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商國可謂是坐享太平,萬民樂業,風調雨順。
八百鎮諸侯盡朝于商──有四路大諸侯率領八百小諸侯,東伯侯姜桓楚,居于東魯,南伯侯鄂崇禹,西伯侯姬昌,北伯侯崇侯虎;每一鎮諸侯領二百鎮小諸侯,共八百鎮諸侯屬商。
雖然是太平盛世,但偏偏這不是個太平的時代,有人看不得帝辛坐這個位置,自然會有人挑唆一些跳梁小丑跳出來造反。
北海七十二路諸侯袁福通等便在此列,因此如今太師聞仲已經奉敕征北,不在朝中。
這一日,早朝登殿,羅凡一踏入殿中,才發現這上古時代的金鑾殿,實在是比羅凡當年建立大乾帝國時要氣派得多。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上古仙神林立的緣故,這人間宮闕,竟也似天上光景,只見殿上瑞靄紛紜,祥光繚繞,珠簾高卷,蘭麝氤氳,文武列于白玉階前,氣象森然。
羅凡卻也不是頭一回早朝了,雖見得這等肅穆景象,卻也毫不怯場,從容坐上王位,斂容道:“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話還未完,只見右班中一人出班,俯伏金階,高擎牙笏,山呼稱臣:“臣商容待罪宰相,執掌朝綱,有事不敢不奏。明日乃三月十五日,女媧娘娘圣誕之辰,請陛下駕臨女媧宮降香。”
這種事情羅凡自然是沒什么好考慮的,但羅凡卻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淡淡地掃視了一番殿下群臣,心中思索:“也不知那遠古神靈降臨又替了何人命格,而我方仙神,又替了何人命格,還有龍兒、夙玉她們,這些人一眼看去,似乎與常人都沒有什么不同,我該如何辨別……”
那宰相商容見羅凡一直不答話,不禁在下方輕聲提醒:“陛下?”
羅凡的目光這才落回他的身上,當即道:“準奏。”
卻說羅凡自是知曉,此次駕臨女媧宮降香,便是一切事情的開端,自是心中警醒,說起來他倒是有些佩服帝辛,降香之時竟作出“但得妖嬈能舉動,取回長樂侍君王”這樣的詩句來,也難怪向來以仁德著稱的女媧也動了真怒。
這一日,天子駕出朝歌南門,家家焚香設火,戶戶結彩鋪氈。三千鐵騎,八百御林,武成王黃飛虎保駕,滿朝文武隨行。到了女媧宮。羅凡起身離輦,上大殿,一切都不偏不倚,順著原有的事態發展。
羅凡走進殿中,只見那殿中陳設亦是華麗無比,正是“金童對對執旛幢,玉女雙雙捧如意,玉鉤斜掛,半輪新月懸空;寶帳婆娑,萬對彩鸞朝斗。碧落床邊,俱是舞鶴翔鸞;沉香寶座,造就走龍飛鳳。飄飄奇彩異尋常,金爐瑞靄:裊裊禎祥騰紫霧,銀燭輝煌。”
雖然羅凡見多識廣,但到了這上古仙國,也實有些劉姥姥進大觀園的感覺,正欣賞至興頭時,忽然只感到一股刺骨的狂風吹過。
原本以羅凡的修為,縱使身處南北極地,也不會感到半點寒意,但此時,他竟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一陣寒意。
正詫異間,只見殿中狂風卷起幔帳,現出女媧圣像,容貌端麗無雙,瑞彩翩躚,國色天姿,婉然如生;真是如仙子降臨,嫦娥下世一般。
試問一座雕塑如何竟顯出如此姿容?但羅凡此刻,便真真切切地見識到了,即便是一尊雕塑,竟也可以傾國傾城,攝魂奪魄!就連羅凡如今的修為,竟也險些抵擋不住,被它魅惑去!
一眾朝臣見到羅凡在女媧殿中,神魂顛倒,半響才清醒過來,不禁皆捏了一把冷汗。
“何方妖物?!竟敢魅惑我!?”羅凡心中一沉,強橫無匹的神念在一瞬間橫掃千里!
