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說的時候,林曉筠聲音里頭還是有些變化的,這倒是可以理解的,就算是再怎么想得明白如今也覺得不必再跟過去糾結的,到底還是個小姑娘家,哪里能見過去爹受過的委屈全都忘了呢?
尤其現在那些給她爹委屈的人就站在這里呢,所以依著林曉筠的性子,雖不至于上前去打罵,口中也說不出什么別的來,但是光聽著她說的這話,就足以聽出來她是很不喜歡這人的。
想來不只是七夕,就是剛才開口問林曉筠的云朵估摸著也知道這一點,所以沒有追問下去。
畢竟當初林啟年老東家的所作所為,他們也都是知道的,如今再見到那家的人,尤其一聽這人在林啟年走了之后當了掌柜的,就能猜到并不會沒有關系,是以自然也都沒有好印象。
倒是林曉筠,說了這幾句話之后,又看了看她爹一臉平靜的神色,有些怔了怔,隨后卻是也不由得笑了下。
她這是怎么了,不是早就想得明白了,過去不管是受了委屈還是如何,如今也都過去了,那些讓她半點兒不留戀的人和事兒,從此以后也跟她再沒有關系了,跟她全家人也都沒有關系了。
所以即便是現在又遇上了從前的人又如何,沒有關系就是沒有關系,她根本不必因為這些人而動半點兒心思。
當然前提是這些人也識趣些,再不要來招惹他們。林曉筠記得她爹的話,說從前的就當時將過去的情分都還給了老東家了,也不曾想過要去討個公道,還是過好現在的日子最為重要。
是以剛才林曉筠心思變化了一下,這會兒見得她爹那樣老實性子的,都能這么神色平靜地站在那里,而她整日里跟著七夕等人一起,自然也是要一般才是的。
是以在云朵等人不追問之后,反倒是林曉筠又開了口,自然聲音不曾很高。道:“他后頭站著的那個是原來酒樓的伙計。在酒樓挺多年了,所以認得我爹,至于再后頭那兩個,我就不認得了。想來是后去的吧……”
這么一說眾人就全都懂了。這幾人還當真就是林啟年從前做事兒的酒樓的。而從前林啟年是掌柜的,那開口說話的伙計既然已經在酒樓好些年,習慣性張口就叫了林掌柜也是正常的。
所以現在是她們出來吃個早飯。也能跟這些人遇上了,七夕想到這里倒是覺得還挺有意思的。
不過卻是依舊坐在那里沒動,不只是她,就連林曉筠幾個也全都老實坐在那里沒動,想著看林啟年會是怎樣的反應了。
畢竟現在知道對方是誰,若是林啟年從前的熟人,不管是他的老友,還是想是之前遇到的客棧或者酒樓的掌柜的話,她們作為小輩都是要上前去見禮的。
可是現在很明顯并非是高興相見,相反,這樣遇見了之后卻是站在那里不吭聲,誰都能看出來氣氛是不大好的。
所以既然不是林啟年的老友,她們自然就不需要客氣相待,只需要老老實實坐著,等著根據林啟年的反應再來決定對她們的態度就是了。
不過她們幾個孩子懂事兒不去發出聲響,那門口站著的幾人卻還是因為林啟年的緣故四處打量了一下,然后就見為首那人的視線落在了這兩桌的人身上。
自然先是看了看林曉筠和林曉白,因為林曉筠都記得他,他自然也是記得這兩個孩子的,怎么說都是從前林掌柜的孩子不是?雖說那么多年在酒樓里頭也不曾得到善待,最后更是跟著他爹就那么走了。
可是現在看到那兩個孩子,這人還真是有一瞬的驚訝,因為看到了兩個孩子規矩坐著不說,只瞧著衣著打扮包括氣色等等,就跟當初離開酒樓的時候完全不能比了。
他記得很清楚,當時林啟年領著兩個孩子離開的時候,可以說是被趕走的,這兩個孩子在酒樓跟東家孩子相處也不怎么會來事兒,好聽話都不會說一句,見天兒也看不到個討喜模樣。
再加上那時候其實酒樓里頭大部分人都知道東家孩子比較霸道,兩個孩子在酒樓不管是吃還是穿,其實都不那么應時,偏偏林啟年一門心思照看著酒樓,再說一個大男人家的也想不到那么細心。
說起這個就心里頭有氣,要不是林啟年那么個性子,他也不至于說在東家那里小心伺候了那么久卻還是連個掌柜的都撈不著,因為這個傻子攔著,東家才把酒樓里頭什么事兒都給他管著,以至于別人都伸不上手。
要不是后頭有了那么件事兒,他怕這林啟年是要給東家干一輩子的活兒,有這么給的銀子不多又肯盡心的,哪里還有他們這些人的出頭之日。
也幸虧他沒白熬著,等到將林啟年給趕走了之后,可算是輪到他做了酒樓的掌柜的,雖說現在生意每況愈下,根本不能跟兩年前的酒樓相比,但是那又如何,他現在才是這酒樓的掌柜的。
所以現在看到以為已經走得遠遠的林啟年又回來了,他不得不說心里頭真的是忽悠一下子,怎么會突然就回來了呢?
尤其看到林啟年氣定神閑地站在那里,之前每次在酒樓里頭他跟林啟年不對付的時候,哪怕是他找事兒,林啟年也都是比他更能忍著的,可是現在怎么覺得林啟年跟以前有些不一樣了呢,雖說是沒有想到林啟年會突然回來,但是這樣見面了,依著他的性子,難道不該先開口說些什么嗎?
所以怎么會像是現在這樣看見他跟沒看見一樣,甚至還不如剛才叫出來個伙計的名字,到了他這里卻是連點兒反應都沒有,弄得好像他都還不如個伙計一樣,這算是個什么意思?
想到這里不由得瞇了瞇眼睛,又見得從前兩個瘦弱的孩子,現在穿著干凈體面的衣裳氣色看起來很好地坐在那里,一時之間無數疑惑就都涌上心頭:林啟年,這是遇到了什么好事兒了?(