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昊不羈。

他無比灑脫，無比自在。

盡管那一杯茶水，對江楓與陳思然而言，堪比毒藥，但是，在周昊喝茶之時，自有一股極不尋常的雅士之風。

除了性情不羈之外，周昊周身上下，不管是衣著還是發飾，都無一不是透露出一種不羈之氣。

他的衣著皺褶不堪，似乎也從沒想過打理，頭發雜亂，隨意挽個發髻，發髻歪歪扭扭的垂在一旁，而滿臉胡須，則是不知道有多長時間沒有刮過了，蓬亂的生長著。

如果不是知道此人就是天道盟的盟主，估計任何人在看到周昊之時，都是會下意識的將之當成是一個落拓書生。

事實上，自然周昊的身上，也是有著極濃的書卷氣息，那樣的氣息致使周昊看上去，更像是一個文人，而非是一個霸主。

總之，周昊的身上，有著太多出人意表以及不和諧的地方，但是，或許是因為他是周昊，那些不和諧的地方，在他的身上，卻又無一不是體現的物我偕適。

江楓對于周昊的性格方面，大有興趣，但也無意研究，真正值得研究的自然是周昊的樣子。

他很年輕，看上去比之太子還要年輕，三十出頭的模樣。

以太子的■年紀推算，太子身為周昊的義子，從表面上去看，自然是無法看出周昊的真實年紀。

江楓之所以研究周昊的樣子，是因為江楓想起陳思然說過的話，陳思然說，周昊壽元將盡。

正因為周昊壽元將盡，所以導致太子與圣女之間的斗爭全方面爆發。

只是，周昊的樣子，實在是一點都看不出來是要壽元將盡。

江楓看了幾眼，以神識探視，而后，江楓瞳孔猛然一縮。

“這周昊的身上，縈繞著極其濃烈的死氣，他的確是壽元將盡的跡象。”以神識探視過后，江楓在心中暗暗說道。

“嗯。”

就在江楓收回神識的那一剎那，周昊猛然抬頭，一眼朝著江楓看來。

那一眼，似乎就足以看穿江楓的心思一般，周昊咧嘴，淡淡一笑。

放下茶杯，周昊淡淡說道：”江楓，你似乎對我很感興趣？”

“任何人都會對你感興趣。”江楓點頭承認。

“不，我認為，你對我的興趣，比任何人都要來的強烈，我能感受到。”周昊以輕描淡寫的口吻說道。

“那或許可以認為，你本身是一個很有趣的人。”江楓說道。

聞言，周昊哈哈大笑起來，說道：”這無數年來，世人對我的評價有很多種，有人說我心狠手辣，有人說我不近人情，有人說我故弄玄虛，有人說我曲高和寡，卻從來沒有人說我有趣，有意思，當真是有意思極了。”

仿佛很滿意江楓的這般評價，周昊笑的很開心。

“另外一點，我之所以會尤為對你感興趣，乃是因為，你對我的興趣并不低。”江楓接著說道。

“哦，看來你知道了一些東西。”周昊似笑非笑的說道。

周昊的修為到了何等程度，江楓看不出來，也感受不到，但是此刻，周昊看上去并無任何的不同。

那自然是有意收斂的緣故，不過也正是因為如此，讓江楓知道，周昊是對他有著無比濃烈的興趣的。

“知道的并不多，只是，陳思然之所以會變成圣女，我想，是和我有一點關系的。”江楓緩緩說道。

“你很自信，卻又自信的恰到好處，也難怪，劍癡不如你，太子也不如你。”周昊輕輕一嘆，說道。

這話周昊說的隨意，江楓卻是臉色一變。

周昊卻是一擺手，說道：”不必緊張，我有一些話要說，你一緊張，我的一些話，可就說不出口來了。”

江楓苦笑，沒有說話，那周昊就是說道：”陳思然這個名字，在我看來，毫無意義，她是誰，她想是誰，她就是誰，你認為她是陳思然，那只是你想當然而已。”

江楓更為動容，周昊的話看似說的玄妙，實則一點都不玄妙。

的確，哪怕陳思然成為陳思然，但是澹臺仙子的影響，無處不在，她不再是單純的個體，她的身上有兩種身份兩種性格，兩種共性同存，讓陳思然終其一生，都很難去說她究竟是哪一個人。

