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小龍一邊津津有味的啃著鴨腿,一邊若無其事的等著,他很淡定,笑著對自己的幾個小跟班打氣道:“時間越久越好,我看時間長了,這幫孫子怎么收場!”
“魯哥說得對,恐怕他們那個什么鄉長,正在領導那里劈頭蓋臉的挨罵呢,我說魯哥,不把那小子的帽子摘下來咱就不走!讓他見識見識惹了我們魯公子的后果!”
其他人看魯小龍臉上露出得意之色,一個個也跟著奉承道:“對,等他們再來人了,咱就告訴他們,不把那孫子擼下來,咱就不走!”
就在他們眾星捧月般的圍著魯小龍七嘴八舌的時候,一陣腳步聲傳了過來,聽到這腳步聲,剛才第一個說話的人道:“魯哥,求情的人來了,咱們是不是來個歡迎儀式啊?”
“那大家伙唱起來,那個滄海笑很不錯,我起個頭!”小弟既然提了出來,作為大哥,自然不能退縮,魯小龍興奮的同意了。
“滄海笑,滔滔兩岸潮……”
一群男聲在魯小龍的帶領下,唱起了滄海笑,盡管他們音色良莠不齊,但是這歌聲讓人聽著,還真有一種凌云壯志在我胸的感覺。
魯小龍本來只是胡鬧著唱唱,可是這歌詞實在帶勁,唱著唱著,胸前就被一股豪情充斥了。那個對他毫不客氣的派出所長和鄉長,就好似土崩瓦狗一般。被他打得落花流水了。他娘的,敢藐視老子的人,現在還沒出生呢。
“啪啪啪”
掌聲響起,這掌聲不是很高,但是恰好響在了節拍上,一下子打斷了魯小龍他們的歌聲。
魯小龍扭頭,就看到派出所長那張大黑臉,他嘴中罵道:“拍你媽……”
不過他這句話還沒說完就咽了下去,因為他看到了老爹正在那里拍手。
暈,老爹怎么過來了?難道是為自己撐腰來了?這個想法一出現。就被魯小龍給否認了。他知道自家老子對他總是橫眉冷對,總是對自己胡亂干涉。每次惹了亂子,被他知道了,等著自己的。輕則一通訓斥。重則一個月不理自己。簡直就是個冷暴力狂啊。
此時看著老爹那張凝重的臉,魯小龍的心里有點發虛。
跟著魯小龍混的人,怎么會不認識魯慶福?看老大有點惶恐。趕緊噤了聲。
“唱啊,怎么不唱啦?”魯慶福看著低下頭的兒子,聲音里帶著一絲怒意道:“你怎么跑到這里唱歌來了?把我的人都給丟盡了!好,你們接著唱!”
其他人不開口,都將目光看向魯小龍。作為大哥,魯小龍必須要保持自己的威信,因此,他遲疑了一下,就輕聲的解釋道:“爸,這件事……”
“我沒問你,你少在這里開口。”魯慶福說話間,一揮手道:“唱,我給你們起個頭!”
說話間,他張了張嘴,又閉上了。用目光朝著跟在自己身后的劉泰然看了一眼道:“劉所長,好像有首歌叫鐵窗淚,我不知道調子,你給他們起個頭。”
“好的秘書長。”劉泰然心里暗樂,可能這位秘書長氣昏頭了,不管怎么樣,先爽一把再說。更何況,一切還不一定呢。他不是對自己有信心,而是對程杰民有信心。
程鄉長說等,結果就等來了心急火燎跑來處理事情的魯秘書長,嘿嘿,只要魯秘書長出面,自己就不用頭疼別的啦。
“手里捧著窩窩頭,菜里沒有一滴油……”劉泰然唱歌,也不怎么著調,但是貴在聲音沙啞,此時此刻,倒很是應景。
魯小龍緊緊的閉著嘴巴,他想要用這種方式,拒絕配合。但是看老爹兇狠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還是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魯公子雖然是出了名的天不怕地不怕,但是對于老爹,那還是有很多忌諱的。在家里,只要秘書長眉頭一皺,魯小龍就規矩多了。
“手里捧著窩窩頭兒……”魯小龍結結巴巴的唱起來了。
有魯小龍開頭,其他人自然跟著唱了起來,一時間房間里歌聲雄壯。
趙呈棟看著眼前的這副情景,有點哭笑不得。努力的克制住笑意,把肚子都憋疼了。
打量了魯慶福黑冷的臉兩眼,他就講目光看向了程杰民。程杰民臉色嚴肅,好似根本就不覺得這種事情好笑一般。
此時的程杰民,該是一種什么想法呢?
