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興一聽,覺得這可是件奇事,現在我這里有什么后門好開?
部隊章政委接著就說:“困難是有的,這些造反派的頭頭,里面什么樣的人物都有,當然絕大多數是好的。有些人雖然有這樣那樣的錯誤,但經過教育一定會認識錯誤,改正錯誤的。主要是多做細致、耐心的思想教育工作。你的任務是“和稀泥”,要摻點水,把兩派“和”起來,不加水干的怎么和得起來。還有一點,就是要善于保護好自己的安全。”
“誰想造反就讓他去造好了,我可不想造什么反。”
家興仍然每天忙忙碌碌地做他的聯絡員。錦繡一個人在招待所覺得很冷靜,看看丈夫還比較平安就回了上海。
后來了解到,是有幾個大頭頭,其中有一個化名叫“斗士”的,躲在后面出謀劃策。
“我們反正是關起門來說的,說對說錯都有可能。”
“陳老師,我是錦繡呀。”
后來,根據中央的有關指示,這批造反派人員撤離了報社。原來的工作人員又回到了報社,這《揚州日報》開始恢復正常出版。家興也撤出了報社,回到支左辦公室繼續做他的聯絡員。
“老車,你看誰來了?”陳慧說。
在這里看大字報人說:“同志,你慢一點貼上去,這上面的內容我還沒有看完呢!”
此時,這瘦西湖里賣門票和收門票的工作人員都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大門敞開著人們可以自由出入。一隊隊的中學生穿著黃軍裝,戴著紅衛兵的袖章,高舉著什么、什么戰斗隊的大紅旗,唱著革命歌曲,喊著革命口號,有的在大街上走著、奔著,有的在這瘦西湖里自由自在的進進出出。
這兩人在招待所又說了些別的事情,然后稍事休息,家興換了便衣。
隔了幾天,是個星期六下午,已到下班時間。報社里的造反派全部走了,家興也準備下班離開辦公室。還沒走出門,就被守侯在辦公室門口的三個人攔住了。
“上海開始很熱鬧,到處是大字報、大批判、大辯論,學生就大串連,搞‘四大’連課也不上了。我們醫院還算正常,人有病還是要看的。現在來看病的人不是少了,而是多了起來,不少單位里的領導干部來醫院看病,看著、看著就住進了醫院,賴著不走了。”
“我看毛主席、黨中央對是想剎剎車了,但有些人卻不想這樣做。這些文件現在中央剛發出,還沒有傳達下來,但滿街的大字報就已經登出來了,搞得軍隊領導很被動。有些人嘴上說,毛主席的最高指示、中央文件精神堅決執行,但碰到具體問題就各取所需,任意曲解原意;繼續我行我素,根本不聽招呼。他們是陽一套、陰一套;明一套、暗一套;說一套、作一套;臺上握手、臺下踢腳。真是好話說盡,壞事做絕!他們是想趁機把局面搞得越亂越好。”
這三個大學里的學生,大部分外出到全國各地串連去了;因為學校反正不上課了,有些學生干脆回家休息去了;學校里留下的一部分學生,就在搞斗、批、改。他們對斗、批有興趣,對“改”怎么改法,還沒有好好想過。軍宣隊進駐后,就要學生坐下來學習毛主席著作,討論怎樣改革教育等等。可這些學生根本聽不進、坐不住,還是一個勁地到社會上去沖沖殺殺。
“家興,瘦西湖里面有些什么好的景點?”
可這里大字報貼的、覆蓋的、看的人們,來來去去,里里外外,一層又一層;不一會就爭起來、吵起來,有時竟動起了手。
“上海和你們醫院怎么樣?”
