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四百九十一章九州離亂李繼朱?(三)
大臣們依舊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站立在朝堂之上。眼觀鼻鼻觀口口問心,就是最挑剔的御史也不能從他們的站立姿態上挑出任何一點與禮制不符的毛病來。
“皇上,闖逆擴充軍隊,黨羽越發眾多,這,是不是還要繼續念下去?”見崇禎皇帝神色極為慍怒,侍立在一旁的王德化急忙開口詢問。只要崇禎有一點煩悶的意思,他就會宣布散朝,等皇爺情緒稍稍好些之后再議。
但是,崇禎今天似乎是和眼前這些大臣們較上勁了,他很是堅決的一揮手,“繼續念!朕要讓爾等臣工都知道,眼下到了一個什么樣的情形!”
“闖逆掃蕩西北,洗劫蒙古、烏斯藏各部,得馬匹數十萬,金銀財貨無數,又有蒙古、吐蕃降丁數萬,遂改軍制。”
定五營的名稱為中吉、左輻(輔)、右翼、前鋒、后勁;旗纛前營為黑色、后營為黃色、左營白色、右營紅色、中營青色。軍職雖仍設權將軍、制將軍、果毅將軍、威武將軍、都尉、掌旅、部總、哨總等官,但在級別上似乎重新作了厘定,如在襄陽時期五營的主將授予制將軍稱號,這時卻改授予相當于明朝總兵級別的將領、其他軍職也作了相應的調整。
但是,羅虎的震山營、張鼐的炮隊營,卻是仍舊是被李自成直接掌握,并且在西北各地所獲的良馬當中,選拔萬余匹撥給羅虎所部,令其全數乘馬,以加強機動能力。
大臣們卻是依舊無動于衷,面色平靜如水。
“在他們心里,大概已經開始想改朝換代的時候快要來了,應該如何效忠新君了!”崇禎心中,突然很是悲涼的冒出了這樣一個可怕的都嚇了他自己一跳的念頭!
“既然你們都不說話了,那就休怪朕自己乾綱獨斷了!”崇禎十分沒好氣的低聲喝道。
“皇上英明!”
大臣們此時倒是異常整齊的齊聲唱諾,表示對皇帝的忠誠。
半晌在一旁看著這群家伙運氣的王承恩,此時突然冷笑著丟出了一記重拳:“皇爺。方才司禮監接到了梁國公快船送來的題本,既然黃河以北已經非圣駕駐蹕的寧靜所在,不如請圣駕暫時移駕江南,恭請圣駕仿武宗舊例南巡。到鳳陽、留都等地祭拜歷代祖先,請祖先神明庇佑大軍討伐逆賊順利。”
李守漢的意思很簡單。眼下李自成的大順已經把黃河變成了與大明的界河,黃河以西、以南一直到長江北岸,已經沒有了大明的一寸土地了。既然黃河以北不是好地方了,那為什么還要坐困愁城?不如暫時到江南去。騰出地方來咱們好打仗!
隨同這道題本送到王承恩手中的,還有五十支最新式的快槍,和一萬發子藥。同時李守漢還在密信之中寫明了崇禎皇帝若是決心南下的話,可以采取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的戰術,鑾駕沿著運河南下,走大名、山東一線,由京營新軍護送,只要一過滄州,鑾駕即可無虞。但是皇帝本人和皇帝的一家人,則是可以悄悄的到天津上船。乘坐海船南下,同樣的,只要抵達登萊幾處港口,便是大功告成。
信中為了皇帝的一路飲食起居,李守漢還特意寫明,命人在天津準備了飲食清水換洗衣物。只要皇帝到了即可,別的一切應用什物都可以不帶。
不過,王承恩已經打定了主意,這些秘密準備,絕對不能在朝堂上對著眼前這群大明朝廷的酒囊飯袋講出來。一旦說出來,皇帝就走不成了。
可是,他說出來梁國公李守漢有題本奏請皇帝南下祭拜祖先,朝堂上立刻群情洶洶。一石激起千層屎,漫天蒼蠅嗡嗡叫。
內閣首輔大學士陳演、吏部尚書李日宣,戶部尚書李待問、左都御史李邦華等人紛紛領頭,出班跪拜,口中嗚咽不已。
“陛下!李自成妖言惑眾,說什么九州離亂李繼朱。難道他李守漢就沒有如此狼子野心嗎?!圣駕在京師,他尚且如此跋扈囂張,強行接管各處海關,截留關稅,并且用如同廢紙一般的寶鈔繳納內廷供奉,令京師物價飛漲。此獠野心,不亞于當年的曹阿瞞!陛下若是被其蠱惑南下,勢必會成為其人手中的傀儡!便如同當年的漢獻帝、唐僖宗一般!”
