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志高聽了懷慈的長篇大段,突然呵呵地傻笑起來。
“呵呵,沒想到我們哥倆的命還真是一樣的苦,這叫什么?一報還一報?我娘把你送給別人當玩物,我卻為了報復你,自己跑去當別人的玩物,我娘害你從小沒有娘,你就讓我也沒有娘,呵呵,果然公平,公平,老天果然是長眼的,長眼的。”
老太太見萬志高似乎有些魔怔,忙抱著萬志高說道:“孩子,你別這樣,祖母可不經不得嚇的,我可憐的孫子,你娘是你娘,你是你。”
“志遠,你看你大哥都這樣了,你就饒了他吧,你想要啥,祖母都依你。”老太太忽然想到問題的根源還在懷慈身上,轉向懷慈求情。
“老天果然是公平的嗎?我看也未必吧?至少你身邊還有這么多關心你疼愛你的人,可我當年卻真的是一無所有,想哭都找不到地方哭。”懷慈冷笑道。
“志遠,是爹的錯,爹愧對你們母子兩個,爹答應你,爹回去后就以好妒為由休了那個婆娘,給你們母子一個交代。”萬承耀想到了那個臉上總帶著淡淡微笑的美麗女子,這一刻他的心是真的痛了。
“爹,那我呢?你就忍心讓我也沒有娘?”萬志高跪在了萬承耀面前。
“我來說一句話,志高他娘縱有千般錯,可是如今也這個年歲了,休了她也無處可去,不如留下她當一個姨娘吧,就算是為你們的孩子積點福德。”萬寶財想了想說道,他這樣做也是為了萬志高考慮。
“這樣行,就這樣吧。志遠,嬤嬤求你了,嬤嬤這把年歲了,也經不起折騰,嬤嬤答應你,只要你同意把狀紙撤了,那些商戶們損失的銀兩。我們一并賠給你們,還有,你大哥的那幾個鋪子,我這就讓他關了。”老太太忙說道。
懷慈想了想,萬家這一次要賠二萬余兩的銀子,加上萬志高那一筆,這損失已經不少,江氏淪為姨娘,萬承耀以后肯定是要娶妻。估計也沒有她的好日子過,也讓她嘗嘗做姨娘的滋味,如果真的逼太緊了,把老爺子和老太太逼出毛病來了,傳了出去,于懷慈的名聲也不好。
“行。就看在祖父祖母的面上,我答應了。”
萬家人聽了松口氣,江氏也松了口氣。只要她還留在萬家,總有一天萬家是她兒子說了算,她總能有翻身的一天。
一場鬧劇總算結束了。
只是老爺子和老太太回去后便病倒了,家里出了這么大的變故,這個端午節,自然都沒有心思過。
端午過后,便到了萬志荷出閣的日子,此時的江氏已經成了江姨娘,萬家的管家權暫時落在了康怡手里,萬家為了場面上好看些。讓江氏報了一個抱病在身。
萬志荷出閣后,萬志高依舊進了書院,因為懷慈已經把狀紙撤了。只是經過這一出,兄弟兩個雖然沒有反目成仇,卻也是相見如冰了。
懷慈雖然把狀紙撤了,但是這件事畢竟已經驚動了順天府尹,自然也驚動了皇上,皇上是一個最講究孝道的人,知道這件事情后難免動了氣,想給懷慈一點教訓。
可巧這時有人拿《脂硯齋重評石頭記》的手抄書稿說事,說這是反書,書中有不少礙語,明顯是曹家想翻案,而三味書屋出版《紅樓夢》一書,目的是想蠱惑人心,置皇家的臉面不顧。
麥香并不知道這《脂硯齋重評石頭記》的書稿時如何傳出去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從自己這流出去的,但是朝堂上的確有人拿這個做起了文章。
于是,乾隆大怒了,著吏部速查此事。
可巧這時西北的阿桂傳來了天山南路再次發生叛亂急需糧草的消息,乾隆盛怒之下,把懷慈發配到西北籌集糧草。
麥香知道這個消息后三魂去了兩魄,這個時候的新疆不要說條件有多艱苦,就是每天大大小小的戰亂也沒有一天停歇過,這懷慈去了還能回來嗎?