兩人下了車,付了車錢,就在這十字路口站了下來。
到了十月份,當地軍隊支左辦公室的胡司令又把家興叫了去。這位軍隊的領導是個老革命,紅軍長征時他就當重機關槍連的連長。個子不高、可很胖,肚子挺得大大的,一口湖南口音,說起話來總是慢悠悠、笑嘻嘻的。見到家興就說:“小李,現在根據上級指示,要地方造反派的兩派實現“大聯合”、“三結合”。決定派你去舉辦一個實現‘大聯合,三結合’的頭頭,兩派一共有三百多個人參加。這個準備辦三個月左右時間,具體問題,辦公室領導會向你交代的。有沒有困難?”
“孩子在揚州反正不讀書了,在這里呆著有什么好處。再說老車幾乎是三天兩頭要去陪斗,孩子看多了心里不痛快。所以暫時叫他們到外婆老家去住些日子。”
“家興,你現在是解放軍、聯絡員,是革命動力,我們是革命對象。你經常往我們家跑,你不怕嗎?”老車想了半天,突然提出了這樣的問題。
家興細細地想了想說;“我倒不是怕不怕的問題,而是在想毛主席曾經說過的“凡是有人群的地方都有左、中、右”這句話。我們這些人說是左派,還不敢;說是右派,我看也不像;只能說屬于當中。同時我還在想,好人叫他學壞也不容易,是壞人一下子叫他立地成佛,更不大可能。”
“撼山易,撼解放軍難!”陳慧也激奮地說。
這三個大學每天一早的第一課,是批斗本校的領導、教授、老師、工作人員。一大排被批斗的對像,站在操場上毛主席像前面,胸前掛著牌子,低著頭、彎著腰,集體向毛主席請罪。這些人到底犯了些什么罪,可能誰也說不清、道不明。一連一、二十天,天天如此。后來可能是時間長了,組織者也沒有了興趣,就逐漸不了了之。
第五十八回有德造反方向辨不清家興支左越來越糊涂
然后兩人就一起出了招待所,到大街上叫了一輛三輪車,不一會就到了瘦西湖。
正在這時,部隊派來報社一起支左的劉和平參謀,率領幾名解放軍戰士,來執行保衛報社的任務。
家興細細一看,這人好像有些面熟。家興還沒來得及接口,這來人馬上報上了自己的姓名——王有德!家興一想,此人怎么會突然出現在這里?看來肯定有什么事情,必須認真、小心地對待,不能掉以輕心。
后來,沖勁比較大的那所大學,在學生造反隊的頭頭之中,開始傳出了軍宣隊是貫徹資產階級反動路線的消息,想把斗爭矛頭指向軍宣隊。家興作了比較深入的了解后,回來就向部隊首長反映、建議:軍宣隊立即撤出。此時正好上級也來了命令,部隊首長就指示、通知三個軍宣隊都立即撤出。
“你的意思說我們都是好人一類的。”老車想了一會兒說。
話說李家興從1962年擔任文娛演出隊隊長之后,又過了一年多。
“老同學,我只是傳個口信,給你個忠告,因為這些造反派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來的。”
“錦繡,您怎么來了?”
家興又問:“什么時間、去哪個司令部、談什么事情?”
“你說得容易,我這當兵的是有組織、有紀律的,說走就走?時間不早了,我們就到陳慧老師家里去吧。她家就在這東方紅路上,往東走不遠就到了。”
家興正想回部隊后接著回上海休假,但上級又來了通知,幾個參加地方“四清”運動工作隊的軍隊干部,包括家興在內就地留下,參加軍隊對地方的支左工作。
那個人還想說什么,可另外一個家伙就說:“跟他蘑菇什么,拉著他走就是了!”說著就動手要架著家興走。
可家興下了逐客令,說:“我還有事,改日再談,請便吧。”
夫妻兩個人是吃吃說說,吃好中飯就到招待所登記處給錦繡登了個記,然后兩個人就到房間里,房門一關繼續他倆的悄悄話。
“家興,看不出你。年紀輕輕,但話說得那么深刻。”老車覺得家興說的是在理上,于是又問:“家興,你看這場運動發展下去會怎么樣呢?”
