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虎義勇營,這是李華宇給羅虎王龍這支六千人的人馬編制的番號。在理論上,算是李華宇在山東招募的義勇,也就是雇傭兵。為二人在山東的活動找到了一個合法的旗號。
從開封附近黃河河套地區到濟南,這義勇營的人馬不過數日便告抵達,接受李華宇的點驗檢閱。這個速度,讓李華宇不由得對這義勇營很是有點刮目相看,果然是能跑,耐得苦,耐得寒!
他們的到來,讓李華宇頓時手中可用兵力寬裕了不少。除了已經擴充為混成旅的廖冬至旅和三個警備旅,已經脫去了不少紈绔子弟習氣的神機營、三千營之外,如今又多了這支能打能跑,吃苦耐勞的義勇營。
為了表示自己對這義勇營的重視和信賴,李華宇充分使用了守漢賦予他的權力。將儲存于登州碼頭的四門十二磅炮和一千桶火藥,以及五百支火銃,作為預付的定金,命陳國熹秘密運到開封附近,通過永信和尚的路子,悄悄的交給了李自成、羅汝才二人。
要是說羅虎王龍二人能夠如此順利的去山東幫助南粵軍對付阿巴泰是完全出于民族大義,這有點人為拔高了李自成和羅汝才二位了。
須知,這兩個人,說好聽的是明末農民起義領袖,說得難聽些,就是流寇頭子,若是照著明亡之后歷代公知精英們的說法,我大明天下便是亡于流寇之手。
他們卻絲毫不提,李自成農民軍從甲申年間與清軍在大陸上作戰,一直堅持到了康熙年間。從南明政權的赤心營,到李過領導的夔東十三家,到李來亨的茅麓山祖孫幾代人抗擊清軍。試問,這些口中只念著孔孟先賢微言大義的圣人門徒們。此時參加了幾次清廷組織的科舉考試了?
他們只管負責玩嘴,耍筆桿子。不停的指責別人的缺點錯誤,不停的抹黑別人。抬高自己。似乎只要是他們掌握了權利,便會立刻海晏河清天下太平萬民康樂。倘若是做不到的話,不好意思,這只是過程而已,需要爾等平民忍受一下陣痛,但是痛到底是一瞬間還是一代人、幾代人的代價,他們可沒有說。反正,佛曰,一瞬和一萬年是一樣的。
很大程度上。李自成、羅汝才之所以能夠命人前來通過陳國熹的門路來幫助官軍剿滅阿巴泰,完全是因為守漢所頒布的巨額賞賜所動。
金銀財帛,如今闖營和曹營不缺,這些東西便是李自成最走霉運的時候也是不少的。他們缺少的,卻是堅甲利兵,攻城巨炮。便是守漢所頒布的,可以換取十二磅重炮,和萬人甲胄兵器的誘惑,讓二人愿意冒險一試。
有了重炮和火藥,開封府便是一塊烹制的恰到好處的肥牛肉。有了精良的甲胄器械,二人便可以將那些經過實戰鍛煉的軍隊升級為驍騎和老營。進一步的擴充實力。之后,更是可以照著明末文人所說。到別的地方,去劫掠州縣,屠戮百姓。
不過,要說起劫掠州縣屠戮百姓的好手,李自成張獻忠等人卻也要很委屈的排在左良玉后面。當真如明史、清史稿等玄幻作品之中所說,闖獻所到之處寸草不生,或是以人血飲馬,只怕把當時地球上的人都殺光也不夠喝的。之所以二人背了幾百年的黑鍋,將明清更迭時期人口銳減的罪名替多鐸、豪格、孔有德左良玉等人頂包。原因就是在于,二人攻破城池后。普通百姓殺得不多,殺紳糧大戶倒是不少。
而左良玉則是恰恰相反。左鎮兵最喜入百姓家中勒索。每遇胖者,便用木板夾人,小火燒之。在朱仙鎮戰役后,左鎮精銳兵馬盡失,于是便在武昌征發合郡之人為兵。這種裹挾和抓壯丁的方式可是空前絕后的。但是,人家左小受有一點好,就是知道尊重讀書人。經常將搶掠來的財物派人送到歸德侯府去,算是自己對老長官的一點心意。也不知道侯方域泡李香君的時候,那些花銷里是不是有江淮河漢之間老百姓的鮮血。
