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八章李華梅歸來。
第七百零八章李華梅歸來。
黃太吉確實是死了!
孫傳庭引十余萬陜西兵馬出潼關與李自成、羅汝才作戰的消息,同遼東傳出的黃太吉過世的消息,在十天之后,從京城和遼東幾乎一道傳到了廣州。
原本在廣州城中組織整頓新編軍隊的李守漢,在起初得到孫傳庭出關同李自成作戰的消息時還有些不太敢相信。他在不久前還接到了孫大人的私人書信,請他派人到陜西收購棉花,或是派遣得力人手到西安去同他面議雙方展開易貨貿易的事情。交換的貨品就是關中所出產的棉花和南中所生產的工業品。
“這個孫聾子!你就不能再堅持幾個月?等到你把秋糧也收了,手上的兵馬也更加強些了再去河南招惹李自成不好?”
“主公,只怕孫大人即使這么想,朝廷、流賊,還有關中的官紳將領宗室,以及江南的士林都不會答應的!這次,孫大人是被朝野上下,敵我雙方聯合起來給逼出潼關的!”
從順化趕來,向李守漢呈報今年上半年財稅收支情形的李沛霖,撿起被他丟在地上的那幾頁紙,臉上卻是波瀾不驚見怪不怪的神色。
“而且,恕屬下大膽妄語,只怕孫大人潼關出得容易,回去卻是萬萬難了!”
聽了這話,李守漢也只得長嘆一聲,頹然坐到交椅上:“宗兄,我又何嘗不知道。但是,總是心存一絲僥幸,盼著這群士紳官吏能夠稍稍緩一些,讓孫白谷能夠有一兩年的時間在陜西好生屯田養兵,整軍經武,之后或是與李自成等人決戰,或是東進遼東與遼賊決戰。但是。卻不曾想到,此輩的手段如此之狠辣!”
李守漢現在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喜怒哀樂可謂是百感交集。在他的計劃當中。只要孫傳庭能夠支持到秋糧入庫,他的擴軍計劃也就完成了。到那時候。無論是對李自成、張獻忠、羅汝才等人為首的所謂流賊,還是對遼東的黃太吉反賊集團,都占據了主動。
“主公當日領著參謀們連續推演了數日,一致認定孫白谷的這個做法不要說實行幾年,只要能夠支撐到明年,以陜西人為主要骨干力量的流賊勢必會人心動搖。只要是在家鄉能夠有一碗安生飯吃,又有誰會鋌而走險,在刀槍火炮之中討生活。”
“唉!此一時彼一時!”李守漢搖了搖頭。對自己當初的太過于單純、簡單的想法報以苦笑。就算是孫傳庭在陜西推行的這套一體當差一體納糧減輕普通百姓負擔。增加府庫收入的手段對于那些在農民軍之中地位較低的陜西人具有一定的吸引力,可是,對于中高級將領軍官,也就是所謂的那些老賊、頭目來說,吸引力就沒有那么強烈了。何況,根據各處送來的情報匯總,此時的李自成羅汝才張獻忠們,都在改變著以往的策略,那種攻城略地,打開城池之后沖進去吃大戶的殺雞取卵式做法。漸漸的被拋棄,取而代之的是養牛擠奶的手段。
便是初入河南時提出來的“三年免征”口號,也不被提起。李巖等人提出來了對莊稼人更有吸引力,也更加現實的新口號新做法。“合理負擔,攤丁入畝。”
“主公,事情也未必便如您所慮,孫傳庭照著我南粵軍的法子操演新軍,又令各鎮兵馬補齊缺額。眼下他府庫充裕,糧草不缺,陜西榆林一帶又多得是想要吃糧當兵的漢子,想來。他此次入河南同李自成作戰,勝負尚在兩可之間。即便是不幸不能取勝。想來,退回陜西固守自保還是可以的。”
