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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自稱“以武入道”的犯人性格惡劣,脾氣古怪。
同樣的一個請求,旁人提出來他冷嘲熱諷地打發掉,可由紅箋這“美人兒”一說,他沒怎么猶豫便同意了。
因為紅箋和那老頭在武學上都是徹頭徹尾的門外漢,教“千里傳音”很是費了那人一番口舌。那人從何為丹田講起,先教兩人怎么產生氣感,怎么運行內功,最后才是施展“千里傳音”的口訣。
這和修真的法門全無相同,紅箋和那老頭都覺著很是新奇。但這期間兩人的待遇可謂天地之差,顯而易見若只是那老頭一人,這位武學高手是絕沒有耐心和興致教他的。
叫那人說中,紅箋筑基后的身體做這點小的嘗試果然是輕而易舉,不過兩天時間她丹田內就產生了不弱的氣感,到第五天,她已學會了“千里傳音”。
這中間看守來送過兩回飯,離著很遠她就聽到了聲音,而那男人更是早早收聲,待看守走遠,才又口齒輕薄地同紅箋套近乎。
“美人兒,你看咱們都這么熟了,我還不知道你怎么稱呼,這多尷尬呀。”
紅箋這幾天也摸透了這人的脾氣,不理會他喋喋詢問,徑自問道:“你呢,你叫什么名字,為什么會被關到這里?”
那男人大約是想到先叫紅箋知道他也不錯,便痛快地回答:“小弟名叫盧雁長,年紀尚不滿百,曾經拜過一個師父。是名門大宗仙霞洞的,仙霞洞你聽說過吧?在仙霞洞的時候我就是太挑了。那么多漂亮的小姑娘,到頭來也沒正正經經結個道侶。”
“盧……雁長。”這三個字在紅箋心頭回旋了一下。不知為何,腦海間出現的就是大雁的“雁”,情長的“長”,她想道:“到是一個好名字。沒想到還是仙霞洞的,不知道他犯了什么事?”
“嘿嘿,哈哈!”紅箋的猜想被一陣突如其來的笑聲打斷,這聲音極是陌生,透著老氣橫秋,“不知敬老的輕浮小子。什么‘千里傳音’,說穿了也不值一提,老夫這就會了,你待如何?”
“不如何!”盧雁長立刻反唇相譏,“你個不要臉皮的糟老頭子,美人兒反正不會搭理你,你會不會的也都是和我說話,不知道有什么好高興的?”
學人武功,這點兒面子還是要給。紅箋默不作聲,那老頭兒大約自己想想也覺著無趣,就此偃旗息鼓。
盧雁長勝了一局,卻“哎呀”叫了一聲。道:“老頭兒,你那天說你牢號是多少來著?”
那老頭兒懶洋洋回答:“你什么記性,我不是告訴過你朱雀十嗎?”
盧雁長沒理會他的挖苦。向紅箋道:“美人兒,你呢?”
紅箋回答:“朱雀十三。”頓了一頓。又補充道:“我姓方。”這兩句話她都是試著以“千里傳音”送了出去。
盧雁長對待紅箋這大牢里難得出現的姑娘表現得異常善解人意,立時便叫了聲“方姑娘”。跟著他便口氣一變,跳著腳罵:“朱雀十二里住著哪個死人?偷學了大爺的武功,不會吱一聲么?奶奶的,打發要飯的還能賺聲好呢。”
紅箋頓時就明白了,敢情這位盧雁長是關在排序十一的牢房里,好幾天了,他唾沫不知浪費了多少,直到此時才發現就在他邊上還有一位一直在悶聲發大財。
不過關得久了,還有人能經得起如此誘惑嗎?紅箋不禁懷疑朱雀十二其實是一間空牢房。
“滾!”
這聲呵斥像半空打了個炸雷,將紅箋嚇了一跳。不獨是紅箋,大牢里為之一靜,盧雁長那邊一時也沒了聲響。
實在是……怎么說,這人果然學會了“千里傳音”,只是他這“千里傳音”氣勢驚人,一個“滾”字震得人耳朵嗡嗡作響,他與紅箋分明是同時學起,能如此,顯是這人的修為要遠遠高過紅箋,只不知是金丹大圓滿還是已經結嬰。
說起來管他金丹還是元嬰,關進煉魔大牢便和廢人沒什么兩樣,不過麻煩的是這人也學會了“千里傳音”,底氣還這么充足,對罵起來無疑是自己找不痛快。
盧雁長如此一想便泄氣消火,暗無天日的日子已經難熬,不找點陪姑娘聊天這樣有意義的事情做,非要去和混人罵街,不是傻么?
