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墨詢問吳喆是否該立刻趕往皇宮。.
智囊的待遇,莫過如是。
一位王子殿下,對于一個身份還沒有明確的女幕僚,達到如此的問詢,絕對是倚重。
按理來說,獨孤墨完全可以不問吳喆徑直去往皇宮。因為諭令非常明確,完全不需要考慮過多的東西,直接去皇宮沒錯的。
但是獨孤墨還是希望自己的智囊能幫忙判斷。因為周芷若以往給他的諫言就是不循常理,但照著她的思路做了,獲得的常常是各種驚喜。
果然吳喆給出的答案有點不太像是常規思路。
“去皇宮?徑直去?不行不行。”吳喆使勁兒搖頭。
“……”獨孤墨愣了一下,但很快微笑道:“果然,在周姑娘這里得到的答案就是不一般。”
“小女子建議公子派人去宗人府報到后,先去看一下戰士紀念碑的建成情況,然后再慢慢悠悠地去皇宮。”
獨孤墨看了看周圍,有侍衛的攔護,再控制聲音,倒是不虞被人聽到。他壓低聲音道:“周姑娘不覺得這次召我們急回,是有大事件嗎?”
“公子心思縝密啊,屬下甚是欣慰。”吳喆先是表揚了一下,反正馬屁不穿又不要錢,然后再繼續道:“只是公子可注意到街頭一切非常正常,哪怕是前幾日被高手闖了武都,卻沒有半點影響?”
晴公主在吳喆身旁靜靜地聽著。
“按理來說,不應該。”獨孤墨道:“至少街頭的人會少一點。還有一些行商,要看看形勢再走貨。可現在各種馬隊好像完全沒有受到影響。”
“這就說明有人想要刻意制造這種正常的氣氛,以免緊張情緒的擴散。”吳喆笑道:“公子派人去宗人府時,也要了解一下昨日是否早朝了。”
獨孤墨點頭應下來:“宮廷的早朝?對,昨日正好是早朝日。問這個就是想看看有何異常嗎?”
“按照我的估計。應該是半點異常都沒有。”吳喆道。
獨孤墨沒有問你既然知道異常,還要去打探什么。
如果問出這種話,獨孤墨干脆一頭撞死算了。這樣的腦子和嘴巴,就不適合爭做儲君這樣一個高危職業。只怕是沒等競爭上崗就已經被末位淘汰了。
吳喆見他不問,卻自己說道:“咱們做這些事情,只是為了給一個人看的。”
“給誰?”獨孤墨這句倒是問出來了。
吳喆不答反問:“公子覺得。何人會是需要武都保持一個正常的氣氛?而且還要有足夠的能力來讓武都保持他想要的氣氛?”
獨孤墨毫不猶豫道:“那么只有武國第一人了。”
沒錯,就是玄武皇。這個稱謂不需要說出來,獨孤墨已經知道這次事情好像真的很大了。
“那人雖然英明,但還是……怎么說呢?有的時候忘了欲蓋彌彰這個詞匯。”吳喆無奈地搖了搖頭:“看來多年的獨行,已經讓周圍的人都不敢輕易向他諫言了。”
吳喆這么說,完全可以被人扣個大帽子說是妄議圣上大不敬,輕則發配重則掉腦袋。但她在獨孤墨面前說這話,倒是有智囊勸諫的成分。
“幸虧我身邊有周姑娘在。姑娘說的,我全都仔細斟酌的。”獨孤墨聽出來她的意思。
但吳喆否認道:“不。不是簡單的我說你聽。我不是勸公子多聽身邊人的,而是想說關鍵的在于一位君主身邊要有敢說話的人。”
獨孤墨臉色一正道:“受教了。周姑娘請繼續講。”
“君主做的越久,功績越大,周圍溜須拍馬的人就越多。順的好吃逆的難咽。假話好說好聽,真話難講難聽。兩者在君主身邊的待遇可不同。伴君如伴虎,說真話的很容易就被責怪甚至是查辦。那些原本敢直言的人也漸漸不敢多嘴,結果君主身邊越來越少聽到真話。”
獨孤墨恍然:“所以皇上身邊就聽不到真話,更難以有人敢反駁皇上的建議。”
“正是如此。所以……”獨孤墨更加壓低聲音,湊近了道:“皇上強力維持武都正常秩序。反而是做賊心虛一般,弄得太假了。也沒有人提出反對意見,抑或他根本就聽不進去,才造成如此的錯誤決定。”
“沒錯,決策失誤。”吳喆笑道。
“聽了周姑娘的話,真是令在下茅塞頓開。”獨孤墨道:“我也要以此為鑒。莫要造成身邊難聽到真話的窘境。”
他就這么一邊騎著馬,斜著身子聆聽吳喆在馬車廂窗戶處的話語。
周圍的侍衛和遠處的一些瞧熱鬧的人,完全不敢聽也聽不到他們的話語。
倒是有些侍衛小聲議論著:“瞧瞧,咱們墨王子與周姑娘的關系果然不一般啊,走到街上騎馬隔窗低聲說著話。”
“打情罵俏。這還不懂?”