只是奇怪的是,他竟然沒有發現一絲一毫的異常,殿外,文武百官只感到一脊背一涼,仿佛被一頭恐怖的荒古兇獸盯上一般,不禁額頭冷汗直冒,也不知是發生了什么。
好在這種感覺來得也快,去得也快,不過片刻間,便消失無蹤。
羅凡見得沒有任何異常,也只好按照正常流程,祈福之后,便啟架回宮,只是,經此一事后,他卻是留了個心眼,女媧宮內,恐怕絕非自己想象地那般簡單。
只是就在羅凡離開后不久,卻是無人察覺,就在女媧宮內的粉壁上,似有人執筆而書,一筆一劃緩緩現出,卻是全不見人,不久后,只見粉壁上多出兩行字來:“鳳鸞寶帳景非常,盡是泥金巧樣妝。曲曲遠山飛翠色;翩翩舞袖映霞裳。梨花帶雨爭嬌艷;芍藥籠煙騁媚妝。但得妖嬈能舉動,取回長樂侍君王。”
字跡與帝辛一模一樣,分毫無差!
沒有人知道這兩行詩是怎么來的,又是什么人寫上去的,就如同羅凡也察覺不到,那怪風是從何處吹來,又為何會讓一尊石像,也顯現出那般栩栩如生,禍國傾城的絕美容顏來。
就仿佛一雙無形的黑手,將這一切推動,一場天地間最大的浩劫,因此而生。
恐怕就連羅凡也沒有想到,真實的歷史,與古往今來這一場最具毀滅性的戰爭,竟是如此發展開來的。
卻說那女媧娘娘往火云宮朝賀伏羲、炎帝、軒轅三圣而回,下得青鸞,坐于寶殿。玉女金童朝禮畢,猛抬頭,看見粉壁上詩句,堂堂圣人之身竟被叫去侍奉一凡人君王,這還得了?只是一看商國氣運還有二十余年,若是尋常人還好,但一國君主,牽一發而動全身,即便是女媧也不敢造次,當即只得取出招妖幡召來,召了那千年狐貍精,九頭雉雞精,玉石琵琶精三只千年妖物來。
只是女媧宮距離羅凡所在王庭著實不遠,如今羅凡修為大成,一身實力,尋常仙神揮手即滅,更何況在他遇到那陣怪風之后,心中便早已暗自警惕,時時留心,三只千年妖物出現在女媧宮,又怎能沒有感應?
但憋屈的是,他空有一身實力,卻依舊需要遵循當前身份行事,至少不得出現過于過分的異常,因此也只得棄了御劍飛行前去查看的打算,但如今行事事事皆需小心,他卻又不得不管,他心中有疑,便只得再次起駕趕往女媧宮。
當他來到女媧宮時,只見眼前悲風颯颯,慘霧未散,一縷淡淡的妖氣,留在女媧宮前,羅凡輕輕一嗅,便連連皺眉,只是再入殿時,卻是進去不得了。
一股奇異的力量,將羅凡擋在門前,竟是跨入門一步也做不到。
羅凡卻又不能強行破門而入,只得冷哼一聲道:“吾觀這女媧宮中,氣象詭異,如今竟連這門也進不得,莫非有什么妖物作祟不成?”
“放肆!”就在這時,只聽得女媧宮中傳來一陣清脆的女聲道,“無道昏君,不想修身立德以保天下,今反不畏上天,留詩褻瀆娘娘,娘娘不欲見你,還留在此作甚?”
“褻瀆?”羅凡聽聞此言,自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只道,“起先本王前來降香,便感到女媧宮中異物作祟,寒風大作,塑像亦能魅人,若非本王心性堅忍,此刻早已著道,卻又何曾留詩下來?”
“等等……”羅凡心中一驚,不由想到了一些事情,“莫非是‘但得妖嬈能舉動,取回長樂侍君王’這樣的詩。”
“果然是你這昏君所留!”只聽女媧宮中,當即傳來一陣憤怒至極的女聲,只是這女聲卻不似先前那般清脆可人,而是充滿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威儀。
“……”羅凡頓時感到事情果然有些不對勁,心中暗道,“莫非那些存在現在便已經開始下手了?但太初明明說過,這里是屬于我們人族的世界,太道混亂之下,它們要恢復恐怕比我們要更難上些許……不過現在既然被自己發現了,看來此事還有挽回的余地!”