給事中光時亨的一番慷慨陳詞,在大殿之內回蕩,卻是將掩蓋在朝廷、皇帝與李守漢之間的那最后僅存的一層遮羞布扯到了粉碎的地步。
“臣等愿意殫精竭慮,輔佐皇上做大明中興之主,力挽危機與狂瀾既倒,但是,臣等不愿意茍全性命于李某的威之下!”
“皇上,您是一代賢君,登基之初便鏟除魏閹逆黨,更誅滅袁逆,如何不能再鏟除朝中逆賊,掃蕩西北叛軍!”
嘈雜的話語讓皇極殿幾乎變成了菜市場。
崇禎的臉上不停的變化著顏色,他幾次想控制表情,努力試圖做出一副泰山崩于前而目不瞬的樣子,結果卻最終沒有控制住。只見他豁然站起,厲聲喝道:“住口!”這一聲不算太大,卻把所有人都鎮住了,不明就里的大家都沉默了下來,整個大殿瞬間有如墳場。就在這時,崇禎冷笑著問群臣:“你們一個個說,朕要是明君,該干什么?”
但是,卻無人敢回應,因為大家都崇禎到底是什么意思。崇禎見無人說話,就說:“是不是就該一言不發,坐在這左右都無法依靠的龍椅上,天天聽你們說東家長西家短?天天聽流賊建奴攻破多少土地?天天聽你們罵朕是如何對不起列祖列宗!”說到最后,崇禎的聲音凄厲的如同惡鬼,大殿瞬間幾乎變成閻羅殿。
也許是稍微發泄了一下好受了,接下來崇禎語氣稍微和緩了一點:“是啊,朕是對不起列祖列宗,可是朕要是真學祖上,你們哪個來跟朕走?當年洪武年間,殺貪官剝皮實草,征賦稅大戶傾家,真想問的是。如果按照洪武的舊例,你們有多少人應該剝皮實草,又有多少人該傾家蕩產?”
“你們好好去看看李自成的檄文,雖然文過飾非。但是,有一點他李自成罵的沒錯,確實是大明先對不起他李自成。就是朕,也是你們,把一個良民*上了造反的道。很快。這個良民會帶著朕的赤子打到北京,把朕和你們這些*他們造反的人統統殺掉,一如當年黃巢屠長安!”
天街踏盡公卿骨,甲第朱門無一半。
這是唐代詩人描寫黃巢攻入長安之后長安城中公卿貴族的慘狀。如果不是今天崇禎被這些不知死活的大臣們實在是氣得七竅生煙了,他也不會說出如此惡毒的話語來。你們既然將朕比作漢獻帝、唐僖宗,那么朕便將你們比成黃巢刀下的那些公卿貴族!
早在過年之前,崇禎便有些想利用黃太吉死后,多爾袞與豪格爭奪大位,兩白旗集團同兩黃旗集團之間不可開交的內斗,將鎮守遼東的吳三桂所部抽調入關。作為一支機動力量先行使用一番。結果,被這群大臣們各種手段加以阻撓。
崇禎的本意是他看好了大學士吳甡,因為吳甡曾任過陜西巡按和山西巡撫,具有同“流寇”作戰的豐富經驗。在一次召對大臣時談到承天祖陵失守,朱由檢聲淚俱下地說:“朕不德,憂及陵寢”,接著便指責臣下調度失宜,暗示要另遣大臣出馬。包括吳甡在內的大臣們對當時局勢都心中有數,一個個只是叩頭引罪,卻毫無自告奮勇之意。朱由檢引而不發的策略沒有實現。只好在第二天再次召對時點名指定吳甡,他說:“自楊嗣昌死后,督師無人,致有今日。卿曩歷巖疆。可往湖廣督師,以圖恢復。”吳甡表示自己不惜一死,愿意出任督師。不過,他指出李自成等部農民軍聲勢浩大,左良玉部官軍“兵無紀律,不肯用命殺賊”。要想扭轉敗局,單派他孤身一人前往湖廣是無濟于事的,必須撥給他“精兵三萬,挑選敢戰之將統之南征。”具體方案是他先往南京,用直屬精兵脅制左良玉部,取得駕馭之權,然后促之西入湖廣。
但是,這三萬精兵也只能在吳三桂身上打主意了。他現在麾下可以用于機動作戰的兵馬據東廠奏報不下五萬精銳之多!