旁人有侍衛插言道:“可周姑娘額心是有守宮砂的,如何男歡女愛?”
“笨!守宮砂只是暫時的,難道就不能去了?等什么時候墨王子有望再進一步,她隨時都好不要這顆守宮砂。感情這東西卻要早早積累起來。”
“哎呀,咱們墨王子平日里不近女色,周姑娘也是沒出閣的黃毛丫頭,萬一他們、把持不住可怎么辦?”
“嘿嘿,那又怎么辦?當然是按喜事辦!墨王子現在身份日日高漲,難道元療殿還能攔著不成?”
“是呀,元療殿也不可能每日十二個時辰來監督著。做那事兒也就小半盞茶的時間就夠了。”
“哈哈,你這家伙原來只有小半盞茶的時間嗎?往日里吹噓自己是一個時辰玩瘋女人的家伙,想不到這里泄了底。”
“呸!我是說進去那一下!”
“別解釋了,咱們都懂,哈哈哈。不過周芷若那姑娘可是俊兒,身形也是火的要了男人命,誰有那機會就那么快做好?只怕是來上幾回都不覺得夠。”
其他侍衛也是湊趣笑道:“說不定太刺激了,一進去便出來了,那可是唐突佳人。”
“你們這是在烏鴉嘴墨王子啊……”
侍衛們不知道武都籠罩在一片陰云中,還有心思說說笑笑。他們哪里曉得獨孤墨的心情已經和往日不同了,否則不會當街就驅馬跟著馬車車窗邊說話。
宗人府,理事官收到了墨王子派人來的報到。
“呃……”理事官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道:“勞煩回稟墨王子,本官已經知道了。”
來人行了一禮,徑自去了。
理事官坐在堂上,繼續看著各項公文。但心思已經難以集中了。
“來人。”理事官喚來自己的親信:“你去宮門處打探,墨王子可去了皇宮?”
“是。”那位親信去了,一盞茶時間后小跑著回報:“回主子,墨王子還沒有去過皇宮。”
“……嗯,知道了。”理事官擺擺手。
親信倒退幾步,在堂下伺候著。
理事官坐在堂上,將公文文柬放下,端起茶水喝了大大一口。
“呵呵呵。聰明啊,聰明!”理事官莫名其妙地在堂上說了這么幾句話。
“官家,何出此言啊?”文案師爺在旁一直莫名其妙。
理事官笑了笑:“沒什么,只是覺得那墨王子竟然回到武都,卻又不循常理打牌,竟然沒有去皇宮,反而慢慢悠悠在我這邊晃了一槍。”
“這可怪了。”文案師爺搞不明白。
理事官沒有多做解釋,一笑過之,心中卻明白得很。
估計還是那位周芷若姑娘出謀劃策的,當時坑了大王子百萬兩銀子的那位漂亮丫頭,可真的不得了。
理事官在官場多年,又是處理最為繁瑣麻煩的皇家宗親族人的事情,當然是猴精一個的人。
皇宮中的異常,他自然是心中清楚。
幾位太醫被傳入宮中,兩日未曾出來了,他豈能不注意這樣的細節?
龍老受傷,元療殿主卻在不久之后急著進宮,然后才重回龍老養傷處。這意味著什么?
宮中有非常重要的人生病了!
雖然這些信息都被很小心地保護起來,但是經常進出皇宮、更有諸多耳目的宗人府的理事官卻曉得。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雖然每日里武都的事情很多,幾位太醫和元療殿主的行蹤只是很不起眼的小事,但很多人是相當細心的。所以知道這些事情的高官不少。
甚至連皇上的病情如何發生的,不少人也隱約能猜得出來。
蕭若瑤!這個名字在無數人的心中打轉。
這個小丫頭,闖武都,傷高手,氣倒了皇上!這是一些朝廷要員推斷出來的重大事件。
大家都保持了很好的緘默,默默注視著一切。
昨日早朝,皇上很正常地在殿上處理朝政。
正常的朝政流程,但是幾位軍政、財政、民政、農政要員,都非常默契地一聲不吭。
四大政要,無本啟奏。
早朝很快結束。
但武都朝堂上空的陰云,卻更加濃密了。
所有人都靜靜地沉默著。誰也不敢作聲。
只有當獨孤墨回到了武都,向宗人府公開報到后,就向小心謹慎著的所有朝堂政要擺明了一種身份:我,墨王子,是關鍵。
武都朝堂上空的陰云,將因我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