明史跟清史稿中沒有提的大明官軍“成績”,而在明季北略和明季南略中都有了很詳細的描述,明史和清史稿中對明軍的“成績”描述的不是很多,大多只是提了一下或者一筆帶過,但是明季北略真心寫的詳細,連揚州屠城都寫了。現在明白為什么清初要把這兩本書當成了。而且屠城的大多不是清妖,而是前大明官軍
大概在這些文人眼中,他們評價百姓的標準是只有讀書人才算是百姓。其余的都只能是有完糧納稅養活他們義務的小民而已。這個就和現在印度的高種姓一樣,整個印度的十幾億人口卻只有一億人。
眼中看著那些驍悍的騎手,李華宇不禁笑得嘴角都要翹起來了。這些老營驍騎,全數是一人雙馬,不少老營將士還是有著三匹馬,為的便是保證行軍速度。
羅虎騎在一匹口外蒙古馬上,手中擎著自己的馬槊,身上穿著一件蛟皮甲,內中套著一件鐵甲,外面是一件粗羊毛搟成氈子所制的大氅,腰間一口長刀,馬上馬弓、步弓俱全。
身后所領驍騎、老營、馬兵大體裝束也是與他相差無幾,戴著氈帽,身披罩甲或皮甲,手持長矛,腰間背著腰刀弓箭,也有一些人帶著三眼銃或是鳥銃。從面色上都是精銳之兵,但是裝束便差了不少。
站在他旁邊的王龍,雖然穿戴比羅虎漂亮講究不少,但是手中兵器,胯下馬匹,卻是和羅虎雷同。
身后的那些步兵,雖然一路長途行軍,但是比起南粵軍和京營兵馬,臉上的精氣神卻是絲毫不差。
若是有不同的地方,便是甲胄兵器和兵士的營養狀況。
雖然闖營上下講究同甘共苦,李自成本人也是粗布粟米,但是在河南這樣的災荒地區,養活幾十萬兵馬也是一個不太容易的事情。沒奈何,只能是勉強吃飽就不錯了。
“大少帥。看看咱們的這些兵,還入得了法眼吧?!”王龍笑嘻嘻的湊了過來,擋住了李華宇觀察那些兵馬的視線。
“不錯。一看就是打仗打得老了的!”
李華宇口中贊嘆了一句,略微偏過頭。喚過陳國熹。
“老陳,這龍虎營是你引薦來的。你便辛苦些,做我行轅派駐龍虎營的軍需。一干軍需軍餉請領發放,戰功統計犒賞,傷病救治,全數交給你負責。”
既然龍虎營是雇傭兵,那便少不得要將酬勞和待遇事前說清楚。
如今放眼太平洋、印度洋兩岸,誰家能夠比南粵軍的經濟實力更強?在濟南當家的又是李華宇這樣一個花起錢來比大姐李華梅絲毫不遜色的人物。
當即便命人從庫房之中取出數千套棉衣。交給王龍、羅虎二人,命他分發下去,“莫要讓弟兄們嚴寒天氣里還穿著單衣褲打仗!”
雖然來得這些人已經是在闖營之中很闊綽的裝備水平,做到了人人披甲。但是在李華宇眼中卻是依舊有些寒摻。
跟著便是統一配備盔甲刀槍。
王龍見到那些用油細細擦試過,更用稻草包扎好的刀槍,不由得一雙小眼笑得幾乎看不到了。但是羅虎卻有些不太情愿。
“大少帥,咱們手里的刀槍器械也不錯,心意咱們領了,我們還是用自己的刀劍比較順手些!”
羅虎到底是年輕幾歲,有些單純。不像王龍那邊油滑。
“羅虎!大少帥也是一番好意,先生們是怎么說的,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嘛!”王龍唯恐這數千套甲胄刀槍因為羅虎的一點傲氣而失之交臂。急忙上前低聲勸導這個有些單純的小老弟。
“羅虎兄弟,莫急。這些家伙是大少帥借給龍虎營的。你們眼下算是大少帥請來幫忙的。要是武器過于龐雜,甲胄服色混亂,一來容易引起別人猜疑,二來也是未免墜了寧遠伯、南粵軍的威風。”陳國熹給羅虎、李華宇搭了一個很合適的臺階,這才勉強讓羅虎臉上露出了笑意。
“既然是大少帥的好意,那我羅虎就心領了!少不了多殺幾個韃子,來回報大少帥的一番美意!”
羅虎轉回頭去,“全體換盔甲!”