對于孫傳庭出潼關入河南的動態。李沛霖在心里是很歡喜的。他敏銳的看到,這樣一支崇禎皇帝手中最后的機動可戰之兵,此番定然是有去無回。但是當著李守漢的面,他不能表現出如此幸災樂禍的神色來。
當初李守漢頗為得意的告訴他,只要孫傳庭在陜西推行一體當差一體納糧的制度一年以上,勢必卓有成效。到那個時候,東面的山東,西面的陜西,兩個已經執行了一體當差納糧和攤丁入畝,統一累進稅制度的省份在被農民軍占據的河南兩側,勢必會令農民軍的普通士兵產生動搖。
“到那時,本公不妨上一道奏本給皇上,請他下一道恩旨,赦免這些普通兵士和小頭目。如此一來,便是有百萬流賊,也是會一鼓而散。”
李守漢想起了當年聽爺爺講過的,在湘西、廣西等處剿匪的故事,大批的土匪都是在土改和受蒙蔽無罪,只誅首惡脅從不問的政治攻勢下放下武器走出山林的。
但是,李守漢卻忘記了,大公子李華宇在山東推行新政,也是靠了阿巴泰在山東各地流竄的契機,利用京營和龍虎營這一正一反兩面的勢力,軟硬兼施的,方才能夠讓新政在山東各地勉強推廣開來。
這一點,孫傳庭在陜西卻是萬萬做不到。
他手中,只有一千多京營兵馬,背后也不像李華宇一樣有一個強大到皇帝都有些忌憚的軍政集團在撐腰。他面對的,卻是整個陜西的既得利益集團的反擊。
對于官場齷齪遠遠比李守漢了解的李沛霖,面對著李守漢的手舞足蹈,認為大明中興可待的舉動,也只是跟著笑了笑,不置可否。
果然,官紳們的反擊來了。而且,一切都是那么的光明正大,便是日后斑斑青史也是找不到他們一點毛病。說不定,在孫傳庭兵敗身亡之后,這些官紳們還會遙望河南方向,痛哭流涕的祭奠一下孫傳庭和陣亡將士,然后,擦干眼淚,宣布一切按照祖制進行。
“主公,事已至此,我們也不好說什么。不過,朝廷不是已經有旨意,令我南粵軍水師逆流而上,到安慶小孤山設立水師大營。扼守長江江面,同時接應左良玉所部敗兵。屬下以為,此事倒是應該速速辦理。不然。一旦左良玉的那群豺狼惡狗沖進江南,倒霉的可不止是江南的百姓。以此人同我南粵軍的過節。再加上他同江南那群窮酸偽君子之間的曖昧關系,說不定便是會對我軍不利!”
于是,君臣二人將行轅內執掌軍務的人們喚進來,開始研討如何調動人馬船只,從南京江面往安慶方向去協助江防事宜。
事情是好事。崇禎的這道旨意,無疑是將江海聯防協定的范圍擴大了。這段千余里的江面也是一條黃金水道。南粵軍水師進駐小孤山江面,只怕會成為第二個上海商貿區。
說到了上海商貿區被迫擴大了十倍面積不止的事,頓時讓在場的人們掩飾不住嘴角的笑意。別的人侵占人家土地。都是要想方設法的巧取豪奪一番,即使是有功名在身的,也是得采取些投獻的遮羞布。可是,松江府、上海縣,卻是在整個江南從南京的勛貴官員太監到下面的書院山長的集體壓力之下,哭著喊著要求將商貿區的范圍擴大。
“這也不難解釋。如今,商貿區在此輩眼中,乃是江南唯一一塊桃源凈土,而且,飲食起居出行無不豪奢便利。個個都是削尖了腦袋往里面擠。購地建宅子。開鋪子。商貿區的地價早已不是寸土寸金能夠比擬的了。便是一棟一樓一底所謂的石庫門房子,一年的租金也是到了一百八十兩。而且要先付半年的租金作為押金。如此暴利,怎么能夠不令這些官紳動心?”
