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惟中,黃元海都是陸翁的老友,朋友相交數十年,三家人在成都府可謂相濡以沫的守護了幾代人,老鄭和老黃也是讀書人,對于玄黃之術也不是很在意,早在陸輕盈剛剛成年的時候,就不約而同的向陸翁下聘,準備迎娶陸輕盈當孫媳婦,兩位老人看重的就是陸輕盈的聰慧和懂禮以及守孝,這樣的好孩子豈能不早早的給自家兒郎訂下來,至于九陽傷官一說純屬扯淡。
一切都進行的很順利,陸翁也大度,既然都是耕讀傳家,只要誰家的孩子學問好就和誰家定親,都是十一二歲的娃娃,說起來也就是玩笑,不傷老友的臉面進行的一場比試而已。
誰知道三天之內,兩個健健康康,活蹦亂跳的娃娃就先后一命歸西,一個從假山上栽下來折斷了脖頸,另一個得了急病,第三天都沒有拖到就死了……
所以說,真正讓人恐怖的不是張吉說的什么九陽傷官,而是這兩個孩子的死!
陸翁坐在案幾的后面,兩只手顫抖的幾乎不能自抑,他一面急切的希望云崢說的是假話,一面又希望云崢說的是真話,為了這件事,陸翁幾乎無顏見兩位老友,雖然老友一再表示不是他的錯,但是陸翁又如何能夠釋懷。
陸槐見爺爺的臉色陰沉的可怕,又不敢問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只能陪著老祖宗枯坐在屋子里猜測到底發生是什么事情,讓一向和藹可親的老祖宗變成了這樣。
日頭偏西的時候。仆人回來了,同時過來的還有兩位老翁。
“陸兄,都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為何還要耿耿于懷。年紀大了,就不要想那些傷心事,我們早就再三的說過,小原和小崽的事情怨不得你。”
“怨不得?今日有一人一語點醒我這夢中人,如果小原和小崽真的是夭折。老夫除了愧疚真的無話可說,現在我越想,那個人說的越在理,小原和小崽根本就不是夭折,他們是被人害了,這件事情如果再不弄個水落石出。老夫死了都合不上眼!”
鄭惟中為人向來滑稽,想要說句笑話和緩一下場面,卻發現陸翁的雙眼居然變得血紅,神情猙獰之極,說笑的話一句都說不出口。
“小原從假山上栽下來的時候身邊竟然沒有一個仆役,也沒有一個仆役看見小原是怎么摔下來的。小崽的急病沒有一個人能說出個所以然出來,老夫糊涂啊!早就該想到的,早就該想到的,我兩個天資聰慧的好娃兒啊!”
陸翁老淚縱橫,鄭惟中,黃元海也不由得雙目濕潤,陸槐。陸籍大驚,不知祖父為何會說出這樣的話來,當年的事情不是早就有定論了嗎?
陸翁轉過頭就對陸籍說:“你派人去告訴云崢,就說婚事老夫允了,要他馬上遣媒婆上門提親,三個月后立即完婚!哼,哼,哼,三個月的時間足夠了!”
鄭惟中和黃元海驚得連連勸阻說:“陸兄,太兒戲了。太兒戲了,輕盈是個還孩子該有更好的歸宿才是,陸兄息怒啊!此事萬萬不可!”
陸翁看著兩位老友道:“你我三家親如一家,小原,小崽和我的孩子有什么區別。如果能用輕盈的命換得小原和小崽復生,老夫不會有半點的猶豫,現在只不過要輕盈嫁給一個后起之秀,那個孩子并不是配不上輕盈,也是才智雙全之輩,甚至可以稱之為妖孽,就是他的一句話才讓老夫幡然醒悟。他不知道小原和小崽的事情,只是告訴老夫,他娶輕盈的話,老天殺不了他,能殺他的只有張吉!所以老夫很想看看張吉如何自圓其說,如果故技重施,他這一次要面對的不是幼小的小原,和小崽,而是一個剿滅了元山盜匪,害的吐蕃三族大亂,最終讓鷹族消亡的妖孽。
不管張吉來不來,對我們其實都有好處,張吉不來輕盈嫁了一個好夫婿,張吉一旦過來,老夫就不相信他能在我們三家布置的天羅地網里逃生!”
陸籍拱手對兩位老人說:“兩位老祖宗,這是輕盈該做的事情,您兩位不必多想,那個云崢晚輩也見過,他是彭蠡先生的入室弟子,將來一定會有出息的,輕盈嫁的不虧。”
“好一句老天殺不了他,能殺他的只有張吉!好厲害的小子,就這一句話就讓我三家不但心甘情愿的將掌上明珠雙手奉上,還要我們對他感恩戴德!陸兄,現在我相信這小子確實是一個妖孽了,三個白發老翁,因為他的一句話失去了水波不興的心態,好小子。“
黃元海也逐漸變得激動起來,陸翁說的沒錯,如果自己的小崽不是死于天罰,那么,唯一有理由,有能力對小崽下手的就是張吉!
