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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三章影響與變故(二)
昌順縣城的人口現在已經幾達八千之眾,在巴西也算是人口稠密之地了,而且這還是之前曾經發生過一次大瘟疫導致人口銳減之后的數字了,不然還得更多,由此可見這片土地對人口的吸引力。
昌順縣雖然隸屬于北寧地區,但地理上的阻隔使得他們如非必要,一般不會到巴西高原上去,除非政府采取強制手段。比如今年年初,國家開拓總局在內陸地區新設了下都{下轄下都鎮、蒲城鄉、巨馬鄉、武遂鄉、五回鄉五個定居點}、密云{下轄密云鎮、通古鄉、天福鄉、懷來鄉四個定居點}、延慶{下轄延慶鎮、板城鄉、樓亭鄉、居庸鄉}三縣——分別是全國第102個、103個和第104個縣級行政單位——的時候,雖然一再在昌順縣進行動員,但愿意去上述三縣定居的人寥寥無幾,僅有的一些也是受當地較為充裕的土地資源以及優厚的安家條件去的,不然可能還真沒人愿意去。
現如今,能夠往那兒填的人口,除了遠東新移民和部分老區二代國民外,就只有轉正的非國民勞務工一類了,這也難怪地區行署的一二把手徐宇和劉厚非連連打報告,要求增調非國民勞務工前來北寧了,實在是勞動力嚴重不足啊,也不知道他們會怎么解決。
西門孝如今待的碼頭商業區已經算是昌順縣比較繁華的地帶了,大約僅次于縣城吧。碼頭區的邊緣地帶被一排木柵欄圍了起來,大概是新增加的設施吧,反正西門孝上次來的時候還沒這些玩意呢。
高大的木柵欄上開了幾個門,每個門的門口都有一些巡警在維持秩序,兼且看看是不是有外國水手打算混進城里去。自從上次爆發了史無前例的瘟疫之后,昌順縣政府就在地區行署的授意下,強制要求所有前來貿易的外國船只接受檢疫,水手們也只能在制定區域{就是碼頭商業區}內活動,不得隨意進出鄰近的其他區域,為的就是怕外國水手將流行于歐洲的各類疾病帶到東岸來。
當然這種措施也不能說沒有漏洞,因為諸如西門孝這類經常在海外活動的東岸漁船、商船船員就可以隨意進出鄰近區域的。但畢竟是本國人嘛,總要有點好處的,雖然他們也必須接受醫生們的一番檢查和詢問。
這會差不多已是飯點時候,西門孝所坐在酒家內陸陸續續來了不少人,基本都是東岸人口中調侃說的“荷蘭紅毛”,應該都是暫時停泊在港灣內的那些西印度公司商船上的水手。這些人此刻三三兩兩地坐在一起,再不復往日的喧鬧景象——這些多半來自蘇格蘭、德意志或法蘭西的水手們,一貫表現粗魯,尤其是喝了點小酒的時候——像是心里壓著什么事一般,這令西門孝有些奇怪。
因此,在一名意大利小二將他點的牛肉餅、烤羊排、海鮮飯和一瓶香山干紅送上來時,他從兜里摸出了一角銀幣,塞到了小二手里,然后向他詢問起了這些荷蘭水手的情況。結果得到的消息令他稍稍有些驚訝,即:東岸陸軍第一混成營在海牙市格萬根波特監獄前做下的“壯舉”在經歷了約半年時間的傳遞后,如今終于也傳到了東岸本土這邊,并立即使很多嗅覺敏銳的人感到了不安,西門孝很顯然就是其中之一。
西門孝將這件事類比了一下,大概就是有外**隊在東岸首都殺傷了愛國群眾近百人,然后還旁若無人地全身而退。這樣的事情,很明顯是東岸人所無法接受的,同時也是欲強烈報復的,將心比心,荷蘭人會怎么想、怎么做,也就一目了然了。
