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品駙馬

第185章 官之常情

第185章官之常情

宴罷之后,李治好似無意的還問起了薛紹的燒尾宴一事,薛紹說最近在講武院里忙碌,還未張羅。

李治便說也該張羅了,燒尾宴名義上只是一個小小的宴會,實際上是入仕之人最重要的一次政治活動,不能拖延得太久。并叮囑薛顗說,你二弟忙碌你這個當哥哥的理當代為操持。

兄弟倆都應了諾,也都明白皇帝的意思。有了前面那一番話打鋪墊,李治無非就是在提醒薛紹——燒尾宴一定要把裴炎請去!

薛紹從今天李治的表現來分析,他雖然一直躲在深宮里養病,但是對朝堂大局還是一切盡在掌握的。不僅如此,他已經在為自己百年之后的大唐朝廷,精打細算了。

李治心里的理想托孤大臣,就是裴炎。

朝野盡知薛元超歷來與武后不和,而裴炎的一路升遷其中都有太后的手筆,二人是一對挺親密的政治全作伙伴。那么也就意味著,李治為自己百年之后的大唐做設計,也都沒有拋開武則天。

如此說來,李治與武則天之間雖然有猜忌有博弈,但是總體上他還是比較信任武則天的。畢竟武則天跟他做了快三十年的夫妻了,一起經歷了那么多的風風雨雨,他也一直挺放心讓武則天當自己的“執政代言人”。

薛紹心想,李治自從經歷過長孫無忌與褚遂良的專權之后,好像一直都對大臣不是特別的信任。在他看來,自己三十年的老妻怎么也比外人值得信任,這是人之常情;同時恐怕還有一個重要的前提,出于千年的政治傳統,李治認定一個女人是沒可能搶了他李家江山的——這或許就是李治敢于把執政大權與身后大事,都一并托付給武則天的最重要的一個原因。

歷史上的武則天能夠有機會登上女皇的寶座,李治“功不可沒”!

稍后李孝逸來請示,說今日有左奉宸衛千牛講武會,陛下是否親臨觀賞并主持千牛御刀的頒賜?

李治說,就讓太子代為主持。

李孝逸沒有提出什么異議,馬上親自去東宮請太子李顯了。

“左奉宸衛,最近好像還挺興旺。”李治半開玩笑玩笑半當真的對薛氏兄弟倆說道,“當年你們的父親曾是左奉宸衛將軍,千牛講武的規矩就是他定下來的。如今看來,他辦得很對嘛!”

薛紹兄弟倆拜別皇帝,離開了含冰殿。

薛顗憋在胸中許久的一口悶氣,長長的吁了出來,揮袖直抹額頭。

“大哥何以如此緊張?”薛紹問道。

薛顗苦笑,“二郎莫非沒有聽出來,方才陛下的一番言辭含義極深,甚至帶著幾分兇險?”

薛紹帶著幾不確定的語氣,說道:“小弟猜測,陛下是不是在提醒我們不要太過親近薛元超,而要盡早取得天后與裴炎的信任?”

薛顗眨了眨眼睛,“你倒是聰明。”

薛紹笑了一笑,你以為我才知道么?

“二郎啊,為兄畢竟遠離京都,對朝堂中樞的一些時政微妙,了解得不是特別透徹。”薛顗很警惕的四下環顧,發現沒有什么盯梢的眼線,方才小聲說道:“此次回京操辦你的婚事,為兄可是嗅出一些怪味兒了!”

“什么怪味兒?”

薛顗緊張兮兮的道:“大唐朝堂的權柄,越來越多的掌握在了天后手上啊!”

薛紹很認真很嚴肅的點了點頭,“沒錯。陛下龍體欠安,導致天后權柄日盛。”

“薛元超,仿佛都萌生了一些退意啊……”薛顗若有所思的小聲嘀咕,“他可是我們汾陰薛族的族老與領袖,一但他退了下來,恐怕……”

薛紹聽他這話,心中一記亮光閃過——莫非大哥有意取代薛元超的位置?

于是薛紹試探道:“大哥,不如你趁此這次的機會,請命調到京城來,怎么樣?”

“哦?”薛顗一聽打起了一點精神,說道,“為兄已經做了十年的濟州刺史,從未在中樞當過一天的官。驟然提出此請,恐怕有些唐突了吧?”

“十年……”薛紹眨了眨眼睛,“大唐的外官任期一般是兩屆,每四年為一屆,屆滿就將調任。大哥都已經干了十年遠遠多過兩屆了,提出一個調回京都的申請,應該也不過份吧?”

