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訂閱!
“若是論起兵馬強悍,士卒戰力來,只怕你那寧遠伯卻也只能是甘拜下風了!”伊拉古克三頗為得意的朝著陳列嘉措炫耀了一份嘲笑的神情。同他一道去過沈陽的幾個貴族和大喇嘛也是點頭稱是。
“據說你那寧遠伯部下南粵軍,只能是依賴火器,以多為勝,每每作戰,都是炮子如雨落下,士卒搏殺時,也是三五成群結陣而戰,卻不敢與博格達汗麾下勇士逐個捉對廝殺。”
“你若非如此說,我倒是忘記了。”陳列嘉措也是一臉的驕傲神色,“不知道你那位擁有英勇敢戰健兒的博格達汗,所部到底有多少人馬?”
“這個,”陳列嘉措的問話,頓時讓伊拉古克三一時語塞。任何一個政權,他所掌握的軍隊實力都是最高層次的機密,是斷然不會讓他一個外路使臣知道的。如果他要是知道多爾袞二年后入關,幾乎將滿蒙漢三八二十四旗盡數帶走,再加上從外藩蒙古和朝鮮弄來的兵馬、吳三桂的投降部隊,也不過十七萬人時,他的氣焰斷斷不會如此驕橫。
“博格達汗麾下健兒如雨,勇士多的像天上的云朵,又豈是幾日的行程可以說得清的?!”沒有準確數字,伊拉古克三倒也有話應對,用一個虛數企圖蒙混過去。
“想來是外強中干,不敢告訴你!我卻知道寧遠伯部下戰士數字!”陳列嘉措很謙卑的朝著寶座上的兩位佛爺躬身行禮,“佛爺,當年三法王時代。唐軍的武力如何?”
陳列嘉措口中的三法王,便是吐蕃王朝時期的大贊普松贊干布、赤松德贊、赤祖德贊這祖孫三人。這三位大贊普執政時期是吐蕃的鼎盛時期,在他們的大力扶持下。佛教才得以傳人吐蕃,并在此發展繁榮。他們是西藏歷史上的三位法王。各派的藏傳佛教將他們稱為“祖孫三法王”,并且塑像供奉。就在這師徒殿旁,也同樣有一座祖孫三法王殿,讓松贊干布祖孫享受香火供奉。
“當年大唐的兵馬卻是強盛,動輒便是動員數萬、數十萬勇士東征西討。不過,松贊干布法王的軍隊卻也不是弱者。”
大博學珍寶智者不愧這個法號,當下便給了陳列嘉措一個回答。
“佛爺,下臣奉旨出使南中時。所見之兵馬,何止十萬。況且,寧遠伯之兵馬,也是人人披甲,個個精悍!”
“下臣所見,寧遠伯治下,人人皆是戰士。想那南中,地方萬里,人民何止億兆,便是百中抽一。也是百萬之眾頃刻可得。那遼東反賊,便是一時得手,又如何是寧遠伯強大實力的對手?”
陳列嘉措說不出國家整體綜合實力的詞匯。但是他本能的從南中之行所看到的跡象推斷出,便是用錢糧人口碾壓過去,遼東的那群反賊們也不是對手。
不過,伊拉古克三卻不這么看。
“十萬兵馬?人人披甲?”伊拉古克三冷笑了一聲,開始反唇相譏:“既然十萬貔貅人人披甲個個精悍怎么還被博格達汗殺得大敗虧輸呢?”
陳列嘉措卻是不以為然:“大敗虧輸?據我所知寧遠伯此次北上,一共兩萬上下的人馬,而且還要同時兼顧遼東和山東。要是換了別人,別說兩萬,十萬人馬也未必能忙得過來。結果呢。這兩萬人馬,同時在三個方向打的驚天動地。山東方向幾乎全殲阿巴泰,打的阿巴泰幾乎是匹馬只身逃回。便是在蒙古人的地盤上也不敢露面,星夜兼程逃回遼東。塔山戰場上,兆陽郡主李華梅親自帶兵猛攻,打的某頭獾子身邊只有幾名護衛,連他自己都差一點提刀上去拼命。更別說寧遠伯的女婿和外孫勇奪遼陽的戰功,我聽聞這兩位施主都是仁慈之人,有韃子不想投降,他們就把這些人釘在路上,沿著蓋州到遼陽的路上,到處可見這種尸體。也不知道現在偉大的博格達汗,有沒有完成收尸的工作。此時此刻,您那位偉大的博格達汗也許正在收拾遼東的各處破爛城池,哭哭滴滴的在廢墟里搭建新的巢穴!”
