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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大長老問道:“不知你來我這里有什么打算?”
紅箋頓了一頓,環視了一下周圍或立或站的魔修們,接道:“我與他同修‘大難經’,一時瞞過他不難,但他修為高過我太多,若想站住腳,繼續與他斗,就必須不停地給他找麻煩,令他顧此失彼,接應不暇,所以當日我才請宗主代話,叫諸位將煉魔大牢里關押的犯人全都活著救回來。此番我正是來接手這些人的,煩請大長老將那些人都交給我處置。”
“就這樣?”程大長老雖然覺著同這“宗主親傳弟子”初次見面,對對方脾氣秉性一無所知,拿定了主意要再觀望一陣,不打算現在就壓上全族老小的身家性命,但對方對他和族人什么要求也沒有提,只開口索要俘虜,還是叫他大大地意外了一下。
紅箋點頭笑道:“大長老意欲為宗門出力的迫切心情,秀寧萬分理解。”
程大長老老臉一紅,卻聽她解釋道:“天幕不消散,在道修大陸這邊咱們人單勢孤,而且道修各大宗門之間矛盾重重,咱們犯不著幫他們重新凝聚起來,這些煉魔大牢的犯人足以派上大用場,大長老和族人只管看一場好戲即可。”
“哈哈,這主意好!叫他們狗咬狗,咱們只管看熱鬧。”
“齊姑娘雖然筑的是道基,心果然是與咱們一處的。”
不等程大長老有所表示,他的幾個老兄弟在一旁已經大聲叫好。
“姑娘這主意好是好,只是這次被我們捉回來的道修人數太少,未必能掀起太大風浪,而且我看這些道修性情桀驁,其中還有幾個元嬰,不見得那么好駕御。”程大長老難得為“齊秀寧”著想說了一句話。
他搖了搖頭,站起身,向紅箋道:“好吧,你跟我來。”
紅箋欠身起座,說道:“我這里還有一個不情之請,大長老也說那些人不好駕御,故而我并不打算與他們這樣見面,最好大長老這里能配合一下,叫他們覺著是我將他們自諸位手中救出去的。”
程大長老怔了怔,隨即笑道:“這個好辦。那些人喝了我的藥,全都昏睡不醒,回頭我派人將他們扔到荒郊野地,你將他們喚醒也就是了。”
紅箋感激地笑笑:“如此實在是多謝大長老了。”
程大長老道:“自己人,何必客氣。來吧,我先帶你看看人。”
紅箋隨著程大長老向內走,赫連的事順利解決,連同那些失陷的道修們也能一起救出來,她的心里卻并不輕松,因為直到此時,她還沒有找到一個合適的借口向井小蕓的外公索要井老頭。
果然隨著她與程大長老相談甚歡,她袖子里的小黑也開始蠢蠢欲動,那是井小蕓急了,在催促她快點兒開口。
實在不行,就只能硬要了。好在井小蕓的外公看上去已經相信了自己,縱有疑惑,也應該不會因此對自己的身份產生懷疑。
最好不要當著這么多人的面。
紅箋心念電轉,悄悄安撫住井小蕓,跟在程大長老身后漸漸走出湖底府邸,進到山谷。
此時依舊是黑夜,山谷露天,星光灑下來,谷內顯得半昏半明,雜草很高,草叢中傳來高低不一的蟲鳴,低空飛舞著萬點螢火,乍一看非常美麗。
紅箋知道這些都是程氏族人養的魔蟲。
她神識一掃,沒發現谷中有人,卻在石壁上看到一個個蔓藤盤繞而成的簾幕,想必那后面便是諸人臨時開辟出來的洞府。
果然程大長老隨手掐了個法訣,口中念了一聲,位于近處石壁上的怪藤突然伸展開,鋪至地面,露出石壁上一人多高的洞口。
程大長老道:“此次捉回來的道修都在里面,你進去看吧。”
紅箋依言進了這暫作關押俘虜的囚室,一股子餿味迎面撲來。
程大長老所言不虛,這草草開辟出來的空間不大,里面橫七豎八如同陳尸一樣躺著將近二十個人,這么多人,屋子里卻安靜得很,與尸體不同的只是他們身體溫熱,還在淺淺呼吸。
看得出這些倒霉的道修們自海里被澇上來,便被灌了藥丟棄在一旁無人理睬,有的身上還掛著海藻,有的更是狼狽到赤身露體。加上他們本來便已被關押了不知多少年,氣味怎么可能好聞了。
