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七章多爾袞:準備入關!
李守漢暫時無限期停止了與遼東反賊的大宗商品貿易。這道命令立刻不折不扣的在南粵軍系統內貫徹執行。
原本吃水極深,負載極重的數十條福船,在北上遼東的途中,沿途接到命令,所有的糧食不得運往獅子口、錦州等地。于是,山海關、寧遠一帶的碼頭上就熱鬧非凡起來了。
“少將軍,大少帥接到了您的信,體諒您的難處,便將原本要運往天津的糧米截留下來,先行撥付寧遠、山海關的兄弟們充作軍糧。大少帥還有話,只要您在山海關寧遠這一線一日,您部下的糧草便不用擔心!”
寧遠城外海邊碼頭道路幾乎都是以上好的青石壘砌而成,當初這里因為負擔著軍港和為遼東大戰大量軍資轉運的任務,南粵軍將這里好生修整了一番。曾經異常繁忙,如今,隨著遼東大戰的遠去,這里也漸漸的冷落了下來。碼頭邊密密麻麻都是高大的倉房,也不知屬于當地什么大商賈或是權貴所有。各處倉房之間、通往碼頭的方向,為了輸送物資方便,都是一條條的青石板路或是小石子路,非常好走,比起那些坑坑洼洼的官道,這路面簡直就是一條條高速公路了。
碼頭上一字排開滿滿擺放的都是吳三桂派來卸載糧米的車輛,有馬車,有獨輪車,為了盡快的將糧米搬運,更是召集了數以千計的民夫手執扁擔繩索,或者是肩膀搭著一塊粗布在碼頭外面列隊等候裝卸。
人們魚貫而行,到碼頭邊上,看著船舷上的腳夫們七手八腳地在水手們的指揮下借助著一個個滑輪將一袋袋糧食卸到碼頭上,這些人將糧米接住,搬運到自己的馬車或是獨輪車上。
看著這熱鬧繁忙的景象。聽得隆盛行管事掌柜的以南粵軍自家人的口氣稱呼自己,吳三桂心中安穩了不少。他也有收到風聲,近期不會有糧食賣給建奴。奴賊缺糧,勢必會蠢蠢欲動。到那時。他便有理由不去山西去同李自成拼命,守著海邊,要什么有什么,足以養活這幾萬大軍,當真天下有變,也是可以待價而沽。
“本帥回頭便修家書,向母親大人表明心跡,誓死追隨母親大人、外公大人。另外。還要拜請先生費心,有封家書是寫給濟南大舅舅的。遼東諸軍唯大舅舅馬首是瞻。”說起來,吳三桂的歲數比李華宇也是相差無幾,甚至還大一點,但是,他這一口一個大舅舅的叫著,絲毫不覺得肉麻,反而十分親切。
那掌柜的也是得了李沛霆的密示,知道自己的這趟差事目的何在的。見吳三桂有這么一個明確的態度,自然知道這趟差事辦得十分圓滿。幾十萬石糧食在南粵軍來說算不得什么太大的代價。能夠用這些糧食換得幾萬大軍的動作,這個買賣,劃算!
當然。吳三桂也不是那種只知道占便宜的人。當即便令手下將領帶著掌柜的去交割馬匹。數千匹上好的蒙古馬,另有數百名蒙古牧奴。至于說那些來自科爾沁草原的馬匹和牧奴是怎么個來路,吳三桂沒說,隆盛行的掌柜的也懶得問,只管接受檢視這些馬匹的情形,招呼那些牧奴去洗澡吃飯換衣服,安排郎中給他們種牛痘。
人世間的事情,孤陰不久獨陽不長。此起彼伏是天道循環。寧遠的吳三桂情緒高漲了,錦州、盛京一帶的多爾袞就高興不起來了。
原本派到錦州碼頭上準備交接貨色的奴才們很是沮喪的向他稟告。因為這些日子海上沒有風,那些吃水深載重大的糧船一時到不了。只有那些運輸鹽和綢緞、瓷器香料等物的船只到了。將貨色卸下后,把咱們的紅藍花染料和染好的棉布運走。留下一句話說,稍等些日子,待海上起了風之后便會有糧船到。
可是,看著院子里被西風吹得撲簌簌亂響的纛旗,多爾袞不由得心底浮現出了一個念頭,“莫非南蠻那邊有什么變故?”