陳列嘉措這話倒也是實情,遼東半島被施瑯和吳三桂幾乎燒成一片白地的事情,雖然烏斯藏地處雪域高原,但是從南面的南中商人和北面的固始汗手下蒙古人那里都有消息傳來。一時間頓時讓在場的黃教僧俗貴族議論紛紛。
不過,伊拉古克三能夠被固始汗、大博學珍寶智者和大海上師選為前往沈陽的使者,那腦子自然也不是一團漿糊,當下心思電轉,立刻找到了一個說法。
“佛爺,南軍強橫,這一點下臣自然是認可的。仲麥巴大人說得極是。但是,他卻忽略了一點。那南軍皆是溫暖地域之人,遼東卻是苦寒之地。我聽聞遼東戰時,南軍戰不多久便有無數人凍傷,這樣的軍隊如何作戰?何況,南軍缺少馬匹,大多為步卒,如何與博格達汗的八旗鐵騎對戰?還望佛爺三思!”
伊拉古克三這一番話,算是切中了要害。在場的這些僧俗貴族都知道當年吐蕃與唐軍,吐蕃與蒙古,烏斯藏與明軍的幾次大戰的經歷,深知地理環境氣候,以及兵種的構成,騎兵的多少對于一支軍隊的重要性。風頭漸漸的又從南風壓倒北風,變成了北風壓得南風有些吃力了。
陳列嘉措發現眼前有點撐不住的時候,立刻調整了會議節奏。“佛爺,剛才只顧得說話了,忘記了有今年新從漢地來的上好茶葉了。來呀!將本官前日新得得茶葉取來,請佛爺評點一番。”
十幾名明眸皓齒的明妃、度母,雙手端著銅盤,銅盤內侍用上好的茶葉沏成的酥油茶,茶壺的旁邊是一個不大不小的圣瓷罐子,里面有些細微的顆粒灑出來。卻是上好的白砂糖。
自從仲麥巴。陳列嘉措打通了與南粵軍的貿易通道以來,大批的上好茶葉和白砂糖、精鹽等生活用品便潮水般的涌進了烏斯藏地區,讓這些僧俗貴族們的生活水平得到了一個飛躍。
這種對于生活品質的追求。可是與宗教信仰沒有關系的。君不見,各大宗教場所出入的出家人。拎著驢牌包上了寶馬路虎捷豹等野獸品牌車子之后揚長而去的身影?烏斯藏在十八軍進藏時,大小土司和僧俗貴族們,可是已經享受到了歐洲上等人的生活水平,什么白蘭地威士忌克寧奶粉鳥窩咖啡煉乳等等應有盡有,有些身份的貴族婦女都是拎著驢牌包包。話說,各位是什么時候知道這個牌子的?大約也是進入二十一世紀之后了吧?和人家比較起來,誰是土鱉?誰落后?
然后陳列嘉措說:諸位,相信大家早就知道這些東西的妙處。但是這些東西也不是隨便就能弄到的。并且大家也都知道,這些東西的來源只有一個,那就是寧遠伯。而寧遠伯的脾氣相信大家也很了解,他生起氣來,可以讓一粒鹽一塊布都無法出李家口。到時候我們可就吃不到如此甜美的糖,也穿到不如此美麗的絲綢布匹。我相信,這絕對是比死還難受的滋味。
幾杯酥油茶喝下去,在僧侶和官員們的嘖嘖稱贊聲之中,陳列嘉措開始大舉反擊了。
他示意自己的心腹親隨到外面找大昭寺的鐵棒喇嘛相商,取來了一物。請佛爺與在場眾人觀看。
在場之人一看就驚呼這不是固始汗麾下勇士用的贊巴拉嗎?