這三輪車夫有些好奇地問道:“同志,聽說話口音你們好像是上海人,是來搞革命串連的吧?”
“事情是這樣的,我很早就知道了你來揚州支左,一直沒有機會同你見面。今天我一來是拜望老同學,同時有人托我來跟你開個后門。”
“叫五亭橋。”
在馬路上,一會兒是游街的隊伍來了:有的是小學生拉著老師在游街,老師頭上戴著高帽子,手里拿著簸箕、面盆,走著、敲著。有時是造反派架著不知是什么人,作著噴氣式姿勢在街上邊走邊游斗。忽然,又是打著紅旗的什么造反派的隊伍,在馬路中間走著,喊起了口號:“革命無罪,造反有理!”一會兒,這隊伍又突然跑了起來,弄得滿條馬路上塵土飛揚。
接著,家興到當地軍隊支左辦公室報了到,給他的任務還是在辦公室當聯絡員。這次,家興沒有打電報,而是給媽媽和錦繡認認真真地各自寫了封長信。可錦繡接到信沒有給家興寫回信,卻是自己一個人來到了揚州。
此人就說:“現在就走,到哪個司令部、談什么事情,跟我們到了那里自然一切就明白了。”
“是躲避被批斗。”家興說。
家興在報社的支左工作,沒有因此而有絲毫動搖,他還是堅持按揚州軍管會的指示精神辦事,拒不承認《新揚州日報》是黨報,同時仍深入、耐心、細致地做已經進入報社的、造反派人員的思想教育工作。
“這些人怎么這樣,這有什么意思,天天這樣?”錦繡問家興。
錦繡走后,家興又被派到了當地的報社執行軍管任務。沒想到這個軍代表的差事可不輕松。
家興一想幾天前王有德來過,現在這些人肯定和姓王的有關,可能還與這報紙的事情聯系在一起,就說:“我今天肯定不會馬上跟你們一起走的。”
家興說著,就拉著錦繡走上了五亭橋,說:“錦繡,在這橋面上的五個亭子是串連在一起,可以從這座亭子走到另外幾座亭子。這瘦西湖面積不大,在這橋上的亭子里向四外看去,整個瘦西湖可以一覽無余,盡收眼底。”
“是家興夫妻兩人都來了。”
果然,眼前是人山人海,四周凡是好貼大字報的地方都貼得滿滿的。什么北京來電,南京來電,最新最高指示,中央文件;這位中央首長講話,那個造反司令的緊急呼吁!強烈抗議!辟謠,什么人的歷史!打倒什么人!加上炮轟!火燒!油炸!等等,什么內容都有。有的人貼好后還特地寫上四個大字:不準覆蓋!但是,這幫貼大字報的人前腳剛走,后面就有人過來馬上把剛貼好的大字報給覆蓋掉了。
家興想到這里,就問:“陳慧老師,孩子呢?”
“天還不太暖,要不然到下面湖里一起劃劃船,倒也悠然自得;還可以談情說愛,讓我們補上一課。”
“我怎么知道是誰來了!”老車低著頭,放下手里的小黑板和一頂紙糊的高帽子,一副很不高興的樣子。
但那些來覆蓋大字報的人,根本不理不睬,把自己的大字報貼好后就走了,到別地方又去完成他們貼大字報的任務了。
家興聽后就說:“你這是在開天大的玩笑,這政治問題也可以開后門?沒有聽說過,真是個大新聞。但是很抱歉,請你告訴托你帶信的人,首先我沒有這個權力,同時我絕對不會作這個‘入黨介紹人’,請趁早死了這條心。”
“家興,我們還是走吧,不要在這里,跟我一起回上海算了。”
至于將會遇到些什么難題?結果又是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家興說:“去國慶路、東方紅路,在‘文昌閣’停一停。”
家興、錦繡在陳慧家吃了晚飯后,就回了招待所。
這時已是1967年的春天,家興住在揚州政府所屬的一個招待所。
王有德很沒趣地走了。
有一天,他正要到食堂里吃中飯,見錦繡突然來了,于是就在食堂里買了兩份客飯,然后兩人坐下來邊吃邊說。
家興指著前面介紹說:“這里是揚州的中心地段,東方紅路,原來叫江都路,現在趕時髦,改叫東方紅路。”
“什么叫‘導具自帶’?”她不理解這話的意思,便又追問了一句。
家興看看王有德,笑了起來,說:“你這是忠告也好,威脅也罷,我既然進了這報社的門,造反派有什么招數,一切請便!”