云崢帶著臘肉他們在桑田里忙碌了一整天,眼見天色已晚,留下蒼耳他們繼續澆地,他帶著云二和臘肉回家,現在想必沒人再來阻撓云家澆地了吧?早上出現的老頭子一定是陸家的,所以陸家的老祖宗才會用耳光來教訓,家族大了,真是什么鳥都有。
回到家云二就從臘肉背上的背簍里爬出來,拿著一只青蛙去找看家蛇,這是他今天抓的,非常肥碩的一只青蛙。
云二把手里的青蛙朝看家蛇晃一晃,看家蛇立刻就吐著舌頭快速的游過來,很有規矩的在云二的腳下盤成一個蛇陣,張著嘴等著獵物掉下來。
云二一松手,看家蛇就閃電般的探出頭去,張的老大的嘴巴一口就咬住青蛙,然后就一點點的往下吞咽。等到它把青蛙全部吞下去之后,脖子底下就鼓起來了一個小包,懶洋洋的找了一個舒坦的地方閉上眼睛等著食物慢慢的消化掉。
“以后不許在人跟前喂蛇,看著惡心,看家蛇就該去抓老鼠,而不是等著你喂它,喂習慣了,看家蛇就不抓老鼠了,這樣是不對的!”
云大揪著云二的耳朵教訓了一頓才罷休,一只臟不拉幾的青蛙從桑田里一直抓在手里,怎么就不知道一點干凈,將他提到水池子邊上,不斷地用清水洗刷他的臟手,臘肉實在是看不下云大用豬鬃刷子刷云二的小手,趕緊接過手,幫著云二洗手。
吃飯的時候陸籍先生到云家拜訪,云崢放下手里的面餅,擦擦嘴笑了一下,摸摸云二的腦袋就去了客廳,陸翁該是一個殺伐果斷的人,這時候也該有回音了。
云崢現在和以前有了很大的改變,以前追女朋友非常的被動,現在他不打算柔情蜜意的追老婆了,只要自己喜歡,陸輕盈也不太反對的話,用些極致的手段不算過分。
陸籍站在云家的客廳里背著手觀看四周的書畫,其實沒什么看頭,都是些拙劣不堪的東西,商賈氣很濃,看樣子是以前的主人留下的字畫。
他其實很為難,不知道一會該怎么說老祖宗已經答應婚事的事情,好像自己的閨女沒人要,非要硬塞給人家一樣。
不過一想起老祖宗老淚縱橫的樣子,實在是說不出什么硬氣話,三家的老祖宗沒有問題,但是因為那兩個孩子,小輩們之間已經有了很大的裂痕,三家人只有抱成團才能保住榮耀,一旦分開,在蜀中的話語權就少了很多。
“陸伯伯,您怎么親自過來了,愧殺晚輩了,您請坐,晚輩正好有一個不情之請,正要厚顏向陸伯伯說明,原本這事情該是家師出面,既然陸伯伯到了云家,晚輩還是自己說出來,這樣顯得更有誠意,不知當講不當講?”
陸籍心里嘆息了一聲,夸贊了一下這小子的好眼色,坐到上首溫言道:“賢侄有何話要說,但說無妨。”
“晚輩失禮了,前些日子在桃花會小子見到了輕盈小娘子,渴慕之極,有了鶼鰈之意,近日里總想遣媒婆去府上問媒,又恐冒昧,今日見到伯父,小侄鼓起勇氣厚顏相求,還請伯父見諒。恕小侄冒昧”。
陸籍長嘆一聲道:“其實沒必要這樣做,老祖宗已經將輕盈許配給了你,作為父親,該是我求你好好對待輕盈才是,這孩子從小就吃盡了苦頭,你也知道前因后果,我就不一一贅述了,老夫日思夜想的就是能給輕盈找一個好人家,哪怕將來吃糠咽菜,只要過得和美,老夫就心滿意足,不敢求遇見人中龍鳳,只求所托其人就好。”
云崢笑道:“伯父舔犢之情讓云崢羨慕萬分,可憐云崢自幼父母雙亡,如今只能自嘆子欲養而親不待,晚輩既然求娶輕盈,必然會珍愛一生,做不到舉案齊眉,但是牽手到老,晚輩還是非常自信的。云家有個規矩,就是只能娶一妻,不能有妾侍,此為祖訓!”
趴在外面聽墻根的云二差點昏倒,白皙的小手摳著墻皮在心里怒吼:“這是你胡說八道的好不好,是你只打算娶一個,我沒有這個打算,什么云家的祖訓,是你自己說的好不好。”
聽到這里,再也沒心思聽下去,跑到臘肉跟前說:“臘肉啊,我以后娶你,然后再娶幾個女人回來成不成?”
臘肉笑的花一樣,摸著云二的臉說:“好啊,多娶些回來,這樣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