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回來了?!”金雀正給柳璇璣剝橘子,忽然聽到柳璇璣漫不經心地道出那么一句,手上不自覺地用過了力,橘子的汁水突然自她手上噴出老高。
柳璇璣瞥了一眼自己今日新換的衣衫,涂著丹蔻的手指在那被橘子汁沾到的地方輕輕劃了一下,眉毛不禁抖了抖。
金雀也嚇一跳,趕緊放下手里的橘子:“對,對不起,婢子不小心手滑了!”
“手滑?”柳璇璣挑著眉看著她,那雙嫵媚的眼睛似嗔似怒,“既然手這么滑,不如拿到外頭的石階上搓一搓。”
柳璇璣不苛刻,但極傲嬌,對自己看順眼的人,她既喜歡寵著,同時又喜歡時不時提溜出來嚇唬一下。金雀也是被她折騰了好一段時間后,才摸清了她這怪癖,心知先生這會兒生氣倒是不生氣,但卻是無聊了。
于是她當即跪在柳璇璣面前,哭喪著臉道:“先生,奴婢這就去外頭跪上兩時辰反省過失。”
柳璇璣瞇了瞇眼,瞧著金雀黏黏糊糊地站起身,垂著臉,一點一點地往外退,那不甘不愿的小模樣,瞧著怪可憐的。柳璇璣便從鼻子里哼出一聲,然后寬宏大量地道:“跪就免了,就罰你去崔文君那探一探,有沒有什么有趣的事,回來說給我聽。”
“是!”金雀即站住,臉上頓時綻開笑容,“婢子這就過去。”
金雀出去后,柳璇璣卻輕輕搖了搖頭,安婆婆忽然離開,又忽然回來,不知崔文君是不是真能得到想要的答案。她拿了個紅澄澄的橘子在手里玩著,那丫頭也快回來了吧,白廣寒得手了?真想快點看到他們,最近這日子,過得著實是太乏味了。
這一趟,金雀是借了柳璇璣的名義來求兩盆茶花,玉衡殿的人自然不會再攔著,命人過來領著她去了花圃。挑好花后,金雀便提出想去看看安婆婆,管理花圃的侍女并不知安婆婆是何人,也不怎么在意,玉衡殿和璇璣殿挨得近,兩殿的人會有往來很正常,便道:“那這兩盆花我就擺在外頭,一會你記得拿。”
“是,多謝姐姐。”金雀笑著應下,趁著兩邊沒人,就趕緊往之前安婆婆住的地方尋去。
卻不想,她才剛走出花圃,竟就碰到秀蘭和梅蘭。
“你怎么又來了。”秀蘭立馬走過去,攔住她,“又是來找郡主的,我們郡主沒時間見你,你趕緊走吧。”
金雀先是橫了她一眼,然后皮笑肉不笑地道:“秀蘭姐姐誤會了,我不是來找你們郡主的。”
秀蘭還是沒有好臉色:“那你——”
秀梅卻開口了,語氣溫和:“金雀姑娘是來找安婆婆的吧。”
“還是秀梅姐姐是個明白人。”金雀對秀梅點頭,“我也是領著差事出來的,不敢耽擱,下次再跟兩位姐姐聊。”她說著就錯過身要繼續往前去,只是秀梅又開口:“你這會兒過去,怕是見不到安婆婆。”
金雀一怔,轉過身:“為何?”
之前安婆婆在玉衡殿的時候,并無人攔著不讓她去看安婆婆。
秀梅道:“剛剛我看到安婆婆去了崔先生殿里,那個地方,沒有崔先生的首肯,旁的人是連靠近都不能的。”
金雀沉默下去,秀蘭卻笑了,故意道:“其實你可以去試試,沒準兒崔先生就讓你進去了呢。”
秀梅忙低呵一聲:“秀蘭!”
秀蘭撇了撇嘴,哼了一聲,秀梅這才對金雀微微點頭,然后同秀蘭離開了。
而此時,崔文君殿內,安婆婆有些無力地跪坐在崔文君面前,深深嘆了口氣,才道:“安丘先生一開始就知道老奴是為什么過去的。”
“他沒趕你離開,還留了你一段時間,再將你好好送了回來。”崔文君看著安婆婆,目中帶著幾分急切,“他不是會做無用功的人,既然將你留下,又送了你回來,自然是告訴了你一些事,快說!”
安婆婆臉色有些慘白,頓了好一會,才輕輕搖頭:“安丘先生什么都沒有告訴老奴。”
崔文君即一聲厲呵:“你說謊!”
安婆婆嘆息般地道:“老奴怎敢在先生面前說謊。”
崔文君不是沒有發現,安婆婆比之前在玉衡殿時明顯瘦了一大圈,面上也添了幾分灰敗之色,但此時她并不關心這個。她只關心,她要的答案,究竟找到沒有,她不信安婆婆的話,或者說,不愿相信,因而,她打算直接起時光回溯的香境,查探安婆婆的記憶。
只是就在她要動念時,安婆婆忽然又開口:“不過,安丘先生送老奴回來之前,交代了老奴一句話。”
崔文君心頭猛地一跳:“什么話?”
安婆婆眼里露出認命之色,頓了好一會,才開口:“安丘先生給老奴喂了點東西,然后讓老奴轉達先生,關于那個孩子的母親,他也不清楚究竟是誰。不過,白純臨終前跟安丘先生說過,當年她給先生您留下過答案,并說,那個答案,只有先生您知道。”
崔文君怔住,坐在那想了許久都沒有想出什么頭緒。
安婆婆慢慢抬起胳膊,遞到崔文君跟前,有些無力地道:“白純說,答案就在解藥里。”
崔文君愣住,隨后抬手,伸出兩指輕輕放在安婆婆的脈搏上。
約過來一盞茶的時間,崔文君才詫異地收回手,有些復雜地看著安婆婆:“他給你喂了白純留下的毒!”
安婆婆輕輕點頭,那本來是白純留給崔文君的毒,結果卻陰差陽錯落到了安丘手里。解藥只有一份,是救命,還是求那個答案,只能選一個。
尋找的十多年的答案就在眼前了,但命也只有一條。
白純,當真是到死都不忘折磨和為難崔文君。
或許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那份毒,安丘沒有順著白純的意思下到崔文君身上。
殿內忽然陷入長時間的沉默,丹陽郡主有些僵硬地站在殿門外,好一會后,既未見有人出來,也未聽到姑姑讓她進去,她遲疑了片刻,終是輕輕退開。
只是丹陽郡主才離開崔文君的寢殿,忽然就瞧著金雀,她腳步不由一頓。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