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溫柔春江水暖,正是施種與踏青的好時節。
薛紹已經不做藍田公子好多年,但是今年的春天,他的娛樂生活卻是如此的豐富。泛舟釣魚這些日常活動姑且不提,金谷園里的景致已是美不勝收,薛紹遷就太平公主的興趣,好幾次發貼請來一批聞名京華的才子文人,在此聚宴賦詩。帶上全家人去到郊野踏馬尋春漁獵野炊,也是他最近愛做的事情。另外薛紹還在計劃著來一趟長假旅游,藍田縣的瑤池玉林一直荒廢著,是時候派人去清理一下用作度假山莊了。等到虞紅葉回來,那里也好派上大的用場。
就在薛紹計劃著重操舊業回歸紈绔的時候,武則天叫他前去議事。原來是突厥的使團已經到了太原,不日即將抵達京城。∏∵∏∵∏∵吧,☆.$▽.≮
薛紹以為,武則天又要讓他擔任外交使臣了,這可不是一件能讓他喜歡的差事。不料武則天的說辭恰好相反,她說突厥的使臣發來一份請命書,說請求不要讓薛紹負責這一次的外交談判。除他之外,誰都可以。
薛紹都快懵了,這他媽算哪門子的請求?
武則天則是笑了,她說突厥人已經在戰場上被你打怕了,肯定不愿意在談判桌上再見到你。
“他們是怕,我再阻止陛下賞賜美女吧?”薛紹冷笑。
“興許是吧!”武則天微笑道,“朕答應你,此次不會賞賜美女給他們。以后,朕也不會再把我們的人口送將出去。”
“陛下圣明!”薛紹拱手而拜,說道,“再者臣認為,錢糧珍寶也不宜賞得太多。不然,突厥還以為我們人傻錢多好欺負了!”
“人傻錢多?”武則天呵呵直笑,“中原民豐物阜,他們眼饞,那也得他們有本事才能拿得走!”
“陛下好氣魄!”薛紹道,“今時不同往日。我們已經在戰場上把他們揍怕了,還把他們堵在了大漠以北出不得門。他們迫切需要我們大唐出產的很多生活物資,又無法再通過戰爭來獲取,那就只能通過貿易來達到目標。臣建議,如果突厥請求通商,我朝可以答應開啟邊境貿易。但是這個貿易市場必須由官府嚴格把控,不能放任地方自主或是私商濫行。這樣一來,我朝就可以通過強硬的操縱貿易商品的價格,來對突厥的經濟進行強有力的壓制,從而在根本上對他們進行削弱與控制!”
“承譽,此論甚高啊!”武則天頗有眼前一亮的感覺,“你一直只是帶兵打仗,怎會比地官(戶部)和政事堂的臣工們,還要想得更加深遠?”
“陛下,臣也就是在書中偶然看到了相關內容然后略有所悟,如今未加細想便拿來班門弄斧了。臣慚愧!”薛紹如此說道,心中卻在想道:這些經濟大戰的小伎倆,都是美帝之流用在我們身上的陰招。光是一臺蘋果手機就讓他們賺到手抽筋,與此類似的還有許許多多數之不盡的商品。大到軍艦飛機小到罐頭餅干,就是憑借這些東西,讓他們像馬蟥一樣撲在我們身上吸了幾十上百年的血。
“你不用謙虛更不必慚愧,你的想法確實讓朕有了茅塞頓開之感。”武則天說道,“兩國都在渴望和平,講和休戰是大勢所趨。但無論戰和,兩國之間的較量永遠不會停止。適才你說要通過貿易來壓制與削弱突厥,朕覺得甚為可行。無需戰斗便能把敵人死死的摁在地上動彈不得,這可比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劃算多了。朕認為這是一條強國克敵的好計策。或許某日,它還將成為我們的一項重大國策。”
“陛下圣明。”薛紹再次拱手一拜,卻在心中笑道:如今這個時代講究重農抑商,換作是別的皇帝哪怕是李世民那樣的明君,都將很能接受我的這個“商戰”思路。但武則天出身商人之家,頭腦當中有著濃烈的商人意識,執政之后也一直都在大力推廣商業、提高商人的社會地位。她肯定不難意識到,我這個思路的獨到之處與特殊價值!
“承譽,不如你還是來政事堂……”
“陛下!”薛紹突然很是無禮的打斷了武則天的話,笑呵呵的道,“臣想請假,休息一段時間。”
“為何請假?”武則天苦笑了一聲,心說朕的話才說一半你就打斷了,如此死活不肯拜相,你心里究竟怎么想的?
薛紹笑呵呵的道:“近日無甚大事,再加上突厥的使臣也指名不想見到微臣。因此微臣想要攜家帶口去往西京藍田小住一段時間。順便,也好巡視一下渭水大營,看一看西征大軍還有什么準備不充足的地方。”
“何時歸來?”武則天問道。
“武舉之前,必然回來。”薛紹答道,“倘若有事,陛下派一快馬去喚,微臣即刻返京。”
武則天遲疑了一下,說道:“你走后,拱衛京師的兩衛大軍,將會群龍無首。”
薛紹眨了眨眼睛,“陛下還沒有想好,接替王孝杰統兵的人選嗎?”
