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公子是鳳莊主,鳳莊主也是裴公子。鳳莊主但凡把我蘇白芷當做真心所交的好朋友,豈會隱瞞下自己的身份?
明知我蘇白芷命懸一線,情愿站在一旁看著。并不是裴公子就必須救我蘇白芷,可是如果裴公子是以一個愛人的身份的話,我倒是覺得裴公子并不如自己所想那般歡喜于我。”
如果真的愛的話,會冷眼旁觀么?
“那是因為裴某不能說!”
“呵,我不管裴公子有何不能說的理由。只知道,這些日子以來,陪伴在我身邊的是這個笨蛋。化骨丹裴公子都肯舍出來,區區蘇白芷又算得了什么?”
“蘇白芷!你不能這么不公平!是我先與你相遇。”
“哦,……這樣啊。”攤攤手,蘇白芷已經釋然:“化骨丹我已經服下,三天三夜過去了,我還活著,鳳莊主記得履行承諾。”
鳳莊主!
她又叫他鳳莊主!
裴道天有些惱羞成怒:“裴某改變主意了,你下嫁裴某,裴某就給你噬心殘夢蠱。”
“別叫我看不起你,裴道天。不要破壞你在我心里那么點好。”
蘇白芷說罷,拉起一旁趙煜的手,“我們走。”
她連一眼都沒有施舍給他!
她竟然連一眼都沒有給他!
趙煜和蘇白芷離開風云閣之后,風云亭一陣風地塌了。煙塵漫天飛……“蘇白芷!”
兩天后
蘇白芷還是如愿得到了噬心殘夢蠱,可是裴道天也告訴了她:“如果服用了噬心殘夢蠱,每到月圓之夜,都會心如絞痛,夜不能寐。不比服用化骨丹好受多少。要不要服,一切你自己選。”
“裴公子怎么改變主意了?”
“……”裴道天卻不說話,伸出手掌來,似催促蘇白芷接過。
“不管如何,多謝裴公子相救。”蘇白芷一拱手。接過裴道天手里的黑玉閘子。
“和清水吞服。”留下這句話,裴道天不曾停留,轉身就走。
蘇白芷神色莫名,肩膀一沉。蘇白芷都不用轉身,怒吼:“趙煜,少吃老娘豆腐。”轉身就是一個過肩摔,趙煜還沒反應過來,被蘇白芷丟了個四腳朝天。
值得一說的是,那化骨丹果然是個好東西啊。這些在從前那具費體做起來十分艱難的事情,此刻做起來十分輕便。
趙煜滿臉踩了大便的模樣,揉了揉自己的肩膀,跟在蘇白芷身后進屋,一邊心里腹誹:該死的裴道天。要不是他的化骨丹,自己現在連吃個豆腐,摸個小手都要小心謹慎。
“報!鎮國將軍蘇文謙夜遇突襲,身受重傷!”
暗夜里,一道黑影輕巧地越過青霞山莊的圍墻。神出鬼沒地出現在趙煜面前。
趙煜眉心一動,……“張好,你是父皇的人,父皇連你都派遣出來了,可見情形不妙。且稟父皇,明日孤便動身啟程。至于蘇大姑娘,與孤同行。”
張好道是。悄然隱去。
趙煜心知張好定然沒走,藏身在暗處。這是暗衛的處身之道,他不必分心此事。
幾步來到蘇白芷屋門之前,敲了門,聽里頭說了句:“這么晚了,誰啊。”
趙煜低聲道:“是我。”
便聽到窸窸窣窣聲音。門吱嘎打開:“你來做什么?”
“進去再說。”
蘇白芷松手請趙煜進屋,趙煜面色嚴肅,絕對是發生了什么事情。
“芷兒,我接下去要說的事情,你千萬不可激動。”趙煜滿臉嚴肅:“芷兒。恐怕我們明日就要啟程。你祖父,鎮國大將軍遇襲了。”
蘇白芷手中茶盞掉落地上,面色素白一片:“你說什么?”
趙煜不忍看她如此,心中疼痛,走上去抱住她,低聲嘆息:“你別怕,一切都由我在。蘇將軍一生戎馬,必會逢兇化吉。”
逢兇化吉?逢兇化吉??
“那就是祖父現在危急之中了?”蘇白芷猛地掙脫開他,趙煜見她慌亂神情,連忙又由身后抱緊她:“芷兒,芷兒!我把事情告訴你,你當了冷靜!”
“冷靜?”這叫她怎么冷靜?……不!不對!應該冷靜,必須冷靜。
趙煜吃疼,蘇白芷自己一點沒有察覺,手指扣到趙煜的肉里,他也不惱,靜靜看著懷里的小女人,看她故作堅強,心里止不住心疼。
眼看慌亂的小女人終于恢復那個冷靜的人兒了。心里卻又更加的心疼起來。
“趙煜,啟程。”
“現在?”