李沛霖指著長江口的上海縣地圖為眾人解釋其中的奧秘。在浦江兩岸。代表著商貿區的碩大色塊幾乎囊括了整個上海縣的地域。
大片新擴展的土地和隨著江南江北豪紳富賈的潮水般涌入,給上海商貿區帶來了巨大的現金流和財稅額度不斷增長。這些人到了上海,不但要買地建房,享受更加奢靡的生活,為了維持生活,還得將自己的財產投入的生產經營活動當中去。
酒樓、貨棧、貿易行,車馬行、船行,信局、銀號、當鋪,茶莊、絲行。綢緞莊,如過江之鯽般在商貿區的戶司衙門財稅衙門備案。繳納稅款。除了這些之外,在背靜的街巷里。供各色人等使用享受揮霍的賭場、妓院,也開設了不少。至于說更加見不得光的武器走私,人口買賣也在悄悄的進行著。
僅僅是上半年的財稅收入和兌換銀元所帶來的收益,上海商貿區的收入便足足抵得上陜西和山西、宣府、大同四省了。用這筆收入彌補在山東和福建、耽羅島等處的開支,還略有盈余。
這樣一只不斷變得肥碩,而且不停的下著金蛋的母雞,南粵軍從上到下都不會讓它受到一點損失傷害。必須要把它牢牢的守護在用艦船火炮火銃利刃打造出的金籠子里。
但是,這樣一來,抽調西進安慶的水師便有些顯得捉襟見肘了!
按照李守漢的想法,不但要水師兵船駐扎在安慶小孤山,便是附近的九江、武昌,也是要在水師的巡哨范圍之內。
“一定要壓縮左良玉的地盤和活動范圍!”
既然皇帝崇禎有旨意,要李守漢所部負責長江中游到下游的防務,那咱們新晉梁國公自然要為主分憂了。索性便將南北兩岸各處沿江城池州府一并納入南粵軍的保護圈之內了!
可是,為了達到這個戰略目的,按照參謀司的參謀們謀劃計算,至少要出動一個旅的水師陸營,從沙船到雙桅橫帆炮船這些江海兩用船,也是少說要出動四五十艘到安慶江面才勉強夠用。
南粵軍現在的船只、兵馬不足!
當參謀司的主事將這個現實棘手情況向李守漢稟告之后,一雙眼睛便盯著李守漢的神情,如果主公發脾氣的話,他就準備建議將張小虎的艦隊主力東移,填補這部分空白。反正如今從呂宋島到倭國、從倭國到朝鮮,從上述三地到順化廣州等處航線太平無事,白白的將數十艘精利炮船擺在那里也是浪費得緊!
當幾位主事說出了自己的意見之后,頗為有些緊張的看著李守漢的面部神色變化,唯恐自己這個拆東墻補西墻的提議惹來主公的雷霆震怒。
“張小虎這廝也確實是閑的有些久了。也不光是左翼艦隊,右翼和中軍都要活動活動了。”李守漢對于參謀們提出的這個意見,出乎意料的顯得還有些不滿意他們的縮手縮腳。
“一個旅的水師陸營,西進安慶。多帶武器甲胄。沿途招募水手和熟悉水性的兵丁,抽調各級軍官骨干訓練新軍。”
“抽調駐守吳淞口、崇明島的江海兩用船,再抽調幾艘海船往安慶去!先行扎下水師營寨。責令當地官府。替我們招募民夫,給價征購木料磚瓦。修筑碼頭船塢水柵。”
“石柱的秦總兵,多次寫信來,感謝本公對石柱白桿兵的施以援手,本公也是回信與她,大家都是為了大明,同朝為官,何分彼此。眼下,白桿兵已經初步回復了些元氣。略微有點當年的景象。但是依舊是器械糧餉缺少。你們擬一個章程出來,調撥一萬人的刀矛弓箭甲胄,運到岳陽,交于秦總兵。”
眾人聽得瞠目結舌。主公這樣做,無異于將長江變成了自己的內河一般。上游與石柱秦良玉交好,中游用水師炮船鎖死長江江面,下游又是控扼出海口,長江,當真是要悄悄變化顏色!但是,這樣的做法。無異于是將上海商貿區置于幾乎不設防的地步了!
這如何使得?!