“朱雀十號”房里的老頭兒見姓盧的這般欺軟怕硬,陰陽怪氣挖苦了幾句,兩人吵吵鬧鬧地大半天就過去了。
那老頭兒自道姓胡,出身來歷卻是諱莫如深。
有人說話,日子果然易過了很多。
這一天盧雁長照舊纏著紅箋聊天,他好奇地問:“這幫老家伙把一個姑娘家關進來,實在太沒人性了。關到朱雀這邊的可都是重罪。方姑娘,你到底做了什么不可饒恕的事?”
而今想起來當時發生的事,真有恍如隔世之感,紅箋不想再回憶,顧左右而言它:“青龍、朱雀,還有這種區別嗎?”
盧雁長問那話到不是一定要知道紅箋的過去,只要能有個回音,叫他聽聽那清脆悅耳的聲音他就很滿足了,當下順著紅箋的疑問回答道:“青龍那邊關的都是剛進來的新人,還沒定下來怎么處置,至于白虎、朱雀、玄武這三個地方越往后犯的事越重,咱們這里幾個人相互之間還能聊聊天,聽說玄武那里押的都是殺人盈野的大魔頭,我估計著就是用‘千里傳音’也休想能傳上話。”
紅箋不由發怔,她知道論修為自己在這牢里應該是最末等的,但依季有云上回那莫名其妙的態度,對自己的重視程度只怕還在那些真正的魔修之上。就這樣,自己也是被關到了這里,不知在朱雀之上的玄武房,關押著的又是些什么人?
盧雁長挺愁紅箋這滴水不漏的態度,他慫恿道:“左右閑著也是閑著,不如大家一起來湊個樂子打個賭,我這有個有趣的玩法,胡老頭,你來不來?”
難得盧雁長主動招呼,胡老頭似是有了點興趣,道:“賭什么?我跟你說小子,賭我最拿手了。”
盧雁長笑了一聲:“這黑燈瞎火的,賭別的也不成啊。這樣,咱們每個人都講兩段他自己的親身經歷,必須是這輩子遇見的最有趣或者最兇險的事,這聽故事的人呢就來推斷一下他所說的這事是真是假。要是兩次都被同一個人說中了,那就說明講故事的人沒有用心,就是輸了,要認罰。”
“咦,嘿嘿,這主意不錯,老頭子我很喜歡。”
“方姑娘覺著如何?”
紅箋心中微動:這到是了解他們過往的好機會。她問道:“若是輸了,不知道是怎么個認罰?”
盧雁長笑道:“問得好!咱們都在這黑牢里,彼此看不見對方,不如這樣,接連猜中的,那就是贏家,輸了的人要答應贏家一個要求。當然,同在一個牢里住得這么近,就是緣份,這要求總不可叫對方過于為難才好。”
紅箋回應:“我沒有意見!”坐牢的人連自由都沒有,盧雁長話又說在了前面,這彩頭說白了不過是個無傷大雅的點綴。
胡老頭突道:“十二號房的這位老兄,與其獨坐無聊,不如也來加入一個?”
紅箋聽著胡老頭開口相邀而盧雁長并沒有反對,顯是他兩人對這十二號牢里住著的人都十分好奇。
那個男人只在那一天罵了個“滾”字,其余時候不管三人說什么他都一聲不吭,以至叫人常常忘了還有這么一號人物存在。難得盧雁長出了個好主意,大家都想聽聽這個略顯神秘的人是個什么來頭。
“哼,既是親身經歷,到頭來講敘的人說真是真,說假是假,誰又能反駁?無聊的餿主意!”十二號牢房的那個犯人終于打破沉默,開始挑刺。
胡老頭滯了一滯,似是才意識到這個問題,說道:“是啊,這個卻不好辦。”
盧雁長輕“嗤”一聲:“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大家有耳共聞,要連這點兒擔當都沒有,被戳穿了還不承認,叫大伙見識一下臭不要臉也不錯。主意既是我出的,我就先來。你們便按照牢房的序號順序,由小的開始,沒不同意的吧?”
他停了停,見其余三人沒有異議,便開始講敘他所謂的第一段經歷。
“我先前同你們說過,我原來是俗世間的一個習武之人,到三十幾歲的時候在江湖上幾乎已是罕逢對手。后來機緣巧合,我誤打誤撞進了一處修士的洞府,因為那修士是在洞府中坐化的,不少好東西都遺留下來,我在里面得到了練氣的法門,那時我對修真的事情兩眼一抹黑,因為還在洞府里發現了一門法術,沒等筑基,就稀里糊涂地學了。”
“哈哈,假的。這段明顯是在騙我們。”胡老頭出聲將他打斷。
紅箋卻心中一動,難道真的這么巧,盧雁長和自己一樣,也是在筑基之前便修煉了本命法術?她不由出聲問道:“盧兄你是什么靈根,修煉的法術是什么?”
盧雁長回答道:“我么?我是金靈根,那門法術的名字叫做‘白虹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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