“話雖如此,可是……”薛顗有一點猶豫。

薛紹看出來了,他既猶豫也非常的動心。

畢竟都是為官之人,誰不想往上攀爬、往權力核心靠攏?這絕對是人之常情,或者說“官之常情”。

“大哥有何顧慮?”薛紹問道。

薛顗輕嘆了一聲,說道:“二郎,做一個刺史州官與在中樞為官,是完全的兩碼事。我在濟州向來只和下面的縣令、仕紳和百姓這一類人打交道,代天巡牧教化子民,保境安民勸課農桑。州內大小的政務我對司馬與長史一吩咐,多半就妥當了。只要治內不出現叛亂、災荒與大旱洪澇之類的大事,我這刺史州官就能做得相當之安穩。也就是說,為兄這些年來積累的理政經驗,只限于做一個地方父母官。驟然讓我回到中樞來為官,如果給我個大官讓我謀國謀軍,我唯恐不具備這樣的才能從而誤國誤民;如果給個小官或者是閑官,我還不如在地方上做個手握實權能辦實事的刺史呢!”

薛紹不由得笑了,說道:“那依大哥之見,究竟是繼續做濟州刺史,還是請命調回京都呢?”

薛顗眨了眨眼睛,反問道:“你的想法呢?”

薛紹想了一想,說道:“我當然是愿意大哥,在京為官了。這樣小弟就能朝夕伺奉兄長,可以成全我們的兄弟之情。”

薛顗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說道:“我會慎重考慮的,當下還是以你的婚事為重。反正我這一屆刺史已經做了兩年了,不妨就將它做滿。等個一兩年以后再看情況來決定。”

“好。”薛紹點了點頭,大哥說等一兩年了再看情況,這個“情況”應該就是指——我這個“駙馬”能夠混得怎么樣了!

歷史上的薛顗,就是以皇族外戚與刺史州官的身份結交了許多的李家皇族,從而卷進了李家皇族的謀反案中,最終牽累了薛紹。這是歷史上的薛紹被武則天處死的一個直接的導火索。

現在大哥既然有回京做官的意愿,這是好事。總好過讓他一直留在濟州那種地方,我“管”不到他!

“既然陛下都親自過問了,我得去幫你操持燒尾宴了。”薛顗說道,“事不宜遲,我這就去擬寫請諫。你有哪些必須要請到的人嗎?”

“薛氏西祖的同宗我就不說了,除此之外還有幾個。”薛紹說道,“首先其沖當然就是裴行儉,另有吏部尚書魏玄同、兵部元外郎元萬頃;此外還有薛仁貴長子城門郎薛訥;左奉宸衛將軍李孝逸以及我的幾個同僚和屬下。”

薛顗點了點頭,說道:“你不是帶了四個千牛備身去講武院學習嗎,他們的親族長輩是否要一并請去?”

“不方便。”薛紹說道,“我與同僚的交情是一回事,與他們的親族長輩始終是隔了一層。貿然去請,有獻媚討寵與拉幫結黨之嫌。傳了出去,恐怕不好。”

“有道理。”薛顗說道,“那裴炎……如何去請?”

薛紹皺眉,搖頭,“我都還從來沒有見過裴炎,暫時不知如何去請。再者我也有一層顧慮,現在大家都知道我與裴行儉的關系不一般,而裴行儉與裴炎歷來有些不和。”

“這倒是個問題啊……”薛顗為難的皺起了眉頭,“燒尾宴不同于一般的普通宴會,不是在一起推杯換盞那么簡單。既然你先請了裴行儉,就不大好又請裴炎——腳踏兩船,必然傾覆!”

“那就不請裴炎了!”薛紹說得斬釘截鐵。

薛顗的眉頭皺得更緊,小聲道:“方才陛下都那么說了……”

“那也只能二者權衡,取其一啊!”薛紹說道,“我現在儼然已經是裴公的門生,如果再去巴結裴炎,裴行儉甚至是朝野上下都要懷疑我的政治品德。那我以后還將如何立足?相比之下,我寧愿不去巴結裴炎了。”

“……”薛顗為難的搖了搖頭,說道:“聽陛下口氣,裴炎以后必然大勢堀起。你的燒尾宴居然不去請他,他必然心中不悅。一開始就留下了這樣的陰影,恐將對你以后的仕途不利啊!”

薛紹的眉頭也皺了起來,大哥說的話還是很有道理的。人在官場,誰不講面子?如果我的燒尾宴不請裴炎,他心里必然不爽。

“大哥,這是沒辦法的事情了,我們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薛紹說道,“做官固然要圓滑,但是滑得過了頭,恐怕也不是好事。既然我拜在了衛公門下,就必然要尊裴行儉為師,并放長眼光立足于軍隊。魚與熊掌不可得兼,只好有所取舍了。”

“好吧……也只能如此了!”薛顗輕嘆了一聲,搖了搖頭,“由此也可以見得,京官難為啊,全是得罪不起的大主!”

薛紹笑了一笑,說道:“大哥,京城之內的確是滿城顯貴,都不好得罪。但是我們擺正自己的位置不在大方向上犯錯誤,就算是朝堂之上有些黨同伐異,也就不傷根本了。”

“對!”薛顗贊許的點頭,微笑道:“二郎年紀輕輕頭腦卻是如此的清醒,真是難得!”

薛紹點頭微笑,現在你能理解我此前諸多舉動的良苦用心了么,包括疏遠薛元超、勸你與天后和解?

歷來都是,贏大勢者才是真的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