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剎那之間,劍氣與拳風,便是縱橫交織,惡狠狠的碰撞到了一起。
江楓殺機已動,這一劍,乃是以七成劍意的秋水一劍出手,而中年男子,亦是不再做任何的保留,將半步三劫天強者的實力完美呈現。
“轟!”
空氣炸裂,音波遠遠傳出,整棟房間,都是在搖晃,仿佛隨時都要坍塌,而那觀戰的幾人,受那音波的沖擊,則是一個個面露痛苦之色,那本就受重傷的年輕男子,更是張嘴一噴,噴出一大口血來,傷上加傷,算是徹徹底底的廢掉了,繼而,年輕男子眼白往外一翻,昏死了過去。
“好強的劍法!”中年男子瞳孔一陣收縮,他見識過的天才不知凡幾,也曾斬殺過不少天才。
可是眼前的江楓,分明與他所見過的那些天才有些不太一樣,因為江楓的修為境界,認真說起來,其實并不算如何的突出,但是其一劍在手,卻是發揮出了超越其自身修為的劍法境界,這很不凡。
自然,這很不可思議,讓中年男子難以理解,不知道江楓是如何做到這一點的。
“給我死。”江楓喉嚨深處,發出一聲低低的喝聲。
盡管他不清楚這些人是什么來歷,有著什么樣的恐怖背景,但既然是為殺江漢宇而來,那么,則必須要死。
一劍閃動,耀亮了整個會客廳,如銀河倒懸一般的劍氣,化作數百道鋒銳無匹的匹練,悍然朝著中年男子的頭頂斬落。
“想要我死?可沒那么容易。”中年男子桀桀一笑,不以為然的說道。
不可否認,江楓的劍法驚艷之極,讓人驚嘆。但在中年男子看來,修為境界方面的落差,卻絕非是那般容易就能彌補的。
江楓這一劍固然犀利無比,但在修為境界不足以支撐劍法境界的情況下,絕對難以支撐太久,一旦后繼乏力,再高明的劍法,亦不過是一個空有其表的花架子罷了,并不足為懼。
中年男子兩拳兇猛出手,卷動風雷,空氣隨著這兩拳出手,而被緊緊的擠壓,隨時都要崩碎,人置身其中,似乎隨時都要窒息過去。而一旦崩碎的話,那般力量,都是近乎可以將一個人的肉身給絞碎。
但是這兩拳才剛出手,中年男子臉色就是微微一變,不知為何,在江楓那一劍之下,他驀然感受到了一種死亡的氣息。
這種感覺來的很突然,事先并無任何的征兆,但卻又是非常的真切,而就在感受到這死亡的氣息之時,中年男子的臉色登時遽變。
他意識到了一個很可怕的事實,那就是他低估了江楓的潛力,固然,江楓的修為境界并不如何突出,但江楓體內氣息渾厚之極,完全可以支撐這一劍出手,并且,這一劍,并非是江楓的最終極限。
“該死的,他的極限到底在哪里!”中年男子咬緊了牙,在心中暗罵一聲,不敢有一絲的遲疑,身形往后縱射而出。
“逃的了嗎?”江楓面色冷峻,一劍,朝著中年男子的頭頂,轟然斬落。
“不!”
中年男子失聲大叫,面色一片煞白。
但根本就來不及了,望著江楓那一劍斬來,登時,中年男子所感受的死亡陰影越來越深,他心中一片悲涼,難道,今日竟是要死在這里了嗎?
“何其不甘!”
中年男子心中低低嘆息,可是任由如何的不甘,在一時的失算之后,局勢已經到了無法逆轉的地步,此刻的他,根本就什么都做不了,唯有等死而已。
“轟!”
