
巨柳之旁,有十七八個攤位,攤主皆是修士,在此為游人求簽、解簽。
寧凡目光略略一掃,那十七八個攤主的身上皆有不同程度的天機之力。
雖然不強,卻也說明這些攤主在此地為人解簽,并非騙錢,而是有真本事的。
“這位小兄弟,要不要求個簽?老夫是此城卜算之道最強者,最擅替人解簽,尤其擅長解姻緣簽、福運簽、命格簽,人稱‘于三簽’。十塊仙玉解一簽,第一簽免費,嘿嘿,不貴不貴。”
一個身著黃色道袍的老者,一見寧凡目光掃來,只道有生意上門,立刻滿面堆笑地走過來,自賣自夸。
形貌雖然猥瑣了些,但此人身上的天機之力確實是此地最強的,修為也不弱,是辟脈八層修為。
十仙玉一簽,倒是不貴。
寧凡隨手取出二十仙玉,交給于三簽。
二十仙玉,足夠求三簽了,畢竟第一簽免費。
收了錢,黃袍老者笑得更猥瑣了,將寧凡帶至攤前,將攤位上三個簽筒其中之一交給寧凡,堆笑言道。
“第一簽,姻緣簽,小兄弟且求一簽,老夫自當為你解簽。”
黃袍老者看不出寧凡厲害,只將寧凡當成了城中普通辟脈修士。
寧凡點點頭,正欲搖動簽筒,忽然間,一群少年氣勢洶洶地朝攤位走來。
這群少年,正是曾經招惹寧凡的那群人。
為首的黑衣少年神情滿是慍怒,還未走近,聲音先傳來,“于三簽!你給小爺解的什么狗屁簽!十日前,你說小爺鴻運當頭,當得大機緣,小爺帶人跑去碧海尋求機緣,差點死在碧海之中。狗屁的機緣!把小爺解簽錢還來!”
一見這群氣勢洶洶的少年,于三簽立刻面色一變,神情有些慌張,竟是準備收攤跑路了。
“想跑!”
黑衣少年冷笑一聲,一擺手,身后的少年們紛紛抽出腰刀,迅速將攤位圍住。
于三簽苦笑一聲,跑到黑衣少年面前,賠笑道。“任二爺莫怒!這求簽之事,有時準,有時不準,咳咳...這可不能怪老夫解簽解的不好...”
“哼。還想狡辯!呃...你,你是!”
黑衣少年冷笑一聲,正準備好好修理于三簽一頓,忽然發現攤位前的寧凡,神情驟然大驚!
本來囂張的神情,此刻滿是敬畏之色。
于三簽一愣。
在他的印象中,黑衣少年可是這植柳城一霸啊,曾以辟脈九層修為打傷了一名融靈初期,相當厲害。
在這融靈為尊的植柳城,幾乎沒有任何辟脈敢惹黑衣少年。而黑衣少年平日里也是極盡囂張跋扈,便是遇上融靈老怪,也不會給什么好臉色。
然而此刻,黑衣少年望向寧凡的眼神,竟帶著濃濃的敬畏!
于三簽不敢想象。寧凡究竟是什么修為,竟能讓黑衣少年露出敬畏之色!
融靈后期?融靈巔峰?還是傳說中的金丹境界!
“我正在求簽,不想有人打擾。”寧凡望向黑衣少年,淡淡道。
“明白!小的們,收起腰刀,守好攤位,任何人不準打擾大哥求簽!”黑衣少年一聲令下。一群少年立刻收刀,恭敬侍立在一旁,沒有任何人敢收聲打擾。
黑衣少年又眼帶威脅地瞪了于三簽一眼,冷冷道,“好好給我大哥解簽!解的不好,小爺亂刀削了你!”
“大...大哥?!這位小兄弟。不,這位大爺,竟然是你的大哥!”
一瞬間,于三簽便深深確信,寧凡絕對是一個金丹境高手!
曾有一名融靈巔峰找上黑衣少年。想收黑衣少年當小弟,卻被少年拒絕。
黑衣少年性子太傲,連融靈巔峰都不肯認作大哥,卻將寧凡認作大哥,自是說明寧凡強于融靈巔峰!
強于融靈巔峰,不是金丹老怪還能是什么!
一想到馬上要為一名金丹老怪解簽,于三簽不由手心冒汗。
這下麻煩了,解簽解的不好,不會被寧凡滅了吧...
