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風流

第一八一章 攘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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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一章

中午小睡之后,劉瑾伺候正德寬衣之時,正德果然問道:“小謹子,王岳說你要五十萬兩銀子修建豹房,這是不是多了啊?”

劉瑾忙道:“皇上,五十萬兩銀子根本就不多,奴婢給您算算賬,廣寒殿修繕起碼要五六萬兩,奴婢去看了,周圍的圍欄斑駁,墻體全是風雨所蝕的痕跡,皇上去玩耍豈能住在那樣的地方?還有修建圍欄的木頭都要從京外運來,這一筆算下來又要七八萬兩;還有皇上的隨駕之人住在何處?也要建些房舍給隨侍的將軍侍衛們休息吧,另外,奴婢還要去搜集些花草樹木奇珍異獸,這可是都要花銀子的,虎豹要喂食豢養,各處的人工費用,來往御道的修繕,總共花起來五十萬兩銀子都不夠呢。”

正德愕然道:“要這么多,朕本想只花個幾萬兩銀子了不得了,一下子花這么多……朕覺得,要不就算了吧。”

劉瑾笑道:“皇上,您這就不知道了,咱們大明朝可是富足安定的泱泱大國,咱們最不缺的便是錢了;每年戶部都要劃撥百萬兩銀子供內務府花銷,您想,咱們宮里能花掉多少?后宮太后嬪妃宮女太監總共才五六千人,在外邊,每年十兩銀子便可養活一大家子人,還頓頓有魚有肉,咱們宮里就算花銷大些,每年一人五十兩總該夠了吧。”

正德詫異道:“一年十兩銀子便可頓頓有魚有肉?”

劉瑾道:“當然,一兩銀子可買兩石米,兩石米合三百斤,七口之家起碼要吃兩三個月,光吃飯的話,一年四五兩銀子足足有余,剩下的買菜綽綽有余,到了年還能給全家扯身新衣裳呢。”

正德喜道:“原來我大明朝百姓這般富足,一年十兩銀子便可活得好好的,一年總不止賺十兩銀子吧。”

劉瑾道:“那是自然,還記得宋楠說過么,他家烤鴨店跑堂的一年都賺三十兩,您想想,這過的還不是天堂般的日子啊。”

正德點頭道:“那倒是,三十兩好大的一筆錢啊。”

劉瑾笑道:“咱們宮里自然不比外邊的百姓,但每人就算是一年花掉五十兩,以六千人計也不過三十萬兩銀子,先皇又節儉的很,這么多年下來,內承運庫恐怕早就銀子堆積如山了,沒有個七八百兩的積蓄也起碼有個三四百兩,皇上辛苦操勞,建個豹房花個區區五十萬兩散散心,難道不該么?”

正德想了想道:“原來五十萬兩也確實不多啊,干什么王岳說拿不出來?”

劉瑾道:“奴婢不敢妄評,但王岳攥著錢不給皇上花這可不成,大明江山都是皇上的,天下一切都是皇上的,他王岳憑什么說三道四。”

正德揮手道:“對,這個王岳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你去跟他要,他若再不給,便說是朕的旨意。”

劉瑾躬身替正德系上玉帶,就勢跪下磕頭道:“可是奴婢有一件事要請皇上做主。”

正德道:“又怎么了?”

劉瑾道:“王岳說了,我建豹房之事要是被內閣大學士們知道了,定會向皇上告狀,說奴婢攛掇皇上玩樂,到時候奴婢的腦袋恐怕不保了,奴婢替皇上辦事,到頭來被一干人指著罵,甚或是參奏奴婢,那便如何?”

正德皺眉道:“王岳會說么?”

劉瑾道:“王岳不說,內閣大學士們也會知道,工程一開工必然全部知曉了。”

正德想了想道:“不管他們,朕給他們來個緩兵之計就是了,你建你的,不要管其他。”

劉瑾喜道:“有皇上這話,奴婢便放心大膽的去辦事了,皇上,奴婢弄到兩只丹頂鶴,是從宣府托人弄到的,那可是仙鶴啊,過幾日便送來京城了。”

正德喜道:“好,朕的豹房里豈能沒有仙鶴,辦得好。”

正德穿戴完畢,外邊內侍稟報說內閣李東陽求見皇上,正德苦著臉道:“瞧瞧,剛想去松松筋骨,李大學士又來了,哎。”

劉瑾寬慰道:“皇上辛苦,但還是要去的,奴婢去尋王公公要銀子去。”

正德點頭,在內侍的引領下出門而去,劉瑾賠笑恭送,待皇上出門之后,來到庭院中叫道:“各位公公,事兒安排妥了么?”