“此等重大軍機應行與否,原應先生每(們)主持擔任,未可推諉延緩誤事。”這是崇禎給內閣大臣們下的旨意。但是,在大佬們聰明的腦袋當中稍稍一分析,便得出了這樣的結論:
雖然皇帝只要吳三桂率領三萬人馬南下湖廣救急,可是,吳三桂部入關,無異是放棄寧遠,使山海關外的土地、漢民落入遼東反賊手里。皇帝此舉,無非是為了避免使自己承擔“棄地”的惡名,讓咱們出來主動替皇帝背黑鍋。可是,且不說吳長伯是否愿意從寧遠老巢南下聽吳甡的指揮去對付湖廣流賊。若是吳長伯這三萬人馬一撤走,遼東反賊們大舉進攻怎么辦?多爾袞為了緩解他自家伙里的矛盾,用勝利來壓制兩黃旗一派怎么辦?
就剩下那些濫竽充數的明軍,根本無法抵擋多爾袞手下貪婪如狼狠斗如羊的八旗軍隊的進攻。而且隨著吳三桂主力的進關,勢必出現人心不固,關外軍民蜂擁入關避難的局面。
這些年老成精的大臣們深知朱由檢的為人,唯恐招來殺身之禍,竭力避免自己承擔風險。首輔陳演首先打出“一寸山河一寸金”的旗號,堅決反對“棄地”。在回奏揭帖里,陳演等大臣先把朱由檢恭維一番,說調吳部精兵入關“誠為滅寇勝著”,接著筆鋒一轉:“第關寧迫切神京,所系尤重。三桂兵所部歷來為奴酋多爾袞所畏,不獨寧遠恃之,關門亦恃之。雖緩急未必能相救,而有精兵在彼,人心自壯。倘一旦調去,其余皆分守各城堡之兵,未必可用也。……萬一差錯,臣等之其足食乎?此真安危大機,臣等促膝密商,意旨如此,實未敢輕議也。……臣等迂愚無當,誠不敢以封疆嘗試,伏乞圣裁!”
一腳便將球踢回到了崇禎腳下!這樣的個人技術足可以完爆當年殺進世界杯的國足了!
