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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心點頭,笑瞇瞇的重復道:“診金。”
小綠恍然想起,似乎先前那次一氣而去,竟然忘了付診金。只是,一對上春心那燦爛至極的笑臉,她就無法克制住打心底里生出來的不快,沉下臉道:“那日我們不過是問了幾句話,并未開方配藥。”
“喲,你們這真是要看霸王病呢?”春心挑挑眉,繞過顏冷嵐主仆幾個坐到了自己的椅子上,隔著桌子嗤笑著盯住顏冷嵐說道,“我有沒有跟你問診,有沒有給你號脈,有沒有提醒過你飲食禁忌,有沒有跟你說過要給你開方子?”待顏冷嵐一一承認后,她哼了一聲,“難不成你們隨便大街上抓個人就能跟你們說那些話呢,要是那樣的話,還要大夫做什么?你們不如就去大街上找個人隨便嘮叨兩句,來我這里耽擱我時間不覺得慚愧么?”
“你!”小綠知道是自己強詞奪理了,只是她一看到春心就不痛快,在明月宮里,何曾有人敢冒犯圣女,又何曾有人敢冒犯身為圣女貼身侍女的她們?可這個不過是開著一間小小藥鋪的臭丫頭,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對圣女不敬,這已經是大罪了,只是她們行走在外不同于在宮內,這姓春的丫頭又是那位尋公子的親妹妹,她們才強忍了這口氣。
“我說錯了?”春心抬眼瞄了一眼小綠,又從旁邊扯來自己的算盤,纖細的手指靈活的撥動起珠子來,嘴里念念有聲,“問診兩錢,號脈五錢,剖析病源三錢,建議我是提了,接不接受那是你們的事情。這個得要一錢……再者,你們上次來,把我桌上弄得亂糟糟一片。事后我發現一本絕版古冊竟然被墨沾了一片,這也得算到你們頭上。又是三錢,還有,你們一來,外邊的侍衛就把其他要進店的病人攔住了,耽擱我的生意……恩,那天我一直數著呢,一共趕走了四個病人。以及三四個平日里來買藥的常客,這又至少是七八錢銀子出去了。”
隨著春心的念叨,顏冷嵐的眉頭越皺越緊。
算到最后,春心一抖算盤。露出了“歡迎惠顧”的標準笑容,說道:“一共是三兩七錢零五十個銅板,小本生意,謝絕還價,概不拖欠。還請當面付清。”說完,她一抖算盤,瞟了一眼嘉禾,問了一句,“明月宮……應該付得起賬吧?”
明月宮當然付得起。不過區區三兩多不到四兩銀子,他們隨手就能拿出來。只是,這也太氣人了點,她們之所以會來春字號,一是正好來利州府有事,二來則是聽江湖傳言這春字號是藏鏡門春尋公子的親妹妹所開,平日里江湖中人有傷病又正好在這附近,都會來這里,所以她們就來了。
可是,明明江湖傳言這春姑娘向來好說話,從來不與江湖中人糾纏診金問題的,怎么到了她們身上就一毫一厘算的如此清楚,連一個銅板都要算計?這根本就是故意的。她們隨便誰都能掏出這點錢,可這滋味怎么也不好受啊。
“小春心,你多想了,顏圣女何許人也,豈會拖欠你的診金?”嘉禾在那里有一下沒一下的搗藥,邊搗藥邊說,“不過是幾兩銀子罷了,明月宮隨便哪里掃一掃也能掃出來這點銀子的。”
被嘉禾這么一說,顏冷嵐主仆幾個倒是不好發作了,若真是因為這幾兩銀子和春心爭執,那可真是要讓人看明月宮的笑話了。
咬了咬唇,小綠從袖中摸出一錠銀子拋向了春心,冷笑一聲道:“拿去,不過幾兩銀子罷了,不必找零!”
要是春心會因為這話覺得不好意思,那小綠可真就是小看春心了。
一把將那錠銀子接在手里掂量了下,春心的眼睛頓時就亮了,連連笑著點頭道:“是啊是啊,五兩的錠子而已,明月宮財大氣粗,不差那一兩多錢。放心,下次你們來,我一定給你們打個折扣——嘿,下次再來,只要不配藥只瞧病的話,我就不收錢了。”
你們下次來,我給你們打折。這話放到飯館,放到布莊,放到車馬行,隨便什么店鋪里都是很得客人喜歡的,只是……放到藥鋪醫館,你這是盼望人家接著生病么?
不過,顏冷嵐她們應該慶幸春心開的不是棺材鋪壽衣行之類的鋪子,不然恐怕連最后一口氣也能給氣斷。
告誡自己不要跟這臭丫頭一般見識,顏冷嵐深深吸了一口氣,淡笑著看向嘉禾:“敢問賈公子師從何派?”
