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鼎1617

第四百五十八章 不做死就不會死。

對于這些和寒冷的北風一樣吹遍洛陽大街小巷的流言,洛陽城內的官紳大戶們卻又是無可奈何。

作為城市這座人類社會金字塔的上層,他們不愿聽到任何稱頌李自成的各種傳說,甚至不愿意聽到任何關于他們的正面消息,這也就是為什么幾百年下來關于李自成、張獻忠等人大多數是負面信息的原因,斑斑史書記載的都是他們如何屠城,如何殺戮,但是,我們切莫忘記了,編著這些史書的人,他們的名字很多都出現在了他們所效忠的主子所編纂的貳臣傳上。

和往年大不同的是,往年飛進洛陽城中的各種關于農民軍的傳言九成九都是對農民軍的歪曲、中傷、誣蔑和辱罵,甚至是采取讀書人慣用的移花接木、春秋筆法來將官軍的作為加到農民軍頭上。但是近幾個月來的種種新聞和傳說卻是換了另外一種百姓喜聞樂見的內容。十分之九都是說李自成的人馬如何攻破圍寨之后只懲土豪大戶,對升斗小民善良百姓秋毫無犯,如何開倉放賑,救濟饑民,以及窮百姓如何焚香歡迎,爭著投順,等等。飛進洛陽城中的傳說,每天都有新的,還有許多小故事,故事生動合理,人物有名有姓,情節生動逼真,時間地點一應俱全,叫聽的人不能不信。

在洛陽城內,地位聲望勢力僅次于福王父子甚至隱隱有超越之勢的一位人物,便對這種局面頗為擔憂。此公便是曾做過南京兵部尚書的呂維祺。此公乃是河南府新安縣人,崇禎初年曾任南京兵部尚書,因剿寇不力被罷免。在洛陽的縉紳中名望最大,地位最高。

他從南京回到洛陽這幾年來,設立“伊洛會”,廣招門徒,著書立說,在洛陽縉紳中算是頗有聲望之人。平時多在他自己創立的伊洛書院講學,但地方上如有什么大事,官紳們便去向他求教。或請他出面說話。所以他雖無官職。卻在關系重大的問題上比現任地方官更起作用。雖然沒有當年顧憲成那般能夠左右朝廷政局的聲勢,但是也不容小覷。明中期以后的大紳士鄉宦都是如此。

他的弟子中有不少是地方縉紳之中的重要人物,更有的乃是地方官員家中子弟。談論起當前的世道亂象,李自成在伏牛山中聲勢日盛等種種情況。同弟子們不勝感慨。

有一個弟子恭敬地說道:“闖賊趁楊武陵追剿獻賦入川。中原兵力空虛。封疆大吏都不以流賊為意,突然來到河南,號召饑民。偽行仁義。看來此人確實志不在小,非一般草寇可比。老師望重鄉邦,可否想想辦法,拯救桑梓糜爛?倘若河洛不保,坐看李闖羽毛豐滿,以后的事就不堪設想了。”

呂維祺嘆口氣說:“今日不僅河洛局勢甚危,說不定中原大局也將不可收拾。以老夫看來,自從秦、晉流賊起事,十數年中,大股首領前后不下數十,惟有李自成確實可怕。流賊奸擄燒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們不奸擄燒殺,聽說李自成原來就傳播過‘剿兵安民’的話,借以煽惑愚民。近來又聽說闖賊散布謠言,遍張揭帖,說什么隨了闖王就可以不向官府納糧,他自己也在三年內不向百姓征糧。百姓無知,聽了這些蠱惑人心的話,自然會甘愿從賊。似此下去,大亂將不知如何了局。老夫雖然憂心如焚,然身不在位,空言無補實際,眼看著河洛瓦解,洛陽日危,束手無策!”

