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秀成玉成中
葉蕓來與劉槍林對望一眼,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葉蕓來遂道:“義王南行前曾有訓諭,令我等凡事惟丞相大人之命是從。既然大人決意援句容,我等愿隨大人同往!”
“不!”陳玉成清亮地說道,“義王殿下留二位在此,是為增援蕪湖,我豈可另調你們他援?”翼王石達開自北王韋昌輝身死之后回到天京,眾家兄弟都很是佩服石達開的為人,覺得他講義氣,一致要推選石達開為義王,石達開堅持不肯,可是大私底下都是這么稱呼石達開了。
“大人!”這一次開口的是劉槍琳,“所謂“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大人既已有主張,我等又怎能眼看大人獨自前去冒險?”
“不,劉大人。”陳玉成搖了搖頭,“古人說,“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以利國家”,但我此行......”他深吸一了口氣,道:“我此行,實則是為私誼,非為國家。”他望了二人一眼,又繼續說:“所以,我不能帶大軍走。此番因私擅動,是我一人之事,日后若天王追究,皆由我一人承擔。但若因此令蕪湖有失,妨礙了天王對安省的大計,則教我有何面目再對天王于他日?這件事,我意已絕,二位就不必再爭了!”
葉,劉二人聞言,又再次對視了一眼,葉蕓來試探著道:“大人,此事關系重大,可曾與麾下將官商議妥當?”
“哈哈!......”陳玉成聞言,仰天笑道:“既已決定。又何須再議?葉檢點的關心玉成心領了!兩位只要力保寧國不失,使我不至背負因私害公之名,則我此行無論成敗進退,都將對兩位銘感五內!”
“大人言重了!”葉蕓來肅然說道:“大人對故人的情義,卑職佩服之至!既然大人決心已定,卑職恭敬不如從命!”
“丞相只管放心前去,不必掛懷蕪湖戰事!”劉槍琳接道:“天色已晚,大人既準備明日啟程,還請今日早點安歇。”
陳玉成點了點頭,正容一禮。說道:“多謝二位大人成全!”
葉。劉二人各還一禮,隨即告退。他們剛一出帳,陳時永便走了進來。看到他,陳玉成微微一怔。隨即坦然說道:“阿叔。方才的話。你都聽到了?”
陳永時點了點頭,他有一肚子話想說,卻終于只說道:“大人。如不放心句容戰局,可以致書天京,請天王調兵援救,至少也可先將救援之意稟報天京,待天王允準后再行出兵。大人非要一人承擔下來,這又是何苦呢?”
陳玉成搖頭道:“如非情勢緊迫,萬不得已,句容也不會直接向我軍求援。如要等待天京回文,書信往來,曠日費時,我怕遠水難救近火!何況”何況如今天京城里頭恐怕誰也不想出城殺敵了!
這時,已有人將晚飯端進帳來,玉成一時收住了話頭,待來人一一退出,才又繼續說道:“而今蕪湖告急,戰事吃緊,廬江,巢縣,六安,舒城,無為皆連陷入妖手,句容,溧水相持正烈,天王萬歲執掌中樞,自有一個大局在;攻守之計,不是我們這些京外將領該輕易置喙的。”
“可是,未得軍令,擅自移師,這個罪名大人應該清楚。天王治軍嚴明,不在東王之下,如今更是大權在握。即令他有心回護,也不能不顧及軍令威嚴,眾議啊!”
“只要能救下句容,就算日后殿下砍我的頭,我也心甘!”陳玉成清脆響亮地說完這句話,便來到案前坐下,道:“多謝阿叔費心張羅,今日自打午后就沒沾過水米,還真餓狠了哩!”又側臉沖聚成道:“你餓不餓?要不要一起坐下吃點?”
陳永時苦笑道:“大人現在倒吃得下去了?”
“當然!”玉成笑道:“餓著肚子上戰場,豈不便宜了清妖?這話不是阿叔說的么!”
“既然如此,大人慢慢享用吧,”陳永時既氣且笑地道,“卑職告退了。”
“阿叔且慢!”剛走兩步,陳玉成卻在身后喊住了他。
回頭看時,卻見他已放下碗筷,道:“阿叔前兩日腿上受傷,尚未痊愈,就請留在此地相助葉檢點和劉指揮援助寧國,不必隨我去桐城了吧。”
“哈哈......”陳永時聞言大笑道:“丕娃子,你也太小瞧你阿叔了吧!你不怕死,難道你阿叔就是貪生怕死之徒么?”
“不,我沒這個意思!”陳玉成說著,眼圈卻已是一紅,低聲道:“我剛沒了一個叔叔,不想再......”語音哽咽,竟說不下去了。
陳永時心中大震,一時也竟說不出話來。
次日清晨,旭日初升,朝霞未散,三千將士整裝待發,葉蕓來,劉槍琳在營門外為陳玉成餞行。
眼見霞光映紅了彼此的面龐,千言萬語卻不知從何說起。
“大人保重!愿大人馬到成功,捷報早傳!”葉蕓來好不容易才說出這句話來。
“保重啦,丞相大人!”劉槍琳動情地喊道。
陳玉成手牽馬疆,沉默著點了點頭,心中卻在斟酌著什么。半晌,才輕聲對二人道:“玉成此番未奉軍令,擅作主張,如蒙天父保佑,天兄賜力,旗開得勝,救得句容,他日自當親向天王陛下謝罪!”
“大人!”葉,劉二人齊欲打斷他的說詞,他卻沒有理會,繼續言道:“若是萬一我沒能回來,就煩勞二位代為轉致翼王殿下,他的知遇之恩,丕娃子只有來生再報了!”
葉劉二人心下激動,還想說些什么,陳玉成卻已毅然翻身上馬,大聲喊道:“來人!”
一旁的陳聚成立即策馬上前,應道:“大人吩咐!”
“傳令,點炮出發!”
“遵令!”聚成答應一聲,隨即回過馬去,高聲喊道:“丞相大人有命,點”
話音至此,卻突然打住他眨了眨一雙大眼睛,似乎在努力辨別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