有一天,家興在報社自己軍代表的辦公室里看文件,忽然有人闖了進來。家興抬頭一看,好像有些認識,但是一時想不起來這是何人。
一個喉嚨有些沙啞的人就說:“我們是來請你到我們造反司令部去的。”
家興問:“你們想干什么?”
家興一看這些來人有些不三不四的樣子,苗頭不對,哪能就這樣隨便跟他們走,就說:“現在時間也晚了,你們留個地址,明天我自己一定會去的。”
這時,三年自然災害造成的困難逐步克服,人們的精神面貌也煥然一新。文娛演出隊也就結束了自己的使命。
家興想,如果他們真要動手,馬上就進行正當自衛!他再想,自己雖然有武器在身,但現在不是使用手槍的時間。幸好自己擒拿格斗動作訓練得并不差,套路比較熟練,且身手不凡,真動手絕對不會輸給這三個人,于是就非常果斷地說:“要我現在就跟你們走,休想!”
這三人見到有解放軍來了,倒在地上的兩人立即從地上爬起身,拼命逃出了辦公室,還有一個一看形勢不妙,也跟著奪路狂奔,逃離了現場,很快這三個人就逃得沒了蹤影。
“謝謝你的關心,我們一切都很好。有什么事情就請直說吧。”
說起批斗老師、教授,家興想起了前一段時間的事情。原來他在支左辦公室時經常跑三個大學。這三個大學,其中一個沖勁比較大,一個比較保守,還有一個屬于中間。這些大學開始時還比較安寧,后來外地的學生來搞革命串連,學校里就都鬧開了、沸騰了。這時,出來了“黃字兵”、“黑字兵”。沒過多久,黑字兵被壓了下去。后來,軍隊按照上級的命令,抽調了在當地駐軍的一部分干部、戰士,組織了三個“解放軍思想宣傳隊”,這三個宣傳隊分別進駐這三個大學,每個隊有三、四十位軍人。家興的職務就變成這三個大學宣傳隊的聯絡員。他自行車一輛,每天到這三個大學轉上一、二圈,向軍宣隊的隊長,隊員們了解情況。
“家興,這里還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是的,中國人有一句名言叫:‘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我們彼此還比較了解,怎么會突然之間,變成了兩類截然相反的人群?”家興還是慢悠悠地說著。
“這誰知道,只好走一路看一路了。我現在比較自由,身后沒有兵,上面也沒有什么人管著我,想出去就出去走走,要不然就在房間里睡上一覺,比較逍遙。”
“我現在的任務是到街上或者到各個單位走走、看看。我有時穿軍服,有時穿便衣。”
“我們是來揚州走親戚的。”家興隨口答道。
《揚州日報》是公開發行的報紙,是地方黨委的報紙,簡單的叫法叫是“黨報”。
家興一想這幾個人是來者不善,看樣子是想來綁架他的!現在這里的人都已經下班,就是到了馬路上也行人稀少,真的跟他們走肯定要吃虧,怎么辦?他想往軍管會搖個電話,可他們不給他搖,而且看樣子真的要動手了。
“我是特意來拜望你的,許久沒有見面了。你和你愛人谷醫生都好吧,君蘭他們也好吧。”
“這樣吧,陳慧老師就住在揚州,下午我們先去瘦西湖玩玩,然后一起到大街上轉轉,晚上到陳慧老師家里吃晚飯。”
