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你病了,我將太醫院的胡太醫請了過來。”
嘉寧長公主說著頓了頓,“誰都知道這個鎮國將軍府里,最少不了的就是你,端裕這些年更是什么都不做就留在家中,你可不能出什么差錯。”
張氏微微低下頭,恰到好處地隱藏了自己的情緒。
屋子里靜悄悄的,嘉寧長公主的話說得格外的慢,仿佛就是像往常一樣話家常。
“您這是笑話我,”崔映容笑著,“我的身子就是這般好好壞壞,不過這場病也值得,還讓長公主來這一趟。”
嘉寧長公主嘆口氣,“你這張嘴,誰也說不過你。”
崔映容靠在大迎枕上,下人去請胡太醫,婉寧站起身要退出去。
崔映容笑著道:“去和如姐兒說話吧,免得在這里拘著。”
周三小姐應了一聲親親熱熱地拉著婉寧出了門。
張氏看著臉上掛著笑容的婉寧不忘了囑托,“別在院子里太久,現在天涼了,免得受了風寒。”
慈母般的模樣。
婉寧應了一聲。
旁邊的嘉寧長公主就笑,“好了,好了,七小姐都多大的年紀了,你也不嫌啰嗦。”
屋子里所有人都笑起來。
等到婉寧和周三小姐離開,張氏讓開幾步讓御醫上前診脈。
好半天御醫起身道:“看脈象夫人今年比去年好多了,只是那些藥還要照常吃。”
嘉寧長公主松了口氣,“沒事就好,聽說你病重不能下地,可是將我嚇壞了。”
張氏在一旁賠笑,都說鎮國將軍夫人病得厲害,才將婉寧留在家里住了一夜,如今御醫診脈卻沒有大礙,看這個謊要怎么說下去。
御醫出去開方子,崔映容撐著身子下了地,吩咐下人,“將暖閣準備出來,我和長公主、姚太太過去說話,除非是出了天大的事,否則誰也不要來打擾。”
聽著是句玩笑話,下人還是規規矩矩地應下來。
崔映容咳嗽幾聲,嘉寧長公主道:“你這是何必,我們就這樣說話不是很好?”
崔映容有些蒼白的臉上露出笑容,“每次都是匆匆而來,匆匆又去,哪有什么意思,今兒我說了算,長公主和姚太太都要留下來。”
張氏在想婉寧的事,沒有在意崔映容的話,看到崔映容投來的目光才道:“我家里還有事,就不叨擾夫人了,我今天過來也是想要來接婉寧……”
“那怎么行,”崔映容不肯答應,“都說客隨主便,今天可是我來安排。”
婉寧從院子里出來,周阮如拉著婉寧到了垂花門,“都準備好了,你的丫鬟也送上了馬車。”
婉寧感激地看著周阮如,“姐姐幫我回去和夫人說一聲,多謝夫人幫忙。”
周阮如像鎮國將軍夫人,漂亮的臉上透著幾分的英氣,為人也直率,聽說她會治病,就纏著她問藥理,還帶著她去書房里找各種書來看,看到她隨身帶著裝糖果的小荷包,一點都不在意,還覺得她這個法子好。
見到周阮如之前,她還以為宗室女有多難相處。
周阮如道:“二表哥說了,是因為他查案所以連累了你,怎么你倒謝起我們來了,”說著露出笑容,“下次過來別忘了給我帶點心。”
婉寧點點頭。
童媽媽過來道:“大老爺已經從衙門里叫了老爺回家。”
張氏將長公主請來,才算進了鎮國將軍府,此時此刻張氏一定想不到,現在她要帶著人回姚家去。
婉寧能想到張氏知曉之后的神情,嘴邊不由地浮起了笑容。
姚宜聞進了書房,姚宜州皺起眉頭吩咐管事,“出去看著,免得我們這邊句話,那邊就要被人傳出去。”
聽得這話,姚宜聞放下手里的茶碗,“大哥,到底出了什么事?”
姚宜州額頭上的青筋一起一伏,“你這個做爹的還蒙在鼓里,你知道昨天婉寧為什么沒有回家?”
“不是因為鎮國將軍府請了過去……”看著姚宜州陰云密布的臉,姚宜聞的話頓時停頓在這里,大哥這個模樣,難不成是婉寧出了什么閃失?
