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下午。給力文學網
蘇成、陳秀蘭夫妻二人和陳羽芳,在兩名律師杜建康、董,以及亞星影視公司顧問褚卓延的陪同下,再次來到了負責王家營三人死亡案的公安分局,向警方交涉并提出了嚴正的抗議,要求警方向蘇淳風家屬及律師,出示部分案件相關的證據,至少,得出示能證明蘇淳風涉嫌此案的部分證據或者線索。
專案組組長鄭天明親自接待,這次他出示了部分警方調查到的線索和證據,其實最關鍵的證據只有那兩條紅繩及證人證言,當然證人的身份保密。
杜建康和董看過案情資料和筆錄之后,當場提出質疑和反駁,這些所謂的線索和證據,不足以證明蘇淳風是王家營三人死亡案的兇手,充其量不過是涉嫌而已。最關鍵的前提是……警方要確認王家營的三名死者是死于他殺,而不是僅僅靠法醫尸檢后的死因不明和線索指向蘇淳風涉嫌,就將蘇淳風拘留這么久。像杜建康這種經驗豐富的老律師,董這種法律系博士,當然不會放過這一點。
鄭天明心里面雖然已經有了決定,可終究清楚這件案不能說結束就草草結束,把蘇淳風無罪釋放掉,那樣的話警方雖然不在乎其它諸如反訴賠償要求道歉之類的事情,可臉面往哪兒放?他鄭天明又如何向專案組其他成員以及上級做出交代和解釋?所以他現在只有稍稍把態度緩和,安撫蘇淳風家屬,然后再去協調下警方內部的問題,找個恰當的時候把蘇淳風無罪釋放。
總之,要有一個過渡。
“杜律師,董律師。”鄭天明神色間仍然保持著辦案人員的嚴肅,語態卻緩和了許多,道:“我想你們應該清楚,這么大的案,雖然還不能完全定性為他殺,但蘇淳風作為第一嫌疑人,我們警方肯定會先將其拘捕進行詢問。而且在對其批捕之前,我們已經掌握了諸多線索和重要的證據,當然,這些并不足以認定蘇淳風就是殺人兇手……請你們相信,我們警方不會冤枉任何一個好人,但也絕不能放任一個壞人逍遙法外。”
董微笑道:“鄭局長,您的話我能夠理解,但在證據并不充分,所謂線索也只是間接推論得出的情況下,拘留蘇淳風這么久,顯然是不合理也不合法的。”
杜建康正色道:“鄭局長,我需要見一見我的當事人。”
“我兒不會殺人的!”陳秀蘭急不可耐地說道。
蘇成趕緊拉了拉妻的衣袖,示意她不要沖動,也別亂說話,一切有律師在——這里可是京城,不是平陽市。
鄭天明搖搖頭,道:“案件正在調查……”
“我要求為我的當事人,保釋。給力文學網”杜建康打斷了鄭天明的話。
鄭天明稍做猶豫,心里暗暗欽佩杜建康這位律師果然老辣,能從他這位專案組負責人語態的轉變上看出些什么,并立刻提出了最好的解決辦法。
大家都要面。
尤其是警方更要面,那么聰明人,就應該給警方一個下臺階不是?
胳膊扭不過大腿嘛。
“這一點可以考慮,我們會開會討論下。”鄭天明道:“這樣,幾位請回去耐心等待,兩天之內我們會給于明確的答復。”
董何其聰明,立刻聽出了鄭天明話里的玄機,和杜建康對視一眼,點了點頭。
接下來又簡單地談了談蘇淳風的案情之后,董和杜建康就示意蘇成兩口和陳羽芳,起身向鄭天明告辭。
陳秀蘭依然是擔心不已,不肯離開。
在她看來,這事兒都還沒說清楚呢,我兒不可能殺人,現在警察就必須把我兒給放出來才行——她恨不得馬上就看到兒,看守所那種地方,聽說比監獄的條件都差,人被關在小屋里,連出去見見陽光放風的機會都沒有。
蘇成卻是從杜建康和董的神色看出了些許的好消息,便低聲呵斥著心惶惶不安的妻,又勸慰著離開了公安分局。
回到賓館的房間里。
董欽佩地說道:“杜前輩果然經驗豐富,我要向您多學習啊。”
“哎。”杜建康笑著擺擺手,道:“可不敢在博士生的面前倚老賣老,只不過接觸公檢法的人多了,看他們擺官架聽他們的官話,也多了,自然能明白他們的話是往哪兒指。”說到這里,他扭頭微笑著對蘇成和陳秀蘭說道:“現在你們可以放心了,沒什么意外的話,三天之內淳風就可以辦保釋。”
“那就好,那就好啊。”蘇成滿意地點了點頭,繼而心頭又閃過一抹疑惑。
這時候陳羽芳替他問出了心頭的疑惑:“小,杜律師,保釋出來后,也不能證明淳風就是無罪釋放了啊。”
杜建康苦笑。
董解釋道:“畢竟涉案重大,警方把淳風拘捕并刑事拘留幾日,現在又找不到更多確鑿的證據來證明淳風有罪,那么警方就只能將他釋放,但釋放的話……說句俗氣些的話,警方也是要面的,總得有一個下臺階。”
“嗯。”蘇成了悟般點點頭,懸著的心終于完全放下。
陳秀蘭道:“可這也苦了淳風,被警察抓起來這么多天得受多大罪?淳風打小都沒受過這種罪啊,唉,傳回去這名聲也不好。”
向來秉性強硬的陳羽芳更是皺眉道:“早知如此何必當初,抓錯了人無罪釋放我們還不樂意呢,就白白把人抓進去幾天就算完啊?還找下臺階讓我們辦保釋……小,等淳風出來之后,我們還得起訴,警方必須正式向淳風道歉,公開為淳風正名,經濟賠償我們不稀罕,精神上的賠償必須有!警方要面,難道我們就不要面?”