贊巴拉,同中原的魯密銃一樣,都是來自土耳其的武器。只不過,贊巴拉是經過中亞、河中地區傳入衛拉特蒙古的火銃。
漢地火器曾對衛拉特蒙古產生過重大影響。16、17世紀之交,衛拉特各部開始復興,也就在此時,火繩槍流入其部族。一代雄主巴圖爾琿臺吉十分重視積攢火器,使得準噶爾部在火器實力上超過其他部族。在固始汗率領衛拉特各部族進軍烏斯藏時,準噶爾部已能派出700火繩槍手。
不過,此時在準噶爾部當中,對于火銃的認識卻遠遠沒有提高到后世噶爾丹的地步。那位可是動輒便是以萬計的火銃手的。雖然說都是從俄羅斯進口的被彼得大帝淘汰下來的皮硝火銃,但是。勝于量大。
在衛拉特蒙古與喀爾喀蒙古各部會盟是貴族們統一制訂頒布的新法典“察津—必扯克”當中,更是明確的規定了涉及火器的違法處罰條文。法典規定。盜竊火繩槍者,罰牲畜總數的九分之一,與盜竊鎧甲、利刃相同。低于盜竊良弓、頭盔、胸甲的罰沒數十分之九。由此可見,火繩槍在蒙古各部當中地位。
“佛爺,固始汗部下勇士當中,此物也不過七百多支而已,下臣此番南下與寧遠伯簽署南烏貿易條例協定時,便購買了一千支來用來充當護法神手中的降魔杵!”陳列嘉措得意洋洋的惦著手中的火繩槍為自己炫耀著。
這一千支火銃,眼下已經被黃教各大寺廟和各位貴族瓜分一空,成為了護教法寶和震懾別人時手中的利器。想起護院鐵棒喇嘛操演這些火器時那如雷鳴般的轟擊,兩位佛爺不由得也是微微點頭稱是。
“我想請問一下伊拉古克三大人,自從我受兩位佛爺和噶丹頗章(也就是后來的噶廈這個行政機構的前身)的命令,與南粵軍簽署南烏貿易協定以來,這一樁樁一件件的事情,您可都看到了?”
“這個?!”聽得陳列嘉措這么問,倒是讓伊拉古克三無話可說。到底是雪域高原上的人,思想單純得多,不像內地官員那樣,可以修煉到瞪著眼睛說瞎話,甚至是像東林那樣顛倒黑白。
自從仲麥巴。陳列嘉措返回烏斯藏之后,他與南粵軍簽訂的貿易協定便一條條的得到了落實。先是李家三公子命人大舉筑路,將往烏斯藏的道路從孟加拉往后藏地域修筑而來。
有李沛霆大掌柜的大把銀元和糧食食鹽布匹灑下來,這條孟加拉通到日喀則的道路,從日喀則到乃堆這一段是由所謂的烏斯藏宣慰司負責組織修筑,為了向這條道路施工工地派遣出那些自己莊園里懶惰骯臟低賤的朗生堆窮差巴,各家官員和僧侶們也是各顯神通。便是伊拉古克三家族。也是悄悄的送了四名女奴和五百頭牦牛給陳列嘉措,才換得了三千勞工的份額。注意!是勞工份額而不是勞工人數。這三千人不管死了殘了跑了多少,伊拉古克三家族都會補足缺額。一直到這條路修好為止。為的便是每三個月發下來的兩塊銀元。同時,還可以在這群會說話的牲口的伙食上大做文章。橫豎漢人是不會到每一段的工地上檢查那些奴才們吃的到底如何的!
隨著道路的漸漸推進,南粵軍也開始在拉薩、日喀則、江孜、洛喀、乃東、錯那、工布建立南中商務代辦處,并在商務代辦處方圓五里之內建立商埠,開始在商埠之內建造房屋,設立商號,雇傭人手,大量的收購、出售商品。
在商埠之內,隆盛行擺出來的從絲綢、琉璃、圣瓷、瑪瑙、翡翠、百合瓷、硨磲、砂糖等貴族和活佛、大喇嘛們需要的各種奢侈品。到粳米、精鹽、各種布匹、茶葉這些普通百姓和那些朗生堆窮也需要的生活必需品,貨架上還擺放著刀劍、長矛、盔甲等武士需要的。至于說火銃、火藥等物,也只有噶廈和固始汗偶爾會有些零星購買。弗朗機則是始終便是有價無市,根本不曾有過交易記錄。
至于說收購的物品,則是各家莊園之中的出產了,從馬匹到牦牛,黃羊、天珠、紅玉髓、蜜蠟、水晶、剛玉、銅等貴重之物,到牛羊皮毛、朗生、堆窮、差巴這些不值錢的物品,都是可以在貨棧之中估價交易的貨品。許多的貴族老爺們,便是驅趕著大隊的朗生堆窮。趕著上千頭牦牛馬匹,馱運著沉重的物品,到商埠之中交易。最后只有數十匹馬馱著交易來的貨物輕松離開。
