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先回到馬上,方才還是兇殘的野狼,可是偎在祖父的懷里,立即就成了一只小羊羔。
馬哈木對也先的行為甚覺滿意,不由道:“都說雄鷹翅膀硬了,就可翱翔在天上。可是我家的也先不必等到長大,就能翱翔了。能殺人,就是好漢子。”
也先卻是抿著嘴,搖晃著小腦袋,卻是搖搖頭:“孫兒并沒有長大,真正的勇士,要殺了人,手里的刀飲了血才成。”
馬哈木笑了:“可是方才,你殺人的時候,很是干脆利落。”
也先搖頭,正色道:“祖父,我方才殺的不是人,是羊。殺一只羊算什么漢子,這些南蠻子,看來大多都是如此,寧愿被我殺了,也不愿意反抗,所以在孫兒看來,他們不是人,是豬狗,是牛馬,刀子扎在他們身上,放他們的血,不是什么勇士,只是一個殺豬狗的屠夫罷了。”
馬哈木聽了,不禁笑了,連連點頭:“不錯,不錯,你說的很有道理。”
也先蜷縮在馬哈木的懷里,竟又露出幾分童真之色,道:“祖父,我有時,也向追隨我們的漢人學習一些經史,有一件事,卻總是不明白,這些怯弱的豬羊,為什么最后會將我們重新趕回大漠里。”
馬哈木冷冷一笑:“所以我們又回來了,我們回到這里,將這些豬狗再殺一遍,殺到他們怕了,殺到他們屁滾尿流,知道當年成吉思汗是如何讓畜生們折服的么?順從他的豬狗。愿意給他為奴的豬狗,他便給他們一條活路,讓他們好生伺候著。可是但凡有反抗的。反抗一人,則屠百人,反抗十人,則殺一城,等我們拿下了北京,便將那里的牛羊俱都屠了,到了那時。且看還有誰敢擋我們的刀子。至于最后我們為何會被趕回大漠去,俱都是因為再兇殘的惡狼,每日養尊處優。被那些豬羊們伺候著,當你馴服了他們,其實自己,也已被他們馴服了。所以。也先。你要明白,做一頭狼,就要時刻磨一磨自己的獠牙,不要松懈,唯有如此,才沒有人能打敗你。”
說罷,馬哈木抬眸,看著浩蕩進發的千軍萬馬。豪氣萬千,道:“走吧。去漢人的北平,破他們城,奸yin他們的女人,放他們的血!”
當無數敗兵和逃竄的百姓出現在北京城下的時候,北京城已經得知了消息。
這消息立即報到了大成樓。
如此噩耗,實在叫人吃驚。
當時的朱高燧和郝風樓卻是混在一起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當這萬分危急的消息傳遞來的時候,朱高燧幾乎從椅上跳起來,禁不住對郝風樓道:“你看,你看,本王怎么說的,本王怎么說的……來了,果然是來了,那狗東西,狗東西還說北平無戰事……”
郝風樓的臉色卻是很差。事情到這個地步,首先便是錦衣衛的失職,雖然錦衣衛只是據實稟奏收集來的情報,只能確認情報的真實性,可是誰也不曾料到,這些瓦剌和韃靼人如此狡猾,他這錦衣衛都指揮使,也可說是難辭其咎。
再者,一旦這些人入了關,意味著什么,郝風樓連想都不敢去想,他現在呆在北平城內,有高高的城墻守護,自然暫時沒什么可擔心的,可是此時的人口,絕大多數,都在鄉野,十幾萬強盜進來,燒殺劫掠,那些尋常的百姓,拿什么去保護自己?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接下來發生的,可能是一場場的屠殺。
郝風樓不禁打了個冷戰,后襟不由濕了,他并不是一個有悲憫情懷的人,也不是一個先天下而憂的圣賢,他只是知道,用不了多久,就在這座高大的城池之外,一場殺戮即將開始。
他看著興奮的即將要跳起來的朱高燧,不由道:“殿下,你這烏鴉嘴!”
朱高燧這才稍稍平復了些心情,忍不住苦笑,道:“現在……現在該怎么辦?”
怎么辦?