江楓動容，不是因為在這個問題上周昊說對了，他動容的地方乃是在于，周昊竟然是早已看出這一點。

不管周昊是如何看出來的，周昊的可怕程度，再一次攀升，江楓的心情，凝重之極。

“不過，你愿意叫她陳思然，那么，她就是陳思然，我讓陳思然當圣女，一方面是我對她本人很感興趣，我想要研究一下，她身上的情況是怎么發生的，自然，到了現在，我的研究，依然毫無成果，另一方面，則是與你有關了，江楓，我知道你這個人，有很長時間了，我一直都在觀察著你，對你的觀察越多越久，我就越是發現，你這個人，很……很奇怪。”周昊說道。

似乎是有點難以找出一個形容江楓的合適詞語，周昊是愣了一下，才是說出奇怪這樣的兩個字。

江楓不是很清楚，周昊認為自己奇怪的地方在哪里，但江楓當然知道自己是很奇怪的，其實他的情形和陳思然差不多。

只不過，他更為徹底，他完全奪去了以前的江楓的一切，他的思想行為占據絕對的主導，自他奪舍重生的那一刻起，原來的江楓就已經死了。

但是，不管周昊對他有些什么樣的看法，這些話，江楓必然都是不會說出來的就是了。

“能夠得到天道盟盟主的注意，是在下的榮幸。”江楓略帶嘲諷的說道。

周昊笑了笑，一點都不將江楓的態度放在心上，他說道：”我之所以會覺得你奇怪，那完全是因為我對你的觀察，也沒有任何的結果，不然的話，你就不會出現在我的面前了，因為我很想看一看，為何我觀察你那么長時間，都沒有結果，或許要親眼看一看你本人才行。”

“莫非，我來到這里，都是你安排好的？”江楓沉聲問道。

“倒也并非是刻意安排，只不過，既然你與陳思然有著這樣的關系，就是隨手安排了一下，畢竟，你來到這一方世界之中，我才能更好的觀察你。”周昊毫無隱瞞的說道。

陳思然開始變得不安，因為陳思然隱隱意識到，自己被周昊利用了，周昊在利用她，觀察江楓。

換而言之，在她開啟排名玉璧的那一刻起，在這一方世界，周昊對江楓的觀察就開始了。

那樣的一種觀察，就像是周昊拿著放大鏡，讓人無所遁形。

陳思然能夠想到這一點，江楓自然也是第一時間就想到了這一點。

冷冷一笑，江楓說道：”我來到這里的時間并不短了，現在更是出現在了你的面前，你可有得到什么結果？”

“沒有。”周昊攤了攤手，頗為有些失望的說道。

“那很可惜。”江楓冷笑愈盛。

“的確是很可惜，更可惜的是，我的時間不多了，已經沒有能力再好好的觀察你，不然，我或許能夠從你的身上，觀察到讓我意想不到的東西，而你要知道，這個世界上，能夠讓我意想不到的東西，實在是不多了。”輕輕一嘆，周昊說道。

到周昊這一嘆，才是真正的顯現出，一個壽元將盡之人，那種對于生命的遺憾與不甘。也只有到了這個時候，才是讓江楓深切意識到，這是一個死氣縈繞，壽元將盡之人。

雖然盡管如此，依舊無法將周昊等閑待之就是了。

“江楓，我的話說的夠多了，我知道你對我有很多的疑惑，我給你機會，問我一個問題，記住，只能問一個問題。”說了那話之后，周昊轉而說道。

江楓有無數的疑惑要問，一個問題是無論如何都表達不清楚的，但既然周昊這么說，哪怕他堅持要問很多個問題，周昊都只會回答一個問題，甚至可能因此觸怒周昊，一個問題的答案都得不到。

所以他必須要問一個最為重要的問題，爭取一個問題，就可以解釋多種的困惑。

江楓沉吟，圣女也沉吟，問一個問題很容易，但是，問怎樣一個問題則是很難。

江楓沉吟了許久，周昊也不催促，悠悠的喝著茶，直到周昊第二杯茶，喝了一半，江楓才是伸手指了指頭頂，開口說道：”這一座大殿，名為天神殿，敢問盟主，世上是否有天神的存在？”

江楓問的很鄭重其事，絕對不是在開玩笑，在聽到江楓問出這樣的一個問題之后，周昊也是聽的鄭重其事。

而后，周昊的目光，落在了江楓的身上，流露出些許訝然之色。

周昊只讓江楓問一個問題，可以說是存心刁難，他身上有太多的秘密，不能被人知道，但若是將全部的秘密掩埋在心中，周昊又是不甘。

所以，周昊才讓江楓問一個問題，但以周昊的，都是絕難料到，江楓竟然是會問出這樣的一個問題來。

看似是沒有太大的意義的一個問題，周昊如何會不知道，江楓這一問，實則卻是問到了根底。

而周昊要回答江楓的這個問題，想讓江楓滿意的話，那么回答起來，將會變得更加的困難！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