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雱的老婆其實很漂亮,你就沒有和王雱交好的愿望嗎?雖說東京城處處都是紈绔,可是夠和我們兄弟一起玩耍的可不多。”
“你這話說的也不嫌寒顫,我可沒有你那種見了別人老婆就和別人有傾心相交想法的習慣,王雱這人不好處,就他那張別人永遠都欠他百十吊錢一樣的冷臉,我看了就難受。”
“你家總不能把醬料作坊開遍全城吧?”
“云家求財向來是寧可直中取不可曲中求!”
“你說的直中取是不是就像你大哥在交趾大理干的那樣?那直接是搶!”
兩人很久不見了,自從上回在沙門島一別之后,狄詠把老婆接去沙門島住了一陣子,原本想著夫妻二人在沙門島好好的過幾天私人生活,誰知道簪花公主在那里住了一個月之后就死活要回東京。
小夫妻在一起固然甜蜜,但是那里的氣氛卻能把人逼瘋,總不能從早到晚都留在臥室里造人吧,狄詠見老婆反對的太厲害了,自己也覺得在沙門島待著很無趣,就隨了簪花的心意,來到東京當一個小小的禮部郎中。
樊樓的大掌柜躲在柜臺后面眼睛咕嚕嚕的四處亂瞅,店里面的客人除了云二和狄詠之外已經跑光了。
只要在東京稍≯◆,..微有點門路的紈绔都知道一個事實,云二殺了沒藏訛龐的女婿,對這事大宋官府不愿意管,既然官府不愿意管,那么西夏人也就有了正大光明報復的手段,于是,不論云二走到哪里都會有冷箭從某一個射出來。
短短的三天時間,云二已經被襲擊四次了。同樣的,大宋朝廷對云二被刺這件事,也保持了絕對的安靜。
能不能報仇就看西夏人自己的了,如果在使節團離開東京之前還不能報仇,那么這件事就永遠不能再提起,相對的。云二如果在這段時間里不好好的躲在家里到處亂跑,被人家殺掉也是白殺!
皮匠把一壺剛剛送來的酒倒在了地上,云二和狄詠瞅著地上泛起的白色泡泡,不由得對視一眼。
“這怎么還下起毒藥來了?我要回家,和你在一起太危險了。”狄詠裝模做樣的站起來,發現云二依舊坐在那里一動不動,嘆息一聲重新坐下來,從自己的懷里掏出一個小酒壺遞給云二道:“我上輩子不知道造了什么孽,和你成了朋友。”
云二沒工夫理會狄詠。只是把眼睛盯在那群正在舞動的歌伎身上,悄無聲息的把身子坐正,隱隱的把狄詠藏在身后。
“你擋住我看美人舞了……”
狄詠話音未落,一陣暴雨一般迅疾的箭雨就朝云二襲擊了過來,早有準備的云二把酒桌踢得立起來。只聽一陣暴雨打荷葉的悶響傳來,那些剪枝盡然大部分穿透了半寸厚的桌子,露出明晃晃的箭頭。
云家的護衛來不及上前,兩個穿著彩衣的女子手持利刃已經沖殺到了云二的身邊。
皮匠悶哼一聲擋飛了一支長箭。甩手就把自己的荷葉剝皮刀拋了出來,那兩個彩衣女子似乎根本就沒有躲閃的意思。一個揚手灑出一大包白灰,另一個挺著一支尖刺直奔云二的面門。
刀面肥厚的剝皮刀重重的撞在一個彩衣女子的腰上,爆起大蓬的鮮血,這一刀幾乎將她腰斬。
僅剩的一個彩衣女子偏頭躲過狄詠扔過來的酒壺,在漫天白灰中怒咤道:“受死!”
云二不明白這個死女人為何能在白灰中說出話來,自己雖然有準備。勉強不讓白灰進入自己的眼睛,這種生石灰的效力很猛,即便是很小心,他的雙眼視線已經變得很模糊,淚水長流。
彩衣女子的尖刺噗的一聲刺在云二的身上。僅僅刺破衣衫之后那柄長刺就再無寸進,因為力量的緣故,長刺在一瞬間彎曲起來,彩衣女子想要退后,小腹部卻微微一痛,低頭看的時候,才發現一柄銀色的短矛已經穿透了自己的身體……
趕上來的護衛一腳踹飛了那個已經快死了的彩衣女子,一瞬間六面五尺高的塔盾已經將云二和狄詠牢牢地罩在里面。
狄詠聽著塔盾外面傳來的廝殺聲,閉著眼睛問云二:“你這是有多么招人恨啊,這才會讓人家拿生石灰招呼你,老子的眼睛要瞎了。”
一個護衛熟練地拿出一小瓶子菜油,幫助云二和狄詠清洗眼睛,生石灰清洗的時候不能用水,否則生石灰產生的熱量會燒瞎眼睛。
當皮匠在塔盾外面說出“清理完畢”這句話之后,護衛們才撤掉塔盾,警惕的在一邊護衛。
云二瞅瞅狼藉的地面和鮮血淋漓的尸體,找回狄詠扔出去的酒壺,擦拭一下上面落的白灰,喝了一口之后又遞給了狄詠。
狄詠見云二沒有要離開的意思,揉著紅腫的眼睛道:“你打算把戰場安置在樊樓里面?”