爆響聲傳出,江楓一劍,終于斬下。
這一劍,盡管只是七成劍意的一劍,但是在江楓完全將木龍根的藥效吸收過后,筑基初期的修為得到極大的鞏固,這一劍,在不觸發劍意反噬的情況下,已經是隱隱觸摸到八成劍意的壁障。
是以這一劍,決不能簡單的以七成劍意的實力來估算,而也正是因為此等緣故,會致使中年男子在一時的失算之后,會陷入如此被動的緣故。
不然的話,放在以往,江楓即便是以七成劍意出手,最多不過是與中年男子戰個平手而已,絕難讓中年男子如此的絕望。所謂差之毫厘失之千里,不外如是。
但是,江楓這一劍,最終卻是并未能成功斬殺掉中年男子,就在江楓一劍斬下之時,不知什么時候,在江楓的面前,突兀的多了一道人影。
此人一出現,雙手往外一翻,空氣如同一塊棉布一樣,都是為他那兩手所撕開一道口子,瞬間吞沒了江楓的劍氣,將中年男子給救了下來。
“是你。”江楓看著此人,臉色略有些古怪。這人不是別人,正是他在盛世華庭別墅莊園所見過的那個至強者,給他留下過非常深刻的印象。
那人似笑非笑的看著江楓,說道:“小家伙,你還真是夠心狠手辣的,說殺人就當真要把人給殺了,也不擔心給自己帶來天大的麻煩。”
“難道我不殺他?就沒有麻煩了嗎?”江楓冷笑道。
“咦,你這話聽起來很有點道理,差點就要把我給說服了。”那人依舊笑瞇瞇的,說道:“可是你可知道,今天的麻煩,不過是微不足道的小麻煩罷了,你要是真殺了他,那么,江漢宇的麻煩和你的麻煩疊加在一起,那可真是一團亂麻,分解不清了。”
“是嗎?真是如此的話,大不了殺個天翻地覆便是。”江楓淡淡說道。
江楓這話一出,包括中年男子在內的幾個人,臉色都是一陣變幻,江楓說這話的語氣并不如何的冷硬,但他們都聽的出來,這般話語里的果決,換而言之,江楓這話,并非是大放厥詞,而是,他當真會那么去做。
聞言,那人不笑了,他非但不笑了,在聽了江楓這話之后,他還輕聲嘆了口氣,緩緩說道:“小家伙,你這話要是被一些老家伙聽去,或許會當是一個笑話,畢竟以你現在的實力,說要殺個翻天覆地,委實是癡人說夢,但是不知道為何,我卻是有點相信了。”
說到這里,那人又是一嘆,“真是有點養虎為患的感覺呢,不是太美妙啊。”
“天機先生,此子有些古怪,不能留著,還請天機先生出手,將之斬殺。”聽那人說到這里,中年男子眼前一亮,趕忙說道。
“哦,是嗎?”那人臉上又是多了點笑意,他沒有回應中年男子的話,而是對江楓說道,“上次見面太過匆忙,都忘記自我介紹一下了,我叫祝天機。嗯,你的名字我知道,就不必自我介紹了。”
“難怪你上次聽說我是江家的人之后,會說出那樣的話,原來如此?”江楓皺了皺眉,緩緩說道。
那個中年男子,雖說是半步天級的修為,但對江楓而言,卻并不算多大的麻煩,而眼下,最大的麻煩,則是這個祝天機。
二劫天層次的修為,絕不是他如今的實力所能抵擋的。
祝天機微微笑道:“我上次說的那些話,可是真心實意,你可不要誤會了我。”
“他們口口聲聲說要殺我父親,你卻說對江家的人有好感,這就是所謂的真心實意?”江楓譏笑道。
祝天機說道:“他們是他們,我是我,如何能相提并論?他們要殺江漢宇,我可有說過我要殺江漢宇。”
“天機先生,這……”中年男子大急。
祝天機一擺手,打斷了中年男子的話,說道:“都等了二十年了,何必急于一時,再等等也沒什么要緊。”
“可是我們這次出來,是接到了命令的,要是完不成任務,恐怕……”中年男子眼神閃爍,遲疑著說道。
祝天機面色微沉,說道:“我以前早就說過,做事不可趕盡殺絕,他偏生不聽,而你等又太過自以為是,我今日若不出現,不說不能完成任務,你的小命也將留在這里。”
中年男子頹然,他知道祝天機說的沒錯,而且祝天機既然這么說,那就表示祝天機是不會對江楓動手了。
這讓中年男子有些遺憾,但是他也明白,祝天機是何等身份,便是那位,也不能強迫祝天機做什么事,更不用說他的身份了。
“你要是覺得為難,就告訴他,我對這個小家伙很是有點興趣,希望再多看兩年。”祝天機又是說道。
中年男子點頭,卻是不再多說什么。
“走吧。”祝天機揮了揮手,示意中年男子離開,中年男子會意,一個眼神過去,立馬有一人抱起了年輕男子,一行五人,快速離去。
“你不殺我?”江楓并未理會那五人的離去,沉聲問道。
“你今日嶄露鋒芒,會讓某些人更加覺得二十年前之事是一個天大的錯誤,總會有人殺你的,我殺不殺你,又有什么關系?”祝天機無所謂的說道。
“那是一些什么人?”江楓略一沉吟,問道。
“不要問我,因為我是不可能和你說太多的,若真有興趣,就去問問你父親吧,我想,有你這么一個兒子,他會很寬慰的,那些亂七八糟的陳年往事,也是時候有個交代了。”祝天機仿若喃喃自語一般的說道,話音落下,人已自會客廳中消失不見。
“楓兒,你想知道些什么?”江楓所居住的別墅客廳內,江漢宇坐在沙發上,他坐的筆挺,腰桿挺的筆直,給江楓一種很不一樣的感覺。
江景云打了電話給江漢宇,讓江漢宇不要出現在江家,但是,江漢宇最終還是出現了,只是,江漢宇來的遲了點,在他到來的時候,會客廳中,已經只剩下江楓一人。
殘破的桌子,空氣之中殘留著的肅殺之氣,以及那地板上的斑斑血跡,無一不是表明著這里先前發生過什么事,那讓江漢宇明白過來,有些事情,即便是有心回避,也是無法再回避,只能面對了。
而在面對那些事情之前,他第一個要面對的,則是江楓。
“他們是什么人?”江楓沒有太多的鋪墊,直接問道。
這個問題,毋庸置疑是所有事情中的一個中心問題,在弄清楚這個問題在之后,可以解決江楓大部分的疑惑,是以,江楓直接問了出來。
“他們……”江漢宇嘴唇蠕動了一下,但并未直接回答江楓的這個問題,他說道:“在我回答你這個問題之前,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你有想過你母親嗎?”