那個中間態度的學校里學生造反隊的頭頭,對軍宣隊撤出抱無所謂的態度;一個比較保守的大學里,學生造反隊頭頭表示熱烈歡送。而沖勁比較大的大學里,學生造反派頭頭就明顯不同,當面表示歡送,實際準備要揪住不讓走,并放風說要軍宣隊說說明白才可放行。幸虧家興和軍宣隊的隊長早作準備,撤出時沒有走大門,而是從后門撤走掉了。
“家興,你大膽說,我陳慧是你從小的老師,我決不會出賣你。”
“現在到處亂哄哄的,孩子帶出來不方便”錦繡說。
幸好這劉和平及時來到,要不這家興,可能會吃大虧。這件事情雖然過去了,但揚州軍管會的領導非常重視這企圖綁架解放軍軍管會人員的事件,馬上組織力量追查這事的幕后策劃者,防止類似事件的再次發生,并且采取了相應的防范措施。
“錦繡,這事情讓我來說。一開始,叫我們做造反頭頭,我倆當然不干,接著帽子就給扣上來了。什么地主階級的孝子賢孫啦,反動學術權威啦,死不悔改的走資派等等。后來看看這些帽子都戴不上,就說老車是走資派的黑后臺。凡是要斗哪一個學校的領導、教授,老車必須陪斗,而且要隨叫隨到。這頂高帽子和黑板就叫他自己帶著------”陳慧就把這“導具自帶”說了個明白。
“錦繡,您做新娘子時我還做過您們婚禮的司儀哩。一晃有十年沒見了吧。”陳慧確實非常高興,又說:“真是貴賓,稀客,你怎么也到揚州來了,一定是不放心家興,怕造反派把他吃了。家興他可聰明著哩,再說他有兩面紅旗、一顆五星的解放軍這塊金字招牌保護著呢!請坐,兩位坐呀。不是有三個孩子了嗎,怎么一個也沒帶來。”
家興又對三輪車夫說:“同志,走吧,到國慶路。”
這兩人說說、看看、坐坐、走走,漫步下了亭子橋,從原路走出瘦西湖大門,又上了一輛三輪車。
“我看有人是想把軍隊也搞亂。”老車說。
“我手里現在由中共中央,國務院,等直接以中央名義、親自批發的文件,有的還是毛主席圈閱同意的。從1967年1月23日解放軍支左的決定,到3月19日停止全國大串連的通知。短短的兩個月不到,就連續下發了26份文件。而且這些文件是用命令、決定、規定、通知的形式下達的。我翻了翻,把它連起來看了看,其主要內容:一是在全國黨政幾乎處于癱瘓的情況下,把解放軍拿了出來。這意味著什么?是想要穩住大局;二是接著要求工農業要搞好生產;三是要學生回學校去搞斗批改;四是還要節約鬧革命;五是不準搞打砸搶、搞武斗。特別是不許把矛頭指向解放軍!”
可這人先開了口非常熱情地說:“我的老同學、老戰友,怎么不認識我了。”
這三輪車夫說了聲:“好來。”就使勁地蹬著車子,左拐右拐,這車子搖搖晃晃到了“文昌閣”停住了。三輪車夫說:“同志,下車吧?”
“家興,你現在的任務是什么?”
“人家都在造反,你倒想來談情說愛。要是給造反派聽到了,一定說你是個保守派,不剃你個陰陽頭才怪哩。”
“有什么事我能辦的,你就說吧。”
王有德冷笑了一下,說:“有這個可能吧。可這個造反,我是越來越辨不清方向-----”他還想繼續說些什么。
三輪車夫就問:“同志,到哪里?”