寧凡眉頭微皺,他可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成了這黑衣少年的大哥。
沒有理會黑衣少年,寧凡閉上眼,搖動簽筒。
數息之后,搖出一簽。
于三簽手掌哆嗦地拿起竹簽,竹簽上只有一行古怪符紋,無字,與凡人的簽不同。
目光掃了掃竹簽內容,于三簽閉上眼,掐指一算,忽的拿起朱筆,在一張黃紙上刷刷寫下一首詩。
這一刻的他,沉浸于天機之力之中,根本不知自己寫的是什么。
待睜開眼,一看自己寫下的內容,于三簽立刻臉色難看之極,哆嗦地更厲害了。
‘千世孤寞一世情,忍看落紅碾作塵,紅顏如云難相負,半為知己半為敵。’
“此簽何解?”寧凡淡淡問道。
“此簽,此簽...”于三簽不知如何說才好。
“大哥讓你解簽,你便速速解簽!再拖拖拉拉,小爺立刻將你削成人棍!”黑衣少年冷冷道。
“咳咳,我解,我解...此簽在姻緣簽中,算是...下下簽。從簽文來看,這位大爺怕是要經歷漫長的孤獨,才可獲得一世良緣。且這位大爺良緣不止一名女子,怕是有很多女子。只可惜這些女子之中,有的是知己,有的是大敵...總之,姻緣坎坷...”于三簽哆嗦地言道。
“胡扯!我大哥謫仙般的人物,姻緣簽怎會是下下簽!”黑衣少年怒視于三簽,恨不得立刻削了他。
寧凡卻微微詫異地看著于三簽,心道此人解簽倒是解的很準。
說起來,自己身邊紅顏雖多,不少卻都是從敵人變作知己。
“解得不錯。”
寧凡淡淡一語,好似天籟之音,讓于三簽面色大喜。
他最怕的就是寧凡對解簽不滿,如今看來,寧凡倒是對簽文十分滿意。
一聽寧凡此言,黑衣少年自是收了所有怒火,沒有繼續為難于三簽。
寧凡覺得滿意就好,寧凡可是他認定的大哥!
大哥滿意,身為小弟自然不會有任何不滿的!
第一簽解罷,于三簽將第二個簽筒遞給寧凡。
這一簽,是求福運。
寧凡搖出一簽,于三簽又是掐指一算,大筆一揮。在黃紙上寫下一首詩。
‘初如紫日映霞光,又染污穢墮黑芒。造化機緣徒思量,橫尸慘死太尋常。’
放下朱筆,于三簽睜開眼。一看自己寫,嚇得冷汗直冒。
大兇,大兇!此簽比下下簽更糟糕,要怎么解才不會觸怒寧凡!
“照實說即可,我不會對你如何。”寧凡看破于三簽的慌張,淡淡道。
“是。此簽,是大兇之簽。從簽文來看,大爺你本當鴻運滔天,福澤無量,但因為一些原因。運數更改,福澤全失,兇運纏身。從此,造化機緣皆與你無緣,出門在外需小心謹慎。一個不慎,就會因為運數太差,被人所滅,橫尸慘死...”于三簽咬咬牙,如實解道。
“胡扯!你敢詛咒我大哥慘死!”黑衣少年大怒!
寧凡卻擺擺手,滿意地點點頭。
準,真的很準。
這于三簽竟能算出自己紫運化黑。
不過可惜。這于三簽注定算不出自己黑運還能化紫。
算不出就對了,若于三簽能算出自己氣運變化,寧凡反而要擔心了。
“下一簽,算的是命格么。”
寧凡徑自拿起第三個簽筒,搖出一簽,交給于三簽去解。
于三簽掐指一算。閉上眼,朱筆唰唰一揮,解出第三簽!
睜開眼,一看自己所寫內容,于三簽嚇得面無血色。
第一簽是下下簽。第二簽大兇,第三簽...竟是修羅簽!
此簽,兇得不能再兇了!
‘斬盡群仙始為魔,斬盡群魔斬修羅。血海難求真道果,道成道滅又如何!’
“此簽,此簽...”
“此簽不必解了,我能看懂。”
寧凡放下簽筒,轉身離去。
他這一生,大多時間都在殺戮,無休無止地殺戮。
只為守護心中執念,他早已染盡鮮血,罪孽深重,但那又如何!
這條路,他避不開,躲不掉!