另一個弟子說:“傳聞盧氏舉人牛金星投了闖賊,頗見信用;他還引薦一個江湖術士叫宋獻策的,被闖賊拜為軍師。更有杞縣舉人李信,舉兵作亂,糾合賊眾數千往伏牛山去,又聽說牛金星勸闖賊不殺讀書人,重用讀書人。李信則勸導李闖勿要亂殺人,賑濟災民,并為李闖編纂歌謠傳播于各地,這二人如今都被李闖待以賓師之禮,這些傳聞,老師可聽說了么?”(老師,咱們也是讀書人,是不是也可以考慮一下改換門庭?去投李自成?至少可以暫時保全身家性命啊!)

呂維祺點點頭,說:“宋獻策原是江湖術士,無足掛齒。可恨的是舉人投賊,前所未聞。李巖鼠輩,乃是故兵部尚書李精白之子,實為閹黨余孽,牛金星更為衣冠敗類,此二人日后拿獲,寸斬不蔽其辜!”

那弟子見狀,知道話不投機,便很是識趣的閉上了自己的嘴巴,心中卻暗自盤算。

頭一個弟子說:“洛陽為藩封重地,老師何不求見福王殿下……”

而前來與會的以分巡道王昌為首的幾個文武官吏則是另有一番見解,王昌帶頭說:“近日洛陽城中謠言更盛,說李闖王如何仁義,只殺官不擾平民,只劫掠富戶不騷擾貧民,隨了闖王就不交納錢糧,不再受官府豪紳欺壓。據聞南陽各地愚民受此煽惑,信以為真,頓忘我大明三百年雨露之恩,紛紛焚香迎賊,成群結隊投賊。城內饑民蠢蠢思動,業已危在旦夕。洛陽城內,也極其不穩。今日前來便是與現實商議如何保洛陽藩封重地,如今洛陽官紳百姓,一致公認,只有先生能救洛陽。”

呂維祺說:“學生自從罷官歸來,優游林下,惟以講學為務。沒想到流賊猖撅,日甚一日,看見河洛不保,中原陸沉。洛陽為兵家必爭之地,亦學生祖宗墳墓所在地。不論為國為家,學生都愿意追隨諸公之后,竭盡綿力,保此一片土地。諸公有何見教?”

知府馮一俊說:“目前欲固守洛陽,必須趕快安定軍心民心。民心一去,軍心一變,一切都完。闖賊到處聲言不殺平民,只殺官紳。一俟洛陽城破。不惟現在地方文武都要殺光,恐怕老先生同樣身家難保。更要緊的是福王殿下為神宗皇帝愛子,當今圣上親叔。倘若洛陽失守,致使福藩陷沒,凡為臣子,如何上對君父?況且……”

呂維祺截斷知府的話,說:“目前情勢十分急迫,請老父臺直說吧,其他道理不用提了。”(大道理老子比你會講!老子就是靠講理學忽悠人混飯吃的!有話就說,有屁快放!)

話說到這個份上。眾人便不再繞彎子。直接說出了來意。果然,不出呂維祺所料,這般洛陽城中的文武大員前來,為的便是錢糧二字!

照著知府馮一俊的話。“洛陽存亡。地方文武有守土之責。不能推卸。然值此民心思亂、軍心動搖之時,存亡實決于福王殿下。洛陽百姓們說:‘福王倉中的糧食堆積如山,朽得不能再吃。可是咱們老百姓流離街頭。每日餓死一大批。老子不隨闖王才怪!’……”

總兵王紹禹插言:“士兵們已經八個月沒有關餉,背地里也是罵不絕口。他們說:‘福王的金銀多得沒有數,錢串兒都朽了。咱們快一年沒有關切,哪王八蛋替他賣命守城!’我是武將,為國家盡忠而死,份所應該。可是我手下的將士不肯用命,叫我如何守城?”

分巡道王昌接著說:“目前惟一救洛陽之策,只有請福王殿下打開倉庫,拿出數萬兩銀子犒賞將士,拿出數千擔糧食賑濟饑民。舍此最后一著棋,則洛陽必不可守,福王的江山必不可保,我們大家都同歸于盡!”

