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功底也不錯。”
“原來是這樣。解元,解元可不大好考,這樣的人怎么會沒有金榜題名?”
“這個我就不清楚了,不過我看他衣服,就是普通的棉布衣服,肯定不是富貴人家公子,還有,我覺得,他早晚會中進士的,因為他從書鋪里選了不少書,這么有學問的人還這么用功,成名是早晚的事情。”麥香說了一句孩子氣的話。
“你先生不喜歡跟這樣的人結交,他不喜歡功名。”
柳蕙蘭一說,麥香想到了賈寶玉把追求功名的人叫祿蠹,不禁莞爾一笑,原來真是曹雪芹的個性。
“可是他喜歡先生,說先生傲世有奇才,師娘,他這么一說,我對先生的才華更好奇了,你給我看看先生的書好不好?我保證不亂翻,會及時歸還。”
“看你先生的書?你才多大,再說了,你才學了多久的
?”柳蕙蘭覺得以麥香的心智和水平,根本讀不懂這本書。
“師娘,反正還有你呢,我若不懂,再來問你。先生的書寫完了嗎?”麥香問出了一個關鍵的問題。
“沒大寫完,他也是一邊寫一邊改,反反復復的,總是不滿意。如今表小姐來了,又多了一個評稿的人,現在的書稿都散落在好幾個評稿人手里,你要真想看,回頭我幫你看看第一冊在不在?”柳蕙蘭倒是也沒有多想,一本小說而已,麥香能看出什么來?
麥香一聽有好幾個評稿的人,這脂硯齋究竟有幾個人?曹頫、李香云、李鼎,好像還有一個死去的福彭,麥香是越來越糊涂了。
“師娘,什么叫評稿的人?”麥香索性問了出來。
“你先生這書,也沒打算給外人看,就是自己寫著玩,都是一些親友在傳閱,因為里面有不少曹家李家的往事,親友們看了有什么想法,就會寫上幾筆。”
“哦,我明白了,先生是在寫自傳。”麥香點點頭。
“倒也說不上是自傳,有一些他少年時期的影子,也有一些他叔父和別人的故事,總之是好幾代人的故事,當然也有不少虛構的東西,算了,我也跟你說不清。”柳蕙蘭搖搖頭,她發現,只要說到曹家的事情,麥香就會打破砂鍋問到底,這點一直讓她想不通。
麥香聽了這話,明白了《石頭記》是創作,不是自傳,是把不同時空發生的故事串在了一起,作為小說的主線。只怕,除了曹家李家,還有不少皇家的隱事。至少那個秦可卿的喪事和元妃省親麥香就覺得規格高得離譜,還有史太君說話的口wěn,哪里像一個公侯的遺孀,連太醫院的大堂都敢打發人拆了?這恐怕也只有當朝皇后或太后才敢說出來吧?
這樣的例子書中多的是,比如史太君去清虛觀打醮居然也要清道,坐的是八人大轎,別人麥香不知道,但是永恩是親王了,烏拉多敏和麥香出門去看阿木昕,坐的也只是四人轎,排場比史太君小多了,根本沒有驚動任何人。
麥香以前就一直覺得書中很有多不合理的情節,到了這里之后,親眼見識了烏拉多敏和永恩這對親王夫妻的生活,誰知不但沒有釋疑,反而是越來越糊涂了。
再舉一個簡單的例子,麥香生病了,論理,以麥香和烏拉多敏和永恩的交情,永恩完全可以找一個太醫來給麥香瞧病,事實上,太醫們出診有著嚴格的規定,除了給宮里的人看病,其他王公大臣想動用太醫,必須有皇上的旨意。
就連烏拉多敏本人想動用一次太醫,也得有一套嚴格的程序,可賈府的丫鬟一個頭疼腦熱就能讓好幾個太醫上門,所以,麥香覺得,這《紅樓夢》里肯定有不少皇家的事情。
“師娘,你還記得去年說的先生不過元宵節嗎?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麥香突然想起來去年元宵節時柳蕙蘭說過,曹雪芹從來不過元宵節,當時想問沒有問出來,后來李鼎一家子一來,麥香想問也沒有機會問了,再后來麥香自己一忙,都忘了。