行走在北斗星空之下,寧凡思緒漸遙。
生死劫中,他聽說過紫斗仙皇滅殺紫薇仙皇、北斗仙皇的故事。
當年紫斗仙皇覆滅紫薇、北斗仙域之時,犯下的殺業絕對非同小可。
血海殺戮后,換來的是紫斗仙域的太平盛世。
紫斗以一人之罪業,贈予蒼生一個太平盛世。
紫斗的功過難說,但寧凡明白,自己不如紫斗。
他一路走來,所思所想的僅是以一己之罪,守護親人。
他沒有那么大的理想,去守護蒼生。
他甚至沒有歷代殺帝那般執著,愿舍棄一切守護血界。
他從來都是自私的,永遠做不到無私。
然而這一刻,他卻心生一種沖動,想要讓動亂的四天九界變成北斗血界這般祥和之地。
讓他心中所思所愛之人,可無憂無慮生活在修真界。
不必擔心有人謀害,不必擔心有人襲殺,只如凡人般平淡生活即可。
這,是否就是一種理想?
創造一個太平盛世,讓心愛之人快樂,可否算作一種理想?
“理想...”
寧凡的耳邊,似乎還回蕩著紫斗仙皇的諄諄言語。
“你的心中,可有過理想?”
“我如你這般年紀,亦只是一個殺戮無度的妖魔罷了。終有一日,你會對這修界生出自己的看法。”
恍惚間,寧凡耳邊似聽到另一個聲音。
那聲音,從巨柳之中傳出,眾生聽不到,唯有寧凡可聽到。
那是大道的聲音!
那是曾在巨柳之下悟道之人留下的大道之音!
夜色微茫,寧凡已走出很遠很遠,驀然回望,遠遠看著參天之高的巨柳!
曾有一個少年自號巨門,種下柳種,于種前悟道。
在他道成之日,已一夢萬年,當年柳種,早已化作蒼天大樹!
他在樹下感嘆時間流逝,感嘆‘木猶如此,人何以堪’。
無人知,巨門殺帝彌留之際。亦是悄然坐化在巨柳之下!
他將一切托付給三代少帝,獨自坐在巨柳下,望著巨柳,望著一如當年的碧海潮生。望著永沉黑夜的青山,沒有坐化的頹然,只有滿腔豪裝!
他在此,說過第二句話,卻無人聽聞。
那聲音,化作一句道音,亙古長存于巨柳之中!
“青山依舊,而我卻白發蒼蒼,真是歲月不饒人啊...只是人可以老,力可以衰。心卻不能死,理想也不能滅!”
“老夫身雖死,道雖滅,理想卻與北斗長存,不滅不朽!”
一句句道音傳入寧凡耳中。寧凡猛然抬頭,看著漫天北斗,久久無言。
這一刻,他的道有了升華,有了質變,有了凝實的征兆。
這一刻,寧凡神情肅穆。朝北斗星辰抱拳一拜!
這一拜,是敬仰,是欽佩!
欽佩的,是巨門殺帝雖死不滅的執念,永存于巨柳之中!
他終于明白該如何證道了。
他的道,可與世間無數知道相互印證!
山河草木。皆有執念,世間生靈,皆有執念!
巨門殺帝心中有執,紫斗仙皇心中有執。
執是一種超脫生死的道,不會隨著死亡消逝!
寧凡前世為蝶。身雖成灰,執念卻至今未散。
從過去,到現在,他守護之心,從未改變過。
執,可超脫生死,可超脫輪回!
若執于情,則七情滅,仍可以言笑。
若執于念,則縱然道消,縱然身隕,縱然輪回滅盡,此念仍不會滅!
許久,許久,寧凡目光漸漸清明,轉身返回宅邸。
在大門外,高高掛起了兩個燈籠,點燃燈火。
這里是他與暖兒、微涼、紫璃的家。
點燃燈火,可為她們照亮回家的路。
時間一日日過去,一年很快過去。
仙魂草仍未長成,五谷卻已豐登,已可用于釀酒。
院中的蒲草,也重新長出。
某一日,內城諸多廟宇之外,多了一個解簽的攤位。
攤主是寧凡,他只解一種簽。
生死簽!
在他的腳邊,放著一捆捆蒲草。
每為一人解生死簽,他便編織一個草環!
他要將他人的生死,編入草環之中!