這個問題連郝風樓都不知道,十幾萬的大軍,分明就是奔著北京來的,而整個北京城,卻又拿什么來抵擋。
擋住了,固然是曠世之功,擋不住,那便是萬劫不復,真正動搖國本了。
越是深知這里頭的厲害,郝風樓越是不敢怠慢。
他和朱高燧二話不說,直接往城樓那邊去。
站在城樓上,城下已是烏壓壓的蒙古大軍了,他們顯然并不急于進攻,畢竟是長途跋涉,想必也是又累又乏,他們既然將整個北平已當作了砧板上任人宰割的肥肉,此時顯然也不急于一時。
可是……
郝風樓苦笑,十幾萬人啊。
這可不是那號稱五十萬的南軍,是承平日久之后,拉來的一群壯丁。一個個,都是最兇殘的強盜,這天下,除了遠在大漠的陛下,和那大明的三十萬精銳,誰可以與這樣的軍隊一爭鋒芒。
朱高燧也不由呆了,愣愣看著郝風樓,道:“這……郝風樓,你說……”
郝風樓苦笑搖頭:“殿下為何說話吞吞吐吐。”
朱高燧禁不住道:“我們擋得住么?”
“擋不住也要擋!”
朱高燧苦笑:“對,擋不住也要擋,可是……該如何擋呢?咱們手里……不過萬余老弱病殘,能動用的,不過是三千天津衛,還有神機衛,可是這么點人,將他們分置九門,也是杯水車薪,我們……”
郝風樓認真的看朱高燧,這個家伙,成天想著立功,現在好了,真正的功勞來了,只是這個功勞有點燙手。
朱高燧倒也開始認真起來,琢磨道:“首先,就是不能讓他們攻進來,要守城,本王倒是有幾個法子。”
郝風樓道:“愿聞其詳。”
朱高燧道:“其一,咱們命人在城墻上倒水,這水往城下流,可是天寒地凍,便會結冰,整個北京,就成了冰城,這樣,那些個瓦剌人想要攀爬或者架著云梯上城墻,可就不易了,攻不破城門,他們就別想拿下北京。”
郝風樓頜首點頭,這個辦法,其實當年太子朱高熾守衛北平時用過,確實有幾分效果。
朱高燧又繼續道:“這其二,卻是不知這些蒙古人的首領是誰,我們何不如畫了遺像,上書該人父母尊諱,使他們不敢輕易攻打,望城興嘆。”
郝風樓不由瞪大眼睛,道:“殿下,蒙古人可不敬祖宗,你掛了他祖宗十八代的畫像在城樓上,也是無用。”
“哦,這樣啊……”這個法子,同樣出現在靖難時期,乃是當年燕王攻北平,鐵鉉對付朱棣的辦法,這朱高燧也屬病急亂投醫,倒是什么都想試試。
“真是可惜……”
郝風樓忍不住道:“殿下想知道我的主意么?”
朱高燧道:“愿聞其詳。”
郝風樓道:“這其中最緊要的,就是要迷惑外頭的瓦剌和韃靼人,告訴他們,咱們北京城里,并非無人可守,所以首先,得先用疑兵之計。”
“首先,我們得把北京城里的所有人發動起來,管他是青壯還是婦孺,告訴他們,只要讓蒙古人入了城,大家都得死,這府庫之中,多的是刀槍劍戟,便讓他們打著旌旗,穿著號衣,帶著刀槍,統統上城樓去,這件事,殿下來專門負責,先動員個三四萬人再說,指望他們和蒙古人拼殺,那自然不成,可是讓他們壯壯聲勢,總還有用。”
朱高燧不由點頭:“不錯,得把人全部節制起來。”
郝風樓繼續道:“除此之外,就是要打,不打是不成的,北京有九門,我帶著神機衛,來守這朝陽門,其他八門,多打些旌旗,要讓城下的蒙古人以為,朝陽門才是整個北京的漏洞,唯有如此,才能將他們主力,吸引至朝陽門來,咱們決戰的地點,就在朝陽門。”
“噢……”朱高燧不由道:“本王倒是有些明白了,你的意思是……好,就這么辦,我看城下的蒙古人今日不會攻城,這些事的細則,咱們還得再參詳、參詳……”
第一章送到,今天很累,很累,出了點事,頭有點痛,那啥,可能只更這一章,明天三更補上,老虎也需要靜下心來,想想劇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