原來是這群家伙把主意打到了福王頭上,呂維祺頓時心中大定,那福王在諸多宗室親王之中素有富名,身為神宗愛子的他,父母親為他多方籌劃奪嫡不成,便將這個愛子送到河南之國,為了彌補心中的缺憾,更是給了福王無數的經濟補償,兩萬頃的王莊土地,鹽引、茶引、皇店,有人很是帶著些醋意的這樣描述福王的恩寵,“朝請則夕允。”

在從自己家中拿出千余石陳糧來賑濟城中饑民,防止他們趁機作亂之后,呂維祺肩上擔負著洛陽滿城文武大員縉紳士子的重托,往福王宮中求見福王朱常詢。

一道高厚的紅色宮墻,將福王府同洛陽全城劃成了兩個天地。崇臺連城,墻垣高厚,在宏偉壯麗飛檐紅墻映襯下,王府前的廣場尤顯平闊,那些高大的石獅盡顯威武。

王府主殿的迎恩殿更是十分雄偉堂皇,黃琉璃瓦閃耀金光。殿里正中間設一朱紅檀木描金縷花王座,上鋪黃緞座褥。前檐有七尺深,斗拱,飛檐,彩繪承塵,四根一人抱不住的朱漆柱子。中間的兩根柱子上懸掛著一副朱漆描金云龍對聯:福祉滿河洛普天同慶,王業固嵩岳與國并休,嵌字不說,而且是切人、切景、切地理。

迎恩殿的前檐外是三級漢白玉臺階。臺階下是一片平臺,俗稱丹墀,磨光的青石鋪地,左右擺著鎏金香爐、大鼎、仙鶴。丹墀三面都圍著漢白玉欄板,云龍柱頭,雕刻精美。平臺前是七級石階。下了石階,正中間是一條寬闊的石鋪雨路,把院子平分兩半。甬路兩邊院中栽著松、柏,兩邊是廂房,俗稱朝房。這個院子的正門叫做迎恩門,也是五間蓋著黃琉璃瓦的樓房,下有并排三座六扇朱漆大門。出了迎恩門外是一個寬大的廣場,兩邊有廊房、鐘樓和鼓樓,正門就是端禮門。在端禮門和迎恩門之間有并排三座白玉雕欄拱橋。

修建福王府時特地從洛陽城西的澗河引來一股水,進城后流在地下,到迎恩門外的院中時變為明流,改名福水,所以這三座橋就叫做洪福萬年橋,簡稱洪福橋。

“如此亭臺宮苑,不知道日后竟屬誰人!”

垂頭喪氣的呂維祺在面見福王之后,卻也是大失所望。

“你們,一提到守城就要銀子,要銀子!你們不曉得寡人的困難,好像王宮中藏有搖錢樹、聚寶盆!”

“地方文武,守土有責。倘若洛陽失守,本藩死社稷,他們這班食皇家俸祿的大小官兒也活不成。縱令他們有誰能逃出流賊之手,也難逃國法。先生為洛陽守城事來逼寡人。難道守城護藩之責不在地方文武的身上么?先生既是忠臣,為何不去督促地方文武盡心守城,保護藩封?”

福王朱常洵的斥責聲言猶在耳,驚得呂維祺心驚膽顫。

“洛陽城內不單有本藩在此,官員富戶鄉紳巨室也甚多。洛陽城池,不止是本藩的江山,也是爾等鄉紳百姓的。供應糧草,犒賞將士,爾等都需出力,莫要將全副擔子都丟到本藩頭上!李闖打進城來。不但本藩身死國滅。爾等的身家財產妻女也要歸流賊所有!”

不過,當呂維祺回到家中正欲與分巡道王昌等文武眾人講述一番福王如何不顧洛陽百姓死活,慳吝不肯出錢糧守城之際,福王府中的承奉太監卻帶著人押送了三萬銀元到了。

“還是老先生有面子!”