廊柱之后,馬永成、高鳳、羅祥、魏彬、丘聚、谷大用、張永等齊齊現身道:“都準備好了。”

劉瑾高聲道:“好,將所有人集中至后園,各位公公辛苦些,拿些稱手的家伙,好教這幫不開眼吃里爬外的東西們嘗嘗滋味。”

張永等人齊聲答應,摩拳擦掌各執竹片棍棒皮鞭,將乾清宮中伺候的七十多名太監宮女盡數驅趕到后園中,眾太監宮女不知何事,個個面面相覷相互詢問。

劉瑾握著蘸水的皮鞭走進園子,負手冷冷的掃視眾太監宮女一遍開口道:“諸位都是伺候皇上的老人,從文華殿到這乾清宮中,咱們一起相處恐怕也有七八年了吧,我劉瑾和諸位首領公公平日待你們還算不錯吧。”

眾人忙道:“劉公公對咱們沒得說,小的們都感激您和諸位首領公公呢。”

劉瑾冷笑道:“可是,你們當中有人吃里爬外,背地里向外人稟報皇上身邊的事情,今受皇上吩咐,要找出這些吃里爬外的家伙,本人也不想傷了和氣,是哪一個或者哪幾個自動站出來,咱們還好商量,否則,可別怪我不客氣。”

眾太監宮女驚訝不已,場中一片嗡嗡之聲,劉瑾喝道:“都不許喧嘩,你們當中誰發現身邊的人行止鬼祟或者是有什么異常舉動的,也可當面舉報,本公公有重賞,一炷香之后,要是沒人站出來,或者是沒人指認,休怪我們不講情面了。”

馬永成點著了一炷香插在香爐之中擺在樹下,驕陽下,一干太監宮女被太陽曬得渾身熱汗,隨著那柱香逐漸燒短,卻無一人站出來承認或者指認。

劉瑾的臉色越來越陰沉,咬牙罵道:“不見棺材不掉淚。”

一使眼色,高鳳闊步過去,一把揪住一名宮女的頭發拽了過來,一腳踹倒在地上,那宮女哭叫道:“公公,奴婢沒做什么壞事啊,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啊。”

劉瑾挑起她的下巴道:“也許你說的是真的,可是誰叫大家都不承認呢?找不出來,大伙兒都要受罪,你可別怪我。”

說罷揮起鞭子狠狠抽打在小宮女的身上,夏天衣服穿得單薄,一鞭子下去,頓時便一道血痕映出衣服外邊,劉瑾咬牙切齒,一邊咒罵一邊揮鞭不停,十幾鞭子抽下去,那宮女已經被抽的渾身傷痕,衣服片片碎裂,露出血肉模糊的脊背來,人也疼的昏了過去。

這邊劉瑾一動手,那邊張永馬永成高鳳丘聚等人也一人抓了一個太監或者宮女踹倒便打,棍棒竹片劈頭蓋臉,很快七八名太監宮女便被打的面目前非。

眾太監宮女嚇得縮成一團,惶然亂成一片,八名太監宮女被打昏過去踹在一邊潑上涼水醒來,攤在地上呻吟,劉瑾等人的目光又轉向站在那里的一撥人。

又是八個人倒霉蛋被拉了出來,一頓暴打之后,樹蔭下血肉模糊的太監宮女人數多了一倍,還是沒人承認。

劉瑾更是暴跳如雷,命高鳳去庫房里拿了十幾塊滿是鐵釘的木板來往地上一扔尖聲罵道:“今日誰也逃不掉,打你們我還費氣力,給我輪流跪釘板,一人跪一盞茶時間。”

一名太監哭叫上前抱著劉瑾大腿道:“劉公公,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我可是一直跟著您身邊伺候您的,您開恩啊。”

劉瑾抬腳將他踹倒,拾起一塊釘板照著他的后背便砸,鐵釘入肉,戳出幾十處,一起往外冒血,那小太監啊的一聲直接昏了過去,劉瑾抬腳踩在釘板背面,喝道:“跟著我又如何?我倒是有心饒了你們,無奈你們不識抬舉。”

太監宮女中已經有人嚇得尿了褲子了,雖說劉公公平日也不甚和善,打嘴巴踹胸口的事情沒少干,但那也算不得什么,今日這般酷刑一出來,才真正知道了劉公公的兇狠;在宮中,太監宮女被上司打死之事根本上不了臺面,很多太監宮女莫名便消失,也沒人有閑心去查他們的去向,今日就算是打死了人,劉公公也絕不會受到半點懲罰,也申訴無門。

除了面前的八個人,其他的太監宮女連皇上的面都見不到,更別說去告狀了。

“一個個的過釘板。”劉瑾喝道。

高鳳等人上前將十幾張釘板一字排開,拖了十幾名嚇得癱軟的太監宮女便要往釘板上按,忽然間,縮在人群后面的一名宮女撲倒在地哭道:“劉公公,奴婢有事要稟報。”

劉瑾抬眼看去,是一名叫做荷花的小宮女,生的挺水靈的,劉瑾記得當日誘惑太子吃春藥識人事的時候,這個荷花便是被選了送到太子床上的一員,難道竟然是她么,難怪自己教太子入人道的事也會被王岳知道。

“原來是你……!”劉瑾拎著鞭子殺氣頭騰騰的走了過去。

荷花早已嚇得褲子濕了一大片,忙擺手道:“不是奴婢,可能是他。”手往人叢中一指,人叢往旁邊一分,一名相貌清秀的小太監驚慌失措的暴露在眾人目光之中。

(環球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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