頓時從闖營隊伍里爆發出一片歡呼聲。那些步兵脫下自己破爛不堪的衣衫,在寒風之中穿上厚實的棉衣褲。脫下了大孔小洞的明軍鴛鴦襖,小心翼翼的穿上了那往日至少是驍騎才能擁有的蛟皮甲或是鑲鐵棉甲。
騎手們則是更加興奮。各式各樣的破爛甲胄,統一換成了南中胸甲和蛟龍皮甲。
不論是步兵還是騎手,原本那些破爛家什都被精良的喪門槍和絕戶刀所取代。除了沒有弓箭之外,余者皆為精利之器。
不過,沒有弓箭,南粵軍卻擁有更狠的武器。
所有的騎手,不論是老營還是驍騎、馬兵一律配給了一桿馬銃,另有二十發子藥。而各級軍官和老營精銳,在這個基礎上還配發了一桿雙筒短火銃,以作為遠程打擊火力。
“咱們照著朝廷的賞格算,一個韃子的腦袋,不管是真奴還是附逆教匪,只要是剃發留辮之人,二十個銀元。龍虎營的將士倘若有受傷之人,一律照南粵軍的標準救治。陣亡之人,每人發一百銀元撫恤。”
送走了李華宇,陳國熹開始向二位龍虎營的統領講述已經談好的條件。這樣的條件對于龍虎營來說基本上沒有什么可以爭競得。畢竟大家都是腦袋別在褲腰帶上這么過來的。往常傷了、死了,就得認命,如今還有救治和撫恤,上哪里去找?
不過,羅虎和王龍召集幾個心腹頭目小聲商量了一番之后,卻提出了一點不同:“陳大掌柜,咱們有點要求。賞金也好,撫恤也罷,都是大少帥和寧遠伯對咱們的好處。咱們不敢爭多論少。不過,能不能把銀子換成火藥、軍器甲胄糧食藥材?”
陳國熹卻是萬萬沒想到對方會提出這樣的要求來,要求用各種物資來支付賞金!不過細細想想,陳國熹也頓時釋然。以他在中原各地行走的經驗,如今饑荒遍地,流民蜂起。只怕是二十兩銀子也未必能夠換多少糧食。可是,若是從南粵軍這里用銀元換海運而來的糧米,這便劃算的多。如今闖營、曹營又在開封附近。擁有黃河水運的便利,大宗貨物運輸自然不成問題!
當下便議定一個首級十桶火藥。在李華宇已經給李自成羅汝才一千桶火藥的基礎上,另外再發一千桶。以后的斬獲另行計算。普通遼賊士兵和教匪,只要是剃發留辮者便是十桶火藥,壯大以上的各級軍官的就更多了,基本上是十五桶火藥起步。而清軍入關部隊的統帥,饒余貝勒阿巴泰跟圖爾格,以及教匪頭目王可的賞格更是令王龍垂涎三尺。居然是十門大弗朗機配備十個子銃和相關彈藥。
一個人頭二十個銀元的價錢,可以換與之等價的好東西。這樣的賞格很快便被王龍與羅虎傳達下去。曉諭全軍知曉。但是,后遺癥也是立刻出現了。那些農民軍的士兵在與遼賊對戰之時,只管高聲呼喊著“殺十桶!換十桶!”的口號。
這口號從齊魯大地上喊出來,一直喊了好遠。
除了斬首的賞賜之外,龍虎營在戰場上的所有斬獲,盔甲刀槍馬匹金銀,除了重要人物的甲胄旗號李華宇要拿去報功之外,其余的都歸龍虎營所有。
日常的給養供應,也是參照南粵軍的待遇執行。
但是這一句話說得簡單,卻是令羅虎和王龍大大的漲了一番見識。
陳國熹領著他手下的軍需官們。很是費力的將龍虎營之中的馬匹騾驢數量統計統計,分類登記。之后按照戰馬、馱馬、挽馬、騾驢的標準分別配給飼料。
照說,羅虎和王龍二人雖然不是生長于馬背的游牧民族。但是也是多少年便靠著胯下戰馬討生活。自忖對于飼養戰馬和騾驢也是很精心,最起碼,不會像官軍那樣,把戰馬應有的精飼料和鹽等物拿去賣錢。
但是,南粵軍如此養馬,卻是令這二人頓時覺得自己壓根不會養馬。
每一匹馬每天配給一兩鹽,一兩骨粉。對于那些馬匹經過簡單估算體重后,按照其體重的百分之三的標準配發干飼料。同時還有高粱、玉米、燕麥、炒豆子等精飼料發放下來。
“這樣養馬固然是好,可是以后怎么辦?”