董面露為難之色。
杜建康微笑著替董解釋道:“這恐怕有些難,誠然,我們如果堅持的話,也許這場官司能有機會打贏,但勝訴的幾率幾乎為零,而且會耗費我們的財力、物力、人力和時間,不值得,因為這種案公檢法部門有的是時間拖下去。坦白說,在我國有太多被刑事拘留的犯罪嫌疑人,最終無罪釋放的時候,他們已經被關押在看守所幾個月甚至一兩年的時間。而且,那還是在法庭上與檢方進行一輪又一輪的博弈之后,才勉強得到的結果,誰最后勝訴了,還會再去反告警方和檢方,打一場耗時太久,勝訴的可能性又幾乎為零的官司?所以我想,只要淳風無事就好。”
其實杜建康和董心里有些話還是不方便明說——從警方提供的線索和證據上來看,就連他們都覺得,蘇淳風……殺了人!
至于證據不足什么的,那不過是擺在臺面上的話而已。
現實的許多大案要案,莫說國內,就是在國外,警方破案之前只要掌握了重要線索鎖定了主要嫌疑人,大多都是先自由心證得出結論,然后把嫌疑人抓起來再逐步調查出更充足的證據,不斷完善證據鏈,比如在審訊使得罪犯認罪,或者在證據不斷增加完善之后讓嫌疑人辯無可辯不得不認罪。可如果要是天真地想著等證據齊全了再去抓人……黃瓜菜都涼了,犯罪嫌疑人不是傻,要么會逃逸,要么是在警方展開調查的同時,竭盡全力地去毀滅掉對自己不利的證據。
警方能給重大案件的犯罪嫌疑人充足的時間去逃逸或者毀滅證據?
開玩笑!
而這種情況,公檢法各部門也都很清楚,所以那些事實上無辜被拘留的嫌疑人想要在無罪釋放之后再打官司要補償……
如杜建康所言,勝訴率太低了!
心性穩重的蘇成當然不會那么天真,他點頭道:“嗯,只要能趕緊把淳風放出來,最后警方認可他無罪就好,其它我們不追究了。”
“是是,趕緊把淳風放出來吧,我們不追究。”陳秀蘭趕緊附和著丈夫的話。
陳羽芳畢竟是在政府部門工作過幾年的人,當然明白這里面的黑暗與復雜,剛才也只是心里氣不過才會說出那番話語,此時聽了杜建康的一番話,自然也就不再說什么,反而向自己的老同學董略微表示了一下歉意。
“這在香港……”褚卓延制止了自己想要脫口而出的感慨,轉而道:“平平安安,一切都好,淳風吉人自有天相嘛。”
幾人就都面露笑容。
陳羽芳忽而詫異道:“褚先生,您是怎么和淳風認識的?”
“唔,說來我還有些不好意思啦。”褚卓延面露歉意之色,道:“我那劣徒兒,前些時日與淳風之間發生了一點點不愉快的事情,我們算是不打不相識。第一次見到淳風,無論是他的氣質、言行,還是他的聰慧才智,都讓我折服,欽佩不已,故而不惜拉下自己這張老臉,也要結交淳風這樣的青年俊杰為朋友。”
這番話,陳羽芳雖然略有懷疑,但想想自己的外甥確實不凡,天茂集團的總裁肖振,不也是對淳風夸贊不已并主動結交嗎?
蘇成和陳秀蘭就更不用說了,虛榮心得到極大滿足,還得連連說些“小兒頑劣,褚先生抬舉了。”、“淳風年輕,有哪些地方做得過分了,還請褚先生多多諒解……”之類的謙遜話語——他們倒是沒什么懷疑的,一個什么影視公司的顧問刻意結交淳風算啥?淳風他三姥爺當平陽市市委副書記的時候,淳風才十四五歲,都被他三姥爺夸贊說將來前途不可限量,到現在淳風只要放假回去了,都會喊淳風過去談談話呢。
俗話說雪送炭難,錦上添花易。
蘇淳風一案,專案組這邊剛剛因為組長鄭天明的態度,有了些許轉向,分局高層就此開會討論,結果都沒透露呢,就已然有外人得到了消息。
隨后,鄭天明就得知上面有人打招呼過問蘇淳風的案,意思不言自明。緊接著,京大校方的法務部門也有負責人前來過問蘇淳風一案,并提出了嚴正交涉,要求警方在破案過程必須公平公正,確保京大學生的人身權利及名譽,盡快破案還之清白等等之類的廢話……當然,廢話不重要,態度最重要。
當晚七點多。
下午三點就已經解除禁閉,回到監室里保持冷漠無人敢惹的無敵風范才幾個小時的蘇淳風,再次被提審。
一進入提審室看到里面坐著的人,蘇淳風就刻意地流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長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