“寧遠伯也是言而有信之人,約定之中派兵幫助我們收復失地,現在如何?”指著遙遠的南方,陳列嘉措意氣風發。當日約定,南粵軍將出動不少于3000人的軍隊,協助烏思藏都司攻打哲孟雄、熱日、白隅吉墨郡及波密。攻下上述地方之后,哲孟雄、熱日歸屬日喀則,白隅吉墨郡歸屬洛喀。波密歸屬工布。烏斯藏都司在上述地區建宗之后,南粵軍的商人可以在這里建設商埠。開設商務代辦處。
收復失地,開疆拓土。這樣的事情,總是令人揚眉吐氣的。
沿著這條緩慢延伸的道路。不少的僧俗貴族悄悄的奔走于陳列嘉措的門下,拜托他向漢人轉達意思,請漢人到他們的地盤上開設商站,收購貨物。當然,這也都是拜陳列嘉措返回時一路同沿途的大小土司官員寺廟做生意的好處。他們見識到了那些精致美麗的貨品,掉回頭再看自己如今正在使用的,頓時便決定要改弦更張。
不但陳列嘉措成了整個烏斯藏上層社會紅得發紫炙手可熱的人物,他仲麥巴家的權勢地位也是扶搖直上,同他一道出使南中的管家,行走在拉薩街頭,都有無數的官員和喇嘛主動的向他施禮問好。這廝大喇喇的接受了行禮不說,只管策馬而去,理也不理一下。沒辦法,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筑,馬老爺子的理論在這雪域佛國也是通用的。陳列嘉措在上層社會推銷那些鏡子、圣瓷等奢侈品,出售硨磲、珊瑚等佛家寶物,早已賺得嫌自家的銀庫小了。這位管家大人如何不盛氣凌人?
“伊拉古克三大人,我帶回來了南烏貿易協定。佛爺和固始汗允準之后,佛爺的教義可以沿著大道傳播,同南粵軍的貿易大家都得到了好處,你伊拉古克三從遼東帶回了什么?”陳列嘉措的話,如同往池塘里丟了一塊磚頭,頓時殿內鼓噪聲一片,仿佛夏夜里池塘邊被驚嚇的青蛙鳴叫一般。
“自有博格達汗的回書在此!博格達汗盛贊大海上師與大博學珍寶智者兩位佛爺拯濟眾生扶興佛法,還邀請佛爺派人去大清傳教弘法!”
“弘法?好像佛爺已經派出得道高僧沿著道路南下,擇地修建寺廟,弘揚宗喀巴大師的微妙經義了。”
“博格達汗禮賢下士(也不知道藏語有沒有這個詞,姑且這么說吧),弟子等到盛京后,博格達汗親自對天三跪九叩(摘自《清太宗實錄》),然后命人躬身迎接。兩位佛爺的信件他起身自接,還祈求弟子灌頂。禮畢之后則言“我將取大明合罕之大都城矣。容先理竣世事,再使請二圣喇嘛,拜活佛而恢宏教法可也。言訖遣歸”(摘自《蒙古源流》),回書在此。說著,伊拉古克三命人拿出了皇太極給黃教兩位活佛的回信。”
在黃教和遼東反賊的交往過程當中,雙方在禮儀、面子等問題上都是做足了文章,五世大海上師給黃太吉的信中直接稱黃太吉是‘攬天下之權柄而為合罕者‘,而合罕應該便是可汗的轉音。
除此之外,被稱為博格達汗的黃太吉還賜使團所有人甲胄全副,并致書藏巴汗(已經被縫到生牛皮里后扔河里淹死好久了)曰:“大清國寬溫仁圣皇帝諭藏巴汗:爾書云,佛法裨益我國,遣使致書。近聞爾為厄魯特部落顧實貝勒所敗,未詳其實,因遺一函相詢。自此以后,修好勿絕。凡爾應用之物,自當餉遺。”
一面是隨著道路的修建而越來越多的好處,一面則是遠在萬里之外,中間還有蒙古人隔絕的虛名,這在在場的僧俗貴族眼中,如何選擇卻是簡單到了極點的。那邊給得好處多,我們便跟著那邊混便是!
“佛爺,您看外面!”陳列嘉措趁熱打鐵,指著外面那人頭如螞蟻搬家一般密集的施工工地。那里,正在修建新的佛殿,而在不遠處的觀音菩薩殿、度母殿,八藥師佛殿、無量光佛殿、蓮花生佛堂、班丹拉姆護法神殿等處,無一不在大興土木,殿堂之內,無數尊佛像被巧手工匠們重新用金粉修飾,妝點以金珠寶貝。佛像下,無數盞酥油長明燈閃動著火苗,信眾們虔誠的磕著長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