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王莊村,王海菲的家里.
張麗飛有些生氣地嘟著嘴使勁攥著手機,道:“這人可真是的,本來還說得好好的,一說去縣城里就沒時間了。”
王海菲溫和道:“上次他不就說過嗎,今年過年事情多,他忙。”
“你就會替他說話。”張麗飛撇撇嘴,隨即眼睛一亮,像是忽而想到了什么似的,神秘兮兮地說道:“海菲,你說有沒有可能,他和黃薏瑜之間發生了些什么啊?剛才提到說是黃薏瑜相約,他就好像有點兒猶豫和不情愿了,而黃薏瑜也不去親自給他打電話,反而要讓我幫忙約,蘇淳風說是可以去市里,可他又不愿意親口對黃薏瑜說,也要我幫忙說一聲……這其中,肯定有什么貓膩。”
王海菲想了想確實是這么回事兒,不過隨即便笑道:“什么跟什么啊,你想多了,把手機給我,我對黃薏瑜說。”
“好吧。”張麗飛仍舊一臉的懷疑,把手機遞給了王海菲。
王海菲給黃薏瑜簡單通完電話之后,神色間也多了些詫異,秀眉微顰道:“黃薏瑜說讓咱倆去縣城就好,她也沒時間到市里。”
“我就說吧!她和淳風肯定有事兒!”
“他們倆有什么事兒啊?”
“鬼知道!”
“那……”
“要不,咱們去唄?今晚還住在黃薏瑜家里,順便咱們探探口風,看她和淳風之間到底發生了什么。”張麗飛輕咬了下嘴唇,故作兇巴巴地說道:“千萬別是蘇淳風這家伙和黃薏瑜之間再有什么花花事兒,不然我要他好看,哼!”
王海菲哭笑不得:“怎么會?”
“你呀!就知道向著他。”張麗飛嘟嘴說道:“男人哪兒有不花心的?再說了,黃薏瑜那么漂亮,爺爺是華盛集團董事長,父親是縣委書記……海菲,可別說我沒提醒你,咱倆可得把他給盯好了,哼!”
王海菲一時間有些恍然,什么叫咱倆盯好他?到底不是曾經的年少無知時,如今再面對許多事情的時候,難免想得會多,會周全,也難免會更容易多生出些誤會和擔憂,尤其是感情這種事兒,最容易徒增煩惱。
張麗飛聳聳肩,起身道:“算了吧,看蘇淳風什么時候有時間我們再一起去,我得回家了,一會兒我給黃薏瑜打個電話再約,真煩人。”
“中午了,就在我家吃飯吧。”
“不啦,我們家今天中午來親戚呢,我就是跑腿兒捎信兒的命,哎。”
“好了好了,真是的……”
金州縣城,華盛集團董事長黃漢正家二樓客廳里,黃薏瑜慵懶地窩在沙發上,婀娜曼妙的身體就那么隨意地或蜷或伸,便勾勒出漸趨豐腴的誘人曲線。她捧著一本律法書籍,卻怎么都看不下去,心思恍恍,美眸中有瑩光閃爍。
自去年暑假那起事件之后,她就很少和蘇淳風聯系,許是因為那天早晨的曖昧讓人尷尬,抑或是對蘇淳風神秘的術士身份發自內心地有所忌憚,對那次異常詭異的事件心有余悸。只是在日常的生活中,黃薏瑜的腦海里總是會出現蘇淳風那張清秀俊逸的面孔,想及他風輕云淡仿若一切困難都能信手拈來放下便處置好的自信神情,還有他那雖然談不上健碩的身形,站在她身前時卻猶若巍峨高山,令人充滿了無盡安全感的雄偉氣魄……還有,蘇淳風在面對主動的溫柔和熱情似火的嬌媚時,初始蠢蠢欲動隨即又落荒而逃的狼狽羞澀緊張的有趣模樣。
出身家境優越,且天性聰慧相貌美麗出眾的黃薏瑜,自然不是那種輕易就會芳心大動旖旎蕩漾的小女孩兒家家,可她仍舊覺得,這世間恐怕沒有哪個女子,一旦和蘇淳風成為朋友,又能如此真實地了解認識到蘇淳風極為特殊的神秘身份,并且經歷了那般恐怖的非凡事件之后,還能不迷戀地愛上他。
但蘇淳風有女朋友,兩人感情很好。
而且,王海菲還是她的好朋友,黃薏瑜雖有一時沖動主動和蘇淳風做出過些許逾矩的行為,可終究難以做出追求蘇淳風,把蘇淳風從王海菲心里搶過來的決定。
只是偶爾會想想,越想,就越是有種感情被煎熬的糾結、酸楚、苦澀、焦慮,以及希冀。時而想得不行忍不住了,黃薏瑜就會拿起手機找出蘇淳風的手機號碼,猶豫半天卻按不下撥通鍵,只能鼓足些許勇氣紅著臉沒話找話地發上一條問候的短信,然后在收到蘇淳風談不上敷衍卻絕對算不上熱情洋溢的回復后,黃薏瑜就不知道再繼續說些什么了。其實她總覺得自己有千言萬語要對蘇淳風說,可又能說什么呢?
沒人會喜歡自己的生活和心情受到這種情緒的影響,可面對情感,世間有幾人能做到主動而不是被動?
