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五溝和尚云崢學會了什么是因果,在他的學說里其實沒有神佛,說來也可笑,一個整天拜佛的和尚心里居然沒有佛的存在,按照他自己的話來說就是求佛不如求己,所以他在拜佛,其實也就是在拜自己,怪不得五溝一身的禪學,作為佛門的異類卻只能到偏僻的豆沙縣來主持白云禪寺。現在想起來,云崢發現,白云寺里的那尊彌勒佛多少有點五溝的影子。
五溝說善是一種信念,不是一種行為,同理之下,與之對立的惡一定也是一種信念,不是行為。
所以云崢認為抱著一種善良的信念去作惡,必然會被原諒,因為把五溝的學說套進算學公式里很容易得出這樣的結果。
“等我做盡了惡事之后,在天罰降臨之前立刻放下屠刀,你一定要保證我死后能去極樂世界找些美麗的女阿修羅伺候我,而不是把我弄到什么亂七八糟的地方。”
“求你自己,莫要求我,我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你無意識中說出了阿修羅,說明你的本心就是阿修羅。
它們是佛國六道眾之一,天龍八部神之一。說它是天神,卻沒有天神的善行,和鬼蜮有相似之處。說它是鬼蜮,可它具有神的威力神通。說它是人,雖有人的七情六欲,但又具有天神、鬼蜮的威力惡性。因此,它是一種非神、非鬼、非人,界于神、鬼、人之間的怪物。
他們藏匿于藕孔之中。其果報勝似天而非天,雖有福德。然性憍慢,執著之念強,雖被種種教化,其心不為所動,雖聽聞佛法,亦不能證悟。
我佛慈悲,能讓頑石點頭,卻不能令阿修羅得善果,善哉,善哉!”
五溝和尚悲傷地走了。云大認為和尚覺得自己無藥可救。才傷心離去的,云二卻堅持認為,和尚想把云家的酒全部拿走,被自己給阻止了。所以才會悲傷。
不管了。不管他是因為什么原因走的。云大都不認為自己做的有什么錯處,保持兄弟兩吃肉的權利才是天大的事情,要不然自己干嘛要這么苦苦的追求。
承奉郎。不大的官,但是在豆沙縣卻可以橫著走,云大認為自己不是螃蟹沒必要橫著走,漂亮的官服就壓在箱子里面,不準備拿出來。
可是經不住老族長的百般哀求,他老人家很想摸摸穿著官服的人的腦袋,這幾天來的官員多,他不敢這么干,但是現在不同了,云大也是官了,所以他就想摸摸官員的腦袋,如果能踢一腳官員的屁股,就足以告慰列祖列宗了。
官服穿起來很繁瑣,曲領大袖,下裾加橫襕,腰間束以革帶,頭上戴幞頭,腳登靴,白色的布襪用兩條帶子綁在大腿上,臘肉幫著自己穿襪子的時候,云崢覺得自己很像倭國的動作片女演員。
好不容易按照要求穿好了衣衫,老族長就笑意吟吟的不斷摸云崢的腦袋,看到寨子里別的鄉親也是一副很想摸的樣子,云大干脆坐在那里讓大家摸個夠。
衣服不合身,太大,太肥,穿在身上直咣當,就算是把腰帶系上,好像也沒有多少改觀,這就說明大宋的官員,以肥頭大耳者居多。
云大說要改小一點再穿,被老族長嚴厲的禁止了,他認為既然衣服是朝廷發的,那么每一片布都代表著貴氣,少一片都不成,只能讓身體適應衣服,而不能讓衣服去適應人的身體,他很希望看到一個肥頭大耳的云崢耀武揚威的出現在他的面前,現在,還是太瘦,沒一點官員的威武,尤其是云崢纖細的腰肢是最大的敗筆。
第二天一大早老族長就背上褡褳,去后山找姓曹的那個里長辦理接交手續,其實用不著這樣急迫的去做,老族長卻一刻都等不及,讓云二幫著自己查了通書,執拗的認為今天就是一個好日子,今天的事情一定要自己辦好。
見到老族長坐著牛車出了門,寨子里的鄉親們就忙碌起來,不忙碌沒辦法,老家伙嘚瑟歸來之后,如果沒有看到寨子里人有什么表示的話會生氣的。
老規矩,每家每戶又開始準備兩道美食,這一回飯菜的質量就很高,每家每戶都準備了酒,小桌子在門前擺了長長的一串,就等著老族長回來開宴席。
日落時分老族長才醉醺醺的回來,睡在牛車上大呼小叫痛快二字,他兒子伺候著擦了一把臉,他就從寨子頭一直吃到寨子尾,這頓飯吃的老族長老淚橫流,美美的連干三杯酒之后,就倒在地上,再也喚不醒。