就在趙呈棟看向程杰民的時候,魯慶福同樣在看程杰民。他現在對程杰民恨得牙根兒癢癢,但是從他而言,卻又拿這個小子沒辦法。
作為深受莫文潮信任的秘書長,在銀邊市,別說一個正科級,就算是一個正處級干部,如果魯秘書長想給他換個位置,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是程杰民不同,他本身是支農干部不說,身上還貼了一張省委書記劉傳瑞這個大大的護身符,只要他不在寬陽鄉搞出大亂子,就算莫文潮這個市委書記,那也不能無緣無故的罷免他。
這個優秀年輕干部可是省委重點宣傳的模范、典型!
可是這小子,實在是不給自己面子。
想到今天下午的事情,魯慶福就覺得肚子里的氣憋得難受,要不是這股氣,他也不會這般讓兒子丟人現眼!
他清楚的記得,下午正在他悠閑的批改著文件,想著莫書記下一步工作的策劃時,莫文潮突然打電話讓他去辦公室一趟。
對于莫書記這種召喚,魯慶福當時也沒有多想,對他而言,如果莫書記每天不召見他幾次,那才是應該檢討的事情。
可是當他來到莫文潮的辦公室,卻見莫文潮正滿臉發冷的在那里坐著。這代表著莫書記很生氣,是誰讓莫書記如此的生氣?
莫書記生氣,那可是不得了的事情,心中有這種想法的魯慶福,將最近的工作捋順一遍,覺得沒有自己什么事情,這才放松了不少。
“慶福秘書長,今天下午你還有別的事情嗎?”。莫書記沒有讓魯慶福坐,魯慶福也不敢坐。
聽到莫書記開口,魯慶福趕忙道:“書記,今天晚上除了接待省委一個調研組之外,沒有其他事情。”
“接待的事情,你讓副秘書長去吧!”莫文潮說到這里,拍了拍桌子道:“你去一趟寬陽鄉。”
寬陽鄉?果然是寬陽鄉!這一段,魯慶福一直關注著寬陽鄉的動靜。他是一個很有政治敏感性的人,知道自己的領導在寬陽鄉這件事情上,做出了多么大的抉擇。
莫不是趙呈棟讓書記失望了?這個趙呈棟,在辦公室挺機靈,下去的時候,那兩三招散手好像也能靈活運用,只是,近段時間,卻沒什么成績,而且,寬陽鄉企業發展的勢頭,好像更足了。
前幾天,他和一個倉流縣的朋友喝酒,說到寬陽鄉,人家直言不諱的道:“在寬陽鄉,人們只知道程杰民,誰知道趙呈棟是誰?完全就是一個擺設嘛。”
“別看小趙掛著縣委常委,但是實際上,寬陽鄉的人對他都是表面尊重,大權都掌握在程杰民的手中。我覺得這寬陽鄉快被人家經營成了鐵板一塊啦!”
“好的書記。”魯慶福心中想著該如何給趙呈棟開脫一下,不看僧面看佛面,趙呈棟畢竟是莫書記一手帶出來的人,他怎么說都行,但是自己就不宜說他的不好了。
莫文潮看著臉色恭敬的魯慶福,嘆了一口氣道:“慶福啊,我們這些干部,一天到晚忙工作,忙得后院失火了都不知情!養子不教父之過啊!”
魯慶福的頭懵了一下,知子莫若父,兒子是什么德性,他太知道了。莫不是小龍惹了什么亂子不成?
“莫書記,小龍這孩子是我疏于管教,那個我……”
莫文潮擺了擺手,雖然這件事情他也很不舒服,被彭睿親自找上門來,雖然彭睿好像說笑話般的將這件事情說出來,并說人家小程很委屈之類,卻讓莫文潮有一種被打臉的感覺。
自己雖然比彭睿位置高,但是年齡卻比他大多了。更何況,客觀的評價,彭睿的能力似乎根本就不在自己之下。莫文潮想到這里,心里有些悲哀,也許,彭睿對自己的位置早已虎視眈眈,等的迫不及待了?他這么一步一步的培養自己的親信,是不是提前打造自己的嫡系部隊呢?
心里想的很復雜,但是眼前這件事卻不能擱置。畢竟魯慶福是他的大管家,大管家的兒子在外面橫行霸道,還被彭睿告上門來,他心里能舒服嗎!
不過魯慶福畢竟跟了他多年,他要是在這件事情上太嚴肅也不好。所以最終他還是道:“小龍不小了,你好好管教一下,在派出所里打人不說,還公然叫囂著非得把人家的一身皮給扒掉,誰給他這么大的權力?是你,還是我?這不是明擺著仗勢欺人么?他這思想啊,該好好改造一下啦!”
改造,怎么改造?莫文潮沒有說,但是光著一句話,就已經讓魯慶福心中發寒。他知道莫書記雖然在笑,但是在這件事情上很憋火。
當他走出莫文潮的辦公室,只覺得后背都粘糊糊的,就在他準備給趙呈棟打電話的時候,趙呈棟那邊電話打了過來,不過話語中扭扭捏捏,好像有點事情不好意思給自己說。
不好意思什么,魯慶福知道,因此,他直截了當的對趙呈棟道:“小龍的事情,我自己過去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