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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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是個天大的面子,說起來,舉薦入閣,可是比什么面子都要大,”禮親王目光炯炯的看著孫毓文,“你和李保定,據我所知,可是沒有什么交情的,昔日還因為派學政的事兒,鬧得很是不愉快,怎么這會子又舉賢不避仇了?巴巴的在我們這里演一出將相和起來!你老孫是什么性子我是知道的,自然是不能說是睚眥必報,可若是寬厚,那也說不上的,你這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孫毓文含笑不語,禮親王有些急了起來,“這會子還給我吊胃口呢?嗨,趕緊的說吧您就!”
“我是和李保定沒什么交集,王爺您這一點是說對了,”孫毓文笑道,“我也沒必要把這天大的籌碼都交給李保定,何況我也和他這樣的方正君子不對付。”孫毓文是通過了李蓮英搭上了慈禧太后這條線,因此飛黃騰達,若是按照前明的論斷,孫毓文此人,既是閹黨,又是后黨,實實在在是小人一個,李鴻藻乃是兩朝帝師,能夠看得順眼孫毓文才是有鬼了,何況孫毓文執掌吏部,那些清流能夠出頭的實在是極少,出頭的人少了,想要扮演忠臣正直之士的新進官員就少了許多,畢竟扮演清流如果沒有出頭之日的話,那也沒必要花大代價演戲,故此兩個人是相處的不好的,可孫毓文居然會舉薦此人,委實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我這只是下一步棋罷了,”孫毓文捻須說道,“額中堂,”他看著額勒和布,“總是知道一二。”
“嗨,我還管你這九曲十八彎呢!”額勒和布一拍大腿,歪在炕上抽起了水煙,“反正知道你這必然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沒安什么好心,是想著把李保定做筏子吧?”
“額中堂懂我,”孫毓文笑道,“禮王,”他端正了神色,對著禮親王說道,“皇上親政三年了,說起來皇上已經算是很隱忍了,三年下來,他的那幾位師傅,可都還在毓慶宮里頭當差,沒有正式的把手伸到六部軍機處來,這已經是很難得了,可這帝師,到底是要拜相的,沒話說,仁宗朝的朱圭就是這樣最好的例子,王爺,咱們若是要攔著,那么也攔不住,還不如把這個李保定先抬出來,我把李保定舉薦上去,瞧一瞧皇上的心思。”
孫毓文顯然走的是那縱橫家的一套,禮親王十分不以為然,但是聽的有些心驚肉跳,“那你試探出萬歲爺什么心思了?”
“皇上也想著讓他的那些師傅們出來辦事當差了,今個一瞧就瞧出來了,皇上對著戶部尚書的人選不置可否,但是軍機大臣,皇上今個就想著朱筆圈定了的,”孫毓文說道,“王爺,皇上若是今個圈定的人里頭,這李保定還少的了嗎?”
“當然是有李保定的。”禮親王默然,“這錯不了,皇上只怕是早就想讓李保定入閣了。”
“就是如此,所以今個一瞧咱們就知道了,咱們這位皇上,”孫毓文,“是不會就等著咱們辦事當差的,他自己有主意,有主見。”
孫毓汶繼續說道,“今個皇上一準備下筆,我就知道,皇上想著趕緊把咱們的位置,分一個給李保定,我是知道的,這些毓慶宮的師傅們又是蠢蠢欲動,想著出山了!”
“這也是沒法子的事兒,”額勒和布搖搖頭,“這一朝天子一朝臣,雖然是很犯忌諱的話,可也是大實話,皇上親政,自然親近他的師傅們,這歷朝歷代也是如此,翰林院那些翰林學士們,削著腦袋想成為帝師,先是教導皇上,又秉政天下,功成名就,一舉兩得,如何不是終南捷徑呢?這可比外放歷練,部院閣臺這么一路廝殺來,舒服多了。”
帝師的確是終南捷徑,像是李鴻藻在四十多歲的時候咸豐皇帝下旨,定下來給那時候還是大阿哥的同治皇帝教書,世人就知道,不出意外,李鴻藻必然是飛黃騰達,只要是新帝即位,李鴻藻入閣拜相,就是一紙詔書罷了,可偏偏就是出現了意外,文宗皇帝覺得李鴻藻才學過人,可堪大任,可慈禧太后卻是仰仗洋務黨人,對著清流領袖李鴻藻雖然是敬重極了,可也沒多少厚待,李鴻藻雖然入閣,可獨木不成林,作用有限,好不容易熬到天子親政,可沒幾年,就龍馭上賓,李鴻藻不得不再次蟄伏,可恭親王壞事,連累全體軍機,全體軍機盡數罷黜,這又等了九年了。
“那你試探出什么了嗎?”禮親王不以為然的說道,“李鴻藻是老軍機了,兩朝帝師,哪里入不得軍機?就算皇上想讓他入軍機,也是人之常情。何況,后頭皇上不是沒圈定呢?皇上對著皇太后可是最有孝心的!還要請皇太后的懿旨,”禮親王大唱贊歌,“母慈子孝,這才是天家的氣派!”
皇太后訓政的章程就是三品以上,都由皇太后蓋印核準,三品,在外面是都轉鹽運使司鹽運使、參政道,在內是太仆寺卿、光祿寺卿,在軍則是包衣護軍參領、包衣驍騎參領、王府一等侍衛、游擊、下五旗參領、協領、指揮同知、宣慰使、土游擊。包括上頭的那些一品二品三品大員,這個權力是極大的,差不多高階的官員,準與不準,都在慈禧太后的一念之間,訓政結束之后,太后說到做到,一概事務都不插手,但是皇帝十分懇切,部院尚書級別以上都要一一請示皇太后的懿旨,足見皇帝的孝道,這些年皇太后不愿意管外朝的事兒,所以皇帝也只是將軍機大臣這樣的最要緊的職位來問一二了,何況,軍機大臣自從皇帝親政后,除卻去世的,其余等人也未曾換過。
“是啊,”孫毓汶攤手說道,“皇上愿意讓李鴻藻拔進來,知道請皇太后的旨意,這也沒什么,總是以前一樣的道理就是了。話說起來,王爺,您大約是不知道,我寧愿李保定這樣的道德君子來,也不樂意別的人進軍機處,所以我才舉薦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