喵的,還是來勾搭男人的啊,還以為你得了別的什么毛病呢。春心低下頭,嘴角輕輕扯動了下,再次確定了自己對“圣女”這一特殊物種的判斷——無論多么高貴冷艷大氣上檔次的圣女,哪怕是冷成一塊冰,只要一旦遇上了一個男人,立馬就會丟掉所有節操,忘記所有圣女守則,拋開一切矜持……
具體可以參照前世無數武俠言情小說,那些守了十幾年都沒動心過的圣女們總是很詭異的跟男主或者男配溜了,甚至剛見面就恨不得啪啪啪然后懷小圣子圣女。
恩,不少男主女主的老媽們當初的職務就是圣女。
顯然眼前這位顏圣女也并沒能擺脫圣女光環的詛咒,春心毫不費勁的從她看嘉禾的眼神中看到了那微妙的小火花。
同時,她也忍不住打量起嘉禾來。
不得不說,拋開某些變態行為來看,這家伙真的很帥,從身材到臉蛋,無一不精美到了極點。只單單站在陽光中,無需擺出什么姿勢,也無需露出什么神情,一眼看去就仿佛帶了一身風華撲面而來。
怪不得那么多大姑娘小媳婦的打著各種口號上門來看病呢,要是她的話,估計也會偷溜來欣賞美男。
“小春心看哥哥看的這么仔細,不會是入迷了吧?”嘉禾伏在柜臺上,一只手臂支著下巴沖春心懶懶的笑,眼波隨著傾瀉來的陽光軟軟的流淌,“看吧看吧,哥哥很大方的。”
切,誰入迷了啊。春心翻了個白眼,忽而就察覺到一絲寒意自身上閃過,而令她產生寒意的源頭卻是坐在自己對面的顏冷嵐。
話說,她不會是被這位圣女大人當做了情敵吧,那……她的死相會不會很難看?
本能的,她的腦海里閃出了圣女類生物常用的克敵手段,什么毒藥啊,毒蝎毒蛇啊,折磨凌虐啊……
該死的嘉禾,你勾引什么人不好偏偏勾引這種危險生物做什么?
偏偏那人似乎沒有察覺到春心的幽怨,還在那里自顧自的散發著自己的魅力。
“賈公子這般好身手,只做一個區區藥鋪伙計,實在是有些屈才了。”顏冷嵐無法強迫自己將目光從嘉禾身上移開,十七年來不曾有過波瀾的仿佛死水一般的心潭此刻如同被微風輕輕吹拂著,一圈一圈的漣漪就那么漾開。
“顏圣女謬贊了,在下不過是粗通拳腳而已。”嘉禾瞇起了眼睛,他的小春心今天真的很古怪,不過,古怪的很可愛,這讓他忍不住勾起了唇角,露出了比陽光還要耀眼的笑容,“在下胸無大志,只這么一間藥鋪,能夠養家糊口便好。”
養家糊口?顏冷嵐微微一怔,忽然意識到嘉禾看起來似乎比自己還要大一些的樣子,這個年紀的男子似乎應該已經成家了。想到這點,她不禁微微皺了眉頭,淡淡的問:“原來賈公子已經成家了。”
“那倒沒有,不過想來是快了。”嘉禾說著,勾人的眼神輕飄飄的落到了春心身上,只要他的小春心快些開了竅,成家的事情自然就快了。
一聽嘉禾尚未成家,顏冷嵐的眼睛微微亮了下,至于那句“快了”,她心中輕笑了一聲,平凡女子豈能配得上謫仙一般的賈公子呢。
春心在一邊聽得直撇嘴,姑娘,矜持啊,你一個大姑娘家追問人家男子是否成親,你都不臉紅的?哦,對了,你帶著面紗呢,紅也看不出來。這么說來,面紗果然是好東西啊。
她倒是沒想過自己剛剛還跟人家蒙動探討過成家立業這個話題。
“能得賈公子垂青,那位姑娘定然是鐘靈毓秀出塵脫俗的。”顏冷嵐緩緩的說著,目光卻淡淡的掃過春心。
鐘靈毓秀,出塵脫俗?春心翻翻白眼,這是要成仙呢。摸摸下巴,她很是認真的沉思了下,確定自己跟鐘靈毓秀什么的或許勉強沾的上邊,可那出塵脫俗么……
你見過哪個出塵脫俗的仙女一天到晚賣補陽藥,打著算盤跟你算賬,連一個銅板都要克扣的?
嘉禾輕笑著,有些出神的答道:“她么,不過是平凡人家的小女子罷了,只是……人生難免有些無奈避不開。”就比如他偏偏就是看上了她,真是無奈啊。
不過,這話聽在顏冷嵐耳中卻有了不一樣的意思,她的眉頭忍不住微微挑動了下,聽起來,似乎賈公子對這門親事有些不滿啊。或許,這門親事還有其他內情,賈公子其實是不情愿的?于是,她的心情驟然好了那么些許,語氣里也帶了些笑意道:“若真是平凡女子,那當真是委屈賈公子了。”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