黃薏瑜在學校里以十倍百倍的勤奮去努力學習,多少次嘗試著去欣賞每一個追求她的男生的優秀,試圖把對蘇淳風生出的濃濃情愫漸漸淡化從心里抹去,可半年多來,她沒有做到,反而愈發思念……
她想,也許每個人都這樣,越是得不到的,越是最好的。
可明明知道這個道理,但就是鉆不出情感的泥潭。
正月初六啊,多么好的日子,有多么合適的一個借口,和蘇淳風見見面聊聊天一起吃頓飯,緩解下相思之情,還要違心地把王海菲、張麗飛一起請來,以顯得這是很正常的一次邀約聚會,避免自己和蘇淳風的尷尬。
可蘇淳風,婉拒了……
是的,就是婉拒!
黃薏瑜可以肯定。
她眼里的晶瑩終于越聚越多,溢出,順著光潔秀美的臉頰滑落,然后無聲地,苦澀地露出一抹笑容,悄悄地在心里自言自語著:“女孩子嘛,好奇心最重,有機會學習術法,誰能忍得住呢?而且,能成為一名女術士的話,和你就能有更多的共同語言,或許將來,我們都是那么的神秘,不是嗎?”
過了會兒,她又嘆口氣,輕聲道:“算不算是自欺欺人?到底是自己的好奇心在作祟,還是因為愛?”
黃薏瑜起身走到窗前,抱著雙臂望著外面結冰的小小的人工湖湖面,窈窕的身影顯得有些落寞,有些孤獨,有些悠悠的冷清美感——就像是當年剛剛進入高中時的那位迅速成為校花的女生,她骨子里,有著一種叫做高傲的東西,或許是天性,或許是出身環境嬌慣卻嚴格的教育下,以及從小到大受旁人仰慕夸贊太多的緣故?
很快,她轉過身走到茶幾旁拿起手機,翻出蘇淳風的手機號碼,發送了一條短信:“淳風,什么時候有時間?”
五菜一湯。
談不上豐盛,葷素搭配皆有,一瓶茅臺酒。
蘇淳風和陳獻一老一少坐在餐桌旁小酌慢食,姜茹英則坐在旁邊時而提醒著兩人趁熱吃菜,一邊把紫菜蛋湯給他們盛好放到面前。
拿出手機看了看黃薏瑜發來的短信,蘇淳風稍作思忖,張麗飛在電話中說黃薏瑜換手機丟了他的手機號時,他就知道這是黃薏瑜為了避免尷尬的借口,而現在黃薏瑜發來的短信內容,卻是明確無誤地在表達對他委婉的敷衍和婉拒行為的不滿,還有,想要見面的希望……不好回絕。
所以蘇淳風模棱兩可地回復:“改日我聯系你。”
飯后,蘇淳風陪同陳獻到書房喝茶閑聊。
去年入冬以后,早已離開平陽市官場的陳獻,雖然賦閑在家,還是不可避免地主動或被動地漸漸聽聞了一些好的消息不斷傳來——早在幾年前他聽從蘇淳風的勸告,不甘卻又果斷地自行退休做出讓步,從而得來善始善終明哲保身的結局之后,身為平陽市官場常青樹不倒翁的他,留在官場的關系網中一個個主要官員,要么改弦易幟,要么在官場生涯中落魄,眼瞅著短短幾年時間里,他對于平陽市官場的影響力就可以預見地即將徹底消失在歷史中了,未曾想柳暗花明,隸屬于他這一系的官場失意人,包括自己的兒子,都突然得到了省里肖家一系高官或明或暗的大力支持,于是乎這些人便頗有了點兒一遇風云便化龍的意思,各個草長鶯飛,短短兩三個月時間里便大有卷土重來的趨勢了。
而貌似遠離官政壇不再過問世事,頤養天年的陳獻,家里面隔三差五便又開始有當前平陽市的實權官員們前來拜訪……
因為誰都清楚,陳獻的女兒和侄女、侄女婿是萬通物流的實際掌控人。而萬通物流,又有肖氏一族掌控的天茂集團這棵參天大樹持股,那么當前平陽市官場明里暗里的動向,以及省里肖家高官的微妙態度,肯定和陳獻有關系了。
如此一來,陳獻這位退出平陽市政壇的不倒翁,還是常青樹啊!
可在他人眼里的常青樹不倒翁,看多了也經歷了太多宦海沉浮官場風云的陳獻,對于近來平陽市官場的動向,卻不認為和萬通物流有什么關系,和自己倒是有那么一星半點兒的關系,畢竟那些漸趨風光得意的人曾經都是自己這一系的,但要說完全是因為自己女兒、侄女、侄女婿的緣由,肖家才會忽然發力幫襯,這根本不可能。
說白了,萬通物流還不夠格!
他陳獻這種在斗爭中落敗退出政壇,以及那些曾經一系后期已然沒了什么實權地位幾乎要徹底沒落的官員們,也不夠格。
姜,還是老的辣。
曾經有多次機會進入省里甚至更高層面為官的陳獻,卻每每毅然決然地放棄鳳尾以及更多可能的機會,選擇在平陽市這樣的小地方頭……其個人的為官之道和智慧城府,絕非平陽市地界上的普通官員所能比擬。
所以在出現如此峰回路轉般的變化后,他沒有過于激動,也沒有聽從他人的勸告主動和省里肖家的高官聯絡,而是保持了沉默。
雖然,他心里比任何人都感到疑惑。
直到大年初一接到石林桓打來拜年的電話,在電話中石林桓稍稍旁敲側擊地提了提,陳獻恍然大悟,哭笑不得——最近平陽市官場風云變化的緣由,竟然是自家那位看似和官場沒有絲毫關系,更不可能對官場起到丁點兒影響的外孫,目前還在京大求學的蘇淳風,在千里之外的京城里扇動了一下小翅膀。
蝴蝶效應如此簡潔。
陳獻感慨頗深,自然也不會去與他人解釋。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