麥香猶豫再三,找到永恩,她要跟著懷慈一起去。
“妹妹,這不可能,先不說皇上準許不準許,就說那里的條件,你一個女人家,帶著一個才不足兩個月大的孩子,你去了只能是給懷慈添亂。這行軍打仗可不是鬧著玩的,居無定所不說,吃也沒有保障,大人還好說,孩子怎么辦?你忍心讓這么點大的孩子跟著你一起忍饑挨餓的?”永恩一聽這個,臉色一沉,也不知道自己氣什么。
“姐夫,我去了能幫到他,皇上不就是想籌集軍糧嗎?我們家捐出白銀五萬兩,先從這邊籌集一些種子過去,我聽說天山腳下的土地十分肥沃,咱們的部隊不打仗時可以大規模屯田種植糧食,完全可以做到自給自足。”
“即便是這樣,你也可以不用去,把這些交給懷慈做就是了。”永恩說什么也不同意。
“可是我不想跟他分開。”麥香的眼淚一滴一滴地落了下來。
懷慈一聽這話愣住了,所有的理由所有的借口都不及麥香這一句話的分量重。
他想起了一年前,當初為了懷慈的探花郎功名革還是不革,皇上特地召見過他,打聽麥香是一個什么樣性情的女子,因為當初的懷慈說了一句話,如果革去他的功名,他就陪著麥香出去游歷,一邊游歷一邊做書商,無怨無悔。
永恩自然替麥香說了不少好話,要依乾隆的意思,是想見見麥香,可惜沒多久便傳來麥香懷孕的消息,乾隆也就擱下了此事。
這才一年的時間,又輪到了麥香要跟著懷慈去流浪,早知如此,還不如當初讓皇上革去懷慈的功名,至少那時的麥香是想下江南來著,絕對比去西北冒險要強多了,還逍遙自在。
“姐夫不幫我,我自己想辦法。”麥香見永恩不答應她,賭氣說道。
“不管你想啥法子,總之,你別想出門,我會找人看著你。”永恩也生氣了,拂袖而去。
這天,麥香正在家里給懷慈收拾行李,縱然心里有再多的不舍,麥香也知道不能隨著自己的性子來,普天之下,誰敢跟皇上抗命?
“媳婦,你別這樣,皇上也是在氣頭上,如果我一趟差事辦的好,很快就能回來了。況且,阿桂干爹還在西北呢,有他照應,我不會有事的。”懷慈從后面抱住了麥香,把頭貼在了麥香的肩窩里。
他比麥香還要不舍,但是他不能表現出來,只能盡可能地安慰她。
“話是這樣說,咱們現在的《紅樓夢》也禁賣了,誰知道會是什么后果?”麥香一想到歷史這么多的文字獄,心里就沒一點底。
“媳婦這個就別擔心了,吏部的人是阿克敦老大人的手下,肯定會酌情處理的,再說了,這書的戲劇都演了兩年了,太后老人家這么喜歡,皇上怎么可能會定為反書呢?皇上只是為了給大臣們一個交代而已。這個不足慮。”
“相公,你后悔嗎?”麥香問道。
為了懲罰一個江氏和萬志高,卻差點把自己搭進去,麥香怎么想怎么不合適,總覺得這個代價是不是有點大了。無奈,這是懷慈心里的一根刺,如果不拔,這輩子也好不了,作為妻子,她只能站在他身邊。
“媳婦后悔了?”
“不,如果再來一次,我還是會支持你這么做,因為我知道這是你的心愿。”麥香把眼淚逼了回去。
懷慈扳過麥香的身子,剛含住麥香的小粉唇,只見楓葉在外面說,禮親王福晉在外面等著。
“姐姐來了?這大熱的天姐姐特地跑來了莫不是有啥消息?”麥香說完推開懷慈,急急忙忙跑了出去。
烏拉多敏是坐馬車來的,麥香剛上馬車,烏拉多敏看了看麥香身上的衣服,再看了看麥香的頭發,問道:“怎么沒好好梳洗打扮一番?”
“姐姐,這天好熱的,這兩天正忙著給相公收拾東西,姐姐是有啥話想單獨跟我說嗎?”麥香見烏拉多敏連馬車都沒有下,猜想是有啥壞消息,不由得心里也一沉。
“算了,我就猜到是這樣。過來,我替你把頭發好好梳梳。”
烏拉多敏也沒接麥香的話,一面吩咐車夫走,一面從隨身的梳妝匣里拿出了一把小木梳,想替麥香梳個頭發,可惜她不大會梳漢人的發型,最后還是麥香自己盤了個簡單的發髻,烏拉多敏挑了一枝珠釵給她插上。
“怎么了?”麥香這才注意到烏拉多敏的反常,這是要去見誰?麥香心里忽然有些不好的感覺。
“那個,妹妹,皇上想見見你,姐姐現在要帶你進宮。”
“啥?皇上想見我?”麥香的嘴巴能塞進一個雞蛋,這皇上怎么會想見她?
“一會進了宮,別東張西望的,旁邊有貴人來了要低著頭,不許大聲說話,也不許大笑,讓你磕頭你就磕頭。。。”烏拉多敏知道麥香不懂這些禮節,細細地叮囑。
“等等,姐姐,我先問問,皇上見我是為了相公的事情嗎?”麥香想不到乾隆有見她的必要,她只是一個小小的民女,還沒有被賜封,應該不至于驚動他老人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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