西門孝甚至琢磨著,荷蘭人會不會調集重兵圍攻做下這件事的第一混成營呢?說起來,自己還有兩個朋友在該營服役呢,希望他們不要被荷蘭人給一鍋端了。而一旦該營被荷蘭人圍攻,不說下場如何,這事情的性質可就完全不一樣了,也許會嚴重到影響兩國間的關系呢。
也幸好自己沒有做荷蘭人的生意!西門孝現在頗有些慶幸了,想想那些分享了荷蘭采購大訂單的工廠或私人小作坊們,這會大概是真的要認真考慮生意黃掉的可能性了,因為你不能指望荷蘭人在被扇了一耳光之后還繼續乖乖給你送錢吧,除非你賣的商品是他們急需的各類戰爭物資。
而東岸人如此這番地擔心,荷蘭人心里自然也七上八下沒個底了,尤其是西門孝剛剛在碼頭上遇到的以科內利斯·比克爾為首的一群荷蘭西印度公司的代表和職員們。這會他們已經坐到了另一家相對安靜的酒館內,一邊慢慢品嘗著葡萄牙進口的馬德拉甜酒,一邊低著頭交頭接耳,說些什么隱秘之事。
“事情基本了解清楚了,東岸人的軍隊在海牙大打出手,殺死了七十多名海牙市民,其中甚至包括一些奧蘭治親王派來的探子和眼線。另外還活捉了幾個據說有煽動民眾嫌疑的可疑分子,比如那個倒霉的范德格雷夫,一個法院院長的兒子。”科內利斯·比克爾的面前擺著一大盤手抓羊肉,只見他一邊吃,一邊向與自己坐在同一張桌子上的幾個心腹下屬說道:“奧蘭治家族的威廉三世被人打了這么響亮的一記耳光,自然是要做出一些反應的,不然恐怕于情于理都說不過去。現在,我就怕因為政府或奧蘭治親王的一些態度,而導致我們與東岸人的生意也做不下去,這是我最擔心的事情。”
話說尼德蘭西印度公司這些年因為與東岸人的海外貿易做得飛起,已經漸漸改善了自己原本千瘡百孔的財務狀況,償還了一些債務,使得荷蘭政府原本打算讓財大氣粗的東印度公司二次注資救場的打算落了空,西印度公司現在——還保持在澤蘭人手里,而不是那些像吸血鬼一般的荷蘭省人。
“這種事情很難說的,只能看上帝的旨意安排了。”一名帶著船型帽、穿著一身漂亮服飾的中年人突然說道:“最壞的狀況,就是威廉三世厲行報復,凍結兩國間的一切貿易,驅逐大使、斷絕外交關系,甚至不惜發動戰爭,那樣我們確實就沒的生意做了,只能離開東岸這個處處是發財機會的黃金寶地。甚至就連我們公司在順化港開辦的一些種植園、伐木場大概也將被東岸人收繳,這個損失就有點大了。”
“好的情況,是兩國之間就當什么也沒發生過,然后該干嘛繼續干嘛。那樣我們就可以繼續在這里做生意,可以將黑奴、象牙、木材、煙草和其他商品賣給東岸人,然后拉走他們的工業品,運到別的地方銷售,這是最好的情況。”這個中年人繼續說道。
“這幾乎不可能!報復必然存在!”科內利斯·比克爾立刻評論道:“威廉三世那個人我還是有點了解的,他們家族的人從來都是什么好相與的貨色。這次很明顯他欲置德維特兄弟于死地,但東岸人的插手,不但使得這個計劃失敗,同時還大大地掃了他的顏面,那么后面就必然還會有一連串的報復措施,只不過我們目前還沒收到消息罷了,只要耐心等,肯定會收到兩國間貿易斷絕的情況報告的。”
科內利斯·比克爾的話令眾人有些沉默,同時心里也在暗罵激化矛盾的奧蘭治派和東岸人。罵奧蘭治派是因為在座的基本都是傾向于共和派的海外殖民商人,本就對那些人不滿;罵東岸人則是因為第一混成營出手也太果決了些,說殺就殺,一下子把事情搞到了無法收拾的地步,以至于大家看起來都要破財了,這如何能不懊惱呢?