“你又來了,才說你偏愛打聽你先生家的事情,你又從這里來了。”柳蕙蘭聽了便下炕要走。
“師娘,我也不是外人,你就跟我說說吧,我想知道,你放心,我保證不會出去亂說的,你看我啥時候對外人說過先生家的事情?”麥香拉住了柳蕙蘭,好容易問出來,下次又不定得什么時候。
大概是麥香的黏糊勁打動了柳蕙蘭,也或者是柳蕙蘭最近心里有些不痛快,所以也想找一個人說說。
原來,曹頫在雍正五年的臘月被革職,曹家在雍正六年的正月十五,便被查抄了,那一年曹雪芹十三歲,親眼目睹好好的曹家頃刻間塌了,這件事情在他幼年的心里有著不可磨滅的印記。
曹家的家產全部賞賜給了繼任者隋赫德,曹家隨后被押送進京,住進了崇文門外的蒜市口大街。日子雖然清苦,但是衣食還算無憂,而且,當時的內務府還派專人來伺候曹寅的遺孀,曹雪芹的祖母李老太太。
雍正爺走后,曹家的日子一度起來了,曹頫也被重新起復了,任了一個員外郎,而曹雪芹也捐了一個州同。
真正讓曹家遭遇毀滅性的打擊是第二次的查抄,無獨有偶,這次查抄居然也是在乾隆五年的正月十五,這次是因為弘皙謀逆案件的影響,這次查抄之后,連曹雪芹最敬愛的祖母也因為受不了這打擊和驚嚇走了,曹家再無翻身的可能,一場大火之后,一家人連唯一的安身之處都沒有了,曹家人四處零落。
不知是不是柳蕙蘭嫌麥香年齡小,還是她自己也不愿細說這內中的詳情,只是大概對麥香交代了一下。
“你先生自此后不過元宵節,家里也不提元宵節這幾個
,誰能知道,好好的元宵節,居然有這么多不堪的回憶。”柳蕙蘭嘆了口氣。
“師娘,那先生的表妹和妹妹,都沒了嗎?”麥香想起了上次柳蕙蘭和李鼎妻子聊天時說到的兩個花一樣的女子。
曹家是因為有她們再度起來了,也正因為有她們,再次徹底敗落了,這便是成也蕭何敗蕭何,可是,命運對于她們兩個來說,是沒有選擇的權利的。
“可不都沒了,算了,這曹家的事情,一句兩句也說不清楚,你還小,也不懂。”柳蕙蘭明顯不想再提這些往事。
“師娘,那你方才問我的,男人的誓言可信不可信又是怎么回事?先生對你說了什么誓言沒兌現?”麥香又換了一個問題,再次留住了柳蕙蘭。
“他說過的話多了去,只怕他自己都記不住,不對,也不是記不住,只是,他心里裝的人太多了,算了,我也是心里煩悶找你說幾句話。”柳蕙蘭也反應過來了,這個話題明顯不適合跟十二歲的麥香談。
“師娘,先生最近是不是惹你生氣了?”麥香猜想柳蕙蘭的煩悶多半跟李香云有關系吧?
李香云在曹家住了一年,而柳蕙蘭是在曹雪芹最落魄最無助時一直在身邊陪伴他的那個人,這兩人誰在曹雪芹心里的分量重,連麥香也不清楚,但是作為女人,麥香理解柳蕙蘭的感受。想必這也是柳蕙蘭覺得男人的誓言不能當真的緣由吧。
可是從另一個角度講,麥香也很同情李香云的遭遇,她和曹雪芹原本是一對,青梅竹馬的,受了命運的捉弄,才兜了這么大一個圈子。
她不是存心想做小三的,問題是,這個時代的女性沒有社會地位,沒有生存能力,小三小四是合法存在的,麥香也就沒有理由去苛責誰了。
“他倒不會惹我生氣,是我自己。。。”柳蕙蘭的話沒有說完,懷慈和趙氏說話的聲音傳了過來。RS!。(去讀讀www.qududu.c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