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離的質問帶著明顯的不悅,眼前這位副將的所為已然觸犯到了他的底線,對于韓江雪的不敬便是對他的不敬!
雖然他的反問之言并沒有太過明顯的怒氣,但那份不怒自威的威壓卻是瞬間讓所有人都能夠感受得到,特別是那位不遠處面對于他的何二虎。
何二虎雖然是武將,這些年也沒少在戰場上打滾,但此刻對上墨離這份無法言及的威壓卻是瞬間變得不知如何言語,腦中空白起來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韓江雪將一切都看在眼中,卻是很快伸手去拉了拉墨離,目光示意此事由她自己來解決便是,不過一樁小事她完全有著足夠的能夠解決,不需要墨離因為這樣的事情而替她出頭。
她哪里看不出那何二虎的心思,更加明白墨離是護妻心切,不然的話,憑著墨離的心性怎么可能親自與這么一個小小的副將浪費功夫。
或不是怕讓其他人對她的印象更加不好,墨離身旁的護衛早就直接將那何二虎給扔得遠遠的了。
而這一些,對于韓江雪來說都不是什么好的解決之道,來的路上她便與墨離說過,自己隨軍出征的第一步所要做到的便是一個“服”之!
她會讓所有人都對她這個隨軍出行的所謂王妃心服口服,讓這些對她的出現有成見與偏見的將軍全都改變原來的想法,真正靠自己而非墨離的影響去拿回應屬于她的那份尊敬!
軍武之人,信奉的無非是強大兩字,而所謂的強大自然也不僅僅表現在個人武力之人,那樣的匹夫之勇不是韓江雪所要走的路。
而得到她的目光示意后,早就韓江雪無比心有靈犀的墨離自然明白她的想法,微微點了點頭,將眼前的主動控制權交給她。
“何副將,你不必緊張,也不用害怕。本王妃只是很好奇,為什么這軍營,本王妃入不得?”
很快,韓江雪稍微上前一步。朝著已然被墨離的威嚴壓得有些喘不過氣來的何二虎平靜而問。
她的聲音沒有惱火不悅,也無半點的責備之感,反倒是有種說不出來親切,帶著尊貴之氣的親切,從容得無以復加。
這樣的言行舉止,無疑代表著上位之人的胸懷與仁善,卻并非膽怯怕事,讓人生出一種不尊不敬假言相欺都是一種不可饒恕的褻瀆一般。
近兩年多以來,韓江雪自身的氣度可謂是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氣度的變化并非外在的改變。而是因為內在的變化而自然生成。特別是嫁與墨離之后,由少女成為人婦,那種雍容華貴之氣以及如骨子里頭的威嚴卻更是再上一個新的臺階。
此時此刻,不過是最為平常的一句話,可聽在眾人。特別是那何二虎心中卻是顯得那般的不同,那般的讓人不法忽視。
不同于墨離渾然霸氣的威壓,韓江雪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氣息少了幾分霸道卻多了幾抹讓人和氣,同時還有那么幾絲鼓勵的意味在里頭。
果然,聽到韓江雪的話后,那何副將雖然還是有些七上八下的,不過相較于墨離那一聲質問。整個人全是下意識的恢復了幾分精氣神,雖然也不敢直視韓江雪,不過卻也不也無視于那個柔和而莊重的聲音所提出的問題。
“回、回稟墨王妃,未將并非是針對于王妃您……”
何副將本來還有些遲疑不決,不過悄悄抬眼看了一眼韓江雪,卻見其對自己微微點了點頭。帶著幾分鼓勵,卻是沒有再猶豫,很快說道:“王妃,未將并無不敬之意,也非單獨針對于王妃您。只不過從古至今,女子都不能夠入軍營,否則將是不祥之兆,這規矩向來都有的,所以末將先前才會斗膽阻止王妃進營。”
一通話說出之后,何二虎眼見著王妃并沒有表現出怒火中天的模樣,而一旁的墨王似乎完全將處理權無條件的交給了墨王妃,因此心一橫,再次咬牙說道:“王妃恕罪,末將也是公事公辦,為了整個軍營著想罷了,并沒有任何針對王妃之意。末將斗膽,懇請王妃為大局著想,千萬不要入軍營,末將已經提前為王妃準備好了宜居之所,還請王妃移步!”
