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脫胎換骨
韋夫子的那些友人們,本來是懷著萬分惋惜和悵然的心情來到花嫁村的。
他們以為韋夫子會在這窮鄉僻壤的地方過得很落魄。
他們還千方百計地合計著,看想什么辦法能說服這倔強的友人帶上他的新夫人,和他們一道回京城去哩!
但是待得他們來到了花嫁村后,這一群苦心孤詣的友人們便立馬打消了心里的念頭。因為他們明白任他們拿十匹大馬來拉,也絕無可能會拉動他們的好友回頭來的。
連他們都被眼前這鳥語花香的世外桃源給吸引住了眼球,恨不得在此長住下去,更別說那本就厭惡京城汲汲營營生活的韋兄了!他又怎么會舍得離開此地,隨他們回京城去呢?
這里有青山綠水,有花香環繞,活脫脫就是咱們求學那會兒夢中苦苦追尋的世外桃源啊!這不就是咱們讀書人所能找到的最好的歸宿了嗎?
花嫁村漫天的飛花,蓬勃的稻田,成群結隊的飛鳥,還有那清澈流動的河水,這一切的一切都無一不讓那群坐在馬車里的達官貴人深深的著迷。
難怪韋兄會對此地流連忘返了,這無一不是他們在京求學時,曾經深深憧憬過的返璞歸真的生活啊!
他們這一刻真是無比羨慕韋夫子的灑脫和豁達,若他們也有他十分之一的舍得,他們早就能脫離朝野的紛爭,過上這返璞歸真的安逸生活了。
看來韋兄這小日子過得并不像他們所想的那么不堪嘛!若說他們眼下還有什么為他感到遺憾的,那便是對他即將迎娶的小妻子感到不滿意了。
誰能想到當年名動京城的博學才子,最后竟配了個目不識丁的農家姑子啊!當年韋兄若不是因病沒能參加科考,他現在早已是狀元及第郎了,哪兒會淪落到這等小地方來教書這般屈才啊!
狀元郎那可是連皇帝女兒這等身份的人也能尚得的人啊,配農家女還真是委屈了他!
若是韋兄身邊能有個知他懂他的貼心人。那在這世外桃源過上一輩子,也不失為另一種快意人生了。
但他們的這種遺憾,在見著了花永媚本人后便煙消云散了。
花永媚在與韋夫子定親后的這些日子里,為了能在心靈上更貼近未來夫君,她可是下了大決心,日日讓花志榮教她讀書認字。
除了繡嫁衣外,其余的時間里她基本上都是捧著書本在認字。連到河邊洗衣洗菜這樣的間隙,她也不忘拿樹枝在沙地上寫寫畫畫。
功夫總是不負有心人的。花永媚經過這么些日子來的勤學苦練,如今書上那些大大小小的字她基本上都能認全會寫了。
憑這個本事兒,讓她平日里干些整理書房,收拾書籍這樣的小事那是完全可以勝任的了。
但花朵朵這個狗頭軍師,又怎么會只滿足于讓花永媚曉得這么些皮毛哩!
畢竟眼下在大伙兒的眼里,韋夫子可是個博學多才的文人學者,而花永媚骨子里卻只是個小農女。盡管她披了層讀書人的外衣。但外人看來她還是個農女,大伙兒都認為是咱們高攀了人家韋夫子。
要想讓小姑在婚后的日子里能和韋夫子琴瑟和鳴,夫妻和睦,那她必須要讓小姑從里到外,從上到下都徹徹底底的脫胎化骨,徹底成為和韋夫子從精神上到生活上都完全匹配的人。
韋夫子以前是尚未娶親,因此很多大戶人家想跟他往來都無從下手。但日后他若是結了親。不擔保那些婦人們不會從她這里下手。
若是小姑對這些待人接物的事兒啥都不懂,那不僅會給韋夫子丟人,恐怕她自個兒心里也會難過抑郁。長此以往,夫妻必定離心,那些小三小四等狐媚子就會趁虛而入了。
咱們必須要將小姑培養成識文斷字,知書識禮的賢內助,牢牢把韋夫子掌控在手心里,從源頭上將那些小三小四都扼殺在搖籃里。
為了完成這個艱巨的任務。花朵朵可是給花永媚列了一大張密密麻麻的課程表,把她一年來要學的內容都事無巨細地一一列了下來。
上到詩詞繪畫,下到禮儀管家……凡是大戶人家掌事人須懂得的技藝,無一例外成為了花永媚備嫁課程里的必修課。
在花朵朵的督促下,花永媚一年都在忙碌而興奮地充實著自己,在日漸一日的備嫁日子里,連她自個兒都在意識到自己身上在發生著驚人的轉變。
而這脫胎換骨般的轉變,讓韋夫子在揭開紅頭蓋的剎那兒,幾乎錯愕地以為自個兒娶錯了人。
連那群前來鬧洞房的友人們,都不由被眼前這個無論在容貌還是在氣質上,都完全不亞于京城那些大家閨秀的新娘子給震住了。
友人們不由滿臉的愕然,眼前這個朱唇皓齒,儀態萬方的俏娘子,真是他們韋兄要娶的那個農家女的新娘子嗎?
