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宅

第406章 將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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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而已?

蘭生看著那張熱衷權術的臉,曾幾何時,軟弱卻至少有過骨氣。貪婪的心一旦起來,還能有多少機會尋回初衷?不再玩什么牙尖嘴利,對方已可救藥,她轉身往門口走去。

“蘭大姑娘尚未答應本官的要求。”如今,還沒幾個人能對他如此傲慢,而她居然罵他放屁?

蘭生頭都懶得回,“我已闡明,南月氏不會以先父和兩位東海夫人之功謀私,萍娘娘不管出自什么理由,與誰合謀或串謀,她危害帝族血脈已成事實,一切當由皇上和王法定奪。”

她還明白一條,因為沒有罪妃遣送娘家的先例,安鵠和婀姬才處心積慮要南月氏為南月萍出面,到時他們就能順水推舟。

可惜,她一直就是逆水。

“南月氏并非只你一人,我先找你,是看在——”他話未完,聽到頭頂上異響,抬頭一看。

喝!一塊假山石頭竟然劇烈在晃!

他跳開!

石頭掉落,砸得磚地粉碎,而碎得,本來會是他的腦袋!

蘭生聽到那聲響,這才回頭,見安鵠臉色嚇青,驚魂未定,腳邊一塊半人高的石頭,假山斷了一截,來不及覺得大人心,也沒有愕然詫異,因為這種詭異的景象實在太熟悉了。

她的風能還在時,她的心想事成還在時,屬于眼睛都不用眨的小兒科。然而,她已經沒有這種力量了。之前轉身就走時,沒想著石頭砸安鵠的腦袋,何況吹斷石頭的風要多大?她不可能感覺不到。

從金薇玉蕊的天能通感也幾乎消失的情形看,這個時空的神秘力量將完全竭盡,不再有天生優勢的人群分類,回歸一條起跑線。所以,不可能再是能者造成的?

只能將此當成真意外,蘭生冷眼上觀,“大難不死,必有后福,安少相這是吉運當頭了。”

等安鵠驚魂回身,疾步上前,打開園門往外看去,載著蘭生那頂宮轎已走出很遠。他惱火,卻暫時計可施,又不想去看自己挑起的后宮事端,就回了閣部。

安家,大夫人所出的幾個嫡子,也就是他那些了不起的兄弟,因為營私舞弊被查,調任的調任,削官的削官,前途已經到頭。安紋佩的皇后當不了幾天了,命也難保。接下來該輪到他最恨的,那位母親。盡管,她已經為了她的子女們,心力交瘁。

忽然,工造司司正急來求見,拿著一份青皮文書,“少相,下官剛收到負責都工造的將作和監作的名單,別的倒沒什么,只是南月蘭生為二將作這一任命,是否弄錯了?”

別人不知,他可是早打聽過了,安少相對那位前王妃,也是他的青梅竹馬,一直惦記著,所以搞出征役這種事來,還自己搶了工程總監管的職位。他因此就不明白了,明明要給南月蘭生好看,怎么又授予總將作這么大的優差?頭疼!到底是什么打算?他得弄清楚才能不得罪人啊!

安鵠立刻從桌后站起來,氣沖沖從司正手里搶了文書過來,眼珠子速速掃蕩,果然看到南月蘭生之名緊跟總將作和首將作,在長長一列大造匠中,赫然,位列第三。

大概察覺到自己失態,他將文書合起,卻拿在自己手中,“這份名單由皇上同大學士閣與百工府對幾份都圖繪評估后,共同商議制定,應該不會出錯。不過,女子擔任將作確實不合慣例,你今rì先回,待本相問過張大學士再說。”

工造司司正連忙應了,退出門去。不知自己后腳走,安鵠前腳跟,直奔大學士閣。

大榮迄今為相閣和大學士閣雙閣理政。

極宮如同皇帝的私人顧問,后由欽天監取代,但帝并不喜用京朋,完全不像先帝對大國師的器重,令欽天監之下各府各司頓然變成清水衙門。

相閣有三相,安鵠為帝設首相,安鵠的父親安華為左相,黃閣老為右相,是帝最為倚重的左手。然而,自皇上讓兩個弟弟擔了大學士閣的權空閑名譽職,近來有抬頭之勢。

五皇子,如今的澈王爺,提到安鵠已為都總監管,不適宜再由相閣籌備工程,向皇上諫言由大學士閣分擔,皇上允了。

盡管如此,手握實權的安鵠并不覺得威脅。學士閣主責教學,多為做學問,管理書庫文庫,貢獻史冊典籍等等,雖受天下學者尊崇,不過是紙上談兵的一些呆板文人。要說疑心,皇上最重,既然能放心將兩個弟弟放入,自然也心里有數,不會讓學士閣有什么大作為。

安鵠卻沒想到,這么一個文呆閣,竟然啟用一個女子為將作大匠,而且還是他不顧歷朝法令,征了勞役的女子。簡直,就像狠狠被甩了一巴掌!

到了大學士閣,大學士張華熱情相迎,仿佛全然不知他的來意,直道稀客。

確實稀客。安鵠自己都想不到,會來見這個整rì鉆書,人稱朽典的怪老頭。

張華雖怪,學問也一流,但他最出名的事跡,是將他長女張茗芳,那個曾為太子妃人選,才華出眾,名滿帝都,公認的大家閨秀,嫁給了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文庫小吏。這樁婚事一定,不知多少名門俊彥扼腕,直道鮮花插了牛糞。而且小吏不當庫官當了城官,仍是沒出息的樣子,他人替張家小jié不值,卻也莫可奈何。

“張大人,本官剛剛看過了學士閣草擬的匠造名單。”不打算閑話家常。

“不是草擬,已交由皇上批閱,親自蓋了玉璽,下發為正本文書。”張華一根直梗,似乎看不到安鵠替他搭了臺階下。

“那就麻煩些了。”安鵠冷瑟著雙眼,“請張大人將下發的公文收回,待本官同皇上再行商議。”

“安少相還沒瞧過蘭大姑娘構想的都繪圖吧?要不要瞧上一眼,再去找皇上要求撤了她的將作銜?畢竟,總要找到錯處,才能說服皇上收回他的親口任命。”

往外走的安鵠停步,回身,十分不以為意,嘴角冷笑,“好啊,麻煩張大人領個路,讓本官瞧瞧有多了不起,有圖還不行,沒她造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