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風流

第五三六章 擒獲

三十余名錦衣衛親衛大喝上前,手中擎出宋夫人火銃,齊刷刷瞄準面前眾人,緩步逼上。

朱寘鐇舉手大叫道:“且慢。”

宋楠冷眼瞪視道:“如何?”

朱寘鐇道:“宋侯爺,本王最后奉勸你一句,得饒人處且饒人,你是拿不住本王的,何妨大家收手,本王放你和你的人離開寧夏,免的在此送了命。將來本王率兵攻入京城,你也給自己留了條后路。我瞧你是精明人,何必打生打死落得不可收拾。”

宋楠微笑道:“你這提議倒是不錯。”

朱寘鐇道:“這么說你同意了?”

宋楠喝道:“我乃朝廷命官,受皇上之恩,食朝廷之俸祿,豈會同你這反賊做交易。況且你和我之間根本無調和余地,想要我饒了你,問問寧夏鎮死去的十八名錦衣衛暗探答不答應,問問我手下葬身毒龍腹中,死于你衛士手里的兄弟們答不答應,問問在長街上被你斬首的寧夏鎮錦衣衛千戶所的官員們答不答應。”

朱寘鐇搖頭道:“你難成大事,本王殺了你的人,你不也殺了我的人么?各為其主難免有傷亡,難道面對敵手還需手軟心軟不成?本王可不是怕了你,本王知道你手頭火器厲害,但你若以為本王因此便懼怕與你,你便大錯特錯了。”

朱寘鐇一揮手,身后衛士忽然繞前來,手中多了十幾張黑魆魆的大盾,朱寘鐇伸手敲了敲盾牌發出咣咣的響聲道:“你的火器雖厲害,但這精鋼盾牌便是火器的克星,本王命人趕工制造此物,便是怕你會忽然冒出來壞事;本王本以為你會聰明的蟄伏不動,但沒想到你還是跳出來了,對本王而言,你這么做便是送死。本王之所以愿意放你一馬,便是希望你能替本王效力,只要你替本王效力,將來本王登臨大寶,你便是第一功臣,朝中官職任你挑選,本王全部答應你。”

宋楠見了那黑魆魆的十余張大盾,心中一緊,朱寘鐇確實是有恃無恐,火銃槍是絕對沒法子穿透這些精鋼盾牌的,心中思索著對策,口中不依不饒道:“原來王爺打著殺不死我便拉攏我的主意,你這是白日做夢,你那點叛軍,連黃河也過不去,還妄想攻入京城,真是癡人說夢。”

朱寘鐇冷笑道:“你懂什么?我的兵馬雖少,但我卻有本事借來千軍萬馬,不妨告訴你,韃靼小王子已經答應本王的請求,本王只要放開賀蘭山關隘和長城關隘,月余之內,十萬韃靼友軍將助我奪取皇位。”

宋楠心頭如一瓢冰水澆下,這老賊竟然要借韃靼之兵引狼入室,簡直喪心病狂。

“本王也知道,請神容

易送神難,你也不必說些什么大道理來編排本王,誰叫你們不給本王活路呢?本王別無它法,只能以此求生;當然,如果你宋侯爺肯助本王一臂之力的話,本王也犯不著去跟韃子打交道了。”

宋楠知道朱寘鐇已經走火入魔,本來今日就沒打算跟他妥協,現在更是堅定了要拿下他的決心。

“無論死活,今日定要拿下逆王。”宋楠低聲吩咐道。

“遵命,那盾牌有些麻煩。”王勇低聲道。

“擋東擋不了西,那盾牌可保不了他一輩子,要考慮的不是盾牌,而是他身后的那八名護衛,都是武功高強之人。”

王勇神色慎重點頭下令:“四面散開,那盾牌只可擋一面,遇到空隙便以火銃轟擊,無論死活。”

親衛們轟然應諾,立刻呈扇形散開朝對方緩緩迫近,朱寘鐇臉色陰沉低喝道:“不識抬舉,真是找死,保信,將他們全部殺了。”

一名身材瘦高神色木然的護衛無聲拱手,手臂連揮之下,十余名衛士舉起巨盾護在朱寘鐇周圍,將朱寘鐇如一只烏龜般護在鐵殼子里,于此同時,十幾名衛士取出小型弓弩來瞬間朝四周爆發出一陣迅猛的弩箭。

“是十字連弩。”王勇大喝道:“注意躲避。”

連發弩箭不同于普通弓箭,在短距離內的威力比弓箭勝過數倍,因其可連發連射,故而在很短時間可形成密集的火力,這種弓弩制作工藝繁復,據說乃是當年諸葛亮發明的,也被人稱之為諸葛弩;但這些年來民間軍中早已絕跡,據稱已經失傳,卻沒想到朱寘鐇手下護衛中竟然持有這種弓弩。

連發弩箭嗤嗤作響,在夜空中像毒蛇般的嘯叫,幸而錦衣衛親衛呈扇形散兵陣型,相互間間隔甚遠,才沒有造成大的傷亡,但三名親衛尚沒來得及躲避便被弩箭穿身,大叫著仆倒在地。

王勇大吼道:“射擊。”

