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鑒定師

第一千一百七十章 書法之題(下)

“皇上,陳居士如此不知進退,常在宮中行走,恐會惹出禍端,臣懇請皇上,收回他的令牌。”

許國哪里受過這種氣,還是一個沒有任何功名的小子,之前訓斥了陳逸一句,他覺得還不解氣,頓時跪在地上,向著萬歷皇帝奏請道。

萬歷皇帝面沉如水,他覺得這許國倒是有些出他們的筆意來源,這些回報,完全是理所應當。

旁邊其他幾位內閣大臣,面上都是平淡如水,看不出什么,只是有很多人在內心,覺得許國此種做法,十分不妥。

“皇上,我還未說完呢,自然不會讓幾位大人就這樣付出書法,禮記中曾說,來而不往,非禮也,幾位大人出了一道題給我,我亦會出一道題給幾位大人,如果你們答了上來,而我又完全答出了你們的題,那我們就算平局,相互沒有任何的代價。”

陳逸笑了笑,又接著說道:“如果我完全答出了你們的題,而你們答不上我的,那么就要付出你們的書法。”

許國此時笑了笑,“既然來而不往,非禮也,那我們如果答上了你的題,而你未答完我們的題,又作何說法,你給我們什么回報。”

“我會給幾位大人,每人一幅書法。”陳逸淡淡的說道,懶得跟許國在這里繼續扯皮。他在副本世界的時間,每一分鐘,可都是用寶貴的鑒定點兌換的。

許國聽了之后。面上露出了濃濃的笑容,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好,一言為定。”他覺得自己太機智了,逼迫的陳逸不得不提出這樣的條件,這簡直對于他們來說,有著巨大的好處。輸了,他們只需要付出自己的一幅書法。而贏了,卻可以得到一幅價值萬金的書法。

旁邊的幾位內閣大臣聽了,也是點了點頭,面上露出了一抹笑容。他們雖然貴為內閣大臣,身兼一些重要職位,但是所寫出來的書法,價值并不算太高,而陳逸的書法,可是價值萬金啊,這生意不虧。

萬歷皇帝面上也是露出了驚色,如此算起來,陳逸如果輸了。會吃大虧的,在場的有六名內閣大臣,這就說明陳逸要付出六幅書法。每幅萬金,這就是六十萬兩銀子了。

他們只需要答出陳逸所出的一道題,而陳逸要答出他們七人的七道題。

“皇上,既然幾位大人答應了,那我們現在可以開始了吧。”看到許國等人答應了下來,陳逸笑著對萬歷皇帝說道。

“陳居士。你們雙方的勝負,毫無公平可言。朕勸你好好考慮一番,如果你不答應,任何人都不能強人所難。”萬歷皇帝深深的看了陳逸一眼,語重心長的說道。

王錫爵此時也是點了點頭,附和道:“確實對陳居士不利,不妨改一下,陳居士如果能答上我們其中三人的題,就算做完成。”

聽到王錫爵開口,八面玲瓏的申時行也是點了點頭,“王大人說的不做,臣附議。”皇上現在明顯都站在陳逸那一邊了,他自然知道如何去選擇。

而其他人看到申時行和王錫爵都開口了,自然一個個都同意了這個說法。

許國面色微微一變,沒想到他的幾位同僚會臨陣倒戈,難道他們不想要陳逸的書法了嗎。

“皇上,多謝您的好意,公平只是對弱小者而言,能力強大者,不需要任何的公平,幾位大人想要得到我的書法,可不是那般容易,請皇上下令。”

陳逸面色淡然的說道,他自然有著強大的自信,獲得此次勝利,否則也不會輕易的開口許諾了。

聽到陳逸的話語,許國表面上不說什么,但是內心深處早已樂開了花,這就是年輕人的自大,總以為天下無敵了,特別是想陳逸這種,獲得了一點成就,獲得了皇上喜愛的人,更會覺得天上地下,唯我獨尊了。

旁邊的王錫爵等人不由輕輕搖了搖頭,畢竟少年心性,經不得半點質疑,他們也覺得陳逸一定會失敗,雖然為其嘆息,但是這或許對于一個年輕人來說,是一件好事,同樣,對于他們來說,也是一件好事。