云崢吃了一圈酒菜,就回到屋子里隔著窗戶看外面熱鬧的人群,這樣的聚會他很喜歡,就算好些人家的飯菜不合口味,他還是很喜歡,心里暖暖的,好像有什么東西裝滿了胸口,非常的踏實,沒錯,就是這種感覺。
家里的包子總是不夠吃,不管臘肉和憨牛蒸出多少包子出來還是不夠的,總有流著口水的食客仰著頭等著包子蒸熟。
進云家就像進自己家一樣方便,自己從碗柜里拿盤子,自己從筷子簍里拿筷子,只有兩個帶蘭花的盤子和兩雙漂亮的象牙筷子沒人拿,就算是最喜歡沾小便宜的蒼耳老婆也不會多看一眼,大家都知道,云大,云二,從來不讓別人碰自己的碗筷。
以前喜歡占小便宜,都是貧窮鬧得,這和品質無關,生存的壓力讓他們不得不用盡一切辦法來節省自家的吃食,所以,占便宜的事情,也就不可避免,現在,不用考慮今晚的晚飯在哪,整個人都會變得正直,高大,古人說倉稟實而后知禮儀這句話是對的。
豆沙寨子里不再有人吃糙米了,都是精細的白米,還有好多的人家跟臘肉學著怎么樣將白米磨成米漿,然后在碩大的平盤里攤成米粉吃。
云大,云二坐在屋子里計算自家的家當,這些數字已經不是臘肉能夠結算清楚的,云二不斷地報數,云大的手在算盤上不斷地撥動,就這樣,還是整整用了一個時辰才清理出來。
交子六千四百貫,銀一千一百四十五兩,金錠六十兩,金沙三百余兩,至于銅錢,臘肉已經在壇子里存了七八壇子,到了現在云崢才覺得自己好歹有了些積蓄。
在衣服里縫碎銀子,這是云家的傳統,所以不管是云崢還是云二,或者是臘肉,憨牛,衣角這些隱秘的地方,都有一些薄薄的銀片,云大,云二的衣服里甚至會有一些金葉子,云大吃夠了沒錢的苦楚,所以決不允許云家的人出門沒錢。
家財十萬貫,就該騎鶴下揚州,云家去不了揚州,就只好下成都,房產早下手這是云崢在上輩子就有的經驗教訓,所以,梁先生早早的就給云家弄到了一套三進的院子,不算很大,但是非常的別致,花娘過去之后,就會先住到那里,聽梁琪說,那里的丫鬟仆役都是配置好的,家里的家什也一樣不缺,過去了就能入住。
家里放這么多的錢財并不合適,所以明天就需要把這些錢和梁家換成交子,用幾輛車拉著錢滿世界的跑,這根本就是在告訴別人來殺你。
云家現在倉稟比較足,所以也就到了識禮儀的時候了,云二不能再光著屁股滿寨子跑了,臘肉也不能穿著一身麻布衣服在前面弄一個很大的口袋裝云二的玩具和吃食了,至于憨牛,天生就是干打手的料,聽說最近跟笑林學了兩手散手,怎么樣也需要一把好刀和一身勁裝。至于云崢自己,覺得一身青色的棉袍就很好,用不著再換了。
山寨又慢慢地回歸了往日的悠閑,淅淅瀝瀝的冬雨也開始落下來了,青色的冷霧再一次彌漫在如畫的寨子里,今年很好。沒有寒號鳥的存在,只有忙著做家具的瘸子搓搓手,跺跺腳,咒罵兩聲該死的天氣。
賴八在大雪封山之前走了一趟藏區,回來后告訴云崢,雄鷹部確實已經完蛋了,但是真正占到便宜的不是黑水部和花嘛部,而是一個新興的部族叫做天馬部,其實這個部族就是莫達們建立的,草原上的莫達們全部聚集在雄鷹部的地盤上,開始脫離強盜的生活,開始自己的部族生涯,這一次莫達們對著雪山神發誓,絕不損害,也絕不劫掠商隊,只要漢家的商人公平交易,他們就允許漢家的商人帶走自己的財富。
“有人知道雄鷹部的滅亡是我們暗地里操作的嗎?”這是云崢最擔心的問題,雖然朝廷已經在元山屯住了兵馬,但是那五百名兵丁,實在是不足以成為豆沙縣的屏藩。
“不知道,莫達殺光了雄鷹部的頭人和為首的武士,只留下底層的牧民和婦女孩子,雄鷹王的三個兒子全部被馬拖死在草原上。
因為我們不愿意出賣雄鷹王,莫達們對我們的舉動很滿意,認為這樣的朋友才能長期做下去,他們說如果我們能用鐵器交換戰馬,他們會非常的愿意,保證能給一個能讓大家都接受的價格,我說需要去和主人商量,他們說,可以等我們到明年開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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