這何二虎雖然戰績平平,不過性子倒還算耿直,并沒有因為權勢所壓而連話都不敢再多說,反倒是堅持著自己的想法,至少是他所認為自己正確的想法。
單是這一點來說,韓江雪便對此人略有好感,而一旁的墨離原本眼中的看待這何二虎的怒意也淡了幾分。
“本王妃若是執意不肯呢?”韓江雪微微笑了笑,這話不僅僅是朝著何二虎說的,同時也是有意說與其他的將士聽的。
聽到這話,眾人皆沉默不語,但不少人面色上之上帶著明顯的不服與慍色,但依然與一路來時一樣,俱都敢怒不敢言。
正如墨離剛才所說,連皇上都沒有反對此事,墨離又那般寵愛這新娶嬌妻,明顯維護,他們這些人哪里還敢當眾反駁,那豈不是自找麻煩?
可唯獨那何二虎,卻如同根本看不明白這其中的厲害一般,愣了愣后,卻是又回答道:“王妃若執意如此,末將自然沒有辦法可以阻止,但末將不能阻止卻不代表末將心中認同,還請王妃為了大局著想,為了戰事著想,莫入軍營!”
這話一出,不少人倒是下意識的替這何二虎擔了些心,特別是那些從京城一并隨軍而來的將士,誰沒有聽說過韓江雪的大名,誰不知道此女的行事作風?
與今日所表現出來的這份寬厚相比,在他們看來,此女骨子里頭就是一個眥睚必報之人,這會這副將竟然敢如此說話,明顯是要找死嗎,還不知道會被韓江雪如何整治。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韓江雪卻并沒有因此而怒火中天,對那何二虎做出什么打殺之事來,反倒是整個人愈發的從容平靜,隱隱還帶上了幾分欣賞之色。
“何副將,單從你不畏權勢,敢說敢言這一點來說,本王妃敬你還算是條漢子。”
韓江雪微微點了點頭,算是對這何二虎的認可,不過隨即,她的話鋒不緩不急的轉了開來:“只不過,于本王妃看來,你的見識與胸懷還真是比不上你的這份耿直之性。”
看到何二虎一副很是驚訝不解的模樣,韓江雪繼續說道:“你說女子入軍營便是不祥之兆,那本王妃便是要請教一下,你所說的不祥到底指的是哪一方面?”
“這……”
何二虎遲疑了片刻,吞了口口水后接著說道:“古來皆有先例,女子入軍營輕則可亂軍心,重則可令戰事不順不利,更有甚者將成敗戰之禍根。所以,這才有女子入軍營不祥之說。”
“是嗎?如果照何副將之言,要想打勝仗,豈不是直接往對方軍營送女人進去就成了?”韓江雪當即反駁了過去,笑著說道:“如此一來,日后也不必打什么仗了,對嗎?”
這話一出,何二虎當下卻是不知如何反駁,明明韓江雪這話跟不祥的原因意思不太一樣,可她這般反問自己卻還真是又讓人覺得這話本身又沒有任何問題一般。
“不,末將自然不是那個意思,末將以為,那個不祥只是,只是因為女子天生陰柔,容易沖撞到戰神,所以容易導致戰事不利罷了。”
想了片刻,何二虎總算是找到了一個他覺得可以說得通的理由解釋了一下。
而韓江雪這回沒有再笑,神情卻是無比正色:“你所說的這個意思與先前我所理解的得勝之道同樣沒有任何沖突之處,所以你的理由根本沒有半點說服力,因為照你的意思,我也同樣可以扔幾個女人進對方軍營,讓她們沖撞戰神,讓他們戰事不利不就行了?”
韓江雪話鋒陡轉,愈發的莊重:“不過,我已然聽明白了你的意思,無非就是成百上千年以來,世人都覺得女子天生低人一等,男人瞧不起女人罷了。特別是行軍打仗這樣的事情,在世人眼中,本就是男人才有資格去做的事,女人除了會拖后腿,還是只會拖后腿,所以這樣的輕視慢慢的變成了輕視、不屑與習慣性的歧視罷了!”
這話一出,軍中更是沉默起來,所有人神色都變得有些不太自然,除了墨離以外。
不得不承認,一般男人本就都是這樣的想法,看不起女人,認為女人低人一等,只不過是男人的附屬品的思想比比皆是,再正常不過。
若是尋常女子這般說,他們自是會更加不屑,但這會立于他們面前的人身份特殊,再加上一旁還有若無其事,反倒用滿心欣賞的目光看著韓江雪的墨離存在,所以這一番揭開了他們心中真正所思所想的話當然也就讓他們渾身不自在起來。
看到這樣的狀況,韓江雪默默的掃過眾人,清冷卻無比威嚴地開口:“現在,本王妃有兩句話要說,這兩句話不僅僅是告誡何副將,同時也是告誡在場的各位將士,更是告誡天下萬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