“我不放心你在揚州支左,所以接到你的信,我給你媽媽和我爸爸、媽媽說要來你這里。三個孩子吵著也要來,后來看看這到處亂糟糟的局面,就放在我媽媽那里沒有帶來。”
“他們這些人為什么要這樣做呢?”錦繡覺得很不好理解。
“我看也是這樣。我到了揚州看看要比上海亂多了,可上海已經比以前要平靜了許多。”
“我們現在所看到的這些,還僅是些表面現象,到底會怎樣發展,我還看不明白,要慢慢地走著、看著。我是想弄明白,但是實際做起來就糊涂,有時是越弄越糊涂!”家興最后談了自己的想法和看法。
“這個嗎,叫‘導具自帶’。”
“不能這樣說,主要是掌握社會上各方面的動態,向辦公室匯報。我的工作一般說沒有危險,領導上規定了我‘四不’:不要曝lou身份,不要參于辯論,不要表態,不作記錄。好在揚州認得我李家興的人不多。”
“這還不算什么,外省有的地方據說造反派把部隊的槍也搶了,發展到了全副武裝,兩派搞起了持槍武斗!”
“發展下去會怎樣?亂到哪天是個頭。”陳慧嘆了口氣說。
家興說到此,想了下又問:“外面不少大字報上有個署名叫‘斗士’的人,會不會是就是你?”
“不下,就在車上看看。”然后對錦繡說:“這里就叫‘文昌閣’,歷史也很悠久,大概有五百多年。現在大家叫它‘造反樓’。這兒造反的兩派,不論哪一派,只要是大一點集會、辯論等活動,都到這里來進行,所以這里經常非常熱鬧。”
“這里據說要比上海慢一拍,現在是剛剛熱鬧起來。”
接下去這李家興就真的單槍匹馬去辦這個造反派頭頭的。
“我真替你擔心,在上海有些軍隊干部到地方單位做工作隊,后來想撤都撤不出來,被揪住不放,不徹底檢查就不準走。你這聯絡員要當多少時間?”錦繡還是比較擔心家興現在的工作。
老車抬頭一看,果然是李家興,頓時興奮了起來,就說:“偉大的解放軍,聯絡員大人,這是你愛人?還是第一次見面呢。”又對谷錦繡熱情地說:“你就是谷錦繡同志、谷大醫生!怪不得我每一次見到許愛芬,她就不絕口地稱贊您。快請坐。”
“車老師呢?”家興問道。
“屬于逍遙派,今天還出去嗎?”
接著,家興所在的部隊進行大整編,開到安徽農場,發揚戰天斗地南泥灣精神,大搞農業生產,為國家克服暫時困難作新的貢獻。
“王有德啊!請坐,有什么要事?說吧。”
“原來是走親戚的。”三輪車夫也就沒多說什么,就蹬起車子,不一會兒到了國慶路、東方紅路的十字路口。
“說得不錯,是有人想這樣做。但他們的目的是不會得逞的。我雖然當兵時間不長,但我認為,我們這支毛主席教育出來的人民軍隊,是經過二萬五千里長征,經過幾十年同國內外強大的敵人進行的堅苦卓絕、前赴后繼、浴血奮戰中錘煉出來的!比如在朝鮮的兩年戰斗中,在美國人的飛機、大炮、坦克面前,中國人民志愿軍,實際是中國人民解放軍的每個干部、戰士,都勇往直前、視死如歸!這都是我親身經歷過的。因此,這支軍隊是一座摧不垮、打不爛的鋼鐵長城。”
錦繡第一次見到這位教育界的領導,見他說話確實很風趣。她說話也就沒有了拘束,隨口就問:“車老師,你怎么小黑板、高帽子隨身帶著?”