羅虎在驚愕之余。率先沖進腦海之中的卻是這樣的念頭。畢竟在山東這邊頂多算是當一回關中的麥客,打個短工。用不了多久就要重新回到闖王麾下的。到那時,這些戰馬可沒有這么好的待遇了。頂多有些炒過的豆子,到那時這些吃慣了的馬匹該怎么辦?
不過,看著自己那匹頭也不抬只管埋頭苦吃的心愛坐騎,羅虎也只得咬咬牙,管它的!先顧眼前再說!
“驢球子的!咱們過得還不如人家這邊的牲口!”羅虎的一個親兵嘴里吐槽了一句,算是發泄一下不滿。他算是老營精銳,但是捫心自問,怕是也不能保證每天有幾斤糧食和一兩鹽的伙食標準。在陜西河南幾乎將草根樹皮都吃光了的年景里,不要說每天幾斤糧食了,災民們只能用觀音土和人肉來果腹了。
但是,那邊王龍卻為軍需官們送來的給養而大為欣喜。
除了油鹽糧米之外,最令人不住吞咽口水的,便是一個個肉瓷罐和那些裝在麻袋里凍得的風雞咸鴨臘肉等物。隨同羅汝才南北轉戰,王龍自然也知道這些肉食對于軍中意味著什么。將士們的體力、士氣都會因為這些東西而變得不同。
每每在山林峽谷之中疾馳數十里停下來稍事休息打尖的時候,羅汝才會命人從行囊之中取出幾個肉瓷罐來,切開了與眾人分食,或是有獵獲的野味,和這些肉瓷罐一并燉煮一番,更是美味。
到了河南與闖營合伙之后,雖然給養糧草不是那么緊缺了。將領們更是可以美酒婦人的享受一番,可也不能滿足全營將士每日都有肉食。頂多是少數精銳和親兵們可以每隔幾天或是有大戰時可以打打牙祭。平日里卻也是葷腥不多的。
“這些都是給我們的?”
王龍有些驚喜的看著滿載著肉食的七八輛大車,有些忐忑的問那押運的軍需官。
“當然不是了!”那軍需看了一眼王龍,將一份清單塞進他手中。這話頓時讓王龍大感失望,卻又隨之變得平靜了。本來嘛!這么多的肉食,肯定是幾家分配的。李華宇能夠讓我們和他的親兵、嫡系部隊一樣的待遇便已經很仁義了。
“這是你們這個月的肉食!趕緊簽收。下月的給養看你們打仗到了哪里,就近供應的便是!”
軍需官的這句話,頓時讓圍在大車旁的龍虎營兵士軍官們歡聲雷動。
“原來咱們每個月都可以有這么多的肉吃!”
將士們奔走相告。
照著南粵軍的條例,戰斗部隊在作戰期間,除了平日里執行的保證每天有一兩肉食用之外,更有戰時伙食補助在內。算下來,每個士兵差不多每天可以有三四兩肉吃。當然,這也是要看運輸和物質保障條件。
像龍虎營這樣,以后就要施展他們善于流動作戰,長途行軍作戰本事的部隊,南粵軍的軍官們更是在這個物質保障基礎上足尺加三。
面對著堆積的和小山相仿的肉食、糧米,還有那些給牲口使用的馬料,不由得讓龍虎營的這六千人發出雷鳴般的歡呼聲。老營、驍騎倒還好些,畢竟他們在農民軍之中待遇最好,作為龍虎營主要構成的那些馬兵和步兵們,往常在李自成、羅汝才部下,步兵只能每天兩頓,一干一稀的標準,馬兵稍微好些,可以一日三頓,但是也不可能三頓都吃干飯、吃飽飯、有肉吃!
這一趟出來的太值了!幾乎所有的馬兵和步卒都是這般想法。摸著身上厚厚的棉衣,揮舞著新到手的刀槍馬銃,人們不住發出陣陣狂喜的笑聲。
看著這數千喜笑顏開的軍隊,押送物資給養前來的幾個輜重營的兵士悄悄的撇撇嘴,表示對這群土包子的不屑。
“大少帥把咱們都吃惡心了的這些肉瓷罐、腌肉一股腦都給了他們,你瞧把他們樂得!”
“就是!當真沒見識!”
兩個輜重兵用福建家鄉話肆無忌憚的進行著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