羅凡雙目中神光流轉,當即心生一套說辭:“娘娘息怒,本王前來降香時便感到有異,是以回宮之后,便召集群臣,一位賢臣為本王卜了一卦,這才知曉,女媧宮中,恐有禍事,本王這才立即啟駕前來。”
“那你又是如何知道此詩?據吾所知,你朝中應當沒有如此賢才,連一字一句,都算得分毫不差吧?”女媧宮中,再次有聲音傳來道。
羅凡不由暗罵自己失言,但他心思何其敏捷,連忙又道:“自然是沒有的,但那怪風起時,本王為娘娘那石像魅住片響,心中竟生出傾慕之情,那詩句已在本王心中成型,清醒之后,卻哪敢留下?此事在場群臣皆可作證,若是不信,本王即刻喚他們,娘娘來一問便知。”
“也就是說,你依舊心存褻瀆之念?”
羅凡道:“本王肉體凡胎,凡心本就沒仙心堅定,本王乍見娘娘仙顏,又受那妖風蠱迷,一時凡心受惑,也情有可原吧?娘娘又何必因本王一時凡心失守,斤斤計較?”
這一回,便輪到女媧沉默了。
雖然說商朝這滿朝上下都是羅凡的人,但若是一個人撒撒小謊,或許一時間難以分辨,但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對她女媧撒謊,商朝滿朝文武,又不是滿朝演員,怎么可能會不露半點破綻?
女媧雖然心中不信,但卻也覺得帝辛不至于撒這種立即便會被戳破的謊言,她似乎思索了片刻,仔細判斷羅凡話中的真假,最后才說道:“依汝之意,有人栽贓陷害?”
羅凡心知有戲,連忙道:“是否有人栽贓陷害本王不知,只是本王既然未寫此詩,便還望娘娘明察。”
女媧宮中,再次出現一陣沉默,良久,才聽得一道聲音幽幽嘆道:“此事,吾已知曉,你且回去吧。”
就在羅凡離去之后,女媧宮中,碧霞童子問道:“娘娘真相信那詩句并非帝辛所留么?”
只聽女媧開口道:“是也,非也。一切皆由命定,命軌偏離,恐災劫將至……”
“那……那軒轅墳三妖……”
“素聞帝辛賢能,今日一見,卻非賢能二字可形容其一。”女媧道,“軒轅墳三妖此去,恐怕非但不能為伐商之助力,反將成為帝辛之助。”
“這世間,竟有這樣的賢王……也不知將開何等盛世……”碧霞童子聽聞后,不禁嘖嘖驚嘆。
“應是……天妒英才……”女媧宮中回響著一道淡淡的聲音,最終,也漸漸消失不見。
這一日,羅凡因思索女媧宮之事,再加上剛剛降臨,需要考慮的事情太多,誤了飯點,便見奉御宣中諫大夫費仲前來進諫道:“陛下乃萬乘之尊,富有四海,德配堯、舜,天下之所有,皆陛下之所有,卻不知陛下因何而為難?”
奉御宣中諫大夫費仲乃紂王之幸臣,近因聞太師奉敕平北海,大兵遠征,戍外立功,因此帝辛多有寵費仲、尤渾二人,閑暇之時,二人也多有在側,羅凡只當侍從,也無甚在意,此時聽得他問起,便隨口一答道:“不過一個女子罷了。”
“這有何難。”費仲當即一拍手道,“陛下明日傳一旨,頒行四路諸侯:每一鎮選美女百名以充王庭。何憂天下絕色女子不入王選。”
“……”羅凡這才轉過頭來,深深地看他一眼,“你叫費仲?”
“正是微臣姓名。”費仲連忙躬身道。
“滾滾滾滾滾!”