看來他們還真是低估了人家啊!人家雖是農家女,但聽說他們花家在臨陽城一帶都是有名望的家族,特別是他家的花七公子,更是名動整個臨陽城啊,連京城也略有耳聞了哩!
如今看來這些都是所言非虛了!也只有以花七公子的財氣,才能給新娘子陪嫁如此豐厚的嫁資!
這會兒那些友人心里對韋夫子不再是惋惜和同情了,反而是滿肚子的羨慕。
他們在屋里大肆地鬧了一會兒洞房后,見韋夫子一臉的渾渾噩噩,顯然這新郎官整個魂兒都被新娘子給勾了去了,哪兒還有心情應付他們鬧洞房啊!
友人們嬉笑著調侃了韋夫子一會兒,便貼心地放了兩人一馬,畢竟春宵一刻值千金哪!
從洞房花燭夜到如今娃兒滿地跑,仿佛只是轉瞬間,花永媚和韋夫子便已成親三年有余了,他們的孩子如今也已一歲多了。
花朵朵見著花永媚不由驚喜道:“小姑,你回來了!”
花永媚笑道:“嗯,我給榮兒作了兩身新衣裳,給他帶來趕考時穿。”
“小豆丁,叫姐姐!”花朵朵蹲下身子逗著眼前這個嬌憨的小女娃。
小豆丁一開始還怯怯地看著花朵朵,見花朵朵笑得一臉花兒一樣,這才奶聲奶氣地叫了聲,“姐姐!”
“真乖!”花朵朵樂得在她嫩呼呼的小臉蛋了親了口。
花朵朵戲謔道:“小姑,瞧你家小豆丁,長得就跟小姑丈一個模子印出來似的!長大了還不得迷倒多少少年郎啊!”
“少拿我家閨女說笑!”花永媚瞟了花朵朵一眼,“你當她是你啊!滿臨陽城都曉得你花七公子的大名了!那些求看你一眼的姑娘排隊可都排到同濟橋外去了!”
花朵朵摸了摸鼻子,好一陣心虛,“小姑你小點聲!若是讓阿公曉得了,我明兒就出不了門了!”
花永媚好笑道:“你還曉得害怕啊!我還以為除了那孔方兄,就沒啥東西能入得了你花七公子的大眼哩!”
花朵朵不依地跺了跺腳,“小姑,瞧你說的!”
花永媚認真地說,“你也老大不小了,別老想著往外跑!也該收收心準備繡嫁衣了。”
“小姑!我才幾歲啊!”花朵朵滿臉黑線,“飛飛姐和翩翩姐都還沒議親呢!再怎么說都還沒輪到我吧?”
花永媚敲了敲花朵朵的腦門,“你當繡嫁衣是一朝一夕的事兒啊!沒個一兩年的功夫哪兒繡得出一件像樣的嫁衣來啊?”
那也用不著這么緊張吧!人家才十歲啊,還是小蘿莉一枚!這個年紀就成親會不會把身子壓壞了啊?好吧,我邪惡了!
花朵朵捂了捂腦門,扁嘴道:“大不了繡不好花錢買唄!咱又不是花不起這個錢!”
“你這爆發戶!”花永媚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齊家是大戶人家,斌兒又是他們的獨苗子,聽齊夫人的意思,是想等斌兒考上秀才后,這就將你倆的婚事兒給定下來了。”
“什么?考上秀才后?”花朵朵驚得瞪大了眼睛,“那不是年底的事兒嗎?”
“可不是!你還是自求多福吧!”花永媚同情地看了她一眼,“人家齊家那是心眼寬,這才不介意你在外頭拋頭露面。但這時間久了終究會對閨譽不好!想必成親后齊家人是不會再讓你以花七公子的身份出現在外頭了。”
花朵朵聽到這兒不由一陣絕望,“我就不能不嫁人么我?”
“什么!不嫁人?你還想當姑子去啊?”
花有福一回到家來便聽到花朵朵這句頂心頂肺的話,不由氣得咆哮了起來。
這忤逆的孫女兒,真是越長主意越大!跟匹脫韁的野馬一樣,困都困不住!
我說不讓她到外頭去做生意吧,她倒好,干脆給我來個女扮男裝,一天到晚在外頭耗著不回來!回來后又老鼠躲貓似的躲著我,生怕吃了她下肚似的。哪兒還有小時候的半分可愛勁兒啊?
眼下更是連不嫁人這等糟心的話兒都說出來了,真是想活活把我這老頭子給氣死啊!看來我平日子真是把你寵得無法無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