紅箋挨著個兒看了一遍,井小蕓說得不錯,大部分人都長著一臉大胡子,這么一看,真得很難分辨哪個是赫連。
她索性放開“大難經”排頭摸了過去。
這里的修士共有十九人,修為最低亦是金丹,元嬰有四個,不管是金丹還是元嬰,他們的神魂死氣沉沉,幾乎不會對紅箋的神炁產生什么抵抗,所以紅箋很快便在其中找到了赫連。
昏迷中的赫連衣著破爛,手腳攤開仰面朝天,果然如盧雁長描敘的那樣,長了一臉大胡子,手長腳長,哪怕現在處在這么一個弱勢的地位,看上去也是一條硬漢。
紅箋在赫連身邊呆的時間稍長些,程大長老便道:“‘大難經’果然厲害,這道修在這些人中最為了得,若不是他最后真元耗盡,我們也很難順利捉到他。”
紅箋點了點頭,似是隨口道:“這人日后定能派上大的用場。”而后將目光挪開,去看下一個。
她將余下的人逐一看完,這些道修金靈根占了絕大多數,足有十六個,余下三人一個土靈根,兩個火靈根,不但人垂垂老矣,還都帶著頗為復雜的傷病,連程大長老也道:“這三個已經廢了。”
紅箋的心中卻掀起了滔天巨浪,她道:“不,這三個才是我們對付季有云的利器。”這三個人神魂受傷的原因是如此明顯,以至紅箋一摸上去便意識到季有云竟在拿他們做實驗,以求找到捷徑來突破自己的萬流歸宗。
這三個都是散修,被抓在煉魔大牢很多很多年了,像他們這樣的人還有一些,有的早已經化為了塵土,有的傷勢過重,在煉魔分解墜入海中的過程中死去。
紅箋覺著心酸不已,她的手在袖子里微微有些發抖,在這一瞬間,她又想起了沉睡在冰川海底的季有風,以及那根穿身而過,斷絕了他生機的斷腸索。
紅箋深深吸了口氣,強令自己冷靜下來,同程大長老說道:“還要煩請大長老派幾個人,幫我把他們送出谷去。”她頓了頓,又道:“自煉魔大牢只救回了這些?其他的人呢?”
程大長老怔了怔:“道修只有這些,當時煉魔大牢不知何故突然四分五裂,咱們的人追之不及,被他們逃掉了不少人,重要的囚犯估計也被一起帶走了。”
他閉口不提女婿,紅箋卻不得不給井小蕓要爹。
“別人到也罷了,有位犯人,雖是咱們這邊的,卻與道修有莫大關聯,他的侄子乃是丹崖宗的元嬰高手井白溪,請大長老再查問一下,務必將這人活著交給我。”
她說得鄭重,好似井老頭真得與她和季有云之間的勝負較量有很大的干系。
程大長老盯著紅箋一時沒有說話,只是深深皺起了眉頭。
紅箋神情嚴肅,目光不避不讓回望著這老魔頭,態度看上去異常強硬。
四下非常安靜,連小黑都受了影響,一動也不敢動。
良久程大長老眼珠動了動,道:“你要知道那是我的女婿,我的女兒已經不在了,你要叫我的女婿去與那些道修們混在一起?”
小黑扇了扇翅膀,紅箋猜到那應當是井小蕓在表示極度不滿,遂沒有管它,道:“我會盡量保證他的安全,大長老,我只有這么一個請求,請你以宗門的大局為重。”
這頂大帽子壓了下去,也不知是不是好使。
但見程大長老臉色變了幾變,似是終于拿定了主意,他以神識傳音做了一番吩咐,轉向紅箋道:“行,我把人給你。穩妥起見事情過后我會帶著族人搬離這個山谷,既然你不在意將我這女婿帶在身邊,干脆我叫孫女也一起跟去,以后你有什么事情便由她來和我聯絡。”
孫女?莫非說的是井小蕓?這老頭子強令井小蕓姓程,非說是孫女也有可能。
但隨即紅箋知道不是,小黑神魂中的意識頗為茫然,顯然井小蕓未接到任何通知。
不大會兒工夫,一個體態曼妙容貌嬌艷的少女現身山谷,脆聲道:“爺爺,這大半夜的,叫情情來有什么事?”
紅箋皺眉,隨著這少女逐漸走近,一股淡淡的花香自她身上飄散開來,這香氣對自己的神魂竟隱有干擾。
不等程大長老介紹,井小蕓已經氣急敗壞地將這少女的身份送了過來:“外公叫她來做什么?我舅舅的幾個崽子就屬這小賤人最陰險,你可千萬別答應,快叫我外公換人,我和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