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悍

01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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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楚,嘉元二十五年,四九城,靖安侯楊府。

二月草長鶯飛,柳樹抽芽的時節,天氣微微還有些涼意,京城的靖安侯府大門洞開,府內仆婦規矩的站成兩排,站在最前面的錦衣華服男女看得出該是這府的男女主子了。

前面站著個身形健壯,端方嚴肅的男人,身著一身藍色的錦緞如意云紋直綴,腰間束著深藍色的玉腰帶,系了一枚羊脂白玉的圓形玉佩,站他旁邊的是位端莊大氣,氣度親和的美婦人,一身石榴紅妝花緞的遍地纏枝蓮花紋的窄袖褙子,下身是一條月白色百褶鑲邊襦裙,頭上戴著金累絲嵌紅寶石雙鸞點翠步搖,金鑲玉的梅花樣式壓鬢釵,手上拿著一方綃帕,不時地擰動兩下,眉心顰起面色微微有些著急之色。

她旁邊錯后一步還站著位少年和一個小姑娘,少年一身青色錦袍,束著白玉腰帶,掛著一個金魚葫蘆型荷包,瞧著大約也就十來歲出頭的年紀,小姑娘則是一團孩子氣,仿佛十歲上下的年紀,一身八成新的粉紅色五福祥云圓領比甲,里面是立領的繞絲繡纏枝玉蘭花藕荷色小襖,下身是緋色的福字八福湘裙,腰間掛著一個淡紫素紋香袋海棠金絲紋香囊,小臉嫩白俏麗未裝點任何首飾脂粉,乖巧的站在少年身邊。

藍袍男子正是已逝老靖安侯府的嫡出老二楊志,美婦人正是他的妻子,人稱二老爺二夫人的,而一旁的少年正是他們的一雙嫡出兒女,男孩叫楊瑜為二房嫡長子,女孩是同胞妹妹楊明玉。

他們要等待的正是現任靖安侯府的侯爺楊旭,他的夫人正是太后親生女兒,當今皇帝的同胞親妹妹和慧長公主,楊旭曾任在廣東都督任上負責剿滅海寇穩定海疆等事宜,如今六年期滿,夫妻攜女兒回來了。

沒一會的功夫,遠遠瞧著一隊車隊朝這邊過來了,打頭停靠在邊上的是一輛靛青帷飾銀螭繡帶黑漆齊頭的三駕馬車,站在二太太人身旁的一位年紀略大的老媽媽,銀灰色素面織錦褙子,袖口鑲著茸毛皮邊,她當先驚喜的呼叫道:“哎呀!來了!侯爺和長公主回來了!”

藍袍男子松了口氣,臉上也見到了幾分喜色和雀躍,二太太則急著再度囑咐,“讓你們準備的熱水可妥當了,大哥和公主遠道回來必定要先沐浴的,吩咐廚下準備一些清粥小菜,要清爽可口的。公主府那邊可通知過了,收拾妥當了么?”

老嬤嬤笑的一臉和煦,“夫人就放心吧!今早一大早我又各處檢查了一遍,萬萬不會錯的。”

二太太也放心的點點頭,唇邊露出幾許笑意,“那就好,我就是白囑咐兩句。”

不多時馬車緩緩停在府門口,從車上先下來一個精瘦清俊的男子,氣度沉穩睿智,目似朗星,面如冠玉,風度翩翩,氣質儒雅,他伸出右臂撩起車簾,從馬車上下來一位容顏精致美麗,頭戴海棠花點鳳玉簪的婦人,緊隨著婦人跳下來一個歲的女孩子,女孩眉眼和婦人頗為相像,一雙水靈靈的大眼靈動璀璨,粉嫩的小臉透著健康的紅暈,櫻子紅對襟羽緞遍地纏枝金菊花的褙子,里面是緋紅色的襖子,底下是煙色水紋湘裙。

很快跟著兩個高頭大馬也到了跟前,兩個不一般大小的錦衣華袍少年也利落的下了馬和二房老爺楊志先行禮問安,“二叔二嬸,讓你們等久了吧!爹娘給你們帶了禮物了,一會拿給你們瞧瞧!”熟稔的語氣投著一股子親熱勁。

“好!我們都好!大哥公主可是受累了,路上還安全吧!”二老爺上前一步給哥哥楊旭請安問禮,眉宇間很是真誠親熱。

這邊女眷也相互請安道好,二夫人含笑看著和慧長公主和她的女兒,眉目間透著慈愛,“公主路上受累了吧!我讓人備好了熱水給你們,做了清粥小菜,你們歇息洗浴一下也好松快松快!”

和慧長公主一身瑰紅色織金的褙子,金色鑲邊深紅色纏枝白海棠的襦裙,頭上只簡單的簪了一根沉香木的發簪,裙裾翩翩搖曳生姿,舉手投足透著優雅大氣,姿容明艷雍容,盡顯皇家公主的高貴氣度。

和慧長公主伸出手摸了摸楊明玉嫩嫩的小臉,逗弄著,“還認識,大伯母么?”

明玉略帶羞怯之色,但仍然不急不緩的給公主行禮,年紀雖小卻不見絲毫差錯,“明玉給大伯母請安,給妹妹見禮了!”

一旁的小姑娘正是和慧長公主的唯一的女兒楊嵐,值得一提的是別看楊嵐小小年紀,但已經被受封靜安郡主了,乃是太后親自擬定封號皇上親旨賜封的郡主享有郡主封邑。

而剛才打招呼的兩個少年則是侯爺的長子和嫡次子,楊昊和楊霈,長子楊昊十三歲了,次子楊霈十一歲。

楊嵐瞇著眼笑的燦爛,“嵐兒給二嬸請安,你就是明玉姐姐吧!娘早就跟我說過了,我有給你帶禮物哦!保證你沒玩過的!”