“自然。”江楓說道。
說到這里,江楓隨之說道,“燕京西山,那里有一座孤墳,埋葬著的,可是我的母親。”
關于母親之事,江漢宇以往不曾提及只言片語,江家上下,亦是無比忌諱,江楓了解的太少太少,他有著太多的疑問要問,江漢宇既然說起此事,那么就順便問個清楚明白。
“原來不知不覺間,你已經接觸到了不少的事情。”江漢宇苦笑道,充滿了無奈且無力之感。
話語略一停頓,江漢宇又是說道:“其實你母親沒死。”
“那那里葬著的是?”江楓頓感愕然。
“那是你母親的衣冠冢,葬著的,是我的一份思念。”江漢宇的話語變得柔和起來,緩緩說道,“因為雖然你母親沒死,但此生或許再無見面的可能,這般一來,和死了又有什么區別呢?”
葬著一份思念?
江楓的心情,復雜到了極點,從來沒人否認江漢宇是一個深情的男人,因為這個男人的深情眾所周知。
曾經不可一世的偏偏公子哥,因為妻子之事,而墮落消極到如今的地步,不知引起多少人的感嘆。
但是大概,如果不是江漢宇說出燕京西山那座孤墳的故事,誰也不會知道,江漢宇用情之深到了此種地步。
在那里,并未葬著任何人,僅僅是一份虛無縹緲的思念,卻是讓江漢宇二十年來,每一年的某一個時間段,都會出現在那里。
這般至情,令人動容。
“你前段時間還去過西山。”江楓說道。
“我去的那一天,是你母親被人帶走的日子。”江漢宇解釋道,然后說道,“帶走你母親的那些人,就是今日出現在我江家的那些人。”
“他們和我母親是什么關系?”江楓說道。
他知道江漢宇不會無緣無故的說剛才的話,這里邊,必然有一份很大的隱情。
“他們是你母親的家人。”遲疑了一下,江漢宇終究還是說道。
有些事情,江漢宇原本是不想和任何人說起的,更不想對江楓說起,因為那對江楓并無益處,相反可能還會害了江楓。
但是,二十年過去了,那些人又一次出現了,這讓江漢宇知道,隱瞞下去,已經沒有任何的必要。
“母親的家人?”江楓皺了皺眉。
那些人的態度,分明是拿江漢宇當仇人來對待,可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那些人,竟是是她母親的家人。
“既然如此,可以算是一家人,為何還要置你于死地?”江楓困惑。
江漢宇臉上閃過一抹蒼白之色,他說道:“我與你的母親相識相愛,是一個意外,因為從一開始,我就配不上你母親……燕京世家公子,卻是配不上一個女人,這個問題,說出去的話,誰會相信?當年我是無論如何都不愿意相信的,我那時年少氣盛,意氣風發,端的是不可一世,自以為抱得美人歸,卻是沒想到,給自己給江家帶來了一個天大的麻煩,同時也是害了你的母親。”
“因為你配不上我母親,所以他們從中作梗?橫加阻攔?”江楓分析,耐心詢問。
“如果僅僅如此,最壞的結果亦不過是拆散我和你母親的姻緣,而且那時你母親肚子里已經有了你,不看我的面子,看在肚子里的孩子的份上,當不至于過于為難了我,為難了你的母親。”江漢宇嘆息。
話說到這里,江漢宇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喝了一口,他喉結抖動,尚未接著往下說,就是身體都是微微顫抖起來。
“你的母親在認識我之前,曾經有過一門親事,那門親事,是你母親家人強加于你母親身上的,你母親非常的不滿,一氣之下,選擇離家出走,機緣巧合下才認識的我,但是那段親事,卻是成了往后所有事情的一個誘因。”江漢宇說道。
“那是一個強勢而自負的男人,他很強大,家族背景更是遠遠強于你母親的家族,也因如此,才會造就那么一門親事……那個男人得知我與你母親結合,并且有了你之后,怒不可遏,親自帶人找上了門來,要強行帶走你母親,要拿掉她肚子里的孩子,并且要殺了我,毀掉江家。”
江漢宇的聲音中,有著抑制不住的悲憤以及悲痛,一個男人,連自己的妻子和孩子都沒辦法保護,那該是何等凄涼的一幕。
“最終我沒有死,江家沒有被毀,你也順利誕下,但是,這些,卻是你母親,用她一輩子的自由換來的,那一天,那些人的嘴臉,那一份屈辱,我忘不掉,這一輩子都忘不掉。”說著說著,江漢宇的聲音抬高了八度,情緒陡然變得激動起來,他一伸手,“啪”的一聲,面前的桌子被拍的四分五裂,散落于地,桌子上的茶水,亦是濺了他一身,可是他都是絲毫沒有知覺。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