這個念頭甫一出現,登時便驚得多爾袞一身冷汗,濕透了內里貼身穿的小褂!他現在雖然是身為攝政王,位高權重;但是,他很清楚,忠于黃太吉的那一派勢力并沒有因為豪格的死而變得銷聲匿跡,他們只是暫時收斂起了爪牙,躲在角落里****傷口等候時機。一旦他們認為機會來了,他們就會猛撲上來,把他多爾袞撕得粉碎,連一點骨頭都不會留下!
“去,請范先生來。”多爾袞準備同已經投向他的智囊范文程一道來分析一下眼前的態勢。
范文程沒有趕來,多鐸和曹振彥卻是急匆匆的從外面闖進來了。
“二哥,外面的南蠻不給賣咱們糧食了?”多鐸臉上冒出了細密的汗珠,他也很清楚,如今遼賊集團的八旗兵丁,包衣兵,還有各處的工匠,大量的非農業人口,哪天不是要海量的糧米油鹽消耗?如果沒有一個穩定的糧食來源,不消得數日,盛京城里就會人心浮動,再有些日子,只怕八旗內部就會有人私下里串聯,對多爾袞的權力地位進行挑戰。
“怎么?”多爾袞努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掩飾著內心的不安。
“已經有謠言在四處傳播,說那些南蠻停了同咱們的糧食貿易,原本定好的糧食沒有到。”
曹振彥也是一臉的焦躁,南粵軍的貿易卻也是公平合理,雖然是沒有沒有供給遼東反賊們糧食,但是對于遼賊們手中的紅藍花,染色布,毛皮人參生金等等特產卻也是價格合理童叟無欺。要么是以精鹽、白砂糖、綢緞、瓷器等物交易,要么就是以銀元交易。讓亟需糧草準備過冬的遼賊們有苦難言說不出道不出。
要知道,黃太吉活著的時候,多爾袞兄弟便是依靠自己手中的錢糧物資同八旗各部結交,借以擴充自己的實力。就算是盛京出現物價風潮時,那也只是糧食布匹等生活必需之物的價格暴漲,還不曾到了有錢買不到東西的地步。可是。如今糧食的最大來源出現了問題,靠著山西的范家、王家、黃家等商人,只怕也是杯水車薪難以彌補糧食的巨大缺口。
這兩年。靠著紅藍花貿易,八旗各部早就吃得滿嘴流油。突然間生活標準降下來,那些旗主王爺貝勒們嘴上不說,只怕私底下各種小動作都會做!
“本來按照紅藍花貿易的約定,山東會用一大批糧食來充抵貨款,讓咱們可以渡過這個冬天的,但是突然間山東方面說糧食暫時來不了了。不過對于貿易約定中的雙倍賠付山東執行的異常堅決,甚至用三四倍的價格賠付了咱們一大堆絲綢瓷器玻璃等奢侈品、細砂糖和精鹽!”曹振彥臉上的傷疤抽搐著,顯得分外可怖。“咱們要這許多的精細之物又有個鳥用?!能夠當飯吃還是能夠當衣服穿?”
一邊在這里發牢騷,一邊曹振彥用眼角的余光看著有些神情訕訕的走進來的范文程與鮑承先兩個人。當初大舉在遼東推行兩頭在外,從中謀取巨大利益的主意便是這兩個家伙出的。如今,卻讓遼東反賊們體驗到了兩頭在外的惡果,知道了有錢也買不到糧食的難處。(話說,有錢買不到糧食,一定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這話聽著有點耳熟吧?)
如果不是在多爾袞的攝政睿親王府,只怕多鐸早就撲上前去用大嘴巴子同這兩個黃太吉的心腹親信進行一番觸及*和靈魂的親密接觸了。當初黃太吉在世的時候,這兩個家伙給黃太吉出了不少的主意來對付他們兄弟三人。把他們三個也是收拾的一佛升天二佛出世。
“你們兩個狗奴才,當日跟攝政王和先皇面前大言炎炎的鼓吹同南蠻貿易的好處!你們跟本王說說,如今這個局面該如何處置?冬天勉強可以熬過去。春天怎么辦?當真到了春荒難度的時候,本王就把你們兩個撕碎了給餓紅了眼的那群奴才們充饑!”