姚宜聞想到這里站起身,“我去鎮國將軍府看看。”
“現在才回過神來,已經晚了。”姚宜州說到這里,自己額頭上也浮起了冷汗,天還不亮婉寧就讓人送了消息給他,他這才知道婉寧被人暗算。
從他那里到姚家才多遠的路,竟然就出了這種事。
京城,天子腳下,居然會如此,如果不是被鎮國將軍夫人遇到了,后果不堪設想。
姚宜州道:“婉寧昨天從我那里出來,路上就出了事,有人將跟車的婆子騙到一旁,還打暈了趕車的下人。”
馬車不過是拐進胡同的功夫,姚家的下人就被人處置了。
姚宜州接著道:“多虧他們動手的時候被鎮國將軍府上的下人看到了,馬車還沒有出城就被攔下來,婉寧身邊的丫鬟為了護主受了傷,鎮國將軍夫人也因為那些劫車的人太過兇悍,被沖撞了,就因為這樣,婉寧這才去了鎮國將軍府。”
姚宜聞頓時覺得羞愧。
女兒出了事,是鎮國將軍府幫忙,他卻還大大方方地收下了鎮國將軍府上送來的禮物。
姚宜州道:“婉寧說,有人在車廂里動了手腳,點了香料,她和下人這才昏昏沉沉地睡著了。”
姚宜聞面露詫異,怎么會有這樣的事。
姚宜州接著道:“跟車的婆子是你這邊的,經過了昨天的事,她想要逃出京里,被婉寧吩咐人抓了回來,車廂里定然是她動了手腳,一個人難做成這樣的大事,只怕是家里還有人做內應,那婆子不肯說,不過這樣的事是瞞不住人的,想要查就能查個清楚。”
婉寧差點出了大事。
姚宜聞只覺得額頭兩邊在跳個不停,正要說話,外面的管事就進來道:“七小姐回來了。”
姚宜聞目光如炬,“七小姐是你叫的?”
管事不知錯在哪里,吞咽一口才小心翼翼地試探著道:“是,小的錯了,是……小姐回來了。”
姚宜聞已經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婉寧正讓人用板子將落雨抬進屋,雖然下人已經加了小心,落雨還是疼的滿頭大汗。
鎮國將軍府用了上好的外傷藥,郎中說要挺過三天不發熱,婉寧十分明白這里的道理,雖然現在血止住了,可若是傷口發炎也會有極大的危險,“將落雨抬去我屋里。”
這樣她也方便照應。
趕過來幫忙的喬管事看著婉寧不由地怔愣,太太不是去鎮國將軍府接七小姐,怎么只見七小姐不見太太。
七小姐身邊的丫鬟還受了傷,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喬管事正想要讓人去鎮國將軍府看看太太,就聽到重重的腳步聲,他轉頭一看,看到了一臉關切的老爺。
“老爺。”喬管事低頭行禮,只覺得老爺的衣服一陣風似得從他面前刮過,緊接著傳來老爺低沉的聲音。
“怎么弄成這樣,”姚宜聞說著頓了頓,拉起婉寧的手,“你怎么樣?有沒有傷到哪里?”
婉寧搖搖頭,“幸好有童媽媽和落雨照應。”
姚宜聞皺起眉頭,看向喬管事,“將大門關上,帶上幾個下人將整個家里翻一遍,遇到來路不明的物件和銀錢都拿到這里來。”
這是要做什么?
要搜什么東西?
喬管事抬起頭來剛要詢問,姚宜聞銳利的目光已經落在他身上,“不準徇私,否則,我唯你是問。”
老爺這些年從來沒有發過這樣的火,還要讓人將大門緊閉,是下定決心要查個清清楚楚,他不知道老爺的用意,就算心里想要遮掩,也不知道從何做起。
太太又不在家中,這可怎么辦才好。
姚宜聞從來沒想過家里能出這種事,婉寧不過是個孩子就被人這樣算計,一個未出閣的小姐,真的被歹人劫走將來要怎么見人?
姚宜聞厲聲道:“查,不查個清楚,誰也別想再出這個大門。”
進了暖閣,崔映容說話也暢快許多。
下人端了藥服侍崔映容喝下,崔映容看向張氏,“讓姚三太太見笑了,這么多年我就一碗碗的苦藥吃著,早就落了個藥罐子的名聲。”
張氏看著崔映容的神態。
看著她時目光有幾分的探究,卻又不說破,不知道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張氏道:“自打生了歡哥,我身子也不好,吃藥的滋味兒我比誰都清楚,夫人是有福氣的,身上的病定然能痊愈。”
崔映容點點頭,半晌道:“既然太太來了,長公主也不是外人,我就直說了,昨晚的確是我受了些驚嚇才將七小姐留在府里,不過起因是有人想要害七小姐,恰好被我府上的下人看到……”
沒想到崔映容會這樣說。
張氏詫異地愣在那里。
“雖然七小姐這次是有驚無險,可三太太家里也要查個仔細,”崔映容說著頓了頓,“這件事我本不想提起,可是想想七小姐為了安撫我連家也沒回,我就從心底里喜歡這個孩子,不免多了兩句嘴,三太太不要怪我才是。”
讓崔映容避重就輕這樣一說,對婉寧來說就沒有了半點的害處,倒成了她沒有管好姚家內宅,才鬧出這樣的大事來,張氏頓時覺得整個臉皮都被人揪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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