“先生聲望。甲于河洛。重于嵩岳。便是福王殿下也要高看一眼。”王昌、王紹禹等人幾次去求見福王,不要說弄出錢糧來,連福王宮中都不曾進去。如今呂老先生不但去見了福王,還有銀子送了回來,這不是天大的喜事?

雖然三萬銀子有些少,未饜所愿,但是又有何妨?有總是比沒有的好嘛!

“學生愿意出面奔走號召,請城中父老樂意捐輸,至少要使得大軍飽暖,衣食糧餉無憂。”

在呂維祺的出面號召之下,洛陽城中的富戶鄉紳們一共湊了不到兩萬銀子和一千多石糧食,呂維祺又咬咬牙,和自己幾個得意門生一道,將不足部分的一千余兩補齊,敲鑼打鼓的將銀元、糧食送到了分巡道衙門。

那些欠餉已久的官兵,見到有人送來了糧餉,頓時無不歡騰雀躍奔走相告。雖然還不曾發到手中,軍心士氣已經大為振奮。

錢糧過手,自然是要有損耗,有飄沒的。悄悄的派人將呂老先生捐獻的銀元送回府中后,在分巡道衙門,王昌便留下了一萬,王紹禹總兵自然不肯落人之后,也是留下了一萬,知府馮大人留下了八千,推官衛大人留下了三千,七折八扣的下來,發到守城的四千多官兵手里時,賬目上的五萬銀元已經不足一萬。

“準備好碎銀子或者銅錢!不要跑馬崇禎!準備找兌銀元!”各級軍官們在將這筆洪恩浩蕩的銀子發給士兵的時候,紛紛吆喝著,讓士兵們準備好散碎銀錢,準備換那一枚白花花的銀元。

發到每個士兵手中時,人均不到一元。

對于這樣的行為,士兵們自然不會有什么太多的表示,只是報以一陣陣的大罵,從王昌的老婆偷人養漢子,到王紹禹的兒子不能正常排泄,種種說法花樣百出,更有許多人公然在隊伍之中串聯,準備在攻城開始的獻城投降,然后在城中趁火打劫一番。對于這樣的行為,警備總兵王紹禹也只好睜一眼閉一眼佯裝不知,守城事聽天由命。

不過,他卻已經安排心腹人等準備好了便衣、盤纏、干糧、馬匹等物,發現城池守不住,立刻拔腿開溜。

同樣的做法,在洛陽城中文武官員之中已經是公開的秘密。

面對著城下雨點般襲來的炮彈,城頭上的官兵用一種冷漠空洞的眼神觀察著動靜,只管將身體盡量的伏低,防止被亂飛炮彈的擊中誤傷。

張鼐的第一輪炮火,目標并不是城頭,而是在城外的羊馬墻。

城關城墻上雖然也架著一些火炮,大小三十多門大將軍二將軍之類的,更多是佛朗機中型鐵炮,打一到三斤的炮子,射程一里或不到一里。那些打三到五斤炮子,射程一里多的神威無敵大將軍炮,還有紅夷大炮,是不可能架在這種關城上的。

比起城下六磅炮為主、八磅炮和相當于十磅炮的大佛朗機來,火力頓時相形見絀,最要緊的是,炮手們都縮緊身軀,懶洋洋的躲在炮位后面曬著太陽數著炮聲,用耳朵分辨著炮彈劃過空中時發出的不同聲音和炮彈撞擊在羊馬墻上發出的沉悶響聲來分辨火炮的種類。

震耳欲聾的炮聲中,城下闖營的陣地之中騰起一股股濃密的白色煙霧,一顆顆三到五斤的炮子,從煙霧之中呼嘯飛出往羊馬墻上砸來。一顆顆炮彈砸在羊馬墻上,打得城墻發出一陣陣顫抖,墻上磚石橫飛。