“沒有。”武則天說道,“朕思來想去,誰都不合適。不如,還是由你來舉薦人選吧?”
“陛下,這不合適。”薛紹苦笑,“臣最多只能是說,在臣離開洛陽的這段日子里,暫由夏官侍郎姚元崇代我執掌右衛大事。日常事務,仍由黨金毗與郭大封各自負責。”
“姚元崇?”武則天點了點頭,“此人不錯,你放心朕也放心。但是左衛大軍的統帥人選,仍是當務之急。”
薛紹心里知道,武則天這是不肯放過自己,非要自己表個態了。于是只好說道:“不如陛下說幾個人選,微臣倒是可以提供一兩點意見。”
武則天的眼睛微微一亮,便道:“朕想從外地調人回京,執掌左衛兵馬。你意下如何?”
“當然可以。”薛紹道,“不知陛下,看中了哪些人?”
武則天便道:“河源軍黑齒常之與婁師德,是為首選。定襄唐休璟,黑沙薛訥,豐州郭元振,也都不錯。你來給朕參詳一番?”
薛紹一想,唐休璟、郭元振和薛訥這些人,全是我的死黨。我若舉薦他們回京統帥左衛大軍,神都兵馬將要盡落我手。倘若如此,說不定武則天今晚就會下令捕殺于我!
于是薛紹道:“黑齒常之當世名將,戰功赫赫威震敵膽。這樣的人才更加適合鎮邊守國御敵于野,如此方能人盡其才。婁師德進士出身才學淵博,投筆從戎之后又屢建功勛,在軍中也頗具威望。臣認為,婁師德是為最佳人選。”
武則天微然一笑,“你怎么就不說一說,薛訥與郭元振等人?”
薛紹道:“他們或許也能勝任,但邊境剛剛止戰受降城初初新立,他們目前的職責關乎我朝未來的百年國防之大計。因此臣認為,他們暫時不宜調離目前的職守。”
“言之有理。”武則天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朕會慎重考慮你的意見。”
薛紹笑了笑,“陛下,這請假的事情……”
武則天呵呵直笑,“你最近是不是玩上了癮,心都野了?”
“嘿嘿!”薛紹笑了起來,“難得春日好陽光,臣的確是想好生玩樂一番。這些年來,臣很少有時間能夠好生陪伴家人。現在,臣想要好好的彌補一下。”
“在理。”武則天微笑點頭,“那你去吧,朕準你一月假期。但有急事,朕會專派快使與你聯絡。”
“謝陛下!”
稍后薛紹回到了家里,消息一宣布,舉家歡騰!
太平公主固然也是高興,但是她也有所擔憂。于是她私下對薛紹道:“薛郎,你現在離開京城,會不會風險太大了一點?”
薛紹道:“你是擔心武承嗣等人趁機作梗,奪我兵權謀我性命?”
“可不!”太平公主說道,“那群剛剛學會直立行走的家伙,每天光會煽風點火說你壞話。萬一他們趁你遠離京城想要害你,你手邊沒有兵權,該要如何防范抵敵?”
“我在家或是上朝的時候,也沒有隨身帶上千軍萬馬啊!”薛紹笑道,“我手中的兵權與眾不同。它不是一枚紫金魚符,也不是一個爵位官職。權力在于人心,只要薛紹還活著,薛紹這兩個字就是兵權。懂了嗎?”
“是是是,你厲害,你驕傲!”太平公主飛了他一個小白眼,再道,“那萬一武承嗣要在幕后搗鬼玩陰謀,坑害你的袍澤同僚。你人不在京城,又該如何應對?”
薛紹神秘一笑,“放心吧,武承嗣最近不敢胡言亂語瞎折騰了。除非,他自己不想活了!”
太平公主微微一驚,“怎會如此?”
薛紹小聲道:“武承嗣私下進言,想讓岑長倩率領婁師德、黑齒常之前去西征,還想把我調出京城遠鎮河源,然后由他執掌京城兵馬。此言一出,你娘都對武承嗣動了殺機。或許你娘不會真的殺了他,但是狠狠的敲打震攝一番,怕是難免!”
“嘿嘿!狗肉宰相果然作得一手好死!”太平公主笑了,“我聽說,李昭德可能會要拜相。恐怕就是為了取代武承嗣吧?”
“這個我不清楚。我只知道,你娘仍舊沒有放棄讓我入閣為相的念頭。但是我,又一次機智的拒絕了!”薛紹笑了一笑,說道:“我選擇在這時候離京休假,就是為了讓你娘看個清楚,我半點也不想與武承嗣相爭高下,更沒興趣對他咄相逼落井下石咄。在武承嗣積極謀奪兵權的同時,我卻毫不在意的放下兵權遠離朝堂。兩相對比,你覺得你娘會更加信任于誰?”
“那還用說?麒麟與土犬,誰都知道該要如何選擇!”太平公主笑嘻嘻的道,“你說的那些事情,又是婉兒告訴你的?”
薛紹異常機警的輪了輪眼珠子,“能不提她嗎?”
“噢!”太平公主也像模像樣的輪了輪眼珠子,“那睡她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