“現在。”
“好。”
若是叫人聽到這段對話,斷然是不敢相信世上有人能和當今太子如此和睦相處。
蘇白芷出青霞山莊的時候,裴道天沒有來送。
望川樓的頂樓上,一道清俊的身影筆挺豎立,狹長的眼眸深不可見底,遠遠的眺望山莊前遠去的馬車。
“蘇白芷,蘇白芷……當真是我錯了么?”裴道天憑欄而立,一手提起白玉酒瓶,仰首灌一口,吟唱起凄凄之歌。半晌似乎看到什么,眼神一亮,望著山莊外,輕道:“果然,是我錯了。”錯過便是錯,一步錯,步步錯。
馬車之中的蘇白芷仿若所查,心有所動,忽地叫停行走的馬車。
跳下馬車,朝青霞山莊大力地揮手道別。趙煜不言,跟隨其后上了馬車。
“我妒忌他。”半晌忽然冒出一句話。
蘇白芷噗笑:“有何羨慕的。你有我。”
清澈的眼底滿滿是笑意,趙煜滿心的郁悶頓時消散于無,抱住她,笑說:“是,我有你。”
“在那樣的情形下,他會把噬心殘夢蠱給我,這是我始料未及的。”蘇白芷道。
趙煜不自覺又把兩只手臂收緊,有些言不由衷:“是,他這份胸襟著實讓人高看一眼。”
“呵呵,不談他。我現在擔心的是祖父。”蘇白芷轉身推開趙煜:“你的懷抱太溫暖,呆久了,沉溺在其中,忘記了怎么去戰斗。”
“你是女子。”不需要去戰斗。
“祖父受傷了。”我不能讓祖父白白受傷。
“蘇家還有男丁。”趙煜指的是蘇白莫。
蘇白芷淡淡挑了他一眼:“他廢了。”百日升天的毒,照樣喂給了他。對于這一點,蘇白芷一點都不后悔。
趙煜不語。
來時還算悠閑,歸途卻是匆忙。
一路上大家伙是輪著休息。卻不敢再浪費時間住宿了。
一切都還好,就是車隊里的女人一個個臉色發白,身子虛弱。
等到他們夜以繼日地趕路,回到上京城的時候,已經花去了將近三天的時間。
是在第四日的夜里進的城。
馬車直沖蘇府而去,夜深人靜時,蘇府的大門外顯得凄然無比。
蘇白芷徑自跳下馬車,大步急匆匆朝著大門而去,抬手就扣響大門。
很快便有人無精打采地出來,仿佛這府中真的陷入一股衰敗之中。
門房不大情愿地上前,揉著眼睛終于看清了人,所有的頹喪一下子敗退,驚呼一聲:“大小姐!”
“打起精神來。”蘇白芷見不得這頹喪氣,免不了冷著臉訓兩句。放在平時,門房早不樂意了,今日卻反常得精神大作,“大小姐回來了,大小姐回來了!蘇管家!大小姐回來了!”
門房驚喜的大叫,蘇全很快出來,“大小姐。”
蘇白芷上下打量蘇全,這老奴臉色慘白,肩膀上包裹著的白布染血。心思一動:“你受傷了。祖父情形如何?”
“不大好。”蘇全低低說了一句,便喊人開大門,對蘇白芷說:“大小姐入府再說。”
蘇白芷似笑非笑:“白氏此刻恨死我了,蘇管家自作主張不怕挨罰?”
蘇全束手而立,冷面直道:“老奴聽從的是家主的命令。老爺子尚在。”
蘇白芷樂了,這老家伙倒是有些意思,“哦……,自古忠義難兩全,蘇管家不怕傷了翠娘的心?”
蘇全猛地抬眼,大驚,面色慘白,對著蘇白芷滿眼都是提防之色。蘇白芷輕輕一笑:“你和老夫人身邊那位白嬤嬤的事情,是你倆之間的事情,我無意管你們的事。”見蘇全臉色好些,又道:“我原是不想提及這件事的。只是蘇府現在情形微妙,祖父重傷。你雖是祖父身邊的人,卻也難保英雄難過美人關。”
蘇全陡然清醒,再看面前這少女雙眼清澈,蘇全恍悟,原來這突然提及他以及翠娘的情誼,是為了警告他此刻不要做下混事。
蘇全立刻摒手而立,近乎誓言:“老奴敢向大小姐保證,老奴生是老爺子的人,死是老爺子的鬼。老奴不會因私費公,干下背主的糊涂事。”
蘇白芷淡淡點頭:“如此甚好。”
抬腳進府中,這時候,蘇全才發現趙煜。蘇全是見過趙煜的,當下要拜:“老奴見過……”
“蘇將軍不必客氣。請起。”趙煜擋住蘇全,蘇全曾經也是一員大將,后因受傷才在這上京城蘇府里管家。
蘇白芷直朝老爺子的院子而去。
這么晚了,蘇家燈火通明,老爺子的院子里更是亮如白晝。
蘇全稟一聲大小姐回來了。
院子里立刻傳來叮呤當啷的聲響,雜亂不堪。
“蘇白芷,你這個毒婦!我要你死!”遠遠一道凌厲的人影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