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吧。”二號首長點點頭：“不管是對是錯，言者無罪。”
“廖家珺的工作主要是呂思言負責，我對警務系統的工作也不了解，只說一下我自己的感受……”孟陽龍意味深長的道：“廣廈是一座什么城市，大家都知道，關起門來講，治安極其之差。但那是過去，在廖家珺負責廣廈警務工作之后，全市治安得到了顯著提升，成績大家是有目共睹的。對這一次事件，如果說廖家珺沒有一點責任，顯然是不現實的。但也就是這一次事件，事實上也給我們提了一個醒，必須時刻內部關注我們隊伍內部的建設。過去，有誰曾經想到過會大規模混進警隊，反正我是沒想到。”
孟陽龍看了一眼呂思言：“你想到過嗎？”
呂思言立即搖頭：“沒有。”
孟陽龍又問于大紅：“那么于部長你想到了嗎？”
孟陽龍的這個問題頗具深意，于大紅在心里暗罵了一句：“這條老狐貍……”
如果于大紅說自己早就預料到凱伊達可能潛藏進入警隊，那么孟陽龍的話是現成等著的：“你為什么不早提出來？”
事實也是如此，于大紅如果早有預料卻沒有開口，那么對這一次事件同樣負有責任。
二號首長剛才那句話頗有深意，應該說話的時候如果不說話就永遠保持沉默，事后諸葛亮在這種場合是最讓人厭惡的。
于大紅于是只能無奈的承認：“我也沒有預料到……”
“這不就得了嘛。”孟陽龍一攤雙手：“在座的首長和部長們都沒有先見之明，讓廖家珺區區一個局級干部去做出深遠的洞見，實在是太難為人了。”
“有道理。”二號首長點了一下頭：“這場戰斗我始終在第一線，我知道廣廈警方的付出有多么大，尤其是廖家珺局長，親自指揮部隊趕來增援，身兼排頭兵作用。這樣看來，廖家珺不但無過，反而有功。”
一號首長又問廣廈各部門負責人：“你們的觀點是什么？”
一號首長這個問題同樣有深意，按說在廖家珺去留一事上，這些部門負責人沒有發言權，偏偏一號首長來問他們的意見。
這就說明了一號首長心里早有定見，只是不方便直接說出來，而是要這些人先替自己說出來，然后自己一錘定音。
那么問題來了——一號首長的定見到底是什么？
可能是同意免職廖家珺，也可能是要把廖家珺留下來，如何揣摩一號首長的心思，就是考驗官場智慧的時刻。
工商局長最聰明，他意識到二號首長是在肯定廖家珺的工作，而二號首長發言之后，一號首長沒有表態。沒有表態就等于是默認，也就是說，一號首長的想法和二號首長完全一樣。
于是工商局長最先發言：“我認為如果沒有廖家珺局長，這一次我們的損失更大，可以說正是廖家珺力挽狂瀾，如今廣廈形式才能安定下來。”
工商局長的發言給了其他人勇氣，稅務局長趕忙也道：“我覺得吧，如果真的把廖家珺局長撤職，只怕整個廣廈警務系統也是不服。”
接下來，通訊、供電等等公眾服務部門的負責人也說話了，他們基本上都是從自己專業領域出發，認為自己的工作離不開警方的全力配合，如果這個時候貿然撤換廣廈警局一把手，很容易讓這些部門與警方的合作出現問題。畢竟他們已經跟廖家珺非常熟悉了，換一位領導的話，彼此磨合需要一個時間段。
最后，一位副市長更是直截了當的道：“如果這個時候撤換廖家珺局長，不但無助于追究責任，反而會讓全市工作陷入癱瘓。”
另一位副市長不住的點頭：“廣廈市長一職始終空缺，這個關鍵時候正是需要主心骨，而廖家珺局長就是市民的主心骨！”
廣廈市長一職之所以總是空缺，實在是因為這個職位太方人了，基本上每來一個人擔任這個職務，用不了幾天就要倒霉，目前為止已經有好幾個人當了廣廈市長之后或死或傷或入獄。
廖家珺作為廣廈警局局長，兼任副市長，已經進入市委領導班子，跟這兩位副市長是同僚。
這兩位副市長的出發點跟這幫局長還不太一樣，他們考慮到如果廖家珺被撤職，很有可能從京城空降一個局長過來，然后同樣是兼任副市長。作為本地官員，對外地空降來的領導多少有些抵觸，廣廈官場一直分為本地幫和外地幫。雖然廖家珺嚴格來說不是廣廈本地人，卻畢竟是本地成長起來的領導，跟這兩位副市長的關系還算不錯，所以兩位副市長決定保住廖家珺。