兵部尚書張縉彥乾脆把問題挑明,說:“三桂之調不調,視寧遠之棄不棄。兩言而決耳。”朱由檢的算盤落了空,只好自己決策放棄寧遠。他說,“收守關(指退守山海關)之效,成蕩寇之功。雖屬下策,誠亦不得已之思。”表面看來,調吳三桂部入關的方針在臘月里總算確定了下來,實際上仍然在扯皮。
首輔陳演為了把責任推個一干二凈,再次召集大臣合議。意在分擔責任。廷議通過后,他又千方百計地拖延時間,“具揭以為外邊督撫未必來,亦當僉同”,“請行督、撫、鎮再議寧遠棄后關門作何守法?軍民作何安頓?總欲完其不敢任之局也。”朱由檢被弄得心煩意亂,只好下“圣諭一道,差官前去,及取回奏。”
這樣反復協商,征求意見,其中的各種復雜利益矛盾。不亞于1948年的時候校長是否將東北的幾十萬****全數撤出到關內來。當然,結局是都清楚得很,五十萬****精銳,只有曾經血戰諾曼底第一個殺上奧馬哈海灘為盟軍打開通道的五十二軍逃了出來。
崇禎這里也是如此,各種的商議籌劃,各種的奇謀妙計,只管拖了一個多月。直到李自成將左良玉打得抱頭鼠竄,把孫傳庭一口吞到肚子里,將德安承天荊州等處膏腴之地徹底變成了自家地盤,吳三桂的人馬依舊原地未動。
崇禎無奈之下。也只得濫施名器,大封武將的爵位。先后詔封遼東總兵吳三桂為平西伯、薊鎮總兵唐通為定西伯、掛平賊將軍印援剿總兵左良玉為寧南伯、鳳廬總兵黃得功為靖南伯,不久又補封劉澤清為平東伯;但是,對于李家父子卻是沒有一點的封賞撫慰之言。只是一個勁的催促李家父子火速押解錢糧進京以供開支。
沒有錢糧供應開銷。在朝臣們的昏招迭出之下,又得罪了李守漢這個金主。李守漢倒是還好說話,只是很客氣的命人接管了上海等處海關,同時用一個信封裝了幾張百萬銀元面額的崇禎寶鈔送到戶部,算是完成了錢糧報解
可是,李華宇李大公子可就沒有那么客氣了。
他借口運河水淺。糧船難行,下令封閉運河各處閘口。將漕船上的糧食盡數搬運入庫。這一來,京師立刻糧價暴漲!
南中的商人們倒也是頗為仁義,面對著飛漲的糧價和隨之而起的物價狂漲,各自在店鋪前面掛出幌子,“奉梁國公令,本店不漲價!”但是,卻是不收大明崇禎寶鈔和被稱為跑馬崇禎的通寶,只收銀元和南中通寶。同時,各色人等手持大額崇禎寶鈔到各處瘋狂采購物資,不論貴賤,只管優劣統統的一律收購。頗有幾分一擲千金的味道。
無奈之下,崇禎為了穩定市面,穩定軍心,也是為了穩住他的江山。不得不委曲求全的命王承恩悄悄的給梁國公去信哭訴哀告一番,一面又下了一道捐餉的命令,責成勛戚、太監和百官報効,以納銀三萬兩為上等。
但是,在文武官員勛貴太監們看來,皇上內庫之中每年有上百萬銀元的南中錢糧供奉,卻來找咱們要錢,這些達官貴人們也相顧不動。
勛戚當中只有太康伯張國紀輸銀二萬兩,晉封侯爵。文武百官捐助的不過幾十兩、幾百兩不等,聊以應景。朱由檢見所得甚微,干脆實行攤派。先是規定每個衙門必須捐助若干,后來又按官員籍貫,規定每省仕京官僚捐助數字,如江南八千、江北四千、浙江六千、湖廣五千、陜西四千、山東四千之類。“縉紳紛紛告免”。
俗話說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雖然崇禎已經沒有了兄弟和父親,但是,他還有岳父在。而且,他對他岳父嘉定伯周奎可謂不薄。崇禎三年,朱由檢的岳父嘉定伯周奎,一次就“援例乞給贍地七百頃,隨從尉軍三十名。”
于是,崇禎同學派內官徐高,密諭周后的父親嘉定伯周奎,讓他納銀十二萬兩,給其他臣工做個榜樣。周奎不肯答應,說是“老臣安得多金?”一口咬定只能捐一萬兩。朱由檢認為太少,要他至少拿出二萬兩。周奎派人向女兒周后求助,周后暗中派人送去五千兩。周奎不僅自己一個銅子不添,反將周后送來的銀子扣下兩千,只以三千兩應命。
內官也奉命捐銀助餉。太監王之心最有錢,傳說他家中藏銀一項就多達三十萬兩。朱由檢當面叫他慷慨輸將,王之心卻推諉道:“連年家計消乏”,僅獻銀一萬兩。其他的太監一個個也裝窮叫苦,有的在住房門上大書“此房急賣”,有的把古董器玩送往市上出售,擺出一副破家紓難的樣子
朱由檢的這次大搞捐助鬧劇,到落幕之時所得不過區區二十五萬兩而已。其中大頭還是王承恩與王德化二人所出。不過,也是僅僅將他二人一個月的售賣南路水果所得捐出而已。(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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