親衛們本想尋找更好的角度,但此刻也顧不得許多,火銃轟鳴爆響,密集的霰彈鋪天蓋地覆蓋過去,便聽慘叫之聲,叮叮當當鉛彈碰撞鋼盾之聲不絕于耳,蹦出火星四濺,聲勢浩大之極,但卻收效不大。雖成功的將發射弩箭的衛士們壓制住,但只撂倒露在外邊的七八名衛士;一輪轟擊過后,縮在鐵盾之后的衛士們又冒頭開始射弩箭。

宋楠伏在突起的土坡背后觀察著局勢,若這樣你來我往的遠程射擊,便是耗光了彈藥也無濟于事。王府衛士們似乎經受過對抗火銃的訓練,十幾只鐵盾也忽開忽張,一聽火銃聲起,鐵盾便將所有衛士護在里邊,鐵砂擊打到盾牌上火花四濺,但卻傷不

到對方分毫。

宋楠所慮的是一旦所攜彈藥耗盡,到了肉搏的時候,那八名護衛可不是吃素的,葉保仁和葉保義的身手自己可是見識過的,這八人應該也是一個等級上的高手,錦衣衛親衛們雖悍勇,但絕非他們的對手。

宋楠游目四顧,忽然招呼身邊五六名錦衣衛親衛來到身邊,低聲吩咐了幾句,幾名親衛點頭會意,各自在腰間插了兩把火銃伏在地上待命,宋楠縮頭待頭頂上的密集弩箭嗤嗤飛過之后,起身射出一槍,低喝道:“沖。”

親衛們轟轟連擊,將王府衛士壓在鐵盾之后,于此同時,幾名親衛騰身而起,飛奔穿過平坦地面,在火銃的掩護下,迅速沖到左邊的一座房舍背后;親衛們這才停止射擊,開始更換彈藥,王府衛士再次露頭,他們也換好了弓弩的木匣子,探頭來篤篤篤一陣亂射。

宋楠雙目看著屋頂上方,幾名親衛從房舍背后攀上了屋頂,在屋脊上方露出頭來,六名親衛,十二只火銃緩緩從上方對準在鐵盾之后的王府諸人,轟鳴之聲驟起,鐵盾后人仰馬翻,衛士們紛紛遭受滅頂之災,一名護衛眼疾手快,聞聲行動,抄手奪過一只盾牌來護在朱寘鐇頭頂,這才讓朱寘鐇免于被轟擊斃命的命運。

另一名護衛身子如蒼鷹般飛掠而起,三步兩步竄上右邊的房屋頂端,手中寒芒閃動,只一瞬間便斬殺了三名房頂上的錦衣衛親衛,當他躍起半空飛撲第四名親衛的時候,三名錦衣衛親衛剛好換好彈藥,就聽轟轟轟連珠作響,那護衛在半空中的身子如一只破口袋高高摔下,壓碎房頂上的琉璃瓦,從房頂上翻翻滾滾落下塵埃。

“保禮……”舉盾的護衛葉保信長聲悲呼出聲。

杵著盾牌的十幾名衛士個個負傷,十幾名弓弩手個個掛彩,更可怕的是,他們的陣型大亂,前方宋楠王勇帶著三十多錦衣衛沖了過來,火銃的怒吼聲中,衛士們血肉橫飛,紛紛斃命。朱寘鐇的貼身護衛就算本事再高也無法躲避這密集的轟擊,繼葉保禮之后,保孝、保智、保忠等三人也身中鉛彈斃命。

剩下的四人舉著鐵盾上下左右的護住朱寘鐇,連頭也不敢露出來半分。不久之后,火銃的轟鳴聲停歇了下來,四周突然變的靜悄悄的,護衛葉保信偷偷的從盾牌的縫隙里往外瞄著,就見三十多名親衛正端著黑洞洞的火銃四面八方的圍著自己等人,雙目瞪視一言不發。

“王爺,一切都結束了,別躲著了。”宋楠的聲音從盾牌外傳來。

朱寘鐇長嘆一聲,緩緩站起身來,身邊四名護衛依舊用鐵盾替他遮擋,被他擺手推開。

“你贏了,老夫就知道今日無幸,但是宋楠,你可知道你失去了一個權傾天下的機會呢。”

“王爺,機會永遠都有,有些機會其實是身敗名裂的陷阱,就像王爺認為這次造反便是一次機會,但可曾想到短短十幾日便淪為階下之囚呢?所以是不是機會,還需慧眼辨識才是啊。”

“誰說本王是造反?本王只是拿回我的東西罷了,本王也是太祖血脈,憑什么那紈绔小兒可以坐擁江山,老夫便只能在西北等死?憑什么?”

宋楠捏著下巴想了想道:“也許你有你的道理,但這不是我關心的事,我關心的是邊鎮穩定,社稷安穩,百姓不受苦安居樂業,人人有飯吃,人人有衣穿。”

朱寘鐇喟然長嘆道:“運也命也,天數使然。”

宋楠擺手對王勇道:“綁了。”

葉保信等四名衛士躍躍欲試想要動手,朱寘鐇低喝道:“保信,住手吧,本王已然失敗了,你們四個對我忠心耿耿,本王感激不盡,不要再枉自送了性命。”

葉保信等四人無可奈何,知道在火銃的包圍之下,只要反抗便是死路,只得任由錦衣衛將王爺連同四人一起綁的結結實實。

到此時宋楠才算舒了一口氣,正欲下令趕往前門處終止外邊激烈的火拼,只聽到后方一間房舍的們被推開,身材瘦削的少年王爺慶定王推門而出,口涎橫流滿臉迷茫的看著眼前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