“都別亂想了。”沉默了半晌后,還是地位最高的科內利斯敲了敲桌子,一錘定音道:“繼續派快船往返于多巴哥島和東岸之間,爭取以最快的速度打探一切能夠打聽到的消息,這對我們下一步的決策分外重要。另外,最近不是有一些威尼斯商人來順化、昌順一帶嘗試投資么,我記得這些人對我們已經在穩定運營的種植園非常感興趣,這個時候,可以再找他們談談了,爭取賣掉一部分種植園給意大利佬以規避風險。順便,最近一筆欠東印度公司的債務也快到期了,本息還不少呢,正好拿這錢補上。不然的話,按照協議,豈不是給了荷蘭人強行入股我們公司的借口。西印度公司,永遠屬于澤蘭省人民!”
“對,堅決不能讓荷蘭省的那幫雜種搶走公司。上次注資,已經讓他們弄走了不少股份了,這次說什么也不能再便宜他們……”眾人紛紛七嘴八舌地附和道。
一行人在酒館內吃吃喝喝到了下午一點多才結賬閃人,在恨恨地咒罵了那圈阻礙他們去城里玩樂的柵欄后,這群澤蘭人徑直走向了碼頭,打算返回自己的船只。而這個時候,港灣內又突然駛入了四艘650噸級的笛型運輸船,船艙內滿載各類貨物,吃水很深,看樣子是北上進行貿易的,也不知道目的地是哪里。
“這兩年東岸人造了很多這樣的船只,嗯,至少十五艘以上,且可能還在繼續建造。這些船有的是用來代替退役的舊船的,有的則是為了生意而新造出來的,這幾艘船應當也是如此。”科內利斯只往那幾艘剛剛落錨完畢的船只看了幾眼,身邊便立刻有人解釋。
“既然新造了這么多商船,那么一旦貿易合同凍結,可想而知東岸人會有多么憤怒。”科內利斯·比克爾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腦海中仿佛出現了一頭憤怒的黑龍對著聯合省猛烈咆哮的畫面,東岸人也許會真的不顧一切地討要說法吧,那樣聯合省可就兩面受敵了呢。
“東岸人最近有什么軍事調動嗎?”科內利斯又突然問道。
“這我們哪可能知道?”幾個隨員面面相覷,不知道該怎么回答。畢竟軍隊調動素來屬于軍事機密之一,他們這些商人如何能夠知曉?難道專門派船只去鎮海港或海陵港軍事基地門口蹲守么,那樣不被人轟成渣才怪了。至于東岸陸軍的調動,那就更是無從知曉了,現在荷蘭人唯一弄清楚的就是,東岸陸軍這次多擴編了四個營,即第912混成營,還是齊裝滿員的,其中至少有12個營應該隨時都可以出動。
“呵呵,確實,是我想差了。”科內利斯·比克爾搖了搖頭,自失地一笑,說道:“走吧,上船休息一晚上,明天我們就啟程,前往東岸人的首都東方港裝貨。我也順便見一下我們的大事范貝弗寧赫先生,我想我有義務向他提醒一下,一旦東岸共和國因為種種原因與我們之間爆發紛爭,那么一定要做好南非殖民地的防御工作,不能給任何敵人以有機可趁。”
當然科內利斯心里明白,他這話也就只是說說而已了,多半產生不了太大的作用。畢竟東岸人不動則已,一動就必然已經做好了完全的準備,打算徹底與聯合省翻臉了!科內利斯甚至猜測,東岸人都不需要投入太多的軍事力量,把新組建的四個陸軍混成營裝船一股腦兒地送到南非,差不多就能兵不血刃地接收整個開普敦殖民地了——他們再爛、再沒有戰斗經驗,那也是刻苦訓練而來的職業兵,遠不是開普敦當地的布爾民兵們能抵抗的。
“是啊,南非殖民地……”有人輕聲附和了起來:“東岸人在南非四處圈地,先后趕走了英國人、法國人和科薩黑人,建立了一個龐大的穩固殖民地。他們大概早就想把東印度公司的開普敦殖民地據為己有了吧,這次保不齊是一個很不錯的借口了,想想就令人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