看到陳逸如此的自信,萬歷皇帝也只得點了點頭,他之前對于陳逸能夠回答這些人的題目,抱有信心,可是陳逸許諾書法之后,恐怕這些人會用盡手段去書寫,讓陳逸摸不著頭緒。

如果陳逸答不上來,他們也答不上來的話,那么還是平局,可是陳逸的書法個性太鮮明了,其中小楷極具王羲之真意,雖然章草之中,有一些神秘的筆意,但是仔細研究,同樣可以看出是哪一個書法名的筆風。

這道題目考驗的就是他們對于書法的了解,對于各代書法家的研究,如果陳逸只是一些非常著名的書法家,那或許真的會失敗,因為眼前這些內閣大臣,都是一些在書法上混跡了大半輩子的人。

或許之前他們會選擇較為容易識別的書法形跡,可是現在,他們中的一些人,絕對會換成一些名氣不大,或者干脆名不見經傳的書法家的筆跡。

“好,既然陳居士決定了,那朕就在這里做一個見證,現在開始吧。”萬歷皇帝沉吟了一下,最終開口說道,他的內心雖然并不相信陳逸能獲得勝利,但是心中總是有一些期待的。

陳逸輕輕一笑,向萬歷皇帝拱手謝過,然后朝著申時行等人說道:“幾位大人,不知道誰先開始。”

“當然要先從申大人開始了。”許國嘿嘿一笑,面上充滿了得意。

申時行此時也是點了點頭。“那我就先來為陳居士書寫第一道題。”

說著,眾人將一張桌子騰了出來,然后在上面鋪上宣紙。隨后,申時行拿起毛筆,在上面寫了八個楷體大字,為官一任,造福百姓。

看到這申時行所寫的字,許國不禁搖了搖頭,這簡直讓人一眼就能夠認出來啊。這申時行真的是靠不住啊。

此時萬歷皇帝也已然從座位上走了過來,站在書桌前觀看著。看到這幅書法,他的面上也是露出了濃濃的笑容。

陳逸同樣是輕輕一笑,這申時行真的是八面玲瓏,不想承擔半點罪責。所以選擇的是一個著名書法家的字體形跡。

“陳居士,我已然寫好,請你開始辨別吧。”寫完之后,申時行笑著向陳逸說道。

他現在貴為內閣首輔,而許國連次輔都談不上,不說陳逸本身的書法水平,單單是萬歷皇帝站在這一邊,就足以讓他對陳逸放水了。

陳逸笑著點了點頭,站在書桌前。看了看書法,然后緩緩的說道:“多謝申大人手下留情,這幅楷體書法。是典性的顏體楷書,其字體結體方正茂密,筆畫橫輕豎重,筆力雄強圓厚,氣勢莊嚴雄渾。”

“除此之外,顏體更是集數美于一身。端莊美,陽剛美。人工美,同時他的楷書也是一反初唐書風,行以篆籀之筆,化瘦硬為豐腴雄渾,氣勢恢宏,氣概凜然,這種風格體現了大唐帝國繁盛的風度,與顏真卿高尚的人格相契合,是書法美與人格完美結合的典范。”

“申大人可以說盡得顏真卿筆意,寫出來的書法十分雄渾,又充滿著美感,更是從氣勢恢宏的字跡上,看出了申大人對于大明江山的認同和愛護,皇上,還有各位大人,不知我所說的對嗎。”說到最后,陳逸面上帶著笑容,朝著萬歷皇帝等人說道。

萬歷皇帝大笑了一聲,“陳居士所說,毫無差錯,這就是一幅顏體書法,申愛卿寫的不錯。”