“總不能在我家吧?”
皮匠走到那兩個死掉的彩衣女子的尸體跟前,一把就扯掉女子身上的衣衫,向來憐香惜玉的狄詠正要叫喚,卻發現女子高聳的胸口上紋著一朵青色的蓮花。
皮匠面無表情的瞅瞅蓮花,又把女子的尸體翻轉過來,扯下女子的下裳,瞅著臀部上的兩朵寒星對云二道:“人家請殺手了。”
狄詠明顯的對這兩處紋身比對殺手這個名頭有興致,張嘴問道:“為什么會把紋身紋在這里?”
皮匠瞅這狄詠沉聲道:“紋身紋在這兩個地方,這些女子此生休想安穩的嫁人。”
狄詠桀桀笑道:“在大宋紋身的女子很多,相撲場的羅三娘胸口就紋著一只雌虎!”
“這樣的女子你娶啊?”云二也瞅瞅那兩具尸體隨口道。
“可能不行,老爺子會打死我,不過因為兩個漂亮的紋身就不嫁人實在是太可惜了。”
皮匠笑道:“白蓮會的妖女有吞云吐霧之能,采陰補陽乃是常事,男子在她們的眼中不過是爐鼎而已,更何況這些女子世代以收割人命為生,二公子能讓人家動用大名鼎鼎的一朵蓮花兩寒星,不管怎么看西夏人算是動了血本了。”
“你的意思是說這兩個女人是宋人?”云二皺眉道。
皮匠笑道:“人家可不算是什么宋人,或者說人家根本就不算是人,清水為神玉為骨,她們認為自己本就是佛祖座下蓮花池的蓮花,生死對她們來說算不得什么,死亡對她們來說不過是一個新的開始而已。”
“你說的吞云吐霧難道就是撒石灰?”
皮匠讓家將們把尸體拖走,然后正色對云二道:“二公子,白蓮會是出了名的不死不休,如今,我們殺掉了兩寒星,算是和白蓮會結下大仇了,您以后面對女子之時,一定要小心了。”
狄詠大笑道:“這事簡單,只要云二兄弟以后見到女人,就立刻下手剝光她的衣衫,檢查一下有沒有紋身就什么都清楚了。”
云二換了一間干凈的包廂坐下,瞅著家將們清理現場,不大功夫被清水洗過的樓板立刻沒了血腥味。
剛才短短的一瞬間,先是毒藥遮人耳目,而后就是長箭遠程偷襲,最后混在歌伎群里的殺手趁勢出動,用心不可謂不陰毒。
云二不害怕這樣的偷襲,他只是想不通,西夏人在京中這樣大鳴大放的出手殺人,大宋朝廷真的一點都不在乎?
龐籍,韓琦,王安石,文彥博,這些人哪一個是眼睛里能揉沙子的主?如今這樣隱忍到底是為了什么?
即便是自己殺掉了張虎,其實對大宋來說這根本就算不得什么事情,該進行的談判依舊會進行,不可能因為小小的一個張虎就讓大宋和西夏之間的一攬子談判停下來,個人命運在面對國家大勢的時候根本就小的不容計算。
自己殺張虎國家不追究,西夏人殺自己國家也不追究,這需要一個多么冷酷的心才能做出這樣的決定。
“從現在起,但凡是向云家伸手的人,不管是西夏人也好,殺手也罷,都不必手下留情,同時開出懸賞,只要有人能捉到白蓮會的妖人,確定之后,一個人一千貫賞格,云家絕不吝嗇。即便是京中西夏人,只要有人能夠提頭來見,一百貫一顆人頭,云家收下了!”
云二咬著牙發出了這樣的命令……
“這樣一來東京城就亂了啊……不過我喜歡,要是我拿來人頭你也必須兌現!”狄詠笑嘻嘻的道。
“云家這樣肆意胡為……東京會出大麻煩的……”五城兵馬司的大將軍侯之坦不無憂慮的道。
“云家這樣的自保之策……老夫無話可說,既然我們事前沒有庇佑云家,總不能讓人家連反抗的余地都沒有吧?”
“如果僅僅是云家和西夏的糾紛,還算好處理,云崢和西夏的血仇無法開解,你殺我,我殺你的總有道理可講,只是出了白蓮會的妖人,云家會認為他們已經被大宋遺棄了……”
“云家這樣做了,真正丟臉的是大宋,某些人為了一己之私,讓開封府變成了一座可以任由魑魅魍魎進出的城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