張鼐的炮隊營距離羊馬墻不過三百步,正是各類火炮最佳射程之中,便是最蹩腳的炮手,稍微瞄準一些都可以直接命中羊馬墻。

六磅炮、八磅炮打了三輪之后,便要停下來散熱,只有那些使用子銃的大佛朗機依舊對羊馬墻進行孜孜不倦的轟擊。

陳國熹賣給闖營的這些大佛朗機,每門炮都配備了五個子銃,另外又打包增送了二十個子銃作為備件以防止損壞丟失。佛郎機比紅夷大炮優勢的地方,就是在于這些子銃,可預先裝填好彈藥,戰斗時輪流裝入母銃發射就可,發射速度非常快。而且因為使用子銃的原因,佛郎機炮散熱性很好,不像紅夷大炮那樣,打個三五炮就要停下來三人,它可以一口氣打個十幾炮再停下來散熱。由于子銃的火藥裝填量固定,也不怎么容易炸膛。

大佛朗機繼續陰一炮陽一炮的對著羊馬墻進行轟擊,也有幾門火炮在熟練炮手的操控之下,將炮口角度調整,對準了城關上的那些垛口,子銃里被改換成了霰彈,如果有人敢于出頭迎敵,闖營不介意請客吃鐵蠶豆!

“準備攻城!”

“準備攻城!”

看到千里眼鏡筒里的羊馬墻已經被打得千瘡百孔,如同老年人的牙齒一般疏漏殘缺,擔任今日前敵總指揮的劉宗敏大手一揮,將軍令傳達下去。

一聲令下,準備撲城的步卒扛著云梯開始緩緩的向前移動,

掩護爬城的弓箭手和火銃手也被調出來,站立在隊列的最前沿。弓箭手將生牛皮制成的弓弦絞得緊緊的,火銃兵小心翼翼的照看著火繩和藥池里的引藥,只等一聲令下,千百張弓和上千桿火銃便會對準城頭齊射。

“上!”

一聲暴雷也似的呼喝,在闖營軍陣之中傳出來猶如大海漲潮般威力的呼喝咆哮之聲,數萬饑民數十人為一隊,懷中抱著從附近民房之中拆下的梁柱檁柁等大木,直直的奔向那已經被炮彈打得茍延殘喘的羊馬墻。

此時的闖營雖然還沒有日后那種攻城時專門取城磚的規矩,拿回一塊城磚便可以回去休息,但是,這些饑民也有一個保證,摧毀了眼前這道羊馬墻,將磚石丟進護城河,再將這些木料丟進去,填平城壕,他們便可以成為步卒,每天兩頓飯,一干一稀。

在可以吃飽肚子的巨大誘惑下,這些饑民不介意和這些大木頭一道充當簡陋的人肉攻城槌,將攔在大軍沖擊道路上的這道羊馬墻變成填充護城河的建筑垃圾。

“嗵!”

“嗵!”

一陣陣的悶響砸在巡視到此督戰的王昌心上。那道本來就殘破不堪的羊馬墻,在數萬饑民瘋狂而野蠻的不停沖擊之下,再也無力抵擋這股巨大力量的撞擊,晃動著向城墻一側倒了過去。

巨大煙塵之中,饑民們爆發了一陣沖天的歡喜叫囂。

“倒了!倒了!”

“有饃饃吃了!”

歡呼聲中,人們腳步不停,踩踏著剛剛倒伏在地的羊馬墻,冒著尚未落地的灰土煙塵,扛著、抱著那些剛剛撞到羊馬墻的木頭,直直的沖向不遠處的護城河。

身后,有更多的人互相爭吵著,咒罵著,脫下身上早已破爛不堪的外衣,或者是用不知在哪里找了來的草袋子,奮力的包裹裝填著碎磚爛石,跟著第一波沖擊的人們身后,往護城河方向奔去。

很快,城壕便逐漸被填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