一連解決了兩次事故,羅凡也漸漸有些無趣,心中思索這商國滅亡乃是天意,己方天道僅余其一,爭奪天道自然是奪不過那些遠古存在,看來若要成功,依舊只有逆天而行一途可走。
逆天之事,在那夢境中的瓊華時羅凡便深深體會到了其中艱難,先前羅凡一直都是以命外之人的身份進入各世界,但當羅凡真正命格歸于天道之下時,便如那水與游魚,天空與鳥,怎能違逆自己賴以生存的東西,是以一次又一次地希望,卻只有迎來一次又一次地失敗,若非好運遇到那崇明散仙,二人恐怕死在那幻境之中,也未可知。
也就是說,除了自己以外,夙玉的逆天極意恐怕在此戰中會處于一個十分重要的地位。
只是單靠她一人自然不夠,羅凡還需奠定足夠勝利的基石。
是以文治武功,商朝樣樣不能落后于人。
如此一想,羅凡便知曉,自己恐怕有得事情干了。
如今的天下,還是處于奴隸制,只是如今廢除奴隸制似乎還有些為時尚早,這種事情強行變革,恐怕只會引起那些諸侯們反彈。
只是商周最后一戰中,大量的奴隸倒戈給予了商朝以重創,這也讓羅凡意識到奴隸制必須進行部分改革,否則聞太師大勝歸朝時,帶回數量龐大的奴隸,便會給商朝在經濟與食物上帶來大量負擔,若不及時解決,久而久之,便絕不僅僅只是臨陣倒戈這般簡單了。
而另一方面,如今商朝能人輩出,倒是風調雨順,百姓安居樂業,但也僅限于此了,事實上商周交戰時,雙方的實力都率先體現在高層戰力上,是以兩軍交戰,大都是先將對將,而后才是兵對兵,而如今羅凡要面對的,是一些來自遠古的存在,雖然這個世界對它們的實力有極大的限制,但是對于羅凡來說,依舊是一道難以逾越的障礙,因此羅凡若是想贏,便必須將雙方的戰斗,從“將對將”上轉移出來,也就是說,羅凡必須將另外層面的戰爭轉到主場,而盡量避免高層戰力的交鋒,若真要交鋒,便需得出其不意一擊定勝負!
而既然西周是天命所歸,那些存在,極有可能降臨在西周,羅凡自然是先以西周為假想敵。
所謂“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以兵法而言,兵對兵,將對將,本就是下下之策。
縱觀西周每每討伐商紂,雖皆要宣讀一篇伐罪狀以籠絡人心,但最終卻仍是以攻城為終結,依舊只是下策。
雖然如今西周早已不是原先那些凡夫俗子可以比擬,但終究是以實力見長,也就是說,它們很可能會延續原本的老路。
“可嘆現在手下連一個可用之材都沒有啊……”羅凡不禁搖了搖頭,“天道混亂,誰也不能相信,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找到龍兒、敏敏她們,太初同意她們前來,或許真會給我帶來不少幫助……”
就在鳳鳴岐山,西周圣主誕生之時,羅凡卻是在朝歌,吭哧吭哧搞起研究來。
民以食為天,羅凡首先所要處理的,自然是糧食的問題,雖然這是一個神仙滿地走的世界,但是事實上前面也有講到,這僅僅只能讓商朝風調雨順,糧食收成正常而已,但這些仙人,恐怕一時半會也沒有能力讓糧食變得更加高產。
百姓生活倒是大都能吃飽穿暖,但那也僅僅只是因為在社會最底層的并非普通百姓,而是奴隸。
帝辛好戰,也因此為商朝帶來了大量的奴隸,這些奴隸養著需要大量糧食,殺了卻又暴殄天物,至于為什么不說草菅人命,實在是因為當時奴隸的地位比物品好不到哪去。
乍一看來,百姓根本就不需要太多糧食,需要糧食的只是奴隸,而奴隸卻又沒有多大用處,但實際上,仔細分析起來,卻并非因為大家不想要奴隸,而是奴隸麻煩,又浪費糧食,而朝廷也消化不掉這么多奴隸,所以才讓他們變成累贅。
但若是讓商朝之民再富足一些,當個普通平民就不需要干活了,活兒全讓奴隸去干,奴隸干的活卻能讓大部分人吃飽穿暖,這種生活,恐怕是沒有人不想要的。
而當所有人都需要更多的糧食的時候,開始習慣了羅凡的高產糧食之后,卻發現這些高產糧食的生產,都掌控在羅凡手里時,那自然會讓羅凡掌握極大的主動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