“綜合各方面情況看，我贊同大家的說法……”一號首長微微頷首：“對此次事件，廖家珺局長不但無過，反而有功。”
于大紅聽到這話，臉色煞白，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
“而且剛才大家也提到了，目前廣廈正職市長一直空缺，在當前這種情況下需要有人來主持大局……”一號首長看了一眼二號首長，問道：“你認為呢？”
二號首長回答：“廖家珺局長已經兼任副市長，剛才大家總結工作表現也是很優異的，我看可以提半格，暫代市長之職。”
“那就這么決定了。”一號首長的目光緩緩在每一個人臉上略過：“大家有意見嗎？”
這個時候，就算是有意見，又有誰敢說呢。
這個國家最高兩位首長已經定調，誰敢出來說“我有意見”，那就是跟首長作對。
所有人只有不住點頭的份兒，甚至還有人說：“早該這么安排了。”
“好。”一號首長一錘定音：“既然大家都支持，那么這件事就這么決定了，廖家珺局長暫代廣廈正職市長，同時兼任廣廈是警局局長，但不再兼任副市長。”
廖家珺聽到這話有點發傻，本來自己已經做好去職的思想準備了，沒想到不但沒丟官反而還升官了。
幸福來得太突然，廖家珺不知道該說點什么才好，站在那里發傻。
孟陽龍和呂思言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微微一笑。他們二位此時是感到高興，原本是能保住廖家珺的官職就行了，沒想到竟然還能更進一步。
既然廖家珺安然無恙，那就更不可能追究呂思言的責任了，整件事情可以說是有得有失，以孟陽龍的暫時停職換取呂思言的平安和廖家珺的晉升。
于大紅心有不甘，提出：“總要有人對此事件負責。”
一號首長淡淡然的道：“我覺得在當下情況，我們更重要的是安定民心，保證以后不再出現類似事件，而不是忙著聲討自己的同志。”
“首長說得對。”于大紅不太情愿的點了點頭，既然一號首長都這么說了，他如果繼續非難廖家珺，就是不識時務了。
不過，于大紅還準備了另外一步棋，馬上就會祭出來。
“這一次事件，是歷史上從未有過的，就像剛才有同志說的一樣，以后我們必須關注隊伍內部建設。究竟潛藏了多少凱伊達，必須全部挖出來，直至把他們的幕后主使者繩之以法。希望在座諸位同志，以這一次事件為教訓，加強隊伍內部建設和管理……”頓了一下，一號首長接著說道：“務必也要加強團結，停止任何互相指責，面對我們共同的敵人。”
一號首長話音落地，二號首長接著說道：“現在，廣廈整體情況恢復平穩，這讓我感到非常欣慰，但大家接下來千萬不要松懈，因為還有很多工作等著我們做。”
一號首長看了看在座所有人：“大家還有問題嗎？”
“我有一個問題……”于大紅舉手發言：“剛才首長也說了，有必要總結這一次戰斗的成敗得失，不足的地方需要改進，但成功的地方需要傳承和發揚。”
“是的。”一號首長點了點頭：“回頭，所有參戰警察和部隊，都要寫一份情況總結，檢討我們的全部成敗得失。各級領導要不厭其煩的看一遍，挑出其中寫的好的，傳閱全系統。”
會議室里立即響起一片掌聲，于大紅不失時機的說道：“首長說的太對了，不只是經驗需要總結和檢討，技術方面我們同樣需要關注。”
“技術方面？”一號首長沒明白于大紅的意思：“我怎么聽你好像話里有話！”
“我們都知道，這一次戰斗沖在第一線的是血獅雇傭兵，正是血獅雇傭兵始終守候在二號首長身旁，確保了安全。”于大紅一字一頓的道：“從這次事件看來，孟老先前認為特殊行動動用軍事承包商的決策是正確的，而且血獅雇傭兵也應該得到嘉獎！”
“沒錯。”二號首長微笑著道：“當然了，我不是信不過自己的同志，我相信由警方或部隊來保護我，同樣會有非常好的效果。只是血獅雇傭兵通過這一次戰斗，證明了我們選擇正確，這些軍事承包商可以像我們自己的同志一樣，在最關鍵的時候發揮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