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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胸懷青云志第三十九章你好農民工兄弟
小伙子和所有生長在山里的農村人一樣，灰頭土腦的，剃著瓦片頭，穿了漿洗得干干凈凈的衣服，牙齒黃黃的，積著牙垢，指甲縫里黑黑的，藏滿了泥污，身上滿是青草和太陽的味道。到了城市滿眼都是新奇的東西，對自己一輩子玩泥巴覺得很沒出息。對于自己和城里人打過的每一次交道永遠都記憶猶新，并且對這些能坐在明亮的辦公室吆三喝四，卻能按月領工資的人肅然起敬。
“大哥，您跟我去，到了地方您指揮一下就行了。”那年輕人在走出辦公樓后，搓了搓手，自慚形穢的說道。
程杰民滿腦子想的都是怎么改變現狀，此時聽這年輕人如此憨厚，就抬起了頭。看年輕人窘迫的神情，不由得想起了鄉下的那些同伴。恐怕他們來到城市，也是這樣的表現吧。
程杰民只覺一種親切的鄉土氣息撲面而來，看看年輕人卑微的樣子，上前拍拍他的肩膀道：“兄弟，我叫程杰民，你怎么稱呼？”
程杰民的友好動作，讓那個年輕人的身體僵硬了一下，不過隨即，那年輕人就有點受寵若驚道：“大哥，俺叫孫小柱，村里的人都叫俺柱子。”
“那我也叫你柱子，你們是從哪兒來的呀？”程杰民笑呵呵的道。
“俺是從孫家溝來的，開了一天一夜車。俺堂哥讓我過來請示董主任，車就在倉庫那邊，俺騎車帶您過去吧。”程杰民的親和，讓年輕人放松了不少，說話之間還從口袋里摸出來一盒皺巴巴的彩蝶煙，猶豫了一下道：“那個哥，俺的煙不好，您湊合著抽吧。”
程杰民接過孫小柱遞過來的煙，拿出打火機點上：“我小時候，家里用來待客的就是這彩蝶煙，那時候可饞了，我還偷偷的抽過幾口。”
“哎喲，程哥，您家里也是農村的啊？”孫小柱見程杰民不但沒有嫌棄煙不好，還把煙給點上了，心里對程杰民的好感又增了不少。
兩個人騎車用了十幾分鐘，這才來到了水利廳存放物品的倉庫。此時的倉庫門口停著兩輛拖拉機，車箱里擺滿了塑料袋裝的蘋果。三四個精壯的漢子，正圍坐在門口，有的坐在磚上，有的則蹲在地上。
其中有個人穿一套筆挺的比你美西服，頭發剃成一把抓的銼子，皮鞋擦得锃亮，手里捧著眼下最時髦的那種健身口杯，氣度和其他人明顯不同，大概是這群人的頭兒。看見程杰民兩人走過來，大聲招呼道：“小柱子，董主任咋說啊！”
“大海哥，這是水利廳的程大哥，董主任讓他來看看咱們拉的蘋果。”小柱子一指程杰民介紹道。
那人趕忙來到程杰民的身邊，一邊掏煙，一邊笑著道：“程主任，俺叫孫志海，您看看這些蘋果，這是俺給咱水利廳專門挑的，個不大味不甜，俺不要一分錢。”
在接過煙之后，程杰民從這個人的談吐之中，就判斷出這個人應該是在城市打工混出了名堂的農民，要不然也不會接到水利廳的這筆生意。
程杰民接過煙道：“蘋果挺不錯的，都卸到這里吧！”
“好咧，那我們可開始卸啦！”那孫志海說話之間，一揮手道：“二猛，你們幾個快卸車啊！”
幾個原本蹲著的漢子，一下子都站了起來，七手八腳的就準備卸車。看這里的情形，程杰民知道用不著自己動手，但是心里又于心不忍，他們跑了一天不容易，反正自己也沒事，搭把手又能如何？
“哎喲程主任，這掏力的活兒怎么能勞駕您呢！”那孫志海一看程杰民要動手搬，趕忙伸手攔住了。
程杰民笑了笑道：“沒事兒，多一個人不是多一分力量嘛。我天天坐在辦公室都快坐出毛病來了，正好鍛煉一下。”
說話間，程杰民就接過一袋蘋果，往倉庫里送。
孫志海見程杰民說的堅決，也沒有再攔，朝車上卸東西的孫二猛使了個眼色，示意把最輕的東西給程杰民，等他玩累了，就會自動停下來了。
可是讓孫志海沒有想到的是，程杰民累得大汗淋漓卻沒有停下來，那干活的架勢仿佛比他們還要利索。
這年輕人不但是廳里的干部，還能干得了農村的活計，這可是個人物呢。孫志海從村里走出來混到今天這個地步，靠的不僅是能吃苦，還靠著他比一般人都要多的小精明。
“程主任，咱們歇歇吧，今天的活不急著干。”孫志海將一袋蘋果放下之后，笑著對程杰民說道。