一連七日,無人來尋寧凡解簽。
第八日,黑衣少年帶了一群人,壓著一個可憐兮兮的中年文士,來找寧凡解簽了。
“大哥!小弟聽說你在此設攤解簽,正好小弟一個朋友想找人算算生死,請大哥幫他算算吧。”
黑衣少年神情恭敬之色,那被押來的中年文士則叫苦不迭。
他根本不認識黑衣少年好不好,什么時候成了黑衣少年的朋友!
他只不過是個初入植柳城的辟脈修士而已,剛入城,就被黑衣少年拎來解簽了。
他只是一個靈植夫,以種植靈藥為生,又不去險要之地尋寶謀機緣,哪里需要算什么生死。
不過現如今,黑衣少年逼著他求簽,他不敢不求啊。
“不知閣下解生死簽,如何收費?”中年文士苦笑道。
“辟脈修士,一支簽,十塊仙玉。”寧凡淡淡道。
“十仙玉啊,倒也不貴。”中年文士松了口氣。
就花費十仙玉破財消災算了。
付了十仙玉,中年文士取過簽筒,搖了搖。
搖出來一簽,上面竟空無一物,沒有任何字!
“呃...空簽?”中年文士一怔,看了看簽筒,所有的簽都是空白狀。
他感覺自己被騙了,空簽沒有符文,怎么卜算?又怎么解簽?
他卻不知,這所有的空簽,都是寧凡特別制造的。
寧凡不懂得卜算,不懂得解簽,卻懂得觀人生死。
這秘制竹簽,又觀人生死的神通。
寧凡雙目一閃,泛動生死道光。
那一日,他在妖界參加釣龍大會,以生死道光觀人生死,嚇到無數強者。
如今,他已可自如施展生死道光,觀人生死。
如今的他,最多只能看到融靈修士的生死。
這中年文士是辟脈修為,其生死,寧凡自能看破。
“十日后,你將死于宅中,死因是被采補而死。”寧凡淡淡道。
“哈哈!可笑之極!陳某從來不近女色,怎會被人采補而死!且我靈武國風氣大好,從無采花女魔,誰會采補我!”
中年文士不屑一顧地看著寧凡,認定寧凡是在胡言。
黑衣少年大怒,他怎能容忍自家大哥被人小覷!
那是他認定的大哥,是能一個眼神把他嚇癱的大哥!
就算面對融靈巔峰的老怪,他也沒被嚇到過,寧凡能嚇到他,絕非凡類,他說中年文士會死,必有根據!
正欲出手教訓中年文士,寧凡卻擺擺手,道,“任厲,住手。我已為他解明生死,他既不聽,合該命絕,便是死了也怨不得他人。”
任厲是黑衣少年的名字。
寧凡在此住了一年,對黑衣少年已有所熟悉。
此子身上雖有痞性匪氣,卻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惡之徒。
此子口口聲聲喊他大哥,他聽得多了,便也不再理會了。
聽寧凡叫自己住手,任厲雖對中年文士不滿,卻也不敢出手教訓此人了。
他誰的話都不聽,偏偏對寧凡的話言聽計從、奉為法旨。
中年文士知道自己惹不起黑衣少年等人,雖然不滿寧凡胡亂解簽騙錢,卻也不敢生事,灰溜溜地走了。
不少旁觀修士都親眼目睹了寧凡解簽的過程,都與中年文士持相同看法,認為寧凡是在騙錢。
唯有于三簽目光凝重,隱隱看出寧凡解簽手法的不凡。
寧凡解簽,靠的不是天機之力,而是一種大神通,他于三簽無法理解的神通!
“或許,那個中年文士真的會死...”于三簽如是思索道。
十日后,一個驚人消息傳遍植柳城!
一名中年文士慘死家中,死因是遭人采補,兇手則是一株草妖!
那中年文士,正是曾尋寧凡解簽之人!
那草妖,是他所種靈藥所化!
草妖被植柳城的強者聯手滅殺,而寧凡解簽精準一事,已極快速度傳遍整個植柳城!
漸漸地,不少出海獵獸的強者,出門之前,都會來尋寧凡解一支生死簽。
無人知,在中年文士隕落的那一日,寧凡編出了第一個草環!
那個草環中,融入了中年文士的生死!
寧凡張口一吞,草環化作一道半黑半白的光芒,被寧凡一口吞入腹中!
而寧凡元神的生死道紋,在吞下草環的瞬間,多出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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