“不妨事!你們來看。”
李守漢命人揭開墻上的保密簾,指著整整一面墻的巨大海圖。
“數日前,二丫夫婦派人快船送來了家書。他們的船隊已經調頭東返。估計,這幾日應該已經到了這里。”李守漢指著海圖上滿剌加海峽西端的獅子山、凌家衛島海域。
李華梅和施瑯所部船隊水師都是水師精銳,火炮數量更是多達千余門,這樣一支機動力量,無異于讓李守漢手中的籌碼寬裕了不少。
“屬下等領命!”
眾人齊聲唱諾,各自去安排布置不提。
“主公,您方才說,水師需要活動活動了?難道是要讓水師打大戰?”
李沛霖抓住了李守漢話語當中透露出來的意思,待眾人退出后。低聲詢問。
“大仗倒是沒有。眼下又有誰是咱們水師的對手?本公的意思,是要讓水師到扶桑、到十州、到歐羅巴。到木骨都束等處去走走。免得總是在自己家門口的洗澡盆里游泳!有個球的意思!”
李守漢對于南粵軍水師的發展用極為粗魯的語言發表了自己的意見。
九月。廣州城和整個珠三角又是一番花團錦簇的景象了。晚稻已經成熟,有的業已開鐮收割。從珠江之中向兩岸望去。一片片金黃色的稻田被濃綠的樹蔭鑲嵌在其中,仿佛是巨大的一副風景畫。
“天哪!天吶!”
在傲梅號的船甲板上,一個歐羅巴土鱉顧不得江風強勁,吹得頭發絲不時的卷入眼里,只管望著珠江兩岸的如花風景嘖嘖稱贊不止。
看著身上披著一件粗呢子披風口中不住贊嘆的杰拉德.溫斯坦萊,施瑯忍不住撇撇嘴,“這還只是廣州城,若是讓你看到了順化、河靜,你這個沒見過世面的阿爾比昂,不得把下巴都砸到腳面上去!”
在傲梅號的艦隊當中,夾雜著十幾條風格迥異的船只,有來自荷蘭的夾板船,有英格蘭的三桅船,還有幾條帶有明顯穆斯林風格的船只。施瑯看著這些慢吞吞卻又努力跟隨著前行的同行者,眉毛皺了皺,但是立刻又是面露喜色。
“讓爾等看看我家的堅船利炮,回去之后便知道該如何說了!”
平心而論,這三家的船只行走的速度都不算慢,否則也不可能跨越大洋來做生意。但是,凡事都是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荷蘭人的夾板船和英格蘭三桅船同傲梅號比較起來,不論是速度、風帆數目、載重量、火炮數目都是相形見絀。
這個混合了基督教、伊斯蘭教、英國國教的外來船隊,如果在海面上遇到了,說不定會火炮相向,刀劍相交,雙方彼此間進行親切友好熱烈坦誠的交流。但是在李華梅夫婦的船隊之中,卻是互相之間禮貌得很。
也沒有別的,大家都是到李總督的地盤上來做生意、求照顧的,沒有必要在大公主的面前大打出手,那樣太有失風度了。
特別是杰拉德.溫斯坦萊,這個出身于蘭開夏地區的前布匹商人,現在的議會軍之中新近冒起的將領克倫威爾的好朋友兼私人代表,更是肩負著重任前來。
當晚,越秀樓行轅的大宴會廳之中,擺開了數十桌酒宴。李守漢為自己的寶貝女婿女兒接風洗塵,同時招待遠方來的客人。
“父王!這是為誰設置的?”李華梅指著在李守漢身旁一張空著的桌案,有些不解。桌上杯盤羅列,酒菜與李守漢桌上一模一樣,但是卻未曾看到客人。
“這是給阿爹的一個神交已久的老朋友設立的!雖然未曾謀面,但是他新近過世,倒也讓阿爹有點傷心。今日之會,特意設立他的座位,若是他魂靈有知,便來共飲一杯!”李守漢神色有些惆悵,語氣之中頗為落寞。
“阿爹,此人是誰?為何未曾聽您說起過?”李華梅與施瑯面面相覷,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此人你們兩個也曾經與他有過交往。”李守漢稍稍停頓了一下。
“便是那遼東黃太吉的便是!”(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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