搬了近百袋蘋果，程杰民不但不覺得累，心里那股抑郁之氣也被蕩滌干凈了。雖然背上開始冒汗了，但是心情卻好多了。
拍了拍手，程杰民笑著道：“那咱們就先歇歇。”
程杰民蹲下來休息的時候，孫小柱他們幾個也跟著走了過來。將程杰民圍在中間，然后一起抽起煙來。這些人本來就對程杰民能和他們一起搬蘋果心存感激，此時見程杰民絲毫沒有城里人的架子，越發覺得程杰民親切了。
只是一會功夫，笑聲就從他們這小圈子里傳了出來……
“你們誰見到程杰民了？”本來靜悄悄的辦公室，瞬間被這個聲音打破了。董華成有些不快，這是哪個不懂事的家伙呢？
不過，當他抬頭看清來人之后，屁股下面像安了彈簧似的立馬彈起來了，臉上的肌肉隆了兩堆：“賈主任您好，你老弟有段時間沒來我們辦公室指導工作了。我剛弄了點好茶葉，正說給您送過去呢，快進來嘗嘗。”
董華成對來人為什么這么客氣，那是因為人家是廳長李中華的秘書，他不客氣能行嗎！
“董主任，你的茶葉等有時間了我再嘗，對了，你看到程杰民了嗎？”那賈云卿也不愿意得罪董華成，朝著他笑了笑之后，輕聲的問道。
賈云卿找程杰民什么事情？董華成心思轉動，沉吟了一下就試探的問道：“老弟找小程有事啊？”
“是李廳長找他！”賈云卿直截了當的說道。
李廳長找程杰民，肯定是因為他擅自修改了李廳長的匯報材料！活該！想到這里，董華成眼珠一轉道：“哎呀我今天好像沒見程杰民，他下午沒過來吧？”
“下午沒上班？”賈云卿看著董華成，有點驚訝。
“哎，現在的年輕人，真是說不得碰不得啊！”董華成嘆了一口氣，然后故意伸了伸手道：“老弟你要不先給李廳長匯報一聲，我現在就去找程杰民？”
賈云卿也沒有什么好辦法，只得點頭同意了：“董主任，那就麻煩你了，找到了盡快給我回個話，我先給李廳長說一聲。”
看著離去的賈云卿，董華成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在辦公室慢條斯理的坐下，拿著一份報紙慢慢翻看起來。至于李中華找程杰民的事情，嘿嘿，找不到程杰民，李廳長一定會將這筆賬記在程杰民的身上，和他這個辦公室副主任可是沒有絲毫的關系。
“主任，我們是不是通知一下程杰民？”小黃給他添了杯水，輕聲問道。
董華成眼神復雜的看了一眼小黃卻沒有說話。小黃自知說錯了話，頭不自覺的就低了下來。
“小黃啊，你看過史記沒有啊？那個趙高啊，寫的還真不錯啊！”董華成很滿意自己目光的效果，此時他的聲音中，顯得越發平和了。
小黃的心一動，頓時就想到了史記中關于趙高最出名的記載。一時間他趕忙道：“主任，您先喝水。”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小黃看了看其他幾個好似在一心忙著自己工作的同事，趕忙低頭看自己的東西。
是非主要就是因為多開口，程杰民，我也算是幫你說了句話，不過老董這是要弄你的事情，我也沒辦法啊！
就在小黃想著的時候，辦公室的門又被推開了，賈云卿心急火燎的走進來道：“董主任，您找到程杰民了嗎？李廳長找他有急事。”
“還沒找到呢，這個小程也真是的，我給他打了十幾個傳呼，說李廳長要找他，他不但不回來，連個電話都不回。”董華成搓了搓手，做出了一副著急的樣子。
賈云卿沒有懷疑其他的事情，只是催促道：“董主任，這真是難題。現在我把這個大難題轉讓給你，你抓緊派人找，老板已經著急了。”
“賈主任，我老董辦事您放心就是，我已經安排辦公室的人去找了，一會準能找到。”董華成說到這里拍了下手：“這個小程，找到他之后，我絕對不跟他客氣，不好好上班，這要是耽誤了李廳長的事情可怎么辦？”
賈云卿點點頭，就走出辦公室道：“那我再出去找找。”
看著賈云卿離去的身影，董華成笑的有些詭異。坐了幾分鐘之后，揮揮手道：“你們去找一找程杰民看他去哪里啦！”
辦公室的幾個人都走了出去，看著離去的人，董華成得意的一笑。他沒有發現，有個人離開的腳步比以前快了那么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