“皇上所說不錯,臣寫的就是一幅顏體書法。”申時行笑著拱手附和道,內心早已樂開了花,陳逸的投桃報李,可以說增加了皇上對他的好感。

“既然如此,那這第一道題,陳居士就算答了出來,眾位愛卿沒有異議吧。”萬歷皇帝微微頷首,然后在眾位內閣大臣的臉上掃了一眼。

本來許國想提出點意見,可是看到萬歷皇帝那種眼神,不得不縮了回去,現在皇帝親政有三年多了,可以說完全掌控了朝政,連有名的大功臣張居正都敢降罪,更不用說他們了。

“那由誰來出第二題。”看到眾人都無意見,萬歷皇帝笑了笑,然后問道。

王錫爵緩緩走了出來,“就由臣來為陳居士出第二題吧。”說著,他在一張新的宣紙上,奮筆疾書,寫出了幾個字。

萬歷皇帝看了一眼,面上再次露出了笑容,這依然是一幅非常好認的書法。

陳逸看了看書法,笑著說道:“王大人這幅書法,是楷書中與柳體不相上下的趙體,筆畫圓秀,章法分明,外貌圓渾而筋骨內涵,結體寬綽秀美,在楷書之中,又有著一些生動的行書筆法與結構,可以說是一種流動的字體,又被譽為活的楷書……”

史料中記載,王錫爵筆法秀穎,而趙孟頫的書法,亦是秀氣中的代表,提起趙孟頫的書法,還有一件事情,那就是康有為曾說“勿學趙董流靡之輩”,說的就是趙孟頫和董其昌,只不過,許多人都知道,這是個人偏見罷了。

康有為因瞧不起趙身為帝胄,而入元為官,故對其書法極盡貶低,世人只道趙字婉轉流利,卻不知其外秀內剛,六十歲以后的作品,更是老辣厚重,絕無半點柔媚之氣,而現在王錫爵,所學的正是趙孟頫早期的書法風格。

對于王錫爵的這幅書法,陳逸亦然回答的十分正確,如此,他已然答上來了二道題,還有四道題。

接下來王家屏等人各自書寫了一些字跡,有些人不局限于幾個字,甚至還有寫一句詩的,王家屏亦是公公正正,寫了他最拿手的一幅書法。

王家屏不貪權武斷,對每一件事情都秉公持法,不亢不隨,更不趨炎附勢,胸懷坦蕩,史料記載,出于對國家利益的考慮,他十分注意內閣諸臣的關系,在申時行任首輔時,有許國,有王錫爵,而當時王家屏居末,卻能與其他人和睦相處。

從這幅書法上,就可以看得出來,書法字跡工工整整,沒有半點秀氣,可以說是字如其人。

其他首輔都不敢與萬歷皇帝相斗,而王家屏卻是可以如此,由于其公公正正,只為國家,就算是萬歷皇帝,也不敢隨意處置他,只不過由于在這樣的皇帝面前,施展不了自己的抱負,所以王家屏以身體有病為由辭職。

最后在萬歷三十一年,萬歷皇帝感念王家屏的公道正派,派人去家鄉慰問他,并舉行了盛大的儀式,賜他金幣,羊和酒,此后不久,王家屏即病逝。

王家屏所寫出來的書法,其風格筆意的來源,可以說是一個小有名氣的書法家所寫,陳逸自然而然的認了出來,并沒有使用鑒定術。

他對于書法的了解,已然遠遠超乎常人了,只要歷史上有一定水平的書法家,他幾乎都曾經了解過,或是學習過他們的書法。

至于除許國之外的那二個人,則是寫了兩個名不見經傳的書法家的字體,畢竟,每一個文人,在一生之中,都要學習許多書法家的書法,哪怕并不精通,但是寫還是能寫得出來,不過,這卻并不能阻擋陳逸的腳步。

看到陳逸根本沒有花時間思索,就直接說出了這二個書法家的名字,申時行等人的面上終于有了一些變化,陳逸不僅僅書法水平高深,對于各個書法家,也是了如指掌。

而萬歷皇帝,更是十分的欣喜,陳逸可是他看中的人,并不希望其敗在這些內閣大臣的手中,現在六道題,答了五道,只剩下最后一道題了,正是那一個對陳逸不滿的許國。

許國的面色也是變幻了一下,沒想到陳逸連那兩個名氣極小的書法家都猜了出來,他可是看了很久,并且其中一幅書法,只是有些隱約的想法,并沒有完全猜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