兩個小姑娘迅速的拉著手到一邊有說有笑去了,一番忙碌眾人將侯爺和長公主一家子擁進府中歇息,順便去見見府上的老太太。

二夫人唇角掛著溫柔的笑,看著兩個孩子親熱的玩在一起露出歡愉之色,“老太太已經在松鶴堂等著你們了,一大早就聽說你們進宮去見太后娘娘她老人家了,老太太撐不住就先回去歇下了。”說罷小心翼翼的看著長公主,笑的也有些不自然了。

和慧長公主只是輕笑一聲,滿不在意的笑道:“弟妹也不用和我耍這些花槍,老太太是什么樣的人我一早就知道了,我們這些晚輩并不用她親自來接。倒是這些年苦了你和二叔了!我這次回來特意給你帶了幾根上好的紫檀木和黃花梨木,留著給明玉出嫁的時候用,好木料可不多見,瞅準機會我就多買了兩根,反正家里有閨女,也不怕用不掉。”

二夫人松了口氣,臉上多了幾分真誠的感激之色,“那我就不跟嫂子客氣了,還是嫂子最疼我!”

和慧長公主笑著拍拍她的手,一切盡在不言中。

眾人一路簇擁著前往老太太的松鶴堂前往去請安,穿過花園,繞過穿花游廊來到院門口卻吃了個閉門羹。

一位上了年紀的老媽媽一身石青色織錦襖子,外配一件朱褐色的福字比甲,恭謹的站在門口迎接他們,臉上掛著抱歉的微笑,“老奴給大爺給長公主請安了!”

侯爺一臉嚴肅臉上并無過多的表情,淡淡的虛抬了下手,問道:“許嬤嬤,母親身體可還安好!”

許媽媽嘆口氣,“老太太早上起來等幾位主子不想早晨春寒料峭,有點著了風,這會子有點不舒坦喝了姜湯睡下了,老奴也不好叫醒,不如幾位主子先回去,等老太太醒了老奴再去……!”

“呵呵!”和慧長公主發出兩聲嗤笑,臉上的表情漫不經心,看了眼自己的夫君,終究給丈夫留了兩份臉面沒有吭聲。

侯爺深深的嘆了口氣,濃眉擰起隨即無力的擺擺手,“罷了!母親身體重要,明兒個我再來請安吧!”

說完轉身抱起小女兒朝公主府而去,留下身后一臉尷尬難堪的老二夫妻兩個,最后他們跺跺腳也走了。

等人都走了許嬤嬤才走進松鶴堂內,進門是三間抱廈是廳,左右各設坐位。再往里走才是正廳,當中擺著紫檀架子的木雕屏風,屏風前是張紫檀木的雕花羅漢,鋪著紅洋毯,中間擺著炕桌,兩邊各設有錦褥對設,下頭則是一溜兩排椅子。

堂屋暖閣的上坐著一位面容慈祥的老太太,身著一身暗紅色的福字夾襖,面容略顯冷意,看到許嬤嬤進來了,冷冷的開口問道:“人都走了?她可有說什么?”

許媽媽低垂著頭,站在一旁恭謹的回道:“沒有,不過長公主瞧著不太高興,但沒說什么,想來是給大爺留面子吧!主子,你這是何苦呢?”臉上帶著一副似有千言萬語想要勸說的摸樣。

老太太擺擺手,臉上似有怒意,口氣頗為不忿,“哼!孝道大如天,就算是皇家公主也不能違抗!我不過是讓她給老三謀個好缺罷了,怎么就不能幫我辦了!老大是越來越不聽話了,不給他們個下馬威,他們還以為我老了動彈不了呢!”

“哎!您再緩和著勸勸,別急于一時,到底是一家子兄弟,哪能真的就不管不顧了呢!如今你這樣下大爺的臉子,回頭還不僵住了么!萬一惹得公主不高興,那還不是三爺吃虧么!”

許媽媽乃是跟隨老太太陪嫁的丫鬟,在老太太跟前服侍多年,算是很有臉面的媽媽了,她說的話老太太倒還能聽進一二句。

老太太思慮半天后覺得許媽媽說的有道理,之前是一時不忿罷了!好容易等到大兒子成親了,自己也能做老封君了,誰知道娶了個祖宗回來,說不得還得我跟她先行個國禮再說,更別提擺婆婆的款了!

嘆口氣道:“去把我柜子里的金絲紅翡鐲子拿出來,明兒個早晨請安送給嵐丫頭做個見面禮,把那個羊脂白玉兩塊玉佩給了兩個哥兒吧!怎么說也是我楊家的子孫,我也不會虧待了!”

許媽媽一聽臉上頓時露出了喜色,一疊聲的說道:“老太太放心,老奴一準給您準備的妥妥的。”

老太太是姓林,娘家算是書香門第,不過父親位居五品官,官職并不高,是經熟人介紹的嫁給了老侯爺,而老侯爺的父親當年正值多事之秋,靖安侯遭到了先帝的忌憚,靖安侯一脈一向是以武稱道百年世家,祖上曾是東南水軍都督,老侯爺手握大軍掌控東南水軍多年,為大楚立下汗馬功勞,這家業也是這么來的。

而當年先帝慢慢垂垂老矣,開始擔心龍椅的安穩問題,恰逢老靖安侯因不肯站隊遭人陷害彈劾,受到先帝的忌憚而冷遇,趁機收回了兵權,老靖安侯不得不低調行事,為兒子娶了一房五品官的小姐,也就是現任侯爺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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