真是說時遲、那時快,這身材魁梧、高大的李家興,先是伸出粗壯、有力的左手,把面前那人的雙手往上一擋;然后一彎身,順勢一個掃蕩腿,把那人的雙腳一勾,那人就被掃翻了,噗嗵一聲重重地跌倒在地,一時爬不起來。同時,他又非常敏捷地探出右手,把那個在他右邊、說話聲音沙啞的人的左胳膊抓住,左手立即上去,雙手把那人的左手腕使勁往后一曲,又用腳在那人的腿彎里一蹬。那人叫了聲“媽呀”就雙膝跪在了地上。還有一人一看這解放軍的功夫不簡單,嚇得往后倒退了好幾步,再也沒敢向前挪動。
“他呀------現在這個年頭,真是多事之秋。”陳慧正說著,車佳明回來了。
“這我怎么說得清楚。”家興是說不明白。
家興本來是要回到原單位的。這時,“四清”運動開始了,家興等一批軍隊干部被抽出來,到江蘇揚州參加地方“四清”運動。家興在揚州社教工作團辦公室當聯絡員,跟著部隊參加地方“四清”運動的首長,有時蹲點、有時跑面。這場“四清”運動一開始搞得轟轟烈烈,但到了1966年下半年,來了,“四清”就逐漸沒有了聲音。
家興一想,這兩派造反派的三百來個頭頭集合在一起學習,統一思想,任務看來非常艱巨。同時,這些人身上的故事肯定很多、也非常精彩,也是自己長見識,學習鍛煉自己的好機會。自己應該有這個能力辦好這件事情。于是家興很有把握、而且很干脆地說:“我服從領導的決定,沒有什么困難,堅決完成任務。”
還是那個人說;“不行,你現在必須馬上跟我們走。”
1967年9月,中央發布了“九、五命令”,把造反派搶奪部隊的武器收繳了,各地的形勢逐步穩定了一些。
兩人說著,沒走多少時間就到了陳慧家,兩人一進門,陳慧一見錦繡楞了一下,問家興,說:“這位是------”
“你常來,自己要當心點!”錦繡倒像大人關照孩子似的。
“這橋叫什么名字?”
進入瘦西湖里只見在一條長長道路的兩旁樹木上,貼滿了紅紅綠綠的標語,不是打倒這個,就是打倒哪個。開始人們對這些標語的內容很驚奇,怎么可以隨便打這個、倒那個,后來看多了,也就習慣了,見怪不怪了。
“景點還是不少,但是比較有點特色的是前面這座有五個亭子的橋,你看這座橋是‘橋’和‘亭’結合在一起的。橋的主體是三孔拱形石橋,橋身的兩側又各建兩個四方形的橋墩。在主橋上造了一個有四根柱子撐起來的四方形的亭子。另外兩側四個四方形的橋墩上,也各建一個同樣的四方形的亭子,這就使這座橋上有了五個同樣的亭子。這中間的一個亭子略高于四周的四個,站在遠一點的地方這五個亭子看上去真是錯落有致。走,我們到橋面上去。”
這時,這三個人開始不耐煩了,一個人想伸手扒掉家興的領章、帽微,另兩人就上前來,企圖架住家興兩個胳臂。
家興、錦繡兩人正在觀看一份署名“斗士”的大字報,忽然有幾個人來到墻邊,動作非常熟練,涮、涮、涮地,三下五除二,把人們正在看的大字報給覆蓋掉了,貼上了他們自己的大字報。
這王有德說的事情是非常特別,原來是造反派叫他來做說客,請李家興承認這新揚州日報是黨報。
1963年毛主席發出“向雷鋒同志學習”的號召,軍隊、地方都大張旗鼓地開展學習雷鋒運動。文娛演出隊也積極配合宣傳,家興和演出隊的干部、戰士,每到一處演出,就擠出時間到學校、工廠、機關作報告,宣傳雷鋒精神,好多同志都得到了小學生們送給的大把、大把的紅領巾。
“做什么?收集情報,搞地下活動?有沒有危險?”
可外面的造反派把這報社里面原來的人員給趕跑了,卻派了另一幫人進入了報社,把《揚州日報》前面加了一個新字,稱為《新揚州日報》,這些造反派用盡了一切手段,包括軟的、硬的等一切招數,向揚州軍管會,包括軍代表李家興提出,要軍管會承認這是個“黨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