多鐸命人計算過,他的鑲白旗滿洲當中,庫房里所儲存的糧食還可以支撐到開春,想來正白旗滿洲和阿濟格的正紅旗滿洲也差不多的情形,可是,這三旗都是他們兄弟三個的嫡系奴才,他們尚且如此,其余五旗和八旗蒙古的情形只怕更糟。那些不善蓄積不會過日子的家伙。都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無米敲米桶的貨色。
“豫王爺。稍安勿躁。我大清自從立國以來,哪一年不缺少糧米布匹?不都這么過來了?您忘記了歷次入關伐明。為的是什么?因糧于敵!那一次大軍入關伐明,不是將士們空著肚子去,吃得飽飽的回來的?這一點,豫王爺也是多次領兵入關的,想來不用奴才細說吧?”
范文程對于多鐸的暴怒,卻是絲毫不以為意,頗有幾分泰山崩于前而目不逝的風度。他知道,眼前這個新主子,狂暴起來如同烈風野火,但是也只是一陣而已。若是你在這個時候膽怯服軟,那么,等著你的當真便是比死亡還要可怕的境遇的。
“范先生的意思是,準備讓我八旗大軍入關伐明?”多爾袞的眼睛一亮,這種轉移內部矛盾和危機的額手段,我怎么就沒有想到呢?八旗大軍入關,不但可以解決糧草問題,捎帶著可以借作戰的機會,削弱其余各旗的實力,加強對八旗的控制,鞏固自己的權力。
“正是!我遼東沒有糧草,寧遠的吳三桂庫房里可是糧米布匹甲杖堆積如山。天津一帶,同樣是庫房倉廩連片如云!只要破了邊墻,大軍攻入,成千上萬石的糧米不是任憑我八旗將士取用?”
范文程的頗具誘惑力,也很具有煽動性。聽得多鐸與曹振彥兩個人眼睛里都冒出了火星,恨不得立刻便拿下寧遠,攻入天津。
“你們這消息,是從何而來?”
“回攝政王的話,奴才們是從范永斗范家在盛京的大掌柜口中得知,他日前剛剛從寧遠到盛京。故而有此消息。”
范永斗家傳來的消息,自然不會是假的。多爾袞滿意的點點頭。
“主子,其實,咱們還有一些糧食可以供主子支派調遣的。”曹振彥也是一時靈光一閃,突然間想到了一個去處。
“快說!我大清那里還有糧食?”多鐸照著曹振彥的屁股便是一腳。雖然是一腳踢過去,但是力度卻是不大,完全是歡喜的那種調弄奴才。
“主子。奴才前些日子到金州、蓋州一帶檢查防務,防備明狗故技重施。繼續在遼陽一帶騷擾。與在遼陽進行開礦冶鐵打造兵器等事的陳板大見了一次。這廝在緊張等處令那些礦工、雜役屯墾,又將打造兵器所余的邊角鐵料收集起來打造成農具使用。奴才到時,這些包衣阿哈們正在將秋收的糧草入倉。草草的看了幾處莊子,供給陳板大屬下的那些工匠吃上個一年半載的不成問題!”
俗話說“金復海蓋,遼陽在外。”明初設立于遼東半島的金州、復州、海州、蓋州四衛。沃野千里,土地肥沃,再加上這一帶的百姓大多數來自于膠東半島的漢民,對于農耕十分熟稔。“各倉原收積米豆可足十余年之給,”被稱為膏腴之地。
雖然自從努爾哈赤起兵作亂以來,遼東半島的人口銳減,土地荒蕪田園廢棄。不久前又被施瑯與吳三桂這對義父義子聯手給洗劫了一番,但是,在本溪、撫順、金州海州等地開礦冶鐵鑄炮的陳板大,令手下的那些礦徒閑暇時自己開荒屯墾,將那些原本拋荒的土地重新變成了農田,而且,收獲不菲。
聽到自己原來還有這么一處存糧之地。多爾袞當即心中便安穩了不少。
看著眼前這兩個神色頗為尷尬的謀士,他也是心中難壓怒火。“若不是你們這些狗奴才在本王面前鼓吹什么兩頭在外,可獲大利。本王又怎么會有今日的捉襟見肘?幸虧還有陳板大這個迂腐的奴才在遼東埋頭種田!”多爾袞卻選擇性忘記了,他當初為了同黃太吉爭奪權力,為了篡位,是如何不遺余力的在八旗內部推行兩頭在外的貿易活動的。
“曹振彥。”
“奴才在。”
“你跑一趟本溪,替本王去見那陳板大,命他將各處屯墾的莊子糧食數目整理清楚上報。然后讓他隨你一道進京,本王要當面嘉獎他。”
曹振彥領命退下去,屋子里的多爾袞與多鐸兄弟二人在炕上盤腿對坐,吧嗒吧嗒的抽著煙袋鍋。陣陣青煙在屋子里繚繞。鮑承先與范文程兩個,也只能是規規矩矩的坐在兩位主子面前。隨時聽候招呼。
“豫親王,你說咱們要是入關伐明的話。走哪條路比較好?”半晌,多爾袞冒出這么一句話來詢問多鐸。
“嗤!二哥,這話還用問?如今明國的所謂九邊,在本王眼里就是一道泥湖的籬笆墻!除了寧遠、山海關一線的吳三桂還可以同咱們八旗放對周旋幾個回合之外,余下的根本不夠砍的!”
多鐸沒有注意到多爾袞是以攝政王的身份在詢問他,而不是兄弟之間閑話家常。倒是坐在兄弟兩個對面的鮑承先,雖然低眉順眼的,但是卻敏銳的捕捉到了這點,不由耳朵動了動。
“如今,山西鎮要應付渡河北上的流賊大軍,大同鎮的兵馬說不定要南下增援太原。宣府與大同之間便是一片空城了!而前幾日有細作來報,薊鎮總兵唐通那廝領著兵馬去了明國京城,旋即開往居庸關了!這不就是說薊鎮也是空城一座了!咱們想從哪里走,便從哪里走!”
多鐸雖然是號稱荒唐王爺,但是在戰場上卻有著驚人的能力。對于敵我友各方的態勢了解的十分通透,當下里如數家珍一般將與清兵對峙的各部明軍的動向、底細說得一清二楚,不由得令范文程對這位十五爺刮目相看。
“多鐸,你覺得李自成的大順軍多少日子能夠打破太原城?我大請兵馬該什么時候出動入關伐明?”多爾袞也對三弟的這番做為頗為贊賞,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多鐸能夠如此料敵預先,最起碼可以保證八旗兵馬入關之后不會吃虧。
“咱們大清兵將之中,除了七哥饒余貝勒阿巴泰,余下眾人都不曾與流賊交過手。而且,饒余貝勒也只是與流賊一部在山東、直隸各地周旋,卻也沒有打過太多的硬仗,這流賊的戰力究竟如何,卻也不好說。不過,太原城向來便是號稱堅固,不論是當年的宋太祖趙匡胤,還是我大金的前輩粘罕等人,都是長圍久困損兵折將方始攻下太原。宋兵更是以水代兵,水淹晉陽。所以,流賊戰力如何,便看這太原城如何了。”
多爾袞也是很贊同多鐸的意見,便以太原城的堅守時間作為大順兵馬戰斗力的試金石了。不過,在他和多鐸、范文程、鮑承先,以及阿濟格等所有人的心目之中,像太原這樣素來便以堅固而著稱的城池,至少也要支撐他個十天半個月的!
“老陳,你這一年多辛苦了。如今咱們大清入關伐明在即,你將鑄造而成的火炮,打造的兵器甲胄一并運到盛京來,為入關做些準備。”
在召見陳板大的時候,攝政王多爾袞很是溫和的